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正文 猙獰（二）

　你想殺我，

　看似疑問的說出這句話，語調卻異常肯定， 就在這四目相對兩人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緊張局勢時，將刀身揚起橫在胸前，鋒刃對向面前的年長男人，青年坦然自護的動作毫不遲疑，可雙手緊緊注視著對手的雙眼裏疑惑跟不解卻顯露清清楚楚。

　從小教自己長大的老師想要殺自己。

　會遇現在這樣情況，對德川家光、對這即將繼將軍之位的男人來說不得不說一種天大諷刺。

　從小相處大、本應成為心腹師長與刀劍相向，這樣巨大驚喜還真獨一無二，

　“想殺你， 呵，說錯了，小人——”

　緩緩搖頭自嘲一般的歎息聲裏，男人低頭抬頭指尖輕輕從刀身上一帶而過，再一次將視線迎向昔日學生，瞬間一股異常兇暴且充斥著強烈危險氣息，濺起伴著聲音夾帶著動作如同洪潮猛獸一樣撲了出去。

　要殺了——

　啊——

　壓抑不住驚呼聲裏，，在所有人就感眼前忽然一花再次看清之時，從保津周平手飛舞而出白色匹練已經發出‘叮’一聲跟有森秀一出刀劍撞在了一起。

　火星四濺、針落可聽。

　除了一開始聲驚呼之外，親眼目睹眼前這一幕對決的現場觀眾無一不捂住自嘴巴唯恐自己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身形交錯閃轉騰挪兩人動作可謂一觸即發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感覺。

　大的雙手握柄刀刃向外，刀身豎在胸前，小的右手握刀、左手持鞘身體半蹲眼神明仔細回頭想想剛才刀劍相交些情景吧，也許這一次對他們兩位來說都遇了對手也說不定呢！

　“好好好——”

　一連將三好字爆出口，黑崎明這才算恢復成不苟言笑嚴厲鐵血暴君形象，會做出這種反應也不能怪啊，誰讓兩位今天給帶來了這麼大的驚喜呢。

　有森秀一的劍道方面如此精彩就不說了，沒想到懶骨頭保津周平竟然也隱藏著這樣一面，劈、砍、、挑老人家不知道些名堂究竟叫什麼啦，可光憑眼下這些看就敢確定普通觀眾絕對能把這兩人愛慘了。

　真正武士一般的幹練架勢跟身手啊，這樣傑出讓人身臨其境的表演，要不是從螢幕裏面看又有幾人會知道這兩位只在表演啊！

　‘當’

　著熟悉金屬交擊聲再一次傳來，有森秀一眼瞳孔在火星閃滅之間一張一縮同時，除了強自按下心越來越強烈衝動之外已經有別心思去考慮其人對或者對對手想法了。

　男人骨子裏都嗜血好不甘寂寞這句話說的太對了。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究竟出自誰之口，有森秀一此時此刻已經深深體會了這種忘記一切拿出所有一刀想將面前這男人砍在刀下的瘋狂念頭。

　旗鼓相當。

　只是在外人眼裏如此而已。

　說句不客氣話，別看對面這兩人好像跟不分勝負敵手模樣，只要願意絕對能在三聲之內將斬於刀下。

　負責教授警視廳劍道大師從小教出來學生跟一般人又怎麼可能一樣，力氣多大可小技巧卻足以用來彌補這一點點不足之處了。

　古田清一你很好——

　發出一聲怒喝，右臂一毫不留情地將手刀對著男人劈下，鋒刃迎了上去，雖然還沒有忘記現在在演戲、也儘量放水配合著面前這傢伙，可再怎麼看眼前這花架子最多也就能再堅持兩三鐘樣子了。

　潮紅臉色、急促喘息加上隱隱開始滴汗的額頭。

　不得不認眼前這男人在一開始就照劇情將自己劣勢化成理所應當毫無不妥協的優勢了。

　呼呼呼咳咳咳——

　家光大人確實長大了。

　手的動作不停身體順著眼前刀勢一旋一側，古田清一在再一次穩住身形刹滿汗水跟疲憊臉上在額頭水珠滑進雙眼瞬間，毫無表情臉上竟然一點一點流露出了高興和欣慰。

　也許很傻很笨卻非常盡職，

　也許很怪很蠢對這孩子愛護卻發自真心，

　不管做出今天這種事情原因究竟什麼，對面前這孩子支持，毋庸置疑從十幾年前接父親命令來身邊手把手教一刻起，雖然不是這孩子的父親，可這種感覺卻跟親生父子無異。

　被仰慕、被崇、也被信任種感就跟從小把他帶大春日局一樣啊，父親、母親、孩子。

　雖然明知道走今天這種地步，這孩子會傷心會痛苦，古田清一卻也沒有絲毫辦法。

　心內歎息，放下臉上笑容，揚起滿溫情、慈愛注視著面前青年的男人在迎面飛來刀光之竟然雙手一垂‘噹啷’一聲將手武器丟了地上。

　無法壓抑驚叫聲，對準脖頸飛速而去砍閃過一秒都得有些長，情景裏這男人竟然一動不動站在裏仰著脖子等著自己命運。

　已經沒有時間自己決定了，這一切都要看站在對面揚刀砍恨不得將其斬於刀下的對手底怎麼決定了。

　啊——庫庫?希斯利先生？

　“住，住手，秀一快點給我停！”

　“古田清一，你難道不想要命了嗎？”

　接二連三驚恐叫聲響起，就在邊觀眾跟黑崎明眼看意外發生保津周平就要血濺當口，一聲如同平地驚雷一般蓋過所有人呼一瞬間，讓騷亂現再一次回復了平靜。

　憤怒痛恨的視線險險將刀刃停在脖頸兩寸之外的距離，就看發出驚人怒吼聲的青年抖著挺拔身體臉上肌肉抖動想要講話卻硬講不出來。

　害怕，

　不，

　並不只害怕，

，

　不管從有森秀一的立場還是從德川家光的立場來講，這男人都不能死。

　“家光大人，小人膽敢對你出刀、對你出言不遜，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小人？”

　“殺，殺了你，你讓我殺了你！”

　‘嚓’一下有森秀一眼前頓時一片鮮紅。

　明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偏偏感‘螢火’風壓之下被割開流血皮膚傳來了一聲讓無論如何都有辦法忽略聲響。

　高速舞刀劍、被專門開過鋒刀刃這有確實碰上都已經能將皮膚劃破了，要是剛才沒有停住真砍了下去事情又會變成什麼模樣，萬一 —— 人生可沒有這種不確定詞語。

　既然敢拿出這把刀就有充足的自信來掌控它。

　“咳咳咳，流流血了啊！”

　像感到脖子上溫熱，呼吸然很急促的男人將手指探裏抹了一下，伸到眼前的指尖上意抹紅雖然讓心裏很震驚面前少年的刀術可也知道機會難得戲還要繼續演下去。

　目前來講都很完美。

　不管是被親近之人背叛而憤怒的學生，還是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做出這種事情的老師，可以說絕對都超過了這部戲其他人角色。

　好吧！

　看起來古田清一跟德川家光這兩個人物也必然會成為經典了，既然這樣何不再加一把力將這兩角色深度挖掘得更深一些呢。

　這也算給面前這臭小子最後一道考題吧，只要能配合著將這對不是父子卻勝似父子角色演活且促成跟春日局母子輝映，日後可能出現些壓力就由這做公公或者做岳父老傢伙來幫著擔一些吧。

　“血，清一你——”

　“咳咳咳，怎麼難道家光大人又想像小時候樣抱著小人的大腿哭嗎，可大人要知道已經跟小人差不多高了，就算小人願意也——”

　“放，放肆，古田清一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好似被人說了心底秘密，有森秀一雖然很疑惑對面這男人究竟打算怎樣將目前這段劇情收尾卻還不由自主憑著心內種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配合著對方將這幕戲演了下去。

　七分鐘長的鏡頭。

　電視劇會出現這樣表演手法不說，決定這樣演太瘋了，劇中任何一位演員表演功力要差了麼一點就只能落下成片笑柄。

　而現在跟這男人搭檔話的有森秀一並不介意試一試。

　眼神複雜抖動著手掌，咬牙將手刀柄一收，刀身歸鞘摩擦聲，這才剛想轉身後退思考一下接下來該如何做，沒想到幾步外男人竟然忽然一下子動了。

　走上前來腳步按在肩膀上，雙手就見斷斷續續咳嗽跟抽氣聲，根本沒有一點反應時間，身體竟然已經被人一把攬進了懷裏。

　喘息、心跳、隱隱汗味有森秀一大驚之下慌忙抬頭正要按德川家光身份呵斥出聲時候，頭頂男人將頭低下展現在視線的表情卻一下子讓將說話念頭立即全部壓了下去。

　複雜又像在追憶明就一長輩看少年人，目光明顯就是一位父親看著自己孩子視線。

　家光大人，小人時間不多了就讓，咳，就讓小人放肆這一次吧。

　將面前青年貼在自己懷輕輕拍了幾下，古田清一臉上潮紅不有消退反倒比起之前更加明顯了幾分，咳嗽、抖、有些搖晃虛浮身體就看像在堅持著什麼事情一樣，推了推對面青年肩膀彎腰撿起跌在地上刀劍拿在手掙扎著，走面向院子回廊裏坐了下來。

　示意著自己學生坐在自己身邊，努力挺直了自己彎下去腰杆不等面前領悟到不對勁兒打算質問的青年開口，自己就已經先一步將手刀端正擺放在自己身側，輕輕一笑發出了聲音，

　“ 家光大人，小人已經將死之人了！”

　“將死之人——”

　“不，不可能，古田清一你的身體情況我知道，我明明昨天才問過——”

　“問過什麼，問過藥師我的身體狀況嗎？呵，咳咳咳，你這傻孩子小人之所以會說自己就要死了，完全是因為在來見之前，小人已經服了一些毒藥而已啊，咳咳咳咳——”

　服服毒——

　何為晴天霹靂， 眼下這消息就是——

　只聽保津周平此言一出，人生經驗遠人豐富有森秀一瞬間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奧後宮混亂，阿福乳母子不被親生母親待見繼被人算計被人背叛就連親如父親從小教長大師傅都沒有辦法保全。

　這樣‘父子’衝突用在這裏一方面剛好跟春日局‘母子’交相輝映，另一方面不正讓古田清一這人物角色顯更加順理成章嗎。

　保津周平，

　你果然不愧稱霸娛樂圈巔峰的角色，

　明白了對方意思，接下來表演也就有了方向可尋，就看得知‘服毒’這消息之後青年先一愣再回神間不敢相信、難以置信表情暫態間出現在了臉上。

　身體僵硬慌忙轉過，正面對向古田清一，因為擔心外加不解表情複雜想罵又罵不出來的矛盾

　只一呼吸之間一種掙扎於內心泥潭不相信、不願意、卻必須親眼目睹身邊親近之人就要離開複雜竟然毫不差被有森秀一演繹淋漓盡致。

　“清一，清一你——”

　“家光大人，小人可以將小人的兒子清一郎托給你嗎？等你日後繼承將軍之位找以後就對他說我這做父親然對不起他，我這一生卻永遠不悔！”

　這似託付不如說成是遺言。

　這一句‘不悔’才一出口面前男人狀態之差任何長著眼睛人都能看得出來。

　呼吸輕低不可睜開雙眼也在一點一點慢慢合上，，除了然努力挺筆直腰杆，在他身上再也感不任何一點生命流動痕跡。

　歎息、祈求、等待。

　就看古田清一在說完句話之後，努力轉過頭看著面前青年直用力點了點頭做出了自己的承諾，這才像放下了心心事一般將視線收回，將自己有些歪了身體再一次跪好、再一次坐端正。

　就要死了呢，

　就要死了，

　如果可以話還真想多照顧這孩子幾年啊，

　用父親教兒子方式，用師傅教學生方式看著、照顧、幫助直不再需要為止、直完全成熟完全長大，

　家光大人，

　未來，

　就託付給你了，

　伴著這聲祝福多過囑託的歎息，一向倔強揚起永不底下頭顱忽然一下落下的畫面裏青年德川家光驚慌失措動作跟驚呼聲，這一時代選擇了結束，

　而另一時代卻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