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今非昔比

　　死魚復活這種顛覆常理的事兒，也就塞爾維斯這樣的亡靈法師幹得出來。把自己的靈魂俯身在死魚身上對他來說輕而易舉，由於這條魚早已經死了，所以呼吸什麼的也是不需要的，探出個頭來說兩句話什麼的毫無難度；就算沒有水，只要塞爾維斯願意，這條魚照樣可以活蹦亂跳——那陶罐中的水只是為了讓戲演得更逼真點。

　　「敬愛的海神布魯諾大人，看在您的信徒們這麼可愛的份兒上，您願不願賜給他們幾個忠告呢？」老太婆故作嬌羞的語氣，誇張的用詞，聽在周圍人的耳朵裡，格外怪異，甚至令人作嘔。即便如此，他們卻只能眼巴巴看著那條神奇的魚兒，忐忑不安地猜測著，這位，難道真的是海神大人？

　　「咳咳。」塞爾維斯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子，拿兩條胸鰭扒著罐子沿，像個正在思考的學者，靈魂感知卻直襲千里之外，於是很快，他便像模像樣地說道，「既然是我親愛的女兒的要求，我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聽到魚兒這麼說，很多人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塞爾維斯拿魚鰭指著魚攤上的魚販，說道：「你今天回去找找你家西側一百米內最大的那塊礁石，下面有一個巨大的珍珠貝，裡面蘊藏的財富足夠你吃一年了——這算是你借給我這個身體的賞賜。」

　　魚販當時就傻了，他很快反應過來，然後連攤子也不顧了，閃電一般跑得無影無蹤了。

　　人們吃驚地看著這一切。接著，有膽大的湊了過來，小心問道：「您，果真是海神大人？」

　　「哼，你在質疑神明？」塞爾維斯冷哼一聲，嚇得周圍的人齊刷刷一哆嗦。

　　「那您知道我家的母豬懷了幾個仔子嗎？」有人一指路邊不遠處的農舍，那邊上果然有一個豬圈。

　　「哼，那個豬圈中根本就沒有母豬。」塞爾維斯不滿地抱著魚鰭，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當即服了，一邊虔誠地叩拜。一邊叫道：「您真的是神明！」

　　從車輪的轍印以及身上的氣味辨別某個人的來處，或者透視沒有靈魂干擾的生物體內，這樣的事，對於塞爾維斯這種級別的靈魂來說，輕易便可以探知。但很多沒有接觸過天階強者的人卻不知道其中的神奇，因此看起來卻和神跡差不多。

　　當然，在本地最大的獵人協會門口總有人識貨。於是一個打扮入時的劍士撥開人群，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他手裡拿著一份金色封蠟密封的銀色鋼管，菲莉絲認得那是A級任務的密封筒。這人顯然剛剛找到合意的懸賞單。雖然外表看上去平平無奇，但實力恐怕不弱。

　　只見他走了幾步站定。用不屑一顧的表情看著那條魚，從牙縫裡冷哼出幾個字來：「雕蟲小技！」

　　塞爾維斯伸出一隻魚鰭，撐著腦袋，哼哼道：「年輕人，說話要注意後果……你這會兒最好不要往南走，否則，準吃虧。」

　　那人顯然不信，脖子一擰，偏就往南邊的路走去，結果沒走幾步。路邊高大的椰子樹上，一連串的椰子毫無預兆地掉落下來。椰子這種東西爛熟之後掉落本是正常的事，但是由於椰子樹種植在城內。一般還沒爛掉便會被人割下來了，所以。這種意外是很少發生的。那一串十來個椰子重量在四十磅以上，若從那種高度砸到人，不死也是半殘。而這幾十磅的椰子正好沖著那人頭頂掉下來，當即引來人們一陣驚呼。

　　此人反應倒快，飛速出劍，光芒所過之處，空間起了極淡的漣漪，顯然，這也是個能夠使用靈魂兵器的人。於是，那十來個椰子便在半空中炸裂，四散開來，可惜，椰子汁兒仍舊淋了他一身。

　　靈魂兵器出鞘都躲不過椰子汁顯然是不可能的，這裡面定然有人做了手腳。這人心知塞爾維斯實力在他之上，招惹不起，吃了個啞巴悶虧，只能憤然離去。外人看在眼裡自然是看不出什麼來，反倒覺得這條魚一說一個準。沒多時，那魚販也回來了，興沖沖跑到塞爾維斯面前，感激涕零：「噢，尊敬的海神大人，感謝您的恩賜——那是一枚雞蛋大的珍珠！」

　　一聽這話，附近的人眼睛都直了，紛紛聚集過來，用渴求的目光望著塞爾維斯。

　　菲莉絲見效果達到了，卻用手蓋在了罐子上，神秘兮兮說道：「現在天色已晚，海神大人要休息了，神恩降臨是要機緣的，只要你們虔誠信仰，神便會一直與你們同在……」

　　她說著拿開那手掌，剛剛還會動會說話的魚又變成了翻白肚皮的死魚。菲莉絲默念咒語，罐中的水便像一條水蛇一般竄出來，把那魚重新丟回到了魚攤上。

　　那魚販嚇得連連磕頭，恭敬地看著這一切，半晌不敢碰那死魚，生怕自己的觸碰褻瀆了神靈。

　　圍觀者眼巴巴望著菲莉絲，懇求著，菲莉絲卻以神意不可為為理由臭屁地拒絕了他們，然後，她轉過頭，望著一臉諂媚笑容的辦事處工作人員，那人當即衝了出來，親自打開了門口的兩瓣半截木門，做出個熱情地邀請的動作：「偉大的神言師，很榮幸接待您，我是亨瑞，牆上掛著的就是這裡所有的懸賞榜單，您可以盡情挑選，如果您有什麼想法，隨時可以向我諮詢……」

　　菲莉絲也不正眼看他，她迫不及待地尋找來自於女王的懸賞任務，結果一溜兒看下來，臉色卻黑得可怕。

　　只見榜單之首，S級懸賞處並排掛著兩個人，其中左邊的是海精靈王壬塞爾，頭像處是一張精美的人物想像圖。這東西顯然採用了先進的煉金技術製作，那頭像根本就是立體的，就算你改變觀察角度，人的臉也會隨之變成正臉或者側臉。在頭像下面緊接著一串詞藻華麗的描述，用詞之煽情，用韻之完美，都快趕上吟遊詩人的十四行詩了。這樣文藝的描述語根本不像標準的業內用語，菲莉絲甚至懷疑那是女王自己寫的情詩！

　　順著榜單看來，緊鄰壬塞爾的榜單上居然有個熟悉的名字，菲莉絲細細一看，確認自己沒看錯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名字赫然是阿爾法！雖然沒有頭像，但由於這個名字太過普通，側面額外加了句補充說明：非人類，S級通緝犯菲莉絲的使魔，高級惡魔，品種推測為影族。名字之下同樣附加一系列描述，不過比起那詩歌一般的長篇顯得簡潔了不少；可就那麼短短幾行，卻用精準的用詞描述身高、體重、胸圍，甚至猜想中的眸色髮色等等資訊，看得菲莉絲滿頭大汗——這麼細節的東西，有一些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看來這個發佈消息的人對阿爾法的外貌進行過詳細的調查。

　　阿爾法的懸賞額度高達一千二百億，並附加了個面談字樣……壬塞爾的懸賞單也是如此。

　　一千兩百億！弗蘭德王國一年的年收入才三百億而已！辛提斯才多大啊，這筆錢恐怕要從國庫裡出吧？還真是大手筆！

　　然而真正讓菲莉絲憤憤不平地是，她把那懸賞榜從頭看到尾，從連環殺人犯到海盜頭領，她居然沒找到自己的名字！差距啊！這就是差距！

　　看到菲莉絲一臉沮喪，阿爾法也好奇地湊了過來，瞅著榜首自己的資訊，然後便目不轉睛了……

　　看來阿爾法也被那些詳細的資訊嚇到了。不料，半晌，這傢伙卻冒出來一句：「如果有一千億，是不是就可以把馬利馬琪烤肉店買下來了？」

　　菲莉絲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傢伙惦記的是這件事？他好久沒提，菲莉絲還以為他忘記了呢。不，她應該知道，這傢伙永遠不會忘記任何和豬腳有關的事……

　　菲莉絲心裡七上八下的，馬利馬琪烤肉店的發源地就在辛提斯，因此，在辛提斯有一家馬利馬琪總店——如果被阿爾法知道這件事，他會不會要求自己兌現？

　　「如果在一年前，一千億是絕對沒問題的。」店員亨瑞終於找到了表現的機會，「不過今年馬利馬琪銷量大增，今非昔比，就連大海對面的黑白大陸也開始跨洋訂購，它的總資產恐怕已經翻了幾倍了。」

　　翻了幾倍？菲莉絲想死的心都有了。

　　「為什麼它的生意會突然這麼好！」菲莉絲有感而發，拿手杖追悔莫及的垂著牆板。

　　亨瑞笑眯眯地指著阿爾法的懸賞榜單說：「眾所周知，S級通緝犯，高級惡魔阿爾法的主要食物就是馬利馬琪烤豬腳，很多惡魔學者懷疑食物與惡魔實力相關，因此，不少召喚師和惡魔馴養機構開始引進這種食物，銷量翻幾倍也是很正常的。」

　　胡扯！菲莉絲很想大叫，可惜她只能自己悶著……但不可否認，烤肉店價值翻倍了，她在許諾前如果能多做些調查就好了，失策啊失策。

　　她自個兒心虛，不敢轉頭看阿爾法的表情，只能佯裝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死死盯著海精靈王壬塞爾的懸賞單——一千兩百億以及和女王談條件的機會，她一定要拿到手！不管這個壬塞爾是什麼傢伙！

　　菲莉絲伸出手，準備扯下那張懸賞單，不料，背後卻有一個長胳膊伸過來，一把將那懸賞揭下。

　　「太好了，總算搶到了！」一個嬌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