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去南孟 ...
曲紅香到底還是沒了主意,但此時被幾雙眼睛盯著又不敢去看薛寅松,只得硬著頭皮道:「我……還是不想……」
李掌櫃急了,一咬牙道:「莊子裡的家什物器也一併送了,姑娘可不要覺得少,那可都是……好東西。」
薛寅松也覺得這價碼合適,立刻慫恿她道:「紅香,這玉不管吃不管穿,拿著也只能讓你難受,不如就此換些銀錢,以後也好過活,你在我家不能長住,如今能有一份產業也是好事,李掌櫃,你說我這話在理不?」
「是是是,」李掌櫃腦門上浸出層薄汗,辛辛苦苦十年攢了所小宅院,剛養了個小妾還沒去兩次呢,得,這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煮熟的鴨子上了天……真他媽晦氣!
曲紅香咬著下唇不做聲,若此時李銘時站出來說幾句「當年是我對不起你」之類的軟話,她立刻就把玉珮還給他,可對方根本不看她,只別著身子朝著窗外,彷彿事不關己的樣子,心下一陣惱恨:「好,那便一手地契一手玉。」
李掌櫃舒了口氣忙招呼管家端茶,自己去取了契約辦好交割,等黃翡玉鎖拿到手裡才徐徐吐出口氣來。
薛寅松看事情完結也不多耽擱,拉著曲紅香便走。
這玉看來大有來頭,否則李掌櫃怎麼肯如此割肉買回去?薛寅松心裡起了不好的念頭,思忖著這玉不會到時惹得一身麻煩吧?
曲紅香見李銘時並未跟隨,雖然意料之中卻又微微失望,終於死心轉身出門。
李掌櫃儘管剛輸了一個莊子並百畝良田,臉上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反而慇勤的送兩人出門。
回到家合上大門,薛寅松笑道:「也算運氣不錯,居然得了這麼所宅子,以後你可算獨立門戶了。」
曲紅香意興闌珊的嗯了一聲道:「我還願意在你這裡呆著。」
薛寅松笑道:「你有了莊子也算是地主,還做什麼事?好好在家歇著,等過幾天找個媒婆籌劃籌劃早早嫁人吧。」
曲紅香勉強提了點精神:「我現在暫時沒主意,怎的,你不願意收留我?」
薛寅松笑道:「你又吃得不多,收留也沒什麼打緊,願意住就先住著,過段時間緩緩再說。」
曲紅香覺得疲倦至極,一轉身便進屋休息。
秀才從屋裡跳出來笑嘻嘻的追問,薛寅松把過程大概說了一遍,笑道:「這丫頭運氣不錯,人沒了麼至少房子到手了。」
誰想曲紅香耳朵尖聽見了,衝出來一臉的怒氣:「你說的什麼話!我又不是為了那莊子去的!喜歡就送給你好了!誰稀罕誰拿去!」說著將那一串鑰匙擲在地上,光噹一聲關上門。
秀才趕緊使眼色,拾起鑰匙放在她門口忙拉著薛寅松躲進屋。
薛寅松真是無語,在他看來人沒了錢還在,總比人去財空好,不過女人的心思一向難以琢磨,說不定她覺得這錢侮辱了愛情玷污了靈魂。
小秀才合上門吐舌頭:「曲姐好凶,你們在那吵架了麼?」
薛寅松咧嘴一笑:「吵什麼啊,那李掌櫃一見玉就軟了,看來那玉挺值錢的。」
小秀才搖頭:「那玉可能有特殊的意義,否則怎肯拿那麼多錢來贖?你說他會不會報復?」
薛寅松想想,笑道:「有這樣的可能,當時還真沒想那麼多,以後大家都小心一點。」
小秀才又問:「你運糧的事情如何了?」
「已經差不多了吧,我都準備好了,只等闕大人那邊來消息,到時候我要跟船跑一趟,這一去可能要半個月,只有你和紅香在家,先拘束著,等我回來就陪你走走散心。」
小秀才笑道:「這倒沒事,我現在氣悶就往攬月居走一圈,實在沒事還可以回陳家村住。」
薛寅松忍不住摸摸他的腦袋安慰道:「忙完這遭我就陪你出去玩,你想去哪裡?」
小秀才眼睛亮晶晶:「去京城。」
薛寅松虎著臉:「不行,太遠了,我走不開那麼長的時間。」
「我可以自己……」
「不行!」
小秀才悻悻的說道:「上次趕考也是我自己去的。」
「最近不安全,小心點為好。」薛寅松有種感覺,李掌櫃不會那麼輕易讓出一個莊子,雖然是曲紅香的事,但自己也是攙了一腳的。
闕宏澤動作很快,不過五天時間就派人來通知到碼頭收米,薛寅松趕到時三千擔陳米已經整整齊齊碼在碼頭的空屋裡。
昨日剛走了一艘船,要等明天傍晚才能順水船經過,薛寅松計劃先將這三千擔米拉到田壩村消化,然後在德陽租個門面開始賣米。
他本想自己跟著去一次,但無奈富春縣這邊要與行會交割那四萬擔米,這事關係重大非他親自不可,於是只能讓強子一個人押船先去,臨行前再三叮囑強子先在陳家村分米,萬萬不可自作主張進縣城。
強子和他從小一同長大,算得上情同手足,雖然缺乏果斷但執行力還是不錯的:「你就放心吧薛哥,我保管把這事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唉,要是當初能有這樣便宜的米,我爹……」
薛寅松忙拍拍他道:「你現在別打包票,那關公攔曹操還立了軍令狀呢,最後還是在華容道放了人,你只要別衝動就行,我這次無法去,凡事你多思考別擅作主張就行,俗話說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我這句話你記住了:只要把米平平安安的運到田壩村再好好給鄉親們分了就是頭功一件。」
強子點頭答應,一臉鄭重其事:「放心吧,薛哥,我會小心的。」
薛寅松想想想也沒什麼再說的,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很多事情不是事前計劃就有用,最後也只得拍拍他的肩膀。
送走強子回到米舖,小夥計和曲紅香正在前面忙碌,如今買米的人已不如以前多,兩個人完全能對付。
現在錢是賺了點,可薛寅松又感覺不滿足想要再做點什麼。米舖的生意就那樣,而陳家村的莊稼卻還沒成熟,到底要做什麼未來又如何發展,說實話他心裡完全沒有准數。
繼續發展米舖貌似沒有前途,畢竟富春縣已經有七家大米行,而且縣城的消費量是固定的,餐飲倒是很有前途,但是他一無技術二無背景暫時不考慮。
曲紅香以前是開布鋪的,不過聽她說利潤也不算豐厚而且還得有師傅在店裁剪,所以也不行。
這一大圈想下來,想要再做點什麼還真的很難。
薛寅松沏了壺茶坐在院子裡,邀請小秀才一起來開座談會。
小秀才坐定笑道:「我對這個一竅不通,不能亂說。」
「這有什麼打緊,不過是隨便聊聊,你平時讀書多,有什麼別樣的營生瞭解過?」
小秀才搖頭:「問我不如問曲姐。」
「她家以前開過布店,不過我暫時沒這想法。」薛寅松微微嘆口氣,「跨行是有風險的,尤其開布店還有點技術含量。」
小秀才想想建議道:「不若你和薛大叔說說,老人家總有獨到的看法。」薛寅松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等交割完米糧我得跟船往南孟去,等把那邊的事完結再回鄉下。」
小秀才忙跳起來懇求道:「帶我一起吧,我在家實在悶壞了,最近付兄也不在。」
「他去哪裡了?」
「不清楚,家人說是出遠門了。」小秀才撲過來搖他的胳膊,一面軟了語氣央求:「有你在一邊還不放心麼?再說能有什麼事呢?實在不行,我就在田壩村呆著也行啊,我長那麼大還沒坐過船呢,求你啦。」
薛寅松吃軟不吃硬,尤其還是秀才,只得硬著頭皮道:「我到時候忙起來沒空管你,你不也一樣無聊麼?」
「不打緊不打緊,」小秀才笑瞇瞇答道:「從來沒坐過船呢,很新奇嘛。」
薛寅松只好答應,末了還叮囑兩句路上聽話之類的,小秀才哪管得了那麼多,一聲歡呼就去收拾衣服,薛寅松嘆口氣,希望他這一趟出去別惹事才好。
等到第三天終於等來了闕宏澤那四萬擔米,因為米的數量巨大停在城外五里,薛寅松和何家交割完畢立刻啟程趕往碼頭。
這一船因為裝載的貨物過重,只運了兩千擔,為了不耽誤時間連夜裝船次日清晨離開。
船老大是個六十左右的老頭子,姓屠,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等薛寅松最後一袋米上了船,他操著大喉嚨讓人收船板,起錨。
薛寅松看著遠處黑漆漆的江面皺眉道:「我們行夜船麼?安全麼?」屠老頭笑道:「這寬水河水淺,走夜船容易撞上礁石,我們就是離點岸,一是防止擱淺,二是防止有人上船。」
薛寅松這才明白,饒有興趣的問道:「我們幾天能到南孟?」
屠老頭不急不慢的點了鍋旱煙,看著茫茫夜色笑道:「船已經裝滿,後面的碼頭都不會停靠了,只要東南風好,七天就能到南孟。」
薛寅松笑道:「有勞大叔操心。」
屠老頭看看他,微微一笑:「小哥不用客氣。」
貨船上只有幾個獨立房間,其餘的全部是大通鋪,薛寅松因為是大客戶,被分了一個單間住宿。
一宿聽著江水聲入眠,第二日天不亮就起航,迎著清晨微微的風,屠老頭遠遠一聲喝令降下全帆,只感覺船身震動,船帆吃緊了風迅速的往前移動。
小秀才驚醒過來,有些激動的套上衣服就趴在窗邊看,只見舷邊激氣浪花船進入了寬水河航道。
雖然這是條普通的河,兩邊也沒什麼風景,但秀才看得目不轉睛津津有味。只是河道上的風又冷又潮,不一會就打了個噴嚏。
薛寅松趕緊催他穿衣裳,兩個人說說笑笑正逢著小廝來拍門說大倉開早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