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心傷
六皇子在岷山書院對書院的學生動手,反而被書院裡的一個女學生抽了,被秦山長押到皇上面前,皇上不僅關了六皇子,還從私庫中撥了一筆錢用作書院的助學金,以資鼓勵那些家庭困難的學生,而那個動手的女學生還得到了皇上御賜的一把弓。
聽到這些事,朝堂上那些老傢伙都是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那些從岷山書院讀出來或者曾以岷山書院作為自己的目標,對岷山書院深切瞭解過的官老爺們也都是一臉恍然。
岷山書院的的地位一直有些特殊,當年開國皇帝給予了岷山書院足夠大的自由,即使隨著時間的流逝,岷山書院和朝廷越走越近,也沒有了最先的強勢,可它依然不容許權勢的侵犯。
那些讀書人難得的沒有詆毀那個出手的女子,而是讚揚她不忘根本。
而像平南王府這樣的人家卻是面露嘲諷的看了那些讀書人一眼,眼底卻對魏清莛也有一絲讚賞,倒是個有膽氣的女子。
徐貴妃在聽到消息後,就在自己的承乾宮裡整整做了一天,這才重新拿起手上的毛筆繼續練字。
皇上最喜歡看她寫字。
皇后卻難得的露出一個笑容,對最小的兒子,也是現在唯一的兒子四皇子道:「難為她膽大,回頭你讓人送一些東西去給她壓驚,我聽說魏家人對他們姐弟頗有微詞,那些東西就直接送去魏家吧,也好告訴他們,我這個皇后雖不比從前了,但要保住一兩個人還是可以的。」
「那就讓母后的貼身的女官去吧。」
皇后就點著他的額頭道:「你啊,還是這麼調皮,也不怕把魏志揚嚇出個好歹來,回頭你小舅舅找不到岳家,小心他來找你算賬。」
四皇子不屑的撇撇嘴,「他巴不得自己動手呢,要不是有外祖母在上面看著,他早套了魏志揚麻袋了。」
皇后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寡淡,「倒是我讓你小舅舅吃苦了。」
當年出事的時候四皇子還小,對那些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只知道王公拼盡全力要救太子哥哥,就要成功的時候,太子哥哥突然自縊身亡,那時朝中有一半的聲音在說太子哥哥是畏罪自盡,王公為了保全母后和他,上了罪己詔,最後他們被留下了,王家卻家破人亡,就連魏清莛的母親也沒能倖免。
皇后摸摸兒子的頭,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你的眼界再開闊些,母后再告訴你,你要知道的是,你有心的是那個位置,而坐在那個位置上,你的心裝的就是整個天下,現在你所看到的北地,所身處的京城,所鬥爭的皇宮,不過是這個國土的一小部分,你所見到的人這個天下的萬分之一,百萬分之一,千萬分之一……當你的心裝的不再是一筆仇恨,而是一種責任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了。」
皇后沒有再多說,而是選了幾匹今年江南進宮的絲緞和一些筆墨紙硯讓貼身的女官送去魏家。
魏志揚正要去找魏清莛問罪,他雖然答應了王廷日不再去找魏清莛,可現在確實魏清莛在給他找麻煩,沒想到他人還沒出門,皇后的賞賜就進門了。
皇上的賞賜他可以看做是官面文章,抹不開面子,可皇后的賞賜卻沒有這麼簡單,魏志揚出師未捷身先死,這些東西他又不可能自專,只好讓人傳信給魏清莛讓她回來一趟。
魏清莛直接去找王廷日,「那些可都是好東西,那些絲緞夏天的時候穿著最清涼了,你去拿回來,一匹給我和桐哥兒做衣服,兩匹給你和舅媽表姐做衣服,剩下的七匹全都給表姐做嫁妝,嗯,七這個數字沒有六吉利,再留出一匹來給表姐做衣服。」
王廷日涼涼的道:「現在是秋末,再過個把個月可能就要下雪了。」
「所以要留到明年啊,表姐和張家的親事不是要到明年定下嗎?正好。」和王素雅說親的是小雨的堂兄。
因為魏清莛提醒了張家一句,後來小雨哥哥更是直接過來和魏青桐一起習武,兩家走得就近了些,王廷日怕人家有不軌之心,就把張家查了個底朝天,巧的是,那段時間王素雅去給王廷日送藥的時候偶遇了小雨的堂兄。
哦,那位小雨堂兄的爺爺是小雨的爺爺的親兄弟,官職自然沒有御史大夫這麼高,現在已經致仕,兒子也只是在岷山書院裡任一個博士而已,那位年方十八的少年也只是個秀才,在岷山書院裡的成績屬於中等水平。
王廷日在查張家的時候發現對方竟然有人要誘拐他妹妹,直接怒了,好在理智還在,在找了人家幾個麻煩之後,果斷被舅母阻止,最後就是那張秀才告訴了家裡,然後對方開始和舅母接觸,兩家現在已經交換庚帖,只等明年春天將婚事定下,舅母心疼表姐,所以婚事大概會安排到明年的夏天。
「到時天正熱著,這種絲緞做衣服正好,要不是沒有大紅色的,我還想給表姐弄一個做嫁衣呢。」
王廷日飲茶的手一頓,抬頭來仔細的打量魏清莛。
魏清莛被他看得心慌,「你看我幹嘛?」
「莛姐兒,你的嫁衣開始繡了沒?」
魏清莛皺眉,「我又不嫁人,我繡嫁衣幹嘛?」
「現在不嫁,難道還能一輩子不嫁嗎?你現在也快要及笄了,也就是這兩年的事了,也該做準備了,素雅可是十二歲的時候就開始繡嫁衣了,母親更是在素雅六七歲的時候就準備了嫁衣的布料,不對啊,難道姑姑沒給你嫁衣的布料嗎?」
魏清莛有些頭疼,「五六歲就準備?表哥你不是開玩笑吧?」
王廷日的臉色有些怪異,咬牙道:「到底你是女的,還是我是女的?為什麼我覺得我知道的比你還要多?」
魏清莛就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王廷日想到她沒有母親教導,只好歎了一口氣,認命道:「一般女孩子五六歲上,母親就會開始給孩子收集嫁妝了,當年我母親就給素雅收集了不少好東西,只是可惜後來抄家沒了,不過母親一早給素雅準備的嫁衣卻留了下來,這幾年素雅只要有空,母親就會督促她一針一針的給自己繡嫁衣,莛姐兒,我們這樣的人家,嫁衣是一定要出自自己的手的。」
魏清莛動了動手指,很想說自己不嫁了。
「表哥,我們本來說的不是這個話題吧?行了,你就別轉移話題了,反正你就得去魏家一趟把東西拿過來,要沒什麼事我就先回書院了。」魏清莛拍拍屁股想走人。
王廷日就囑咐道:「這段時間你低調些,回鶻的使臣這兩日就到了,別給人當了槍使。」
「你放心吧表哥,我這幾天一定會低調再低調的,而且我這幾天也有事要做。」
「你要做什麼事?」
魏清莛就歎了一口氣,惆悵道:「耿少丹要和安北王的二兒子定親,我這幾天正忙著給她找禮物呢,秦姨對我們姐弟還不錯,上次她把我叫去看了一遍賬本,可以說,什麼便宜都讓我們佔盡了,她又固執,也只好給耿少丹她們送一些好東西了。」
王廷日皺眉,「陶拓此人眼高手低,並不是良配,秦姨怎麼會看上了這人?」
魏清莛腦海中就閃現了耿少丹萬年不變的溫柔笑臉,道:「女大不中留,後面又有文英伯夫人在撐腰,秦姨也努力了。」
王廷日臉上微微嘲諷,「文英伯一世英名,卻娶了那樣一個妻子,連兒子都教壞了,當年外祖母怎麼也不肯讓秦姨嫁過去……」王廷日看到兩眼八卦看著他的魏清莛,到嘴的話就嚥了回去,這些話實在是不適合在女孩子面前說。
魏清莛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再問。
而那邊,秦氏也正因為這件婚事頭痛欲裂,這段時間她幾乎是每天一封信的給文英伯寫,只希望他能夠強勢一些出來阻止這場婚事,在她看來,只要還沒有定下來,一切都有可能。
只是文英伯遠在太原,並不能阻止婆婆的行動,而耿少丹又以死相要挾,只是一個月,秦氏就好像老了十歲,這也是為什麼這段時間耿少紅非常不開心的原因。
明天就要定親,秦氏知道,她再也攔不住了。
耿少丹正把自己關在屋裡,秦氏過去的時候,耿少丹的乳娘正把守著,有些戒備的看向秦氏。
秦氏只覺得胸口一悶,厲眼看向她,笑道:「你要攔著?」
乳娘心一慌,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世子夫人,她悄悄地低下頭。
秦氏身後的人就上前將她拉出去,牢牢把守住房門,除了秦氏的人,再沒人敢靠近房間一步。
秦氏邁步進去,耿少丹正滿臉嬌羞的撫摸著梳妝台上的首飾,看到秦氏進來,臉上的笑容微僵,只是一瞬間,她就極快的展現出完美的笑容上前迎接秦氏,「母親怎麼來了?也不提前告訴女兒一聲,女兒好出去接您。」
秦氏將耿少丹按在自己身邊坐下,摸著她的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道:「丹姐兒,我是你母親,在我面前,你不想笑就不要笑。」
耿少丹臉上的笑容一僵,卻又馬上笑道:「母親,您在說什麼呢?女兒怎麼會不想笑呢?」
秦氏心痛的幾乎要落下淚來,「我後悔了,我當初為什麼不聽舅母的話?日子過得好不好是自己的事,如果我不在乎這麼多,是不是就會過得更好?」
耿少丹不知母親說的是什麼,卻是第一次見她這樣,心有些慌,下意識的叫道:「娘?」
秦氏抱住耿少丹,哭道:「孩子,娘已經錯過一次,實在是不想你也錯啊,陶拓不是個腳踏實地的人,他上頭有那樣一個出色的兄長,偏偏他的心氣又高,他的母親寵他寵得沒邊了,孩子,要是他是個靠得住的人,這樣的婆婆並沒有什麼,可他,可他不是個能依靠的人,娘這幾年過的是什麼日子,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只想給你們找個家庭簡單的,為什麼你就不明白娘的苦心……」
耿少丹一張臉冷下來,「母親,你別說了,我心意已決,您走吧。」
秦氏向來是個果斷的人,即使時隔多年她曾經後悔當年的決定,但也沒有就此頹廢,陷入期間,而是更加奮強,竭力給兒女們撐起一片天地。
現在大女兒這樣,她也沒了辦法,只好竭力將明天的定親宴辦得最好,勢必給女兒更多的依靠。
秦氏走到門邊,冷冷的道:「以後,你就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