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不吃肉的植物

　　「他走了。」阿爾法說，「我不用裝睡覺了。」

　　菲莉絲無語：「讓你睡覺就這麼難啊。」

　　阿爾法不發一言，拿手指擺弄著生長在窗臺縫隙裡的弱小植物。

　　「別老在窗口，你現在是病患，小心被人看見了。」菲莉絲說著把窗簾拉了下來。

　　「這個是什麼？」阿爾法把窗臺上的植物扯了出來，遞到菲莉絲面前。

　　「應該是星落翡翠吧，一種野藤，可以長很大，爬滿牆，夏天綠成一片，像翡翠的海洋一樣，八月份的時候會開小白花，很像天上落下的繁星，所以就有了星落翡翠這個名字。風大的時候它的花吹起來就像下雪，很漂亮的。」菲莉絲說，「以前很多人喜歡在屋子邊上種這種植物，後來因為它太招鳥了，弄得牆上窗臺全是鳥糞，漸漸的就沒人種它了。」

　　「綠色的海洋？」阿爾法偏著頭遐想著，然後眸子裡露出興奮的光芒，「我可以種它嗎？」

　　「你都把它拔成這樣了還怎麼種？」菲莉絲受不了地說，這惡魔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對這種小植物有了興趣？

　　阿爾法沮喪著臉：「菲莉絲，你不能救活它嗎？就像你給我補褲子那樣……」

　　這個瘋子！竟然想讓她用生命魔法救活一棵野草？

　　「丟了算了，那東西到處都是，再說了，我也不希望我的寢室以後全是鳥糞的臭味。過來了，別在窗口被人看到了。」菲莉絲提醒他。

　　結果對方沒反應。

　　菲莉絲納悶地回過頭，看到阿爾法蹲在地上，把那株小草放在腳邊，拿手指小心撥弄著，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

　　「我叫你丟掉了，阿爾法？」菲莉絲喚他，這傢伙一向很聽話的，這是怎麼了？

　　阿爾法抬起頭，看著她，眸子裡波光閃動，可憐巴巴的樣子。

　　菲莉絲抱著頭，呻吟了一聲：「受不了你了，你是一隻高級惡魔耶，犯得著為一株小草哭泣嗎！」

　　阿爾法就那樣望著她，一言不發。

　　「深淵沒有植物嗎？」菲莉絲想起了什麼。

　　「有……是吃肉的……」阿爾法小聲回答。

　　菲莉絲聽了，愣了一下，然後掉頭走了。

　　阿爾法看著她果決的背影，黯然地低下頭，把那已經開始變蔫的小草捧在掌心。

　　「你就那樣看著它，它也不會活過來！」菲莉絲把一杯水遞到他面前，「放進去。」

　　阿爾法詫異的看著去而復返的菲莉絲。

　　「不用那樣看我，作為我的助手，你要是不開心，也會影響我的工作熱情。所以，養它的事，我同意了，前提是，以後我的窗臺不准有鳥糞，室內也不准有鳥毛和異味，否則我會親自把它丟掉，無論它長了多大！」菲莉絲嚴肅地說。

　　阿爾法猛地點頭。

　　「好了，現在我要救活它，當然不會用什麼生命魔法，只此一次，你要學好了，以後再要死了你自己救！」菲莉絲說著去臥室裡一陣翻箱倒櫃，抱出來一個木箱子，箱子上了鎖。

　　她念了句咒語，鎖上的銘文發出光來，鎖應聲而落。阿爾法看到箱子裡有一個精緻的梳妝盒，是他見過的，當初菲莉絲剛把他召喚過來時曾經問他會不會解除魔法，記得那盒子裡放的是一朵雕塑一般的藍色花朵。盒子的旁邊還有一個半米高的水晶瓶。菲莉絲把瓶子拿了出來，然後從床底下拖出來一個陶土燒製的大肚水碗。她把陶碗倒過來，將手貼在底部，念了句咒語，掌心中瞬間發出一道電光，將碗底打了一個洞。菲莉絲取來一塊木片蓋在洞上，然後打開水晶瓶，將裡面的土壤倒在了陶碗中。

　　阿爾法看到那土有些特別，偶爾會有一兩隻蟲子的雕塑混雜在裡面。他好奇地拿起來一個，被菲莉絲一把奪過，塞進泥土裡。

　　「這是我家鄉的土壤……讓它們安息吧……」菲莉絲說完，沉重地歎了口氣，然後把泥土裝滿了陶碗，在中央挖了個洞，向阿爾法伸出手：「把那個翡翠藤給我。」

　　阿爾法小心翼翼把星落翡翠的小苗遞給她，菲莉絲把它的根部插進了土裡，將周圍的土按實，接著把之前那個水杯拿起來，將水全部倒了進去。

　　大功告成，菲莉絲站起來，看著窗簾下的弱小植物，耷拉著腦袋，還沒有緩過勁來。

　　「生命很脆弱，也很頑強，今天你別讓它見陽光，過兩天等它站起來了，再把它放到窗臺上。」菲莉絲說，看到阿爾法老老實實蹲在旁邊，將腦袋湊近那小苗，細細打量又不敢觸碰的模樣，腦海裡不禁閃過記憶的片段……

　　那是很久遠的記憶，卻清晰的恍如昨日。在她四歲以前，她還和母親生活在一起，每天的工作就是採集蘭薇的新鮮花瓣，用於煉製藥水。因此，種植蘭薇也是她們的工作之一。還記得當時母親教自己種植蘭薇的情形，當時的自己，倒是和現在的阿爾法有些相像，明明是那麼弱小的植物，在孩子的心裡就像是無價的珍寶，任何一點點損傷簡直就比要自己的命還難受。

　　深淵沒有這樣的植物，因此菲莉絲可以理解阿爾法的感受，他其實很珍惜這樣的生命吧？

　　真是個有意思的惡魔。

　　菲莉絲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又忍不住嘮叨：「你不用一直盯著它啦，你就那麼一直守著，它也不會快些長的，記得按時給它澆水就好了。好了，你的要求我已經滿足你了，現在該聽我的了吧？乖乖回床上躺著！」

　　阿爾法抬起頭，興奮地點了點，然後幾乎用跑的鑽回床上去了。

　　菲莉絲再次扶額，這隻惡魔，到底幾歲啊？呃，有機會她得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