488 吃與被吃

　　感受到後腦的刺痛，以及隨著對方的利刺帶來的酥麻感，菲莉絲暗叫不妙，這傢伙不會還是帶毒的吧？可是現在根本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不想死，更不能在還沒見到阿爾法的時候就死在這個鬼地方。

　　菲莉絲奮力掙扎，可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她的手腳似乎都被什麼固定住了動彈不得，是冰妖的冰霜魔法！

　　見鬼了！你想吃我，那我也吃你好了！

　　卯起來一股勁，菲莉絲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尾巴！她學著對方將自己尚還可以動彈的細長尾巴也扎入了對方的後腦，然後一種神奇的感覺傳到了敏感的尾巴末端——哦，難道這就是靈魂？她彷彿親眼看到一般，一團晶瑩剔透的東西閃著明亮的光芒，就在她尾巴尖觸手可及的地方！

　　就是它了！

　　如同本能一般，尾巴尖端三片百合花瓣一樣的薄片突然張開，便把那光球摘取，同時用力那麼一吸……與此同時，菲莉絲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也開始發暈了，一種可怕的頭痛令她作嘔，該死的，對方恐怕也在抽取她的靈魂。

　　不管了，看誰抽得過誰！雖然星族的等級顯然比冰妖要高，可是菲莉絲也不知道半魔的話該怎麼算，原則上來說應該是等級越高的惡魔吸力越大？不過現在可是拼命，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菲莉絲一不做二不休，一邊笨拙地吮吸著那團亮光，一邊努力掙扎著，試圖活動手指，那上面有一枚預置的生命崩解法陣戒指。那可是她的殺手鐧，只要能啟動它，只要能啟動它……

　　在幾乎疼的失去意識的瞬間，戒指成功被捏碎，法陣的能量轟到了對方冰冷的身體。雙方的尾巴都被這股力量抽離。菲莉絲呼呼喘著氣，重新審視被她打飛出去的敵人。

　　那隻冰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破了個大洞，那是生命崩解的效果，鮮紅的血「噗」的呈放射狀潑灑在雪地上。如同一朵豔麗的大菊花。冰妖自身的再生能力正在努力生出肉芽以修補那個傷口。但菲莉絲不會給它機會，她使用了一個冰凍魔法，將那冰妖整個固定在了大冰塊裡，並用空氣魔法連同那冰塊一起壓迫著它的身體。伴隨著「砰」的一聲炸響，冰妖的身體爆裂了。

　　看著那參雜在碎冰之中血肉模糊毛骨悚然的破碎肢體，菲莉絲一陣作嘔，可想起剛才被偷襲的死裡逃生，卻依舊有些後怕。

　　她索性用風刃砍掉了它的腦袋。並用魔法將那顆頭推送到眼前，那冰妖竟還瞪著藍寶石似的大眼睛，眼淚汪汪望著她。不斷低喃著：「我不想死……別殺我……」

　　雷歐神在上，原來每個惡魔都是天生的演員啊！

　　菲莉絲告訴自己。不要被它騙了，這就是惡魔，為了生存它們什麼都可以做！她可沒忘記這傢伙之前也是這副嘴臉。當即抽出尾巴，又一次狠狠扎下去，然後毫不留情，把它的靈魂徹底抽盡。

　　眼看著那頭顱迅速變的乾癟，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活力，菲莉絲驚魂未定，耳朵裡全是自己心跳的聲音如鼓點一般震耳，腦子裡只剩下深深的恐懼，以及剛剛吸收靈魂的那種彷彿吸食迷羅花一般的迷幻般爽快感——這真是惡夢一般的經歷！

　　而且更要命的是，躺在地上的這副面目全非的殘骸竟出自己手中。雖然她並非沒殺過人，但殺人殺成這樣的，絕對是第一回。

　　強忍住內心的作嘔感，本著絕不浪費的原則，菲莉絲咬牙把冰妖殘破的肉體丟進了戒指裡，可地上的血污卻又讓她不敢久留——一隻冰妖就能讓她狼狽至此，若是像之前那樣冒出來一大群豈不是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看了眼平原更深處突起的地面，也許那裡會有什麼新發現？她使用風翔術飛在了空中，實在是害怕再在地面上遇到什麼深淵惡魔了，這鬼地方連看似柔弱的冰妖都這麼難纏，天知道還有多少危機在等著她？

　　可惜，當她飛到那片平臺上空，看到的只是一片稍稍平整的荒原，依舊空無一物……

　　菲莉絲強打精神在這片地方遊蕩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她只知道天空中的三個漩渦居然還會改變排列，並迴圈轉動，它們已經相互圍繞著轉了兩輪了。可是再也沒有看到惡魔的蹤跡，四周的景色固然令人驚豔美麗，但看多了卻一成不變的單調乏味，除了風的流動，一切都毫無變化，整個世界都彷彿死去了一般，冷清的可怕……

　　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麼了？她完全想不明白，阿爾法又在哪裡？還有之前那個恐怖的沃巴圖還在這個空間嗎？她不得而知。

　　深深的疲憊席捲而來，伴隨著隱約的惡寒感。她知道自己第一次維持惡魔形態這麼長時間，恐怕有些不適應，而來自於人類的習慣讓她很難放棄睡眠。

　　眼皮直打架，她強打精神，尋了個避風的位置，身體卻陣陣發冷，怎麼也撐不住了。她用最後的力氣利用冰霜魔法在雪地下面開了個洞，四肢無力的爬了進去，然後一頭栽倒，再也不想動彈。

　　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腦子也一片混沌，隱約中彷彿回到了弗蘭德的校園，躺在溫暖的壁爐邊，她似乎聽到阿爾法的聲音，一個勁詢問她：「冷嗎？還冷嗎？你在發抖。」

　　她想抓住他，卻怎麼也無法伸出手來，她甚至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冷還是熱她完全不知道，只是莫名的難受，說不出的滋味，直到一陣刺骨的寒意猛地襲來，就像是克勞斯的寒風沖進了溫暖的屋子，暴雪澆滅了爐火那樣。

　　她渾身一激靈，居然迷迷糊糊轉醒，可眼前的動靜卻把她嚇了一大跳！

　　明明是隱藏在雪層中的窄小洞穴，現在卻傳來一陣顫動。突然，黑灰的物體捅破了洞壁，露出一雙灰色皮毛製成的靴子來。很快，整個兒洞都塌下了下來，積雪堆積在她腳邊。一個人模人樣的傢伙出現在菲莉絲面前。

　　這傢伙渾身裹著厚厚的毛皮，腰上有做工粗糙的皮帶，肩頭搭著毛絨絨的棕紅色皮毛斗篷。一直垂到了腳踝。他頭上也套著暗棕色皮革製成的帽子，長長的護耳一直垂到了肩膀，脖子上裹著一條暗紅色的毛皮圍脖。徹底遮住了鼻子以下的部分。

　　即便如此。這傢伙暴露出來的面部還是頗像人類的，但英挺的五官卻遠比一般人類生得好看。他紅色的眉毛附近有一些不太明顯的火紅色花紋，簡直就像是皮膚的一部分，一直延伸到眼角，他的瞳孔也是紅色的，眨眼的時候會隱約透出火焰一般的光澤。

　　是高級惡魔——而且很可能屬於三大種族中的炎族！

　　菲莉絲知道，深淵惡魔中最強大的惡魔往往都來自星族、影族和炎族這三個種族，其中以炎族數量最多。但這並非意味著他們就最弱，相反，他們佔據了深淵大部分的資源和地盤。是深淵這個龐大的生態系統中進化的成功者。

　　只是，為什麼適合生活在高溫火山區的炎族會跑到這個冰天雪地的地方來？菲莉絲不得而知。但很顯然，這傢伙絕對比之前的冰妖難纏！

　　沒想到竟然會被這樣高級的惡魔發現，菲莉絲第一時間想要逃跑。

　　可悲的是，她剛剛起了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卻被一股大力撲倒在地，手腳都被狠狠的壓住，那傢伙用火紅的眼睛緊盯著她。

　　菲莉絲只覺得那一刻，自己整個人都動彈不得，腦子裡只有恐懼，深入骨骸的恐懼——這混蛋用等級震懾奪走了她一切的行動力，這下死定了！

　　「運氣不錯，卡琉斯，你抓到她了。」一個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個子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趕了過來，這是一隻穴居怪，由於長期生活在地下，他們的視力急劇退化，眼睛非常小，身上也沒什麼毛髮。他們的皮膚暗紅而粗糙，和一般認知上漂亮的高級惡魔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但是，如果從智商來判斷，這種惡魔也算是高級惡魔的，他們對火元素有極高的親和力，多數都是火元素魔法師。而且與中低級的惡魔不同，他們會的魔法往往不是一兩種，他們甚至可以根據經驗對魔法進行改良和創造。

　　但是現在這一隻顯然不是達到天階實力的惡魔，他屁顛屁顛湊過來，探頭沖著菲莉絲看了看，然後皺起了紅撲撲的大鼻頭，用低啞難聽的聲音說道：「卡琉斯，你的鼻子退化了嗎？這不是一隻正常的星族，星族才沒有這麼弱！」

　　「皮特，她是半魔，你聞不到她靈魂的香味？」被稱作卡琉斯的惡魔說道。

　　　即便是在說話，這隻炎族施加在獵物身上的壓力也並未減輕，菲莉絲知道自己很難憑一己之力掙脫，但是現在看起來，這些惡魔似乎沒打算馬上殺死她。

　　「半魔有什麼用，他們那樣卑微的靈魂，還不如冰妖來的純正。」皮特鄙視地看了菲莉絲一眼，然後發出咯咯的笑聲，「但是吃掉她解解饞應該也是不錯的，半魔畢竟很少見，能長到這麼大個兒的更是罕見！」

　　那傢伙說著還舔了舔嘴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齒來，短粗的紅色尾巴在斗篷下面搖晃著，看起來格外滑稽。

　　卡琉斯卻不搭理他，反倒望著菲莉絲，冷淡地問道：「你是星族吧？」

　　菲莉絲謹慎地瞅著這兩隻，不知道星族會和一般的惡魔有什麼差別待遇，應該也就是早吃和晚吃的差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