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緣分

　　出演‘透’這個角色嗎？

　　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喂……？”

　　“嗯？是你啊京子。怎麼了？我？我剛剛才起來。”

　　一邊將電話夾在脖子上從床上翻身坐起，一邊拿起床頭櫃上的電子鐘表看了看時間。

　在發現上面顯示的數位已經跳到下午兩點三十分的時候，有森秀一這才伸了伸懶腰從床上站了起來。

　　沒辦法，這兩天實在是太辛苦了些。

　　修改劇本本來就很難了，又要在原有的基礎上新加進去一個人物的對話，不熬夜加快進度又怎麼可能在這兩天裏完成？

　　插入大量劇情，刪減一些較為敏感的衝突。直到感覺整個劇本的風格從原來的直白尖銳，改變成現在的曖昧朦朧的時候，他才把這糾結了許久的新東西用筆名發到了ＬＭＥ寶田羅利的電子郵箱裏。

　　說起來，這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誰讓他立場不堅定，被敦賀蓮一句軟語相求，一句我很期待跟你一起演戲，就搞的繳械投降了呢？

　　還真是沒有骨氣啊。

　　“京子，這兩天你不是應該在公司確定造型嗎？怎麼有空……”

　　“秀——！”

　　不等電話裏面的女孩兒把話說完，在她尖叫聲調完全揚起來的前一秒，有森秀一就已經將貼在耳朵上的電話挪開了一大截。

　　他也不想這麼做，可是你聽聽聽筒中傳出來的音量吧！那壓抑不住的叫喊跟語無倫次的胡言亂語還真是讓人聽不下去了。

　　不就是接到通知，由她跟琴南奏江出演ＧＯＳＳＩＰ ＧＩＲＬ這部電視劇裏面的女主角了嗎，用得著興奮成這樣？

　　“京子，京子，你先冷靜一點好不好！再這麼叫喊下去，我可要把電話掛了啊。”

　　發現自己實在無福消受朋友的熱情，他索性按下免提鍵將電話仰面放到了桌子上，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無比緊張的囉嗦言語，他心頭不由一片輕鬆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啦我的京子大小姐，說吧，給我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情？以我對你的瞭解，要是你能等到晚上回來再說，肯定是不會在現在浪費電話費給我打電話的吧。”

　　“秀一，我……我可能又要麻煩你了。”

　　電話另外一邊做好造型，正在等待琴南奏江的最上京子緊緊握著手中的電話，表情為難的望著鏡子中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的自己，又看了看桌面上剛剛接到的劇本，一咬牙最終還是把自己面對的困難對最好的朋友說了出來。

　　“秀一，剛才拿到劇本的時候，憲先生說這部電視劇馬上就要開拍了。可是……可是，我剛才在看到第一幕劇情的時候才發現，拍攝的地點竟然是在東京最大的ＶＡＬＥＮＴＩＮＯ旗艦店。”

　　“我記得，上次你帶我去那家店的時候，我做的那些事情……”

　　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最上京子並沒有說完，但是就算是這樣，有森秀一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跟顧慮。

　　還記得這個女孩兒第一次進去那家店時丟臉的模樣，那雙眼放光、整張臉都貼到展示櫥窗上想要鑽進去的畫面不管怎麼看都絕對讓人想死的可以。

　　後來？

　　後來他幫她選好了一條新款長裙，付賬的時候卻一不小心讓這個傢伙看到了末尾的好幾個零。

　這些可好！憤怒、驚叫、連拉帶扯，這丫頭竟然死命的把他從店裏面給硬拖了出來。

　　想想當時店裏工作人員那種戲謔的目光吧，那還真是他有森秀一自打出生以來頭一次的經歷！

　　丟人？

　　ＮＯ、ＮＯ、ＮＯ、ＮＯ、ＮＯ，那已經不是丟不丟人的問題了。

　　你就看最上京子現在這副吞吞吐吐，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表現吧。他是不是應該振臂拍胸，為這個傢伙終於意識到曾經的所作所為到底有多丟臉而高呼萬歲？

　　羞愧？

　　呵呵，原來這個沒有一點女人自覺的小丫頭，也漸漸開始改變了啊。

　　“秀一，你……”

　　“好了好了，我已經知道你的問題了。這樣吧，一個小時以後，咱們在公司對面的咖啡店見。既然你想要找回信心，還有什麼比從跌倒的地方再一次爬起來更為合適的呢。”

　　“那就先這樣，我去洗臉刷牙了啊。”

　　揉了揉額前的長髮，隨手掛掉電話。有森秀一解著睡衣紐扣的同時，向著浴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覺也睡了，劇本也修改好了，脖子上的於痕也因為藥物的作用完全消失了在這樣萬事俱備的情況下，還這麼待在家裏什麼都不做，哪年哪月才能完成他心中的夢想啊。

　　脫掉身上的衣服，打開蓮蓬頭的開關，任由著溫暖的熱水灑到臉上、濺落到身上。

　　濛濛的水霧裏，滴滴答答跌落到地面上的水珠中，他忽然生出一種又一次回到拍攝《戰國》外景的那個溫泉邊的奇怪感覺。

　　那個成熟男人貼在他胸口上隱隱跳動的東西，那近在咫尺、根根毛發看的清楚分明的瞬間……

　　再回想一下兩天前那個晚上，當他送走敦賀蓮返回屋子以後看到的情景。一種無力感，就這麼猛地一下竄了出來。

　　那個傢伙應該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可是，這輩子是沒有機會了。

　　拼命地搖了搖頭，強迫著自己忘掉送那個男人離開時說的那些富有深意的話。現在想起來，他當時雖說是想靠那些話斷掉那個男人對他的期望，可是不管怎麼說，那些話裏的意思還是有些傷人了。

　　當時男人緊緊攥住，嘎吱嘎吱作響的拳頭。回避他的目光，不敢跟他正視的動作。

　雖然不是他自己被人拒絕，可是那種不甘跟對自身的失望，他依然能夠清清楚楚的感覺得到。

　　沒辦法。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這輩子……這份難得的緣分，就只能這樣瞭解了。

　　捧起一把熱水潑到自己臉上，心裏雖然有些難過但是有森秀一還是強迫著自己牽動著嘴角笑了起來。

　　他對待感情一向很認真。

　　既要他喜歡那個人，也要那個人喜歡他。年紀相當、興趣相投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能夠理解他的追求、理解他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娛樂圈裏的不確定性實在太多太多，他可不想在付出感情之後換來別人的輕視跟背叛！

　　所以，他有森秀一這輩子除非遇到一個他喜歡又願意等他的男人。否則的話，他寧願一直單身，也絕對不會隨隨便便找個人來尋找慰藉。

　　洗好頭髮，擦幹身體，換過一身衣服，時間剛好跳到下午三點整。

　　這時候回顧一下這二月底到三月末的一個多月時間，還真是感覺讓他見識了不少人，經歷了不少事。

　　想想當初，他要是沒有離開家隻身一人來到東京吧，恐怕他現在這個時候最常幹的事情就是躺在櫻花樹下面睡覺了。

　不過說到櫻花樹……說真的，還真是開始有些懷念後院裏，那十幾棵陪著他一起長大的粗壯植物了啊。

　　做好出門的準備，站在玄關處的鏡子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在發現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以後，這才拿起一副茶色的眼鏡將眼睛遮住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沒辦法，誰讓他現在也算是個有點名氣的演員了。被人認出來圍追堵截這種事情，還是能免則免吧。

　　……

　　“京子，你這個傢伙拉我坐在這裏幹什麼？我說了我還有工作要做！聽明白的話，就快點給我放手！”

　　“奏江，你就陪我一會兒吧，就陪我一會兒吧。”

　　通過選拔，簽過合約已經正式成為藝人的兩個女孩兒，坐在公司對面的咖啡店裏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前者想要甩開累贅拼命掙脫，後者卻死死抓住對方的胳膊，不管她說什麼就是不放。那種少女之間特有的互動，看上去還挺激烈。

　　激烈？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吧。

　　只是，拜託這兩位大小姐在打鬧的時候能不能看看周圍？這店裏面圍繞著她們越坐越多的男性客人，難道就絲毫沒有引起她們的重視？

　　真是的，她們也不想想她們是以什麼形象出來的。

　　琴南奏江長髮披肩妝容簡單卻自然明快，最上京子頭髮雖然盤起，可是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溫婉依然那麼的吸引人。

　　這一動一靜兩個美女打打鬧鬧的聲音雖說有些大，可是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副好朋友正在鬧彆扭的溫馨感覺啊。

　　“奏江拜託你了，下午就陪我跟秀一一起出去吧。”

　　“陪你？為什麼要陪你？”

　　“你這傢伙知不知道，劇本我才翻了兩頁？臺詞跟人物性格方面，更是只知道了個皮毛！椹先生的意思你難道還不明白？這部戲的拍攝時間，很可能就是這一兩天了！”

　　“我，我知道啊。”

　　被人指著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的女孩兒咬了咬牙，雙手狠狠捏住上衣的下擺。

　　“但是！就是因為知道馬上就要開拍了，所以我才會不安、所以我才會想要拜託秀一幫忙搞清楚那種陌生的感覺的。”

　　搞清楚陌生的感覺？

　　拍戲最主要的不就是背熟臺詞，充分挖掘人物性格嗎？從下午翻看的那幾頁內容來看，那兩個主角都是千金小姐一類的人物。

　　就連第一幕出場的方式，都是相約在時裝店裏見面。還有平時說話的那種語氣，劇情中對人物動作的要求，不就是……

　　等等！主角是千金大小姐？！

　　這讓她們這些庶民，要怎麼去演啊！？

　　總算想明白身邊這個傢伙究竟在擔心什麼問題的琴南奏江，不由得雙手抱頭痛苦的呻吟起來。

　　此時此刻，她是這麼的看不起自己。

　　不就是成為藝人了嗎？不就是得到出演女主角的機會了嗎？怎麼這麼白癡的，連這麼重要的一個問題都沒有注意到？

　　她們的角色是什麼？

　　幾代傳承下來的獨苗繼承人啊！

　　那種天生就帶有的貴氣與高傲，還有那坐臥行走之時的動作跟語氣，是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模仿出來的嗎？！

　　身邊這個少根筋的傢伙還簡單一些，但是她自己呢？出生成長在那樣的環境裏，你讓她怎麼可能演的了啊。

　　“奏江，你怎麼……”

　　“京子，我最好的朋友！請你在有森君來了以後，也讓他幫幫我吧！”

　　不等最上京子把話說完，完全搞清楚自己弱點在哪里的少女一把抓住對方探過來的手掌握在了手心裏。

　　那種轉變之激烈，看在別人眼裏自然不行。但是看在嚮往友情的最上京子眼裏，剛才的情景就算再怎麼奇怪，她都是會自動忽略不計的。

　　眼前這是誰？

　　她最上京子有生之年交到的第一個女性朋友！以前要不是因為尚太郎那個傢伙，她又怎麼可能被所有女孩子排擠？！

　　看看現在吧！

　　這牢牢抓住自己手掌慎之又慎、熱切又期盼的眼神。真的很想讓她跑到海邊一邊對著夕陽奔跑，一邊大聲呼喊出一句——這就是友情啊！

　　“奏江，你放心！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是一定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想想看吧，咱們一起進入公司，一起在同一部電視劇中出道。無論怎麼看，都只能說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緣分？

　　這……這傢伙好像並沒有說錯。

　　外冷內熱的琴南奏江注視著眼中閃爍著淚花的少女，猛然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她之所以忽然這麼親近她，還不是想要利用她而已嗎。

　　利用她跟那個少年之間的友誼，利用她對她的友情達到目的……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這種做法還真是噁心可以！

　　雖然這個傢伙不像那種見利忘義的牆頭草，可是想讓她立即就放下心中的戒備接受她的友情跟她成為朋友，還是有些不太……

　　“呦，兩位小姐。在這麼人流密集的店裏想要找到你們兩個，還真是不太容易啊。”

　　“秀一！你來了。”

　　就在座上兩位少女一個暗自自責，另一個勾勒美好友情的時候，一聲清亮悅耳充滿朝氣與活力的男聲就這麼傳了過來。

　　伴著最上京子充滿驚喜的呼喊，隨著兩人離開座位站起來的動作。就看有森秀一修長俊逸的身影牽引著店裏所有女性癡迷的目光，走到她們桌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