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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蠢徒》第161章
第160章

 賀椿也在同時感到了一股惡意, 這些村民還不太會掩藏自己的真實心情, 當他們心裡決定幹掉多管閒事並知道了他們秘密的小和尚時,臉上眼中自然就帶上了幾分凶光。

 如今除了孫大石和少數村民還面有愧疚和糾結,其他四分之三的村民彼此互看, 似乎都做下了某種決定。

 這讓賀椿想到了他有同事曾經在某封閉山區解救兩名被拐賣婦女, 最後人沒救成功,他自己也差點被全村一半以上的村民聯合起來打死的事。如果不是他同事天性謹慎,在發現這個村莊有多名被拐賣婦女, 而村民們都知道這件事並不以為然後,就提前呼叫了市裡的支援,而支援也總算及時趕到,可能那時候他那同事就犧牲了,到時那山裡的村民把他同事的屍體往大山裡一埋, 找都找不到。

 後面的村民剛剛開始騷動, 賀椿突然舌綻春雷:「阿彌陀佛!人心不向善,報應當臨頭!小僧承佛祖之令, 救他座下歷劫佛子, 誰若傷我, 必如這賴八一樣遭到反噬!不信者可以上前試試!」

 村民們一悚。原來那賴八不是個例,如果他們對小和尚動手也一樣會遭到反噬?

 有人相信, 也有人懷疑。

 可懷疑的人看著正在被郎中醫治的賴八, 也不敢隨便動手。

 那郎中只是普通的採藥人,只懂得一點跌打損傷並記下了幾個藥方,對於賴八這樣的重傷, 他除了能給他抹點止血的草藥,就只能等待了。

 孫大石看向郎中,郎中對他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賴八的傷勢只能聽天由命了。

 前排的村民看得清楚,心中越發驚懼,而這份驚懼也逐漸傳向後面。

 賀椿看村民們動搖,單手抱著小孩,伸手一指賴八,對眾人道:「最可惡的就是這賴八,其他人不過被他蠱惑。洪災滔天,又何嘗不是為此地有如此冤屈,才會沖洗整個村落,但死去的人已經代替村民接受天懲,以後只要大家安心過日子,好日子必然還在後頭。就像小僧一開始所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但如果主惡不受懲處,村民不能回心向善,那些死去的靈魂感覺自己枉死,就算小僧和這孩子消失,那冤屈也無法散去,洪水過後,不是小僧妄言,此處不是赤地千里蝗蟲肆掠,就是瘟疫瀰漫。」

 想要動手的村民們被嚇住了。他們想要殺死小和尚,想用河神鎮住鬼童,也是為了以後能有好日子過,如果殺了人最後反而更倒霉,那他們又何必做這惡人?

 如果換個人說這樣的話,他們還不一定相信,但面前的人是一名和尚,還是一個能讓對他動手的人也立刻遭到反噬的神奇和尚,令他們不敢不信。

 「他說那鬼童是佛祖座下歷劫的佛子,你們說是真的還是假的?」後面有村民小聲說道。

 「那、那孩子看起來確實很古怪……也許……」

 嗡嗡的議論聲響起,大家不敢高聲說話,只敢小聲猜測。

 「小師傅打算帶這東西離開?」孫大石代替村民們問道。

 賀椿回答:「是。不過小僧腿腳不便,需要將養一兩日,這孩子也是滿身傷痕,也需要傷藥治療。偏如今洪水肆掠,想要尋醫找藥也不容易。兩天,最多兩天,小僧就會帶這孩子離開。」

 如果不是如此,他早在賴八昏倒,村民被震懾住的時候就帶著小孩離開,又何苦和他們廢話這麼多。

 孫大石看向賀椿右腿,咬牙道:「你們不能待在這裡,山上還有一座獵人搭建的小屋,你們可以住在那裡。治傷的藥草等會兒我會讓郎中給你們送過去。」

 郎中似乎不太願意,但他也不敢反駁孫大石的話。

 村民們惡意未消,只是被恐懼暫時壓住。想要動手的人想到賴八婆娘已經去請柳神婆,便想等柳神婆來用她的神通壓制小和尚的佛力。

 小孩摟住賀椿的脖頸,微微用力。

 賀椿輕輕拍撫他的背,讓他不要害怕。

 村民們懼怕小孩的帶黴能力,沒人願意幫助他們。

 賀椿便單手抱著小孩,一手拄著粗樹枝,跟著孫大石往山上走。

 小孩年紀不大,卻異常懂事,看賀椿行走吃力,立刻小力掙紮著想要下來自己走。

 賀椿不知小孩傷勢多重,哪敢讓這麼小的孩子跟著自己爬山,便讓他不要亂動。

 小孩定定地看少年,小臉蛋依偎上去蹭了蹭少年的臉頰。

 賀椿忽然覺得自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木香味,但那清香極淡,就只那麼一下子,他再想聞已經聞不到了。

 這裡屬於平原地帶,被稱為山的丘陵都不算高,獵人的小屋也不敢深入山林,就建在半山腰不到的地方。

 但因為山路被雨水澆得濕爛,賀椿又腿腳不便還抱著一個孩子,這一路走得極為辛苦。

 也虧得孫大石竟耐心無比,一路等著他們,途中甚至還提出由他來抱這孩子。

 小孩一聽孫大石要抱他,嚇得抱緊了賀椿,又趴在賀椿耳邊小聲說,他可以自己下來走。

 賀椿緊了緊手臂,對孫大石搖搖頭。

 孫大石把兩人帶到小屋前,沒有多留只說會送傷藥過來就匆匆走了。

 賀椿推開小屋大門,裡面一股潮氣傳來。

 小屋只是簡單用木頭搭建,縫隙處用泥巴和樹葉等塞上,房頂也是如此,勉勉強強可以避風擋雨。

 小屋地面只有一角用大塊石頭壘了一個石台,其他都是土面,屋子中間挖了一個火塘,但現在裡面都是積水,屋裡也不見乾柴,可能早就給取走。

 這樣大的大雨已經把房頂澆漏幾處,除了石台,那地面和外面也沒什麼區別。

 賀椿抱著小孩過去,放下小孩,把石台略微擦一擦,只能就這麼坐上去。

 「你別怕,我看看你的傷。」賀椿伸手就解小孩的衣服。

 小孩乖乖地一動不動。

 賀椿誇獎地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小孩的衣服很簡單,一拽就全部鬆開。

 從小孩露出的裡衣料子來看,那對老夫妻應該對這孩子很不錯,在村裡人都穿粗麻的時候,這孩子的裡衣竟是絲織的,只外衣是粗布。

 可惜這兩件小衣服都被打壞扯破了。賀椿也不指望能從老夫妻的房子裡找到小孩的衣服,恐怕早就給村民瓜分完了。

 小孩身上青青紫紫,腹部還有一個清晰的腳印,背上鞭痕重重,皮開肉綻。賀椿氣得雙眼冒火,也真虧得這些大人竟然能對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

 當年刀麗那孩子那麼糟心,他都沒打過她一巴掌。

 賀椿不懂醫,不敢伸手去按,他的神識又暫時無法使用,也看不出這小孩的骨骼和內臟有沒有損傷,他只看出這小孩傷得很重,非常需要一個醫術良好的醫生來幫他治療。

 賀椿急,如果他能使用儲物袋就好了。他在地球時曾經購買了不少修真界沒有的比較方便的醫療器械和藥物等,就是為了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用到。

 「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石台上冰冷,賀椿把小孩抱到自己懷裡坐著。他不敢問小孩疼不疼,只能儘量溫暖他。

 小孩抬頭看著他,那雙腫脹的凶巴巴的眼睛似乎稍微軟和了一點,「阿蒙,三歲。」

 小孩還特意豎起三根小手指給少年看。

 「啥?你說你叫什麼?」小孩臉給打腫,說話含糊,賀椿以為自己聽錯了。

 小孩吃力又說了一遍:「阿蒙,我叫阿蒙。」

 賀椿:「……」

 「師父?」賀椿試探地叫。

 小孩回他一個茫然的表情。

 賀椿更加仔細地上下打量這個孩子,可是這孩子被人打成了豬頭,身上沒一塊完好的皮肉,他怎麼看都無法看出他和他師父相像的地方。

 但是!帶黴體質,名字叫阿蒙,還這麼巧給他遇到把人救下。這這這……怎麼想也古怪啊!

 對了,他之前還聞到了阿蒙身上獨有的體香——雖然他師父從不承認這點。

 賀椿忍不住湊近小孩,跟小狗似的對著小孩一通嗅聞。

 小孩瑟縮了下。

 賀椿覺得自己聞出來了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聞到,聞多了,就徹底嗅覺失靈,只覺得滿屋子都是小孩的血腥味加一股潮腥味。

 不過他師父什麼時候會露出這樣瑟縮害怕又強作堅強的模樣?

 也許他師父在能一臉淡定地日天日地之前,也是從這個模樣走過來的?

 人都有童年嘛,後期再偉大的人,剛出生那幾年誰不是流鼻涕尿床哭嚎震天?

 只要把這小孩代入他師父,賀椿忽然就覺得這小孩在可憐之餘也讓他生出了無比親切之感。

 他先前還想著要怎麼安排這個孩子,比如把他送入附近那個東山寺,或者找一戶沒有孩子的人家……等等,就沒想過要一直帶著這個孩子。

 但現在他想問問這孩子自己的意思,如果這孩子想跟著他,那他就帶著。反正寒豆豆他也帶過,再多帶一個更小的也沒什麼。

 但當他這麼問小孩時,小孩卻低下頭,半晌才冒出三個字:「我,不好。」

 賀椿心臟驀地一糾。小孩不說自己想不想跟他,卻先說自己不好,這表示小孩不是不想跟他,而是在自卑。

 那麼那麼厲害的阿蒙也曾經這麼自卑過嗎?

 「不,你很好。」賀椿不敢摸小孩其他地方,怕碰疼他,只輕輕撫摸著小孩柔軟的頭髮。

 小孩對疼痛似乎不是特別敏感,或者特別能忍,明明傷成這樣,卻一直沒有叫疼,只不停發顫的小身子暴露了他十分疼痛的事實。

 賀椿越發急切地想要打開二號儲物袋,更急著想要恢復修為。只要他能恢復修為,他就可以把小孩身上的負能吸取出來,再用靈氣滋潤他的身體,配合上療傷藥物,這可以讓他好得更快。

 「我是,掃把星,很壞,很壞。」叫阿蒙的小孩不像其他同齡的孩子說起話來喜歡用疊詞,說話腔調也儘量向大人靠攏,但年齡關係,這發音難免有些奶聲奶氣,再配上他認真的小模樣,直讓人看得心裡發軟。

 賀椿只要一想到這孩子有可能是他師父,心裡更是軟成了一灘水。

 「那是別人胡說,你是一個好孩子,而且掃把星也不帶黴,人家是彗星,輕易還不出現呢。」

 小孩卻固執地說:「阿爺阿嬤,死了。」

 「那也跟你沒關係,是賴八和村人貪婪,他們想要殺人奪財,可又怕人說他們,就故意把所有壞事都堆積到你頭上,說你是災星,這樣他們殺人再奪走你家財產就有理由了。壞的是他們,不是你。」

 小孩搖頭,卻沒再說什麼,只依戀地趴進少年懷裡,汲取著他身上的溫暖。

 他沒有告訴少年,阿爺阿嬤在收/養他的頭半年對他很好,可是後半年他們也害怕了,那晚他之所以會看見賴八夫妻殺死阿爺阿嬤,不是碰巧,而是他知道他阿爺阿嬤特意找賴八夫妻過來,想要把他送走。

 他不想被送走,就去偷聽他們說話。聽到賴八說要送走他這樣的災星必須要花錢消災,得送給柳神婆三十兩銀子,讓她做法事,只有這樣送走他才不會給阿爺阿嬤和村裡引來災難。

 但他阿爺阿嬤不同意付出那麼多銀錢,賴八夫妻就說老夫妻倆給村裡帶來了這麼大的災難,現在連消災銀都舍不得,質問他們是不是想害死全村人。

 之後老夫妻倆就和賴八夫妻吵起來。

 爭吵中,他阿爺發怒說不要送走他了,就把災星留在家裡,正好可以防止小人上門貪圖他們的銀錢和房子。

 阿嬤也把拿出的銀兩收了起來。賴八婆娘不讓她收,竟跟她搶奪起來。

 正好阿爺還拍桌說:不是說那孩子是災星嗎,如果說他是災星,那我怎麼還活得好好的!

 然後阿爺看見賴八婆娘搶銀子,氣得就想上去扯開她。

 混亂中,賴八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砍柴刀,威脅阿爺不花錢消災不行,還說他們不這樣做,村裡人就要聯合起來把他們一家一起趕走。

 阿爺大怒,抓起桌上茶壺就去砸賴八。

 賴八就揮舞砍柴刀遮擋,結果沒有打中茶壺,卻砍中了阿爺的脖頸。

 阿嬤看阿爺被砍,想要大叫,被賴八婆娘摀住嘴。

 阿嬤拚命掙扎,賴八婆娘就問賴八怎麼辦。

 賴八一開始很害怕,可聽了賴八婆娘說了幾句話後,就把阿嬤也砍死了。

 然後他們把阿嬤裝在小箱子裡的銀子連同小箱子一起拿走。

 他們本來還想進屋裡找更多錢財,可他們又怕拖久了被人發現,就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阿蒙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他阿爺就說他很聰明,他才三歲,可是他能記得所有他看過、聽過的事情。

 他阿爺阿嬤會那麼怕他,也許就是因為他太聰明,他想如果他要跟著少年,就要表現得笨一點,跟其他孩子一樣才好。

 孫大石說會讓郎中送草藥來,可賀椿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人。

 賀椿也沒把指望都託付在孫大石他們身上,在等待期間,他加勁努力想要恢復修為。

 可一運功,他身體就針扎一樣得疼。

 賀椿硬是忍住,咬著牙把小孩體內的負能往自己體內引。

 第一次沒能成功,那就來第二次。第二次也不行,那就來第三次。

 一次又一次運功,賀椿都被扎得麻木了。

 第十次運功時,賀椿已經疼得渾身都被冷汗濕透。

 小孩就坐在他懷裡,自然也察覺到他的異樣,小孩縮起身體,似乎覺得是自己的原因才造成少年如此痛苦。

 賀椿正想要安慰他,目光忽然落在泥地上。

 泥地上留下他們剛才進入時的腳印,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痕跡,看起來就像一幅抽象的油畫。

 賀椿一拍腦門,他怎麼就忘了呢!強行運功不成,他還可以畫符啊。

 要畫符就不能抱著小孩了,他現在情況特殊,得把全身都投入進去,運氣好也許可以像第一次畫原始符紋一樣自動進入練功狀態。

 但有個問題,賴八婆娘不是個安生的,加上那個柳神婆,用膝蓋想也知道後面肯定會有麻煩上門。

 可如果他現在帶著這個孩子離開,柳神婆他們就有理由說他做賊心虛,動搖他前面好不容易才給村民造成的震懾感,而柳神婆和賴八婆娘他們為了斬草除根,說不定還會派人追殺他們。

 只要追殺他們的帶上幾條狗,再付出一兩條人命的代價,說不定他賀椿真的會栽在這裡,就算他具有近乎不死之身,可這個跟他師父同名的孩子百分百沒命留下來。

 不能走,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賀椿看向外面天色,小雨還在下,無法從太陽的運行軌跡計算時間,他只能大致估摸了下,前面運功應該耗費了不少時間,現在很可能已經是正午過後。

 雖然不清楚那柳家村距離這個村落有多遠,但想必不會太遠,考慮到古代通行困難,加上剛剛發過洪水,也許來回要花上一兩個時辰,甚至更多。

 而從孫大石到現在還沒有送草藥來看,也許那柳神婆已經到了。

 但他們為什麼還沒有動手?

 是在做什麼準備,還是在等待天黑?

 賀椿懷疑那柳神婆也懼怕他這個和尚的「佛力」,可她既然敢來肯定也有什麼自恃,只不過對方很可能想等到更有把握的時候。比如讓他們餓上一天?比如想讓這孩子直接傷重而死?比如他們還希望這孩子的帶黴體質能把他也禍上一禍?

 想到這裡,賀椿心裡反而放鬆了一點,他巴不得對方等到晚上,這樣就給了他畫符行功的時間。

 只要他能運用一丁點修為,他就可以畫符自保。

 符籙之所以能夠產生效果,除了正確的符紋,還要有能量激活符紋。

 在沒有本身蘊含能量的適合材料的情況下,想要讓符紋生效,就必須給它們注入一定能量。

 這就好像木材和煤炭都能生火產生能量,可是你必須還要給其一個點燃的手續。

 賀椿一邊可惜前面浪費的時間,可這也沒辦法,有時候辦事就跟迷路一樣,明明正確通道就在一旁,可你照樣能視而不見地繞過去,直到你「醒悟」。

 「你坐在這兒,不要怕,看到我做什麼不用奇怪,如果你感到身體很舒服想要睡覺那就睡,如果你感到身體不舒服,你就大叫,明白了嗎?」賀椿放下小孩說道。

 小孩點頭。

 賀椿拄著粗樹枝站起身,就站在石台上,在畫符前,他沒忘又叮囑小孩:「如果你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或者有人闖入小屋,你也對我大叫,記住了?」

 小孩再次點頭。

 賀椿調整呼吸,慢慢閉上眼睛。

 小孩抬頭,出神地看著他。

 賀椿和小孩的運氣不錯,柳神婆確實已經被請到,同來的還有十幾名柳家村的壯丁,其中兩人還是柳神婆的兒子,但他們商量後,就像賀椿推測的那樣,他們想再餓一餓賀椿,最好能直接耗死那孩子,於是都決定等到天黑再動手。

 柳家村地勢要比下野村好,他們住在比較上游的地方,只部分田地房屋被淹,人畜倒是都沒事。

 但他們依舊還是受了不少損害,所以柳家村人聽說造成這次洪水的罪魁禍首竟然被人救了,都很憤慨。柳神婆不用怎麼挑撥,就有一群村漢說要來給那不開眼的外來人一點顏色看看。

 可到了下野村,聽孫大石把那小和尚的事情一說,柳家村人又有點猶豫了。

 柳神婆狠狠挖了眼賴八婆娘,這女人跑去找她,可沒說救人的是一個有法力的和尚,否則她還不一定來趟這渾水。

 「除了你之前答應的十兩銀子,我還要老木匠家兩間屋子的青磚。」

 賴八婆娘心疼至極,她明明說的就是五兩銀子,怎麼變成十兩了,這可是他們奪自老木匠夫妻的全部銀兩。當下賴八婆娘心中不由痛罵柳神婆貪婪,以往這婆子收人錢財頂多不過幾十個大錢,如果不是他們家找柳神婆幫忙,這老虔婆一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見過十兩大的銀錠!

 可這時她也不敢反駁,只得先答應,但是:「木匠家的房子,我也沒辦法做主,那房子現在整村的人都在盯著……」

 柳神婆寸步不退:「你跟他們說。我為你們下野村消災除魔,酬勞不用嗎?」

 賴八婆娘無法,只好代替柳神婆,和孫大石等人商量給柳神婆的報酬。

 孫大石在內的少數人,這時已經不想再對那孩子做些什麼,如果那小和尚說這孩子救了他們村七成的人是真的……事實已經如此,那也許那孩子真的不是什麼災星鬼童,而是那小和尚口中的歷劫佛子也不一定。

 但仍有不少村民,尤其是當時對小孩動手,並且分了老木匠家家產的人,則仍舊把希望寄託於柳神婆身上。他們既想以後過上好日子,又不肯把吞掉的銀錢吐出來,更不願為此愧疚一輩子。

 所以柳神婆如果可以再次斷定那孩子真就是災星、是鬼童,而那小和尚也是來騙人的,他們也可以挺起胸膛告訴自己,他們沒有做錯。

 典型的掩耳盜鈴,可這樣的人從古至今就沒有少過。

 孫大石等少數人雖然不同意,但在全村人和那十幾名柳家村壯丁的威逼下,也都閉上了嘴,採取了不參與但也不反對的消極姿態。

 柳神婆聽說那小和尚可以讓傷害他的人遭到反噬,還讓人特地從柳家村的獵戶那裡借來了幾隻獵犬。

 天色漸漸暗了,下野村人胡亂煮了一大鍋野菜雜糧粥,勉強讓在場的人都灌了個七分飽。

 柳神婆吃得稍微好一點,不過也就是粥水濃稠一點而已。

 「柳神婆,時間到了嗎?」村人焦急地問,天再黑,他們就看不見了。

 柳神婆看天色暗沉,心想那小和尚和那三歲大的孩子餓了一天,又沒有傷藥,這時候八成在硬熬,更美的是現在雨水也停了,正好方便她「施法」,就點頭道:「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跟我上山,記住,那小和尚並不是真正的和尚,我觀你們村上黑氣瀰漫,怕是來了一個有法力的小妖怪。等會兒上了山,郎中先去騙開他們的屋門,但不要進去,先放狗。那些小妖怪最怕的就是這些獵犬,尤其是黑狗,等它們撕咬一番,破了那妖僧的妖力,我再用神術收他和那災星。」

 「是!多謝柳神婆!」

 「咱村的人就全靠您了。」

 「是啊是啊,柳神婆,這次只要能把那災星和妖僧除掉,老木匠家的青磚隨你叫人來挑。」

 下野村人通過賴八婆娘那張嘴一通說,也都想通了。反正誰也不能獨佔了老木匠的屋子,青磚分到每人手裡也沒多少,還不如當作報酬給了柳神婆。

 柳神婆聽了下野村人許諾,想到自己和兒子們以後也能住上青磚大瓦房,心裡頓時更加火熱三分,幹勁也更足了。

 一刻鐘後,小木屋外。

 郎中顫抖著上去敲門,門內沒有回應聲。

 郎中回頭看看,柳神婆對他做眼色。

 郎中無奈,貼在門縫上朝裡看,裡面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只好用力推門。

 沒想到那扇緊閉的破木門一推就推開了。

 郎中不敢多看,連忙閃身讓開。

 柳神婆兩個兒子在木門被推開之際,立即鬆開手中犬繩,輕喝:「上!」

 那幾隻獵犬立刻汪汪叫著衝進了木屋。

 柳神婆等人臉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可奇怪的是,那幾隻獵犬衝進去就沒聲了。

 黑洞洞的屋門向眾人敞開著,可沒一個人敢靠近。

 「柳、柳神婆,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獵狗進去都沒聲音了?」村人顫抖著嗓音問。

 柳神婆能怎麼說?當然是:「大家莫慌,那妖僧妖力不淺,不過有我在此,他也不敢出來。看來想要徹底殺死他們就只有放火燒了。大傢伙,把火把都點起來!」

 柳家村的壯丁第一批點起火把,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從柳神婆的神囑去燒死某人,雖然有把同類活生生燒死的恐懼,但同樣他們也很興奮。他們告訴自己,他們燒的不是人,而是妖魔。

 柳神婆讓賴八婆娘提著菜油桶澆到屋內。

 賴八婆娘害怕不肯,柳神婆三白眼一瞪,賴八婆娘又被身後的人推了一下,不得不抖抖嚯嚯地提起菜油桶慢慢往小木屋蹭去。

 等賴八婆娘好不容易磨到木屋門口,柳神婆等人都等得不耐煩了。

 賴八婆娘站在門口極力想要看清屋內情況,可是屋內異樣的黑。

 咚咚,咚咚。

 賴八婆娘只覺得自己心跳越來越快,只覺得無論是眼前的小屋,還是山上的風聲,都像是要索她的命一般,她甚至覺得這小屋的房頂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盯著她,嚇得她都不敢抬頭。

 就在賴八婆娘怕得轉身就要往回跑時,她的身體忽然一僵,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句話。

 「你想對這屋裡的人做什麼,那就對自己做什麼吧。」

 柳神婆等人就看到那賴八婆娘站在那小屋門口抖了一會兒,正要催促她,就見她忽然不抖了,舉起了菜油桶。

 柳神婆等人剛露出一點笑容,笑容就在臉上僵固。

 那賴八婆娘竟然把菜油桶舉過頭頂,把裡面的菜油全部澆到了自己身上。

 這還沒完,那賴八婆娘帶著一身菜油,竟轉身就像他們這邊跑來。

 而柳神婆身後的壯丁們已經點燃了火把。

 柳神婆還來不及喊叫,賴八婆娘已經撲到了她兒子身上,並伸手去夠那火把。

 呼啦!沾足菜油的手在碰到火焰的一剎那,一溜火光沿著賴八婆娘的手臂就往她身上蔓延而去。

 「啊啊啊——!」

 不知是誰的尖叫響起。

 人群頓時大亂。

 柳神婆兒子大喊著想要推開賴八婆娘,可賴八婆娘竟然抱住了他,還發出了瘋狂大笑,嘴裡直喊:「燒死你!燒死你!燒死你,你們家的房子和銀子就都是我的了!」

 柳神婆兒子扔掉火把可仍舊推不開死抱著他不放的賴八婆娘,更糟糕的是對方身上的菜油也沾到了他身上。

 柳神婆兒子身上也起火了。

 柳神婆嚇得六神無主,不住喊人救火。

 下野村人則是失了神智一般大喊:「報應!是報應啊!惡有惡報!我們被報應了!」

 人群徹底混亂,有人跪下對著木屋不住磕頭,有人往山下逃跑,有人還想著救火,中間夾雜著柳神婆的尖叫和他兒子的慘叫,還有賴八婆娘反反覆覆地喊著「燒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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