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果,她一直不覺得自己很美的話,那麼從人們驚豔的眼光之中,她也可以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美麗,當慣了人們眼中珍稀動物的她,早就已經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了!
可是,她今天陪他來參加這個商業派對,卻發現了一點點不同的地方,人們會注意她,私底下討論她,不只因為她長得漂亮,還有因為她是傅胤征親口承認介紹的“女朋友”!
“你想吃點什麼東西嗎?我去幫你拿。”他斂眸笑問她。
“隨便,什麼都好。”她沒來過這種場合,實在不知道可以拿什麼人當範本學習,只見每個女人手上只拿著一杯飲料,沒人在吃東西。
她不知道參加這種派對的都是上流社會的名女人,她們來這裏的目的不在吃,而且有人穿著緊身的小禮服,只要一吃東西,小腹就會突出來,更不可能放心大膽的吃了。
“那好,我就照自己的意思幫你拿囉!”傅胤征讓她留在座位上,主動起身去替她拿食物,然而才走沒幾步,就被一群人給霸佔住了,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女人,她們一個個都是嬌滴滴的模樣。
範逍逍起初有些不解,然後有些不高興,他不是帶她來當女伴的嗎?幹嘛在她面前跟別的女人親親熱熱的?!存心要給她難堪嗎?
每個女人都一臉擔心受怕的表情,不停地詢問他有關手傷的事情,教她恨不得沖上前去告訴她們每一個人,他這傷是為她挨的,是她範逍逍的責任,跟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是,下一刻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想把他這個“責任”往身上攬,就算他是真的救了她,她也沒必要主動去跟世人宣告吧!蠢逍逍!
“我要回去了!”她走到他與一群女人面前,嬌顏冷凝宣佈自己的決定。
“等等,我送你回去。”他笑著對每個女人告別。
看著他對每個女人都露出溫柔的微笑,她心裏更嘔了,“不、需、要!我要自己回去。”
說完,她將銀色小包往肩上一甩,大步離開宴會廳,她突如其來的怒氣教他有些愕然。
她到底在不高興什麼呢?說走就走,一點也沒顧慮到他這個男伴的面子,真是……不過也好,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在這種地方待太久,傅胤征笑歎了口氣,一臉無奈,向主辦人打了聲招呼之後,跟著她身後走了。
※ ※ ※ ※
果然,她的個性真的有點難纏。
傅胤征吩咐司機放慢車速,就像烏龜慢爬般跟在她的身邊,他從車窗裏探出頭,有些無奈地笑看著她走得飛快,巴不得快點將他甩掉。
“你的腳不痛嗎?”他歎了口氣問道。
範逍逍瞪了他一眼,隨即回頭不肯再看他,繼續大步地往前走,驀然一個停頓,整張美麗的臉蛋都皺了起來。
她的腳好痛!
可是,為了不在他面前服輸,她咬牙忍下了雙足的不適,一手提著銀白色長禮服的裙擺,繼續大步地往前走。
“上車吧!我的大小姐,穿著那雙高跟鞋走得那麼快,小心把你那雙白嫩的腳丫子給磨破皮了!”
“那也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可是我會心疼呀!”
“疼死你最好!”跟別的女人親熱完,就來跟她油嘴滑舌嗎?她範逍逍才不吃他那一套!
“真是狠心的女孩。”他笑歎了聲,示意司機停車,他打開車門走上人行道要將她拉進車裏,“快上車。”
“我不要!”她掙開了他的手,更用力地大步往前走,最後索性將磨腳的高跟鞋給脫下,一臉不高興地塞到他手裏。
反正這雙折騰人的鞋子是他送的,現在她把它們還給他,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吧!
傅胤征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手裏拿著女人的高跟鞋顯得有些愕然,隨即快步地追在她身後,“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呢?說吧!要不你就跟我上車,讓我送你回家,好嗎?”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聽不懂國語呀!”她雙手提起裙擺,赤裸的雙足奔跑得更快了,穿過暈黃的路燈之下,美得就像個墮入凡塵的天使。
一瞬間,他看傻了眼,心底有一處角落彷佛被人給撼動了,過了好半晌他的神智才回到了現實,追上前低吼道:“別用跑的,你沒穿鞋啊!”
“我不要你管,沒有鞋子我也一樣可以走路、可以跑!”她一邊跑著,一邊回頭朝他吼道。
“小心一點,注意前面,別跑到馬路上!”他氣急敗壞地吼道,追在她的身後,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操心的老爹。
眼見自己遲早會被他追上,範逍逍一邊跑著,一邊對著馬路上招手,打算攔住一輛路過的計程車。
這時,路過的人對他們投以古怪的目光,似乎覺得他們兩個穿著漂亮禮服的俊男美女怎麼會在大馬路上做出瘋狂的行徑?!尤其是那個穿著銀色禮服的大美人竟然還沒穿鞋呢!
傅胤征給了側目的人冷冷一瞥,似乎在警告他們少管別人的閒事,冰寒的眸光嚇得路人們個個裝作沒看見,快步離去。
好幾輛路過的車子看到範逍逍這麼一個大美人赤腳跑在路上,以為他們是在拍戲,沒敢停下來打擾,這種情況氣得她直跺腳,心裏真不知道那些計程車司機心裏在想什麼,竟然放著客人不載?!
“計程車!”
終於有一輛不怕死的計程車停在她的身旁,範逍逍打開車門,故意回眸給了他長長的一瞥,似乎並不急著上車,卻等他快要追上來的時候,飛快地鑽進車子,教司機快點開車,車子就在他抵達之前的最後一刻駛離。
“慢著……”他才正想開口叫喊,就發現已經太遲了。
看著她坐上計程車揚長而去,臨去之前還不忘回頭給他扮了個鬼臉,傅胤征心裏忍不住泛起苦笑,拿著手裏她脫下的高跟鞋,感覺自己就像個剛送走仙度瑞拉的可憐王子……
※ ※ ※ ※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只是一看到他跟別的女人談笑風生的樣子,她的心裏就發悶。
範逍逍一早就去青龍堂跟重要幹都會面,討論幾個投資案的進展,人們以為黑這就是靠收保護費和勒索過活,其實,近幾年在齊天鴻的全力主導之下,“炎幫”只不過是與幾個門派的人還有聯繫,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是旗下投資的產業,收入頗豐,弟兄們也樂意配合。
沒想到她心裏還悶著,回到家時就聽傭人說有一位傅先生已經在客廳裏等她很久了,她告訴自己說不在乎,卻還是加快了腳步走到和式客廳,才不過兩天沒見到他,心裏就覺得過了很久似的。
“你來幹什麼?”她語氣很沖地說。
“看你。”他投給她淡淡的兩個字,起身走向她。
“我有什麼好看的?”
“你當然好看,比誰都好看,不過,我今天是特地來看看你到底氣消了沒有?逍逍,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你要生我的氣呢?”
“哼!”她雙手抱胸,轉身不理他。
“真美,你就連生氣都那麼好看。”他俯唇在她的耳畔低語。
“不要說了!不聽、不聽、我不聽!”她掩住了雪白的耳朵,不想再聽他半句甜言蜜語,免得自己受到他這個大壞蛋的蠱惑。
哼哼……誰說黑道的人才是壞人,她說像傅胤征這種表面上看起來是正人君子,卻一肚子壞水的男人才是可怕到會讓人完蛋的壞胚!
看著她一臉認真的表情,那雙睜得圓圓的、左顧右盼就是不想看他的美眸,還有嘟起的紅嫩小嘴,怎麼看都教人覺得想疼愛。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理我呢?”
“因為……因為你是商人!”
“天底下經商的人那麼多,難道你每個都討厭?”
“對,我就是討厭商人,你難道沒聽說過嗎?商人重利輕別離,吃人不吐骨頭,為了賺錢可以沒心沒肝沒肺,害死人不償命!”
“就只有這樣?”
什麼叫做“就這樣”?!好,他欠人罵,她就罵他個過癮!她噘了噘嫩唇,“當然不止,還有利益熏心,重色忘友──”
“等一等!為什麼會重色忘友?”他似乎不太滿意這個形容詞,出聲打斷了她接下來的長篇大論。
聞言,範逍逍困惑地擰起秀致的眉心,不解這個男人的思考邏輯,心想他就連“沒心沒肝沒肺”這種話都讓她罵了,還計較什麼“重色忘友”嗎?兩者比較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怎麼不是?男人不都是好色的嗎?”她昂起小巧的下頷,理直氣壯地反問他道。
這妮子到底是從哪里得到對男人如此嚴重的誤解與偏見呢?傅胤征輕歎了口氣,“那跟商人又扯上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商人是個中翹楚呀!男人嘛是有了錢就想要花心,有了新的就忘了舊的,有了女人就忘了道義!”她氣呼呼地瞪圓了美眸,絲毫不客氣地數落道。
傅胤征一時間恍然大悟,明白了她那天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宴會,原來她是在氣他跟別的女人大過熱絡呀!
一抹邪氣的微笑躍上他的唇畔,他滿不在乎地聳了聳寬肩,故意要同她說反話,“朋友哪里比得上美人在懷呢?好吧!算是被你說對了,男人果然都是好色的動物,道義算什麼?能當飯吃嗎?”
“你……你總算承認了!還滿口什麼江湖道義,原來都是騙人的!”範逍逍氣得俏顏漲紅,總覺得自己好象一個愚不可及的大笨蛋,任由他一番甜言蜜語所欺騙!
“那倒不全然是騙人的。”他神秘地含笑搖頭。
“騙人就是騙人,哪還有不全都是騙人的道理!”她大聲地反駁,不肯再當笨蛋被他耍騙。
“你不喜歡我重色輕友,有了女人就忘了道義嗎?”
“那當然,哼!沒義氣的小人,既然你根本就沒道義,那咱們的交情就到此為止吧!”她又走開了幾步,存心要與他拉開距離,頗有堅決要與他這男人“切八斷”的豪情壯志。
“說我沒道義,你這妮子才真是現實到家呢!”他才不讓她有機會逃開,邁開長腿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後,附唇在她耳畔細語道:“如果你是那個讓我忘了道義的女人,你是不是就覺得我比較可以原諒呢?”
“我……”她愣住了,沒想到他會突然對她這麼說,一時間她的耳朵熱烘烘的,半晌無法反應過來。
他俯唇像是不經意地拂過她雪白的耳朵,繼續對她展開甜言蜜語攻勢,“如何?要不要當我的女人?我可以保證為了你,什麼江湖道義都拋在腦後,只為你一個人,好嗎?”
範逍逍感覺他的唇拂得她耳朵一麻,心兒一顫,整個腦子都跟著亂七八糟了起來,對她獻過殷勤的男人不少,但他們都不是傅胤征,他們的外表沒有他出色,能力沒有他厲害,說的話就算再好聽,也沒有他這低沉磁性的嗓子……來得教她心旌動搖!
一瞬間,她真的有些心動了!
不過,那蠢蠢欲動的火苗立刻被她撲滅,她板起絕美的嬌顏,厲聲道:“你……你這是在趁火打劫嗎?你自己明明就說過一切都是假的,等時機成熟你會找一個理由分手,不是嗎?”
“我……”他一時無言以對。
“如果你說話不算話,那先前的協議就當作沒說過,我……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這個小人了!”說完,她轉身就走,難掩一臉被羞辱的氣憤。
他長臂一伸,大掌急忙地擒住她白嫩的手腕,不禁苦笑搖頭輕歎:“傻瓜,我是在跟你開玩笑的,難道你聽不出來嗎?”
“開玩笑?”她回眸覷了他一眼,眸中充滿對他的不信任。
“對,我就是在跟你開玩笑,瞧你這麼認真,要是像這麼一點點玩笑話都不能一笑置之的話,你怎麼出來跟人家談事情?”他挑眉瞅了她一眼,眸色之中似乎有些譴責她的小題大作。
“我……”這下子沒話說的人換成是她了!
因為,同樣的一番話,爹地和齊大哥也都對她說過,原本男人的世界裏除了權謀與鬥爭之外,還有不少的行事風格是女人沒有深入其中,很難去想像的,她們四姊妹接掌了“炎幫”或許算是道上的創舉,但是無論如何,黑道終究是男人的天下,她們遲早都要習慣才行!
“怎麼?你真的認真了?”
“你……你真的只是在跟我開玩笑?”
“難不成還有假的嗎?傻妮子,放心吧!以後我不會再這樣逗著你玩了,我們就專注在約定上,還能當個朋友吧?”
“你不會又重色忘友吧?”她投給他懷疑的眼神。
“別人我不敢說,但對你,我絕對是義氣十足,可以嗎?”
“這才像是人說的話嘛!”她滿意地笑哼了聲,似乎對他這個回答滿意得不得了。
“不生氣了?”“我才沒有那麼小鼻子、小眼睛,不氣了!”她嬌哼了聲。
“那就好。”他笑歎了口氣。
到底他那番話是不是認真的,大概只有他心裏才知道吧!一抹深沉的笑意在她不注意時,浮上了他幽暗的瞳眸之中……
※ ※ ※ ※
從那天之後,他除了帶她進出一些正式的場合,向人家介紹她是他現在的女友之外,私下絕口不提與她之間的關係,也不再像以前偶爾還會逗弄她一下,現在,他們的關係就跟普通朋友沒有兩樣,就連只有兩人一起吃飯的機會,都比以前少了許多!
起初,她確實松了口氣,以為這就是她想要的正常關係,可是,才沒過幾天,她就發現自己的心比想像中更貪婪。
讓她心裏不舒服的真正原因,其實是上次他帶她去吃飯時,碰到了他在商場上的朋友,他笑笑地跟對方說她是朋友,這一點竟意外地讓她不舒服。
他們不是說好,要她當他女朋友的嗎?
少了一個字,意思竟然差那麼多!
今天,他們並沒有約好要見面,不過恰好在一個道上的私人聚會裏碰見了對方,在會場上他只向她打了聲招呼,並沒有特地過來跟她說話,這一點讓她心裏又更悶了。
終於,他在離去之前提議要先送她回家,她絲毫沒有考慮就答應了下來,吩咐手下自己開車回去,她則是跟了他走。
兩人並坐在車後座,車身平穩地駛著,車裏的氣氛悶到了極點。
“你手上的傷口好一點了嗎?”她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這個話題。
“好多了,這兩天傷口表面有點癢,應該再過不久就會全都癒合了才對。”他微笑的神情似乎有一點拒人於千里之外。
她總覺得他的態度有點冷淡,起初並不以為意,“那……回去讓我幫你換藥,我不能不管,畢竟……”
“畢竟我會受傷,是因為要保護你,是嗎?”他深邃的黑眸忽然一黯,似乎對她這種心態有些不高興,“逍逍,你根本不需要覺得有罪惡感,受傷的事,我會找那個砍傷我的人算帳,明白嗎?”
他怎麼忽然改口了……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是這麼說的呀!他要她負起責任,要她假裝是他的女朋友,好逃避家人對他的逼婚,現在怎麼……說話不算話了?!
“
就算這樣,我還是能幫你換藥啊!“聽他這麼說,不知怎地,她的心情非但一點兒都不高興,竟然還有點難過。
“不需要,傷口都快好了,上藥會讓傷口不容易乾燥,反而好得慢。”他說得很淡然,似乎就是不想要她再插手。
為什麼明明就是一件應該要教她鬆口氣的事情,她卻覺得心口悶得快要透不過氣來?“既然你傷口好了,那我們的約定就……”
“那再說吧!”他微笑打斷了她的話,向司機吩咐道:“張叔,在回公司之前先送范小姐回家。” “是!”司機接到命令,立刻更改了行進的方向。
一路上,範逍逍抿著嫩唇,就像個悶葫蘆似的,明明就有滿肚子的話,一開口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不到半個鐘頭,車子就抵達範家大門口,司機幫她開了車門,範逍逍看著打開的車門,回頭又瞧了他一眼,見他不發片語,才終於不甘願地下車。
她一下了車,司機就關上車門,回到駕駛座,傅胤征從車窗中探頭出來,給了她一抹很淺、很淡的笑容。 “我就不陪你進去了,再見。”
“喂……”
見車子要走,她喊住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明明是他提議要送她回來的,為什麼到最後好象是她纏住他不放?
“怎麼了?有事嗎?”他示意司機先別開車,轉頭問她,剛俊的臉龐依舊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淡然模樣。
是她的錯覺嗎?他明明就在她面前,她卻覺得他們之間好象隔了一段很遙遠的距離,她雙肩一垂,像鬥敗的公雞般。
“沒事,我進去了!”
他都已經是這種冷淡的態度了,她還能說什麼?她是“炎幫”幫主,不能被人家說是不知羞恥的纏女!範逍逍走進大門之後,好氣自己的沒用,左掃右橫,各給了守門的手下兩個大白眼,以為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