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黑暗交易

　　菲莉絲的臉在發燒，她懷疑自己聽錯了，為嘛她聽到阿爾法在偷偷地說「我愛你，菲莉絲」？這絕對不可能啊！

　　於是，她很不厚道地逃了，連帶著房子一起。

　　一直進入了零度空間，她還覺得自己的心跳得跟踢踏舞的鼓點一樣密集。

　　人怎麼能和惡魔相愛呢？召喚師怎麼可能和使魔相愛呢？哪一條都是禁忌啊禁忌！

　　菲莉絲拍拍自己的臉頰，完全沒去數自己已經觸犯了多少禁忌，只是在那裡極力否定，是的，不可能的！

　　阿爾法也說過了不是嗎？惡魔沒有愛，他們只知道生存第一，利益至上。

　　所以，一定是她聽錯了！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回想那句話，似乎每一個字，都格外清晰，絲毫沒有問題啊。

　　她使勁甩甩頭，菲莉絲啊菲莉絲，現在還在考試呢，考試第一，別的以後再說吧。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零度空間的存在真是太美妙了，如果這地方能夠屬於自己，沒有那個監控器一樣的鏡像，就更美好了。

　　房子搬了進來，一切應有盡有，弗蘭德鏡像自然沒料到她會搬進來這麼多東西，那張俊臉黑了好一陣子，這會兒更是死活都叫不出來了。

　　菲莉絲找了些食物準備做一頓大餐，結果看到了堆在牆角那一大堆烤豬腳，阿爾法可憐巴巴的臉又浮現在她眼前。

　　豬腳都在這，他吃什麼？還不鬧翻天了？

　　菲莉絲賭氣一般噘起嘴，嘀咕道：「都怪你，都怪你！我才不會給你送回去！餓死你！」

　　她「砰」地關上儲物間的門，眼不見為淨。

　　好容易從廚房翻出點屯糧，將就著搞定一頓晚餐，菲莉絲從碗櫃找到自己的餐盤和杯子，卻看到阿爾法那帶缺口的盤子孤零零擱在一邊。

　　她禁不住紅著臉，把自己的盤子搶出來，逃跑似地關上碗櫃門。

　　這頓飯，吃得真是索然無味啊……

　　菲莉絲鬱悶地坐在桌子邊，默默地吃完了食物，默默刷完了餐盤和平底鍋，然後整個人放鬆，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目光穿過窗戶，外面漆黑一團，沒有月光。

　　她差點忘了，這裡是零度空間啊，自然是看不到天空的。

　　一撮綠色從窗戶邊探出頭來，是星落翡翠。那東西長勢極好，已經爬滿了書房的窗戶，枝葉正有侵佔到菲莉絲臥室的苗頭。

　　菲莉絲望著那綠色半晌，煩悶地翻了個身，拿被子裹住頭臉，就留了個出氣的孔洞，悶悶哼了聲：「討厭！」

　　阿爾法沮喪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宿舍樓舊址，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拿走了，她把一切都拿走了，翡翠藤，還有我的豬腳……豬腳……」

　　他想找個地方發洩一下這鬱悶的心情，可是這裡除了菲莉絲，他沒有熟悉的人。哈奇去考試了，辛迪加也陪著去考試了，史黛拉已經離開了……

　　他發現現在，他很能理解華瑞失去所愛之後，一個人喝悶酒的心情。

　　對哦，他可以去找華瑞！

　　嗯，他可以讓華瑞把自己帶進考場，然後找菲莉絲把豬腳要回來！

　　這傢伙想做就做，心意一動，元素精靈已經乖巧的化作清風，去找人去了。有風的地方，它都可以到達，很快，便尋來了華瑞的所在。

　　阿爾法頓時來了幹勁，飛也似的奔了過去。

　　華瑞尾隨著那幾個人，只見他們到了摩崖山後山垃圾場。那裡有一個山洞，洞口用合金鐵門鎖著，垃圾都鎖在裡面，定期清理。

　　鐵門上是魔法鎖。那矮子安德魯走上前去，把綠色的魔晶放在門前，呼喚了威魯士的名字，一道綠光從魔晶上發出來，鎖應聲而落，一群人魚貫而入，最後進去的人小心望了眼外面，然後把門掩上。

　　華瑞遠遠綴在後面，聽到裡面的人聲逐漸消失在地下，這才跟了上去，小心翼翼推開門。門內並不髒，一段階梯延伸到地下。由於學院的很多垃圾都是魔法殘渣，處理過程比較麻煩，所以一般是囤積在地下的。

　　他輕手輕腳走下去，到了一處寬闊的空間，又是一道鐵門封路，但已經被打開了，門縫內有亮光透出來。

　　這扇門裡應該就是堆放垃圾的開闊地，刺鼻的味道已經擴散出來。

　　華瑞捏著鼻子，從門縫裡看去，頓時大吃一驚，威魯士本人居然真在這裡！

　　那老頭皺著眉頭，拿袖子捂著鼻子，不耐煩地看著那幾個黑暗獵人。

　　安德魯命手下把人放出來，袋子裡裝的是個五花大綁的少年，那少年個子挺矮，倒和安德魯的身材頗為近似。少年的嘴上貼著封條，眼睛死死瞪著這幾個人，卻發不出聲音。

　　「您的考生名冊真是個好東西，我們仔細核對了每個人的相貌，這個是最適合的，然後我們照您教的方法把他騙出了考場，嘿嘿，他還真上鉤了！」安德魯說。

　　「你記得管好你的嘴，這些事都是你們自己做的，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威魯士捂著口鼻，甕聲甕氣地說。

　　「那是，那是。」安德魯討好般地笑道，「不過我聽說考生一旦進入考場，認證書就會換成一根鑰匙鏈，那個東西會和人靈魂綁定，沒有那個，我們沒辦法進入考場啊。」

　　威魯士微微笑道：「你帶著他的靈魂進去不就好了？」

　　「靈魂？」安德魯難以置信瞪大了眼。

　　「不需要所有的靈魂，只要一點點就足夠了。但是，在你完成任務之前，這個人不能死。」威魯士說著，把自己法杖上的魔晶掰了下來，念了一串咒語，幽綠的光芒從魔晶上散發出來，隨著光芒散盡，那魔晶居然變成了一枚白玉一樣的頭骨！

　　華瑞看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個威魯士難道是亡靈法師？

　　「首先，我需要封印弗蘭德的鏡像和他之間的靈魂聯繫。」威魯士說著，伸出手，托起鑰匙鏈，另一隻手打開一個小瓶子，把某種黑色的液體澆在了鑰匙鏈中心的聲訊器上。

　　那枚黑色的晶體在乍現的亮光下驟然暗淡下去，最後全無光澤，鑰匙鏈應聲脫落。黑暗獵人們都看傻了。

　　「這孩子也算是優秀了，短短時間已經擁有了三枚鑰匙。」老法師感慨，「可惜，要怪只怪你的模樣正好是我們所需要的。」

　　威魯士說著把那枚頭骨湊到少年面前，開始念誦一段極長的咒語。隨著咒語的進行，少年開始痛苦的掙扎，可是他根本掙不脫。

　　華瑞握緊拳頭，他為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表示無力。三個黑暗獵人，其中包括一個善於暗殺的副頭領安德魯，再加上一個深不可測的七階大法師，他貿然出去和送死無異。

　　咒語結束後，少年軟在地上，沒了知覺，只有胸部仍在起伏，說明他還有氣。

　　威魯士的頭骨上出現了淡綠色的亮光，如煙如霧。

　　「現在，他的一部分靈魂，已經被提取出來了。」威魯甘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伸出自己的左手，打開了中指上的一枚戒指，亮紅色的液態物質在裡面流動。

　　黑暗獵人們死死盯著那東西，露出貪婪的目光。

　　老天，那個，難道是液態魂精？華瑞在心裡驚呼。

　　煉製那種東西是黑魔法的範疇，但由於需要用大量靈魂煉製，因此早已被魔法協會全面禁止。就連可以接受黑魔法的弗蘭德學院，也是不允許這種靈魂製品存在的。作為一名王子，而且是弗蘭德的後裔，華瑞對很多見不得人的魔法歷史都略有所知。像威魯士手上指甲蓋那麼大的一塊魂精，至少需要一百個人的靈魂，這實在太可怕了。在大陸，靈魂是神的領域，任何企圖奪取靈魂納為己用的魔法都是邪惡的！

　　但是現在，懷爾特的首席大法師，七階法師威魯士正在這麼幹！

　　只見他用小指甲蓋兒挑起一小點兒魂精，點在地面上，然後念動咒語，隨著咒語的進行，那魂精居然逐漸擴散成環狀，並在環形中央形成逆十字形圖案。整個陣形都發出幽幽的紅光，像會流動的血液，在漆黑的地下垃圾場格外刺目。

　　威魯士把頭骨放在了十字長的那一頭，並示意安德魯站到指定位置。

　　安德魯看上去很緊張，卻不敢說不。就在他踩到位的那一刻，骷髏頭突然爆炸，一道綠光從中射出，正入安德魯眉心。

　　那一刻，安德魯的眼睛居然發出綠色的光芒來。

　　剩下兩個黑暗獵人看傻了：「頭兒，你還好不？」

　　安德魯莫名其妙望著他們：「一群笨蛋，就知道大驚小怪！」

　　「可是你的額頭上多了一個記號！」黑暗獵人們驚呼。

　　安德魯摸摸額頭，表示什麼都不知道。

　　「那是魂印。」威魯士說，「不過沒關係，我很快就給你除掉它。」

　　他說著從材料袋裡取出六枚綠色的魔晶，插在了地面上，以魔晶為頂點，他繪製了一個複雜的六芒星法陣。

　　「站到中心點去。」威魯士說。

　　「這是做什麼的？」安德魯忐忑地問。

　　「變形術，你必須變成那個考生的模樣。」威魯士說，「但這只是光學上的變化，用於迷惑他人的眼睛，魂印也會被隱藏起來。你仍舊是你，放心吧，對你無害，你還有任務在身，不是嗎？」

　　安德魯咽了咽口水，走進法陣，站在中心點上。

　　威魯士開始吟唱咒語。這種咒語語調奇特，抑揚頓挫，彷彿歌聲一般，但卻讓人毛骨悚然。

　　在黑暗獵人們的緊張中，魔晶發出明亮的綠光，安德魯死死盯著自己雙手，等待著，等待著……

　　「噢，天哪！這是奇跡！」

　　「太神奇了！」

　　「這怎麼可能！」

　　黑暗獵人們望著自己的副頭領，又比較著地上昏死過去的少年，難以置信。

　　「一模一樣！完美！」威魯士享受地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拿袖子擦了把額上的汗。

　　「結束了？我什麼都沒感覺到啊。」安德魯疑惑。

　　「已經成功了，只是自己是無法發現的。」威魯士說著，把鑰匙鏈遞給他，然後念了簡短的咒語，鑰匙鏈上的魔晶閃了一下，又恢復了極淡的元素輝光。

　　「有了魂印和外形，就算是弗蘭德鏡像，也絕對不會發現，考生已經換人了。不過你需要記住，你的元素變形術只能持續一個月，也就是說，如果一個月內你沒完成任務，必須找我重做變形。而且，在這段時間內，你必須遠離元素亂流。」威魯士補充。

　　「元素亂流？」安德魯表示無法理解。

　　「八階以上的高級魔法碰撞，以及跨位元面轉移法陣都會引起附近的元素亂流。但這些事件的發生概率極低。」威魯士提醒，「有什麼意外，你都可以用那枚靈魂水晶呼喚我。」

　　安德魯拿起那枚綠色的魔晶：「靈魂水晶？這裡面也有靈魂？」

　　威魯士只是淡淡笑著，綠色的輝光襯得他的臉更加詭異。

　　「把這裡收拾一下，不要留下任何東西，另外，不要忘記你答應我們的事……」老法師說著，撕裂了傳送卷軸，身影消失在了淡淡的輝光中。

　　就在他離開的那一瞬，地面突然劇烈震盪起來。

　　「地裂了！地震！」黑暗獵人們壓根沒反應過來，漆黑之中驚慌失措，紛紛逃向高處。然而，那晃動卻又很快消失，彷彿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怎麼回事！」安德魯暴吼著，點亮了火把，地面上平平整整，什麼也沒有，「亂叫什麼，哪裡有什麼地震！」

　　兩個手下戰戰兢兢走過來，小心翼翼回了一句：「頭兒，地上的人和魔晶殘渣都不見了……」

　　安德魯一看，整個人如置冰窖，霎時，雙目如刀，射向半掩的鐵門：「有人！給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