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酒紅

　石頭？

　ｃｏｒｎ。

　女孩兒？

　京子。

　原來，她就是那個小時候在京都遇見小丫頭嗎？

　時間，過得還真是很快啊……

　手裏端著一杯紅酒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海面夕陽落幕淒美景色，敦賀蓮輕輕晃動著手中酒杯，腦海裏再一次出現了所有關於最上京子資訊。

　跟著青梅竹馬義無反顧離開老家來到東京，被欺騙、被拋棄。傷心、痛苦想要報復，如果不是幸運遇到了有森秀一，她命運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很傻、很天真。

　這個小丫頭就算長到這麼大，怎麼還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被騙性格。‘寶貝’？呵呵，只不過是一顆京都當地出產石頭而已啊。

　相信魔法、至今還以為自己曾經遇見妖精經歷該怎麼說。只能說她被人拋棄命運，絕對不是偶然嗎？

　遇到秀一之前，不懂得打扮、只會傻傻一味猛衝到底。天真以為只要全心全意關心著一個人，就總有一天會得到回報？！

　哼！

　這樣單純想法，先不說其他人會怎麼看。就連他這種不懂愛情，對感情缺乏理解人都知道！這種一味不求回報付出，只會在最後換來無盡傷痛，才不是什麼完美無缺催化劑。

　搖了搖頭輕輕笑了幾聲，隨手將眼前窗戶推開。

　迎著撲面而來舒爽海風，將紛亂頭髮往後一攏，抿了一口杯中鮮紅液體，細細品味著那香醇中帶著酸澀，如同人生一般複雜滋味。

　這裏是板橋區坐落于海邊明珠酒店，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一方面是想找一個沒有人打擾地方輕鬆一下，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這裏人少，適合搞清楚所有疑惑事情。

　愛？

　目前他還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個少年對他來講非常特別。特別到，除了親人之外，最在呼竟然是他！

　父親、母親、有森秀一。

　這樣靠前心理位置，究竟是在什麼時候達……

　‘哢嚓！’一聲脆響從他身後響起，就在敦賀蓮站在窗前冥思苦想關口，有森秀一從外面走了進來。

　反手將門關好，走到桌邊注意到那些壓根就沒動過食物，他眉頭不由得一皺，飛快地走到窗邊男人身邊一把將他手中紅酒奪了過來。

　“蓮，我記得離開時說過吧。”

　“這家酒店紅酒是好，但是也不能空腹去喝嘛。特意為你點海鮮怎麼不吃？難道這種沒有刺食物你也嫌麻煩？”

　砰一下將杯子按在桌面上，注視著盤子裏已經變涼了食物，有森秀一真很想狠狠踹那個傢伙一腳。

　吃飯不好好吃、話也不好好說，送京子回家之後竟然二話不說把他從東京拉到了這裏。

　這裏是板橋區啊敦賀蓮大人，您今晚難道是不打算回去了？！

　“秀一，京子事情你跟椹先生聯繫好了？”

　“啊，當然聯繫好了。”

　氣呼呼掃了這個走過來傢伙一眼，有森秀一徑直拉開椅子坐下，開始對著面前食物發起了進攻。

　今天一天簡直沒發生什麼好事。

　先是被人問到家裏情況，再是遇到了任性小孩兒不破尚。纏著京子不放、追著他們鬧脾氣，那樣所作所為哪里像個馬上就要十八歲男人？！

　做錯了事情就主動承認自己做錯了麼，捨不得又不敢承認彆扭，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他才好！

　還有對面這個傢伙，明明從後視鏡裏注意到京子掏出‘寶貝’平復心情了，怎麼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事不關己說出，‘那只是京都特產、你被人騙了’之類混賬話。

　竟然敢詆毀連他有森秀一都不敢沾染ｃｏｒｎ？雖然那也是你自己，但是人家最上京子不知道好吧！？

　氣勢洶洶用筷子夾起一塊兒魚肉放進嘴裏，他坐在座位上嘴裏含著一雙筷子眼神詭異掃視著眼前這個男人。

　說起來，原著中作者就是用這塊石頭表明了這兩位之間緣分對吧？難不成，他可以把這位現在失神，理解成開竅？

　戀愛白癡敦賀蓮醒悟愛情！

　滿天神佛在上，這是多麼一件讓人感覺不正常事情啊。

　“……秀一。”

　“呃，我，我在！”

　就在他漫無邊際胡思亂想時候，對面忽然之間傳來聲音讓他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

　就看他對面那個人一直看著他，一直在對著他溫柔笑。可是這明明很正常、很溫情畫面，為什麼在他看來卻感覺有一種寒意順著脊椎不停地往上湧？

　仔細回想一下，這種感覺簡直跟上一次在公司劇場中情況如出一轍。都是一樣平靜不動聲色，都是一樣無害讓人忽略……

　這位爺這次又在打什麼主意？

　求求他不要再折騰他這個小人物了好不好！如果再這麼疑神疑鬼下去，還沒成年他差不多都要神經衰弱了。

　“秀一，你有在乎人嗎？”

　有森秀一一息三變表情裏，敦賀蓮說出來話卻並沒有停下。

　只見他舀起一隻杯子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以後，直直望著對面有森秀一繼續說道。

　“這種在乎，不是親人、也與朋友不同。明明感覺並不是很深，卻是無論怎麼忘也忘不掉奇怪。那道人影會一直縈繞在你心裏，他聲音會時不時出現在你耳邊。明明已經盡全力去忽略了，卻還是會不由自主想起他。”

　“上一次問你時候你並沒有告訴我答案，那麼……這一次呢？”

　這一次呢？

　這一次呢？！

　無比認真眼神裏，有森秀一卻反常將頭低了下去。在敦賀蓮少見嚴肅氣場之中，他除了沉默之外，竟然做不出任何一點其他動作。

　在以前，他遇到這種問題都是怎麼處理？

　打岔還是笑著裝傻？

　以前還能借由外界幫助不停逃避，那麼這一次卻已經是逃無可逃，沒有了任何退路可言了。

　海畔明珠作為最頂級七星酒店，客人既少、也不怕遇到記者圍堵打擾。

　在這樣環境下被人步步進逼、牢牢抓住不放，你究竟讓他該怎麼辦，你究竟他該說些什麼才好……

　這個男人意思他明白，他也清楚他心中想法跟那些沒有說出來話。只是……他能怎麼辦？難道真要直面自己內心嗎？

　“秀一，我其實並不明白感情。拍戲時候還可以靠演技遮掩，生活中……呵，卻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方面事情。”

　“社先生告訴我這是愛、是喜歡，那麼作為我心裏那道身影主人，你是否可以告訴我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嗎？”

　愛？

　喜歡？

　他，他說那個人是！是我！？

　聽到這樣話，有森秀一身體一緊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飄忽眼神，不知道該放在那裏雙手，緊張不安動作之中，‘嘩啦！’一聲他胳膊肘竟然將之前放在桌子上盛著紅酒酒杯撞到了地上。

　地板上四散碎片，飛濺液體如同他此時此刻紛亂心情，那種感覺就像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卻無論如何都張口說不出來一樣。

　他一直都清楚這個男人對他來講很特殊，不像對中田鬥真那樣單純尊重，也不像對親人那樣毫無壓力親情。

　跟他遇見時候，會緊張、會注意自己言行舉止。每每看似放得很開動作跟言辭當中，都隱藏著他敏感跟患得患失心。

　不知不覺中在意他，合作了才幾次就掌握了他全盤喜好。

　他說要來找他時候，他會仔細準備晚飯。他說讓他跟著走時候，他嘴裏雖然一堆閒話可是也從來沒有真正拒絕過。

　看到他時候，注意力會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飄。聽他說話時候，會不斷地想著那些話裏面意思。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說實話，他其實一直都清楚！

　可是為什麼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辦法下定決心、確定心意？！

　怕！

　除了這個，還能是什麼。

　要不是因為怕身份、怕這個男人對他觀感，他有森秀一，一個經歷了兩輩子男人又怎麼可能認不清自己感情、認不清自己心！？

　敦賀蓮……

　是你先對我說出愛和喜歡，雖然可能還不確定，但是不到最後！你可不要想著我會放手！

　“秀一？”

　注意到對面少年臉上表情，敦賀蓮有些擔心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只是當他剛離開座位準備走過去查看一下時候，一陣從小到大從微弱演變成明亮笑聲就讓他立即站在了那裏。

　穿窗而入呼呼夜風裏，那紛紛揚揚黑亮長髮伴著海面最後一抹餘暉，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一樣充滿了生命魔力。

　飄飛、舞動、肆意歡叫，如同掙脫了牢籠重獲自由飛鳥一般歡快雀躍讓人過目難忘。

　有森秀一在笑，既是在笑自己傻，也是在笑自己無聊的怕。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感情對他來講都是一件非常神聖不可侵犯事情。要麼從不動情認真，要麼就認准一個人直到失去才會停止。

　一旦他認可感情開始了，那麼不到結束那一刻，他可是絕對不會首先離開！

　“蓮，你知道嗎？”

　“你剛才，可是說了一句相當了不起話呢……”

　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走到桌邊男人停下來位置前站好。抬起頭看著這個近在咫尺英俊無比男人，有森秀一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了自己心口。

　“我不想騙你，這裏……確實也有你。以前之所以不說，只是不想讓你用異類眼神看我罷了。”

　“記住，無論是愛我還是喜歡我，直到你最後確定之前，都請不要……”

　“背叛我！”

　斬釘截鐵不容置疑聲音中，他這一面還是頭一次出現在親人之外其他人面前。強勢、危險、攻擊性十足，像極了那種戰爭中準備跟敵人同歸於盡勇士。

　這輩子生在有森家，既是榮耀也是悲劇。

　複雜人際關係雖然目前來講不用他來操心，可是純潔愛情、至死不渝感情九成九已經註定跟他沒有關係了。

　爺爺和父親兩輩人親身經歷，讓他接受了現實不再幻想。他們傷痛之後際遇更是讓他得到了只要留下後代，愛人不管是男是女都行最高指示。

　沒退休之前就喜歡跟爺爺膩在一起劍道大師，在部隊輪休中意外將父親救下來火口叔叔……

　一幕又一幕場景，一句又一句教導從來沒有一刻忘記。

　你讓一直生活在這樣背景之下他，哪里還會天真誰都相信，哪里還會遇到誰都能夠輕易付出感情？！

　一旦付出就毫無保留，他不求那個人像他一樣全情回應，只求他不要捨棄這份真情，首先背棄他就好……

　“秀一，你以為我剛才說那些話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伸手將一步之外孩子拉到近前，敦賀蓮一邊注視著他從強硬逐漸轉化為柔軟眼神，一邊將手指貼在他光潔額頭上一路滑下，最終落在了那雙飽滿嘴唇上。

　將對方拉進懷裏動作，附在他耳邊輕聲說出一句話聲音裏。

　伴著一幕窗外燈光啪一下瞬間亮起畫面，一個吻在兩人眼裏逐漸擴大，在互相感覺到那抹柔軟之後……

　落在了他心上。

　也落進了他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