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危險

　“剛才，在做什麼？”

　“……在向佛祖懺悔。”

　“懺悔？”

　“因為我，還是因為你？”

　微微揚起聲調，瞬息之間射進對面女子雙眼中光芒。

　讓所有人都為之心頭一緊畫面之中，身穿白色寢衣盤腿坐在床榻上男人再一次張口發出了聲音。

　“你不需要擔心，今天晚上我只是過來見你一面、跟你說說話，至於幹別事情……在你自己作出決定之前，我是不會強迫你。”

　“安心休息吧。”

　聲音平緩不帶絲毫起伏說完這些話，不顧迎面而來錯愕表情，盤腿坐在那裏男人徑直支起身子從原地站起掀開竹簾，帶著守在外面侍從逐漸遠去。

　大奧之中夜色正深，不同人不同故事正在一幕幕上演。

　這一男一女，不管是之前走出去那個，還是現在留在屋內神情木然這個，都是各有心事久久不能平靜。

　前者，因為見多了女人之間戰爭，在見到後者之前一直對女色提不起興趣。後者身為尼姑卻被人強行虜來逼為側室，看似飛上枝頭從麻雀變成了鳳凰，可是實際真實情況怎麼樣卻也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

　一個想愛又不敢愛，害怕自己憧憬女子得到了寵愛會變得跟其他醜惡女人一樣。另一個想逃又不敢逃，害怕因為自己關係給曾經親朋好友帶來滅頂之災。

　男人，離開是逃避還是珍惜？

　女人，一動不動是害怕還是不敢相信？

　雖然這一次他們第一夜就這樣無疾而終了，可是不管怎麼說在彼此心裏都留下了屬於對方影子，都留下了屬於對方印記。

　……

　“ＣＵＴ！”

　隨著有森秀一帶著侍從走出鏡頭，隨著跪坐在房間中央身穿同色寢衣中島法子臉上表情定格成驚愕。

　坐在導演席上黑崎明立即在兩位演員完成表演當口，手臂一揮示意這段劇情成功通過了。

　這一幕是阿萬這個角色第一次侍寢時劇情，雖然只有一些對話、只有一些簡單動作，但是對於之後故事情節發展，對於人物性格塑造都是極為重要一段。

　以德川家光為例。

　這個人物在處理政務之時強勢幹練，但是在對待女人時候卻反常小心謹慎不敢輕易上前。

　雖說導致這種結果起因，確實是因為從小就目睹了親生母親跟乳母之間明爭暗鬥。但是在這個大背景之下更是能衍生出大奧之中其他女人間發生戰爭，衍生出其他女人為了爭得上位者寵愛，抑或是為了追求一份屬於自己自由故事。

　感情、信仰、矛盾、衝突。

　黑崎明現在非常有自信，這部高潮迭起大戲絕對只需要看上一集，就能讓所有看過它觀眾欲罷不能！

　“秀一那小子……”

　“嗯？站在那裏不過來是什麼意思？”

　叫過助理導演詢問了一下他們進度，安排了一下接下來工作計畫，老人一回頭剛叫出有森秀一名字想要問他人在哪兒，視線一轉就看到這個讓他異常器重小傢伙正跟自家經紀人站在廊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看看他那想笑又不敢笑，強自忍耐著痛苦表情吧，還真是非常讓人在意他到底聽對方都說了些什麼了。

　“秀一，你這身衣服下面不會真什麼都沒有穿吧？要是真是這樣，那等一下要拍那幕戲，那個女人拉開你腰帶解開你衣服戲，豈不會……”

　“豈不會什麼？”

　“哈哈，這又不是在拍色_情片憲先生，攝像師鏡頭最多也就是帶一下那個解開腰帶動作而已，真解開衣服赤_膊上陣什麼，您根本不用擔心啊。”

　哭笑不得看向自家經紀人指在自己腰帶綁結上手指，有森秀一真很想給他上一場有關於演員表演常識普及課。

　是的。

　藝人在拍戲中有些時候是不得不脫_光、賣_肉、為藝術獻身，可是那也是極少數情況麼。

　還有啊，這部戲編劇是誰沒有忘記吧？你難道認為他有森秀一會讓自己突破形象作品，跟那種容易引發八卦緋聞事情粘到？

　真是，先不自己想想清楚！

　“憲先生，您在擔心什麼我知道。不就是害怕我在拍攝中跟對方身體接觸，出現尷尬情況嗎？”

　“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那種意外出現！”

　啪啪啪拍了拍自己胸口，做出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能夠做到保證。

　有森秀一注意到椹武憲欲言又止神情，剛打算繼續安慰安慰他時候，一聲怒吼就這麼從佈景方向傳了過來。

　熟悉聲音裏，他一個轉頭看過去。黑崎明那舉著揚聲器，擇人而噬目光就射了過來。

　隨著他鼻息起伏花白鬍鬚，親眼目睹了這恨不得沖過來將他親手抓過去攝人氣勢，自知理虧、自知耽誤了拍攝進度他只能抱歉笑了笑，迅速轉身一路小跑趕了過去省得讓人家發更大火生更大氣。

　雖然他確實是掛著編劇以及主演名頭在，可是這兩個看似閃耀實際上沒有什麼大用頭銜跟權利最大‘導演’比起來，明顯還是未夠班啊。

　“秀一！你小子好好給我站在走廊裏傻笑幹什麼？！不想繼續拍就給我滾，不要以為老頭子寵著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無法無天了！”

　雙眼噴火瞪著這個膽敢讓所有人都等他小傢伙跑過來，不等他站穩黑崎明立即就是一陣臭駡迎了上去。

　什麼當紅、國民偶像、知名編劇、新人之王。

　有個屁用！

　與兢兢業業表演，出色完成工作盡到自己本分合格演員相比，他老頭子明顯對這些無所謂名頭壓根就不屑一顧！

　“還傻愣在這裏幹什麼？！”

　“沒看到所有人都已經就位，都在等你這位‘主演’大人了嗎！？”

　“快點給我滾到你側夫人身邊讓造型師補補妝馬上開拍，要是敢在接下來劇情裏給我出現任何意外。哼哼，就仔細你皮！”

　指頭一點戳在對方額頭上，看著他笑嘻嘻誇張得倒飛出去奔進了房間中央坐好。跟中島法子問好，讓造型師上前補妝，氣哼哼哼了一聲等到他做好了所有準備工作之後，黑崎明這才坐到自己位置上，讓燈光師調好燈光開始了同一個場景下，不同劇情拍攝工作。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瞭解，終於下定決心的女人決定在這一次獻出自己身體。

　她這樣做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為了曾經的朋友，更是為了得到德川家光的寵愛，想要以此來阻止更多女人遇到跟她一樣悲劇。

　沒錯。

　愛，是佔有。

　但是，卻絕對不是自私！

　因為看上一個女人就強行把她抓進大奧之中這種事，就請在她身上絕跡吧。

　“《大奧》第一百二十一幕，‘明心’。”

　“ＡＣＴＩＯＮ！”

　……

　沙沙腳步聲由遠至近。

　拉開房門、卷起又重新放下竹簾聲響都如同鼓點一般，聲聲敲擊在房間內跪坐在床榻之上女人心頭。

　看著來人身影在眼前逐漸清晰，注視著那人身體擦過她身邊在旁邊坐下。

　砰砰砰自己能夠清晰聽到心跳聲裏，隨著對方側身投到她身上目光中，中島法子知道她一直在等待那段情節——開始了！

　“恭迎尊駕，將軍大人。”

　盈盈俯下身軀，行禮之後重新抬起身體。

　問候之後，當她按照劇本中要求將自己視線對向男人雙眼時候，一瞬間一種難以形容感覺讓她臉上一僵、身體一抖，差點無法控制驚叫出來。

　順著她眼神看去，只見有森秀一臉上表情除了平靜還是平靜。

　沒有一絲跟同齡女子共演這場戲尷尬，也不見一毫忐忑不安強自鎮定違和彆扭。此時此刻他，從表面上看確實是一個身居上位，對女人可有可無另類將軍角色。但是在中島法子，在她這個直接交手搭戲女人眼裏看來，眼前這種如同深海海面一般不帶一點波動感覺下面，卻隱藏了更多更大無法預知危險。

　要知道，如果拋開羞怯跟實力差距不談，無論是讓誰來說男藝人跟女藝人出演這種戲份，都一定是後者佔據更大優勢。容易調動情緒，對手男演員想要憐香惜玉、主動配合心思，全都是能夠掌握這種戲主動權關鍵點。

　但是這一次不同！

　這有森秀一雖然還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可是在中島法子眼裏，他看過來視線裏卻包含著另外一種，其他人絕對看不出來訊息。

　居高臨下、仿佛在評估一件玩物身上價值？

　這種感覺，確實不怎麼好！

　女孩兒掙扎跟堅持有森秀一自然能夠看到，他心裏異常清楚這幕戲雖然還沒有喊‘ＣＵＴ！’，但是‘不過’卻是已經可以肯定事實了。

　僵硬表情、下意識微微顫抖嘴角……

　但是既然坐在導演席上那個老人都還沒有叫停，那麼他作為劇中表演者來說，無論如何這一幕戲卻是不能首先主動停下來。

　視線在女孩兒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後輕輕攬過她肩膀將她抱在懷裏。明顯察覺到那忽然一顫身體跟漸漸急促起來呼吸聲，有森秀一臉上微微一笑將手指伸向了懷中女人寢衣之上腰帶上。

　拉住結尾輕輕一抽，他這才剛想將綁結拉開，一隻略顯冰涼手掌就這麼忽然之間按在了他手背之上。

　“將，將軍大人。”

　“還是讓阿萬……來，服侍您吧。”

　控制著緊張之下隱隱顫抖嘴唇說完這句話，感覺自己像是陷進泥潭怎麼掙扎都不起作用少女並不想就此認輸。

　就聽她說完這句劇本上沒有臺詞之後，反身坐起跪在有森秀一面前。抿了抿嘴唇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一咬牙，將雙手探向了對方腰間，探向了那個原本在她計畫中異常簡單，現實中卻讓她不知道失敗在哪里根源。

　扶上腰帶掌心按上綁結，抬頭看了那依舊不見絲毫造作臉一眼，失望低下頭發洩一般狠下心一把將那白色腰帶解開。刷一聲清響之下，對面男人胸前衣襟向兩側滑了開來。

　只是，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強迫著自己做完這些事還沒有來得及看到結果，突然之間就感覺有一道視線如同利劍一般狠狠地紮到了她身上。

　兇猛、急促、毫不留情！

　就在她順著那道感覺看過去，打算探個究竟、搞清楚究竟是誰膽敢這麼不友好看她時候。坐在對面可能是因為等不到她表演男人，忽然挺起身子拉過她肩膀，一推一送之間便壓著她身體倒在了床榻之上。

　這番作為之下，受到驚嚇是一定。

　在倒下的過程中，中島法子正想出聲叫停讓對方停下。意外掃到一些畫面，卻頓時讓她如同被驚雷擊中一樣愣在那裏息了聲息。

　有森秀一自上而下俯視著她那似笑非笑表情倒也罷了，可是她在剛才倒下過程中為什麼會看到了那個男人？！

　人群之中依然鶴立雞群，依然如此顯眼。

　但是他那不加收斂，直直刺過來視線則更加耐人尋味。

　站在佈景之外任由人群指指點點優雅自然，修長挺拔身材加上臉上標誌性完美微笑，中島法子要是還是認不出來就簡直在娛樂圈白混了。

　沒錯！

　她進入這一行確實沒多久，接到工作也不多，但是要是連那個男人大名她都記不住就有些太失敗了。

　因為什麼？

　因為他是——敦賀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