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正文 好戲（二）

　“喂喂喂，你們聽說了嗎？有森秀一跟保津周平戲份開拍了呀！”

　“什麼！？在哪兒在哪兒？”

　“聽說是在院子西面臨湖箭場，要不然咱們也偷偷跑去……喂喂喂，你！你這是幹什麼？！好端端怎麼拉著我就跑？你要發瘋可不要……”

　“發瘋？發什麼瘋！我這是要專門趕去為我秀一殿下加油打氣啊！”

　絕塵而去兩道身影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自從保津周平出現在《大奧》劇組裏開始參加拍攝。

　多少久經相處愛屋及烏對有森秀一任何一點都愛到骨子裏工作人員，提到這個膽敢對她們心尖放狠話男人就是一陣氣憤。

　說什麼這次回就是專門來見見那個國民偶像？

　怎麼著，你是嫉妒了還是眼紅了？！乖乖在你外那一畝三分地裏待著不就行了嗎，偏偏跑回來說這些廢話幹什麼？

　這麼想被人記恨是吧？

　自然會有大把人來滿足你！

　諸如此類景象言語，被《大奧》獨佔古代建築區域裏可謂所處可見。而新星跟昔日巨星正式對陣消息，更是在短短半個小時時間裏傳遍了整個劇組。

　數位副導演眼看這情況是壓不住了，索性徵求了黑崎明同意大手一揮放了各自劇組工作人員半天假，讓他們趕到現場觀摩學習。

　而他們自己雖然嘴上不說，可心中對於偶像黑崎明會怎樣處理這兩位大腕兒之間對手戲手法，可也是相當好奇。

　想想看吧。

　大的成名多年至今影響力驚人，小的出道半年現在勢頭簡直一時無兩。這二位演技自然是沒說，可是沒有一定程度定力你最好還是不要想跟他們合作！

　沒看到之前拍攝保津周平第一幕戲，那位元導演淒慘情況嗎？

　光是看到這樣大人物在自己眼前表演、俯下身去，那種難以形容壓力簡直就能讓人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個他們都適應不了，更何況是兩個加在一起！？

　這要是能夠站在偶像身邊學學他的處理手法，興許在以後遇到這類藝人時候，他們也能更從容一些不是？！

　種種複雜心思，人人期待對決。

　毫不誇張地說，等到下午四點，湖邊劇組完全做好準備之後，《大奧》之中所有人目光都彙聚在了這裏。

　波光粼粼錦鯉游過秀美風景是還不錯啦，可是又怎麼可能比得上那兩位正在做準備大人物？！

　有森秀一碰上保津周平。

　這麼關鍵一刻，就讓他們一起共同見證吧！

　綠草盈盈箭場，碧水虹橋景觀。

　有森秀一正跪坐在箭靶左側平臺上讓造型師做妝容上最後修整，而保津周平也正赤著一隻胳膊，沒帶任何護具用手指觸動著手上繃緊弓弦。

　這兩個一靜一動，雖說相映成趣，可是卻實在讓坐在導演席上黑崎明高興不起來。

　本來按照他意思，拍攝嘛拉開弓做做樣子就行了。可是誰知道這話才剛說出來，大的先是不同意說他沒了血性。

　緊接著小的也不知道從誰哪里聽到了這句話，跑來對他說不用為他擔心，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的傻話。

　真是，也不想想他身為一個劇組導演還要操心到什麼時候！

　這要是真實打實真拍，通過了固然很好。可要是不幸出現了意外，這可讓他老頭子怎麼辦才好了。

　阻止？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可是誰讓這兩位都跟吃了興奮劑一樣亢奮到不行呢？

　而且一個兩個還振振有詞說什麼，真刀真槍才是男人該幹事情。他們也不想想！這要是一不小心真傷到了其他人，守在外面那些記者又會把這次意外寫成什麼樣子！

　“道具組注意，立即檢查箭支跟箭靶情況。疏散靶子背面跟側面人群，五分鐘之後正式開拍！”

　注意到坐在臺子上有森秀一對他點了點頭，又專門派人詢問了一下正在喝水潤喉的保津周平。

　確認他們已經全部做好準備，催促著場地內工作人員全都撤出來了以後，黑崎明對著幾位掌鏡攝像師低聲吩咐了幾聲，胳膊向下一揮示意助理讓所有人等待許久的劇情，可以正式開始拍攝了。

　而在下一秒，伴隨著場記嘹亮卻隱隱帶著顫抖聲音，屬於這一老一少的較量，開始了！

　“《大奧》第九百四十一幕，‘箭語’。”

　“ＡＣＴＩＯＮ！”

　……

　習習清風令人惆悵，可這隨之而來騰騰弓弦震動聲響，卻也讓人心頭緊張。

　哆哆悶聲撞擊聲裏，嗖嗖箭支不斷在空中劃過。

　就看在周圍人群捂著嘴巴，唯恐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破壞眼前這一幕畫面景象之中，一位元身材高大通體著深青色武士服高大男人，再一次抽出一支箭穩穩地搭在了弓弦上，緩緩地將手臂張開。

　赤裸右臂，古銅色肌膚。

　隨著男人一點一點將力量灌注到箭支內部同時，他外露的手臂也因為這個動作，而使得胳膊上肌肉紋理凸顯得越發清晰。

　專注眼神，冷凝神態，當他完全瞄準幾十步外那只靶子時候，手指一松身體不動，騰地一聲伴著弓弦清響，搭在弓身上箭矢眨眼間便激射了出去。

　那冷光四溢軌跡如同噬人咽喉毒蛇，烏光一閃而過景象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還是讓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向後退了一步。

　緊接著，‘哆！’一聲箭頭紮進了箭靶。

　男人也隨手將弓箭交給了站在身後侍從，雖然他動作看起來是像在示意這件事情已經就此結束了。

　可是那至今猶在隱隱顫抖箭尾，卻還是在不斷提醒著所有人，剛才出現那一幕絕對不是什麼幻覺！

　就在眾人震驚讚歎炙熱視線裏，男人忽然轉身將目光對向了坐在場邊，望著箭靶似有心事青澀少年。就看他走上前去，再一次開口說話那個時刻，屬於他們二人之間較量開始了。

　“家光大人，您……在看什麼？”

　聽起來若無其事，並沒有什麼深意疑問，從他嘴裏發出來時候卻不由得會讓人多想。

　掃向臺子兩側跪坐在地上屏息靜氣武士，他根本不用說話，一種那些人都在期待著您下場親自試試資訊就已經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過來。

　簡簡單單卻直直本心，這就是淩駕於所有人實力！

　“家光大人？”

　“啊！清一先生，你射完了？”

　隨著對方輕呼跟想要上前動作，坐在臺子上看似在一直發呆少年，忽然一下回神將頭轉了過來。

　只見他，端端正正跪坐在那裏紋絲不動，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再一次扭頭看了箭靶方向一眼。

　直到像是確定了心中什麼事情以後，這才再一次將視線收回，轉到了幾步之外男人身上。

　“清一先生，你真不愧為聲名遠揚的武士。這手弓箭實力跟你劍術方面功力一樣，不管已經看過多少遍，每每都讓人歎為觀止。”

　示意對方來到自己身邊坐下，抬了抬下巴讓侍從將剛才用過弓箭送到手中。

　輕輕嘗試著用手指勾動了一下緊繃弓弦，只是微微拉開了幾分少年就搖了搖頭將手中東西松了開來。

　“先生知道為什麼父親大人，不曾親自教我弓箭嗎？因為他跟我一樣，都對這個東西沒有什麼天賦。張開弓、搭上箭、拉開弓弦射出去，聽起來很簡單，但是真正能夠做到像先生剛才那種地步的人又有幾個？”

　“弓手、抑或是武士？雖然你是我老師，但是你自己也知道，說到底你也不過是我們德川家‘的工具’而已。”

　挑釁？

　不不不，只不過是剛才那件事情回禮罷了。

　以為德川家光年幼聽不懂那句話裏面深意？哼哼，他作為幕府繼承人，又哪里會聽不懂你那句話裏面意思！？

　家臣，就只能是家臣。

　明明知道主人不行，卻還能說出那種話想讓主人當眾出醜。這要是放在古代，可是毫無疑問大逆不道犯上之言！

　好！

　有森秀一此時此刻的表現，簡直讓一直在擔心他黑崎明喜出望外。

　一開始拍攝時候，他還在擔心保津周平表現出來實力會不會將這個孩子壓住。可是現在看到他身上湧現出來那種淡淡威儀，跟嘴角滿含深意微笑，心裏大石落地松了一口氣同時，一種少年德川家光正在向繼承將軍之位邁進想法也出現在了他腦海裏。

　稚嫩、青澀、卻也勇敢。

　難道，這就是這個孩子現在真正心態？

　場邊老人的反應並沒有影響場中兩位演員表演，在有森秀一說出那句話、做出那副表情之後，被他用身份壓迫、質問卻不能多說什麼保津周平，第一次對面前孩子的實力產生了親身認知。

　對方剛才說那句話劇本上確實是有，但是語法、語氣卻跟說出來截然不同。

　明明只是一個涉世未深小鬼，卻能敏銳通過一行字將角色挖掘到這種程度。他現在也不得不承認之前對這孩子評估，有些太片面了。

　不過，他小子要是以為這樣就能過關就有些太天真了。剛才那些只不過是淺嘗輒止試探而已，真真正正比拼從現在才正式開始！

　“大人您說是，小人剛才確實是放肆了。”

　“不過小人這麼做也是為了大人您著想，據聽聞您跟將軍大人不是馬上就要上洛接受將軍宣下、參拜天皇了嗎？萬一要是遇到了這樣場合，您總不可能也用今天這樣理由將公家大臣、貴族之女，敷衍過去了吧？”

　“要知道，公卿鷹司信房女兒孝子小姐雖然跟您有婚約，但是據傳聞鷹司家對於女兒遠嫁這件事情可是……”

　“閉嘴！古田清一，你真是好大膽子！”

　不等面前看似恭敬垂頭低耳男人把話說完，坐在上首位上少年就一把抓起腿邊弓箭滿臉怒容一把摔到了對方身上。

　鷹司孝子、鷹司孝子！

　還真是為了能夠激怒德川家光，能用都用上了！

　明明看過劇本，知道這個時期家光因為母親跟乳母的陰影，對女人提不起絲毫興趣。刻意挑這個時間說出來，不就是想看他到底有沒有仔仔細細揣摩角色麼！

　以為他演完成年將軍，回過頭來演少年時期時候會不由自主？保津周平，我有森秀一可不是一般人！

　作為被屬下挑釁、還不能全盤掌控情緒少年人，有森秀一瞪著一雙眼睛提起躺在對方腿上弓，一把將衣服前襟一拉一扯，毫不猶豫將右臂從衣服裏面抽了出來。

　想看他怎樣演繹一個對弓箭不在行，因為生氣賭氣肆意胡來少年？

　不好意思，庫?希斯利先生。

　作為外國友人，對國內歷史不瞭解的疏忽，會註定會讓你明白古老世家確切的含義！

　伴著周圍人群壓抑不住驚呼聲，有森秀一不顧導演席上黑崎明緩緩搖頭動作，徑直拿著弓箭站到了靶子前。

　搭箭、開弓、瞄準，雖然他的力氣用這把弓會有些費力，但是在尊嚴面前這些困難又算得了什麼？！

　射箭講究是靜心，只要平心靜氣拋除一切雜念將自己意識集中在靶子中心那一點上面，脫靶而出尷尬就絕對不到一成。

　所以……

　靜下心來有森秀一，靜下心來。就用這一箭機會，讓那個不斷試探你男人明白，什麼叫做天賦、什麼叫做全力以赴！

　凝神、吐氣，毫不猶豫迅速鬆手。

　就聽‘嗖！’一聲，銳利破風之聲傳出。

　下一秒，一道虛影從他手中激射而出，如同閃電、如同直指敵人要害利劍一般，狠狠地竄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繼續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