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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狐歌.下(商王戀卷七)》第10章
第二十章

  從『至誠齋』的事情之後,藏晴不止一次想過,她對自己的親弟究竟了解多少?會不會他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是另外一張面目?

  不過,即便知道了他善于隱藏自我,但是,當她知道親弟與問家的小總管,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迅速發展,親密到了得非卿莫娶,非君 不嫁的地步,她還是有點小小的震驚。

  再加上,眉兒與問家少爺之間,也已經過從甚密到讓她不敢深入去想他們之間的關系,這幾日,她心裏老是有一種家裏的孩子在外面幹了不 少好事,但家裏的大人都被瞞著不知道的微妙心情。

  在元潤玉留在『京盛堂』養傷的那段期間,藏晴與這位未來的弟媳見面談過不少話,這幾日,在問家的默許與鼓勵之下,讓她三兩天過來一 趟,對于一個未婚姑娘如此頻繁的出入未來夫家,雖然她家夫君與弟弟對此事似乎另有看法,但藏晴其實是樂見的。

  在見過他們兩人互動相處之後,藏晴發現,藏澈在元潤玉面前總是可以笑得很輕松而愉快,興起時可以鬧得起來,就像是在她遙遠的記憶裏 ,那個總是能笑出深深梨渦的小男孩。

  聽說在金陵時,他還曾經戲喊過元潤玉「玉姐姐」,以她對弟弟的認識,再不了解他,也知道他這個人裏外分得仔細清楚,在那個時候,這 個小總管應該已經有幾分讓他上心了。

  這日一早,藏晴知道今天元潤玉會過來『京盛堂』,便讓人准備,在午後時分,于起居的「臥雲院」設了簡單的茶膳,給了交代,要家仆一 看到元姑娘就往她這兒領過來。

  不過,人是領過來了,但是,她才與未來的弟媳說不到半個時辰的話,就被她家弟弟笑著進來把人給領回他的「不動院」去,似乎不願意她 這個姐姐在他成親之前,在他家媳婦兒面前多泄他的底細。

  生平第一次,藏晴覺得她家弟弟臉上的笑,看起來教人好笑又有點生氣,在她才剛送走他們二人之時,聽見熟悉的木輪聲從內院的方向傳來 ,她回過頭,看見雷宸飛往庭院這邊過來。

  藏晴眼眉含笑,走過去幫他推輪椅,直到膳桌旁,給他騰出一個位置,讓人去取一副新的碗筷,自己則在他身邊坐下來。「人被瑤官帶走了 ?」雷宸飛一語中的。

  「嗯。」藏晴沒轍地笑歎,「好像怕我多說了什麽出賣他似的,都不想想,這些年,他把我這個姐姐蒙在鼓裏,瞞得有多苦。」

  聽見妻子根本沒有半點抱怨之意的怨言,雷宸飛哈哈大笑,「如果你想要報這一箭之仇,下次我可以幫你一把。」

  「我只是說說,你千萬別——」藏晴心急想要阻止,但才說到一半,就看出她的夫君是在尋她玩笑,她笑瞪了他一眼,動手爲他布菜,一邊 說道:「其實,今天是瑤官多想了,我找玉兒聊天,是想與她套交情,想讓她多與我說些關于以後我們親家的事情,不過,就算不管以前我們從 側面聽聞或是直接與『雲揚號』交手做過生意,我看著玉兒的談話與模樣,就知道問家待人極好,咱們眉兒嫁到『宸虎園』應該是不會受委屈才 對。」

  「既然你提起了,那正好,就在剛才那會兒,我收到問家派人遞送的拜帖,希望可以與我們約個日子,他們想要登門拜訪。」

  「提親嗎?會不會快了些?」

  「不,沒說到要提親,就只是登門拜訪,希望我們兩家的長輩在生意的場面之外,正式見個面,他們的意思是除了兩家兒女的婚事之外,也 要順便把瑤官與元姑娘的親事也一並給談了。」

  「說起瑤官的事,由他們先提,倒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人失禮了,終究是瑤官要娶人家進門,就該由我們主動提出才對啊!」藏晴盼著這天已 經盼了許多年,這會兒被人搶先一步開口,她覺得有些懊惱也不好意思。

  對于心愛妻子的想法,雷宸飛如何能夠不知道,但是他卻只勾唇淺笑,高深莫測的表情透出幾許不以爲然。

  「夫君?」

  「你以爲是自己失了禮數?晴兒,我倒以爲,是問驚鴻那小子應該慶幸他有一個心機敏巧的娘親,知道要適時提出瑤官的婚事牽制咱們…… 不,是牽制住護弟心切的你,好讓我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對她的兒子動手。」說著,雷宸飛冷冷地眯起眸,頗有幾分當年未遇見妻子之前的冷戾 。

  「你……」藏晴微蹙眉心。

  「算了。」雷宸飛聳肩,臉上的戾氣徐化成一抹淺笑,「就如你說的,咱們的眉兒嫁到問家之後,問家應該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委屈,這就夠 了,而且,把這兩件親事並在一起提也好,雷家可是出了一個女兒,才讓瑤官能如願娶回他的媳婦兒,以後他應該再沒有理由推辭不接『京盛堂 』的當家之位了,是不?」

  「那要是瑤官還是堅持不接當家之位呢?」

  「也無妨,只是就苦了問家那小子,只要我不同意,他就沒辦法娶到我家的眉兒當他的媳婦兒,反正,我無所謂,我雷家家大業大,不會缺 銀少兩,在幾個月後多養活一個小娃娃。」

  「你……你的意思是……」藏晴一時瞠目結舌,原來事關女兒的清白,也難怪他會說到想要動手還得投鼠忌器,再不高興,總不能動外孫的 親爹吧!更別說現在人家已經上門提親了,久久,她才勉強出聲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眉兒她……」

  「我想,或許是父女連心?」他眨眨眼,說得一派認真。

  父女連心?女兒是他懷胎十月生的嗎?藏晴聽了這話,忍不住又氣又笑,總覺得她家夫君把她弟弟教壞了,但是,反過來說,瑤官也潛移默 化,改變了她家夫君不少,她太清楚了,要是放諸二十年前的過去,一手建立『京盛堂』的雷宸飛是說不出這渾話的。

  只是見他似乎已經打定主意,不肯讓女兒輕易成親,藏晴知道這個人從來只肯服軟,只得脈脈含情地看著他。

  「你爲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雷宸飛失笑,饒是老夫老妻多年,她用那種仿佛要化開般的目光瞅他的機會也沒幾次。

  藏晴巧笑搖頭,拉起他的大掌,「沒什麽,我只是心裏高興,由衷開心瑤官終于找到能夠與他攜手相伴一生的人,可是,就在剛才,我忽然 間覺得有點恍惚害怕,想如果我當年沒有遇見你,我的日子會是如何過法?與如今相比,沒有你的歲月,會是如何的孤單寂寞?!夫君,遇見你 ,是藏晴這一生最大的幸事,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是不是?」

  「那當然。」聽了她的話,雷宸飛也是笑,可是在他的笑裏,多了一絲精明狡猾的洞悉,「聽到你說這話,我的心裏很高興,晴兒,你可以 多說些,我很愛聽,但你絕對無法拐彎兒,轉到眉兒和問家小子身上,說到底,你哄不了我輕易答應眉兒與問家的親事,晴兒,我這次是鐵了心 要逼你弟弟點頭答應接下『京盛堂』,我好早日放下牽挂,與你一起回到當年我們相識的桃花湖畔,居處就近挑在當年的『花舍客棧』就好,我 已經讓祥清派人過去修繕改建,不過,那個地方是不是舒適便利我無所謂,與你一起就好。」

  藏晴一則以喜,一則以憂,被他這麽一說,余下的話她只能咽回肚裏,清楚若要論智取,她是絕對鬥不過她的夫君,只能一臉無奈地瞅著他 。

  「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

  「或許你該去找瑤官談談,在他那兒,說不定會有。」這些年來,跟藏澈玩這種責任互相推來推去的把戲,雷宸飛不否認自己有些上瘾。

  「眉兒未嫁之前,我一定不離開京城。」藏晴鄭重地說,聽起來就像是給她的夫君下馬威。

  雷宸飛聞言只是聳了聳肩,順道捎上一臉歉意,「無妨,反正眉兒未嫁,就代表瑤官還未接下當家之位,我這現任東家也還不能走開,所以 ,說起來,是要委屈你繼續陪我多留一段時間了。」

  一番話兜下來,藏晴被他說得哭笑不得,歎了口氣,「好吧!我放棄了,總之你這兒我說不動,瑤官那兒我勸不聽,或許最後就讓你們都留 在京城繼續各自堅持己見,眉兒就讓我帶去桃花湖畔的『花舍客棧』養胎,正好夫君已經讓人去修繕了,夫君疼晴兒,一定不會介意讓我撿個現 成的便宜。」

  說完,她站起身,臨去之前,氣惱地瞋了雷宸飛一眼,也不管他如何看她,身爲娘親竟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女兒的婚事,成了他們丈舅 二人角力的籌碼,最恨的是,她有一種預感,那就是她辛苦懷胎十月生的女兒,會與她家親爹沆瀣一氣,讓她更加沒轍。

  在她出門之後,聽見屋裏傳來雷宸飛的大笑聲,她一時惱火,沒停下腳步,要不,她或許會聽見他接下來既笑又歎,帶著些佩服的話——

  「晴兒,雖然知道你只是說說,但你或許不知道,要是你堅持把這個想法付諸實行,手段強硬些,別說是我,就算是瑤官和眉兒,以及問家 小子,都會受到你的威脅,我是肯定離不開你,而眉兒如今肯定是不願與問家小子分離,只要你威脅要帶走她,她必定不再與我聲同一氣,你的 弟弟瑤官從來就敬你愛你,你再堅持些,他必定從你,至于問家……眉兒那肚裏懷的,可是他家子嗣,讓你帶走了還成嗎?」

  雷宸飛笑歎了聲,一字一句娓娓道來,爲早就已經負氣走遠的愛妻分析情勢,只是,他卻也知道妻子從來就是嘴硬心軟,從來就不似他與藏 澈是心狠之輩,但也因此,更教他深愛不已。

  自古以來,在男女婚嫁之中,有一忌,便是忌喜年。

  一年內,同屋不能有進有出,一家乃至住同一屋的幾家,不能在同一年內又嫁閨女又娶媳婦,人們忌諱以喜衝喜,此舉被視爲大不吉。

  最後,在雷宸飛提出忌喜年之說,又堅持長幼有序的情況之下,藏澈與元潤玉先成親,而在明年春節之前,問家是休想再提與雷舒眉之間的 親事,畢竟,既然都提了忌諱,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實在不好違背。

  原本,元潤玉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年關之前不宜,那除歲之後,那兩人總可以成親了吧?

  可是,就在兩天前,她向藏澈說起了自己的想法,被她家夫君很不客氣地笑了,才知道雷宸飛提喜年一說,根本就是在刁難問家,壓根兒沒 打算讓雷舒眉這麽快嫁過去,而原因則是想拿這樁婚事逼他同意接掌『京盛堂』,這些日子,他被他家晴姐姐逼得很緊,就連問家都有不少人過 來問候他,大概就只除了問家夫人沈晚芽沒正式出面而已。

  藏澈的心裏頗有疑惑,不以爲沈晚芽會不想要媳婦兒快點進門,好讓自家媳婦可以在夫家安胎,孩子可以在夫家誕生,但是,相較于其他人 的勸說,這位第一代小總管倒是沈得住氣。

  相較之下,他家娘子,這個『宸虎園』的第二代小總管,倒是皇上不急,急死她這個太監,說什麽都要他快點想辦法讓雷宸飛改變主意。

  這不?今兒個他才一回到「不動院」,就被她給揪住,看經過一天之後,他有沒有想出什麽好辦法?

  不過,看在她很殷勤地拉著他的手,一邊把他按坐在長榻上,一邊給他伺候香茗,還准備了他愛吃的鹹甜細點,末了還挨坐在他身邊,一臉 眼巴巴地等著解救地看著他的份上,藏澈十萬分願意把耐心花在爲她解說的事兒上。

  「如果沒有意外,這年關之前,是不可能了!二月或三月如果有吉日,或許可以努力試試,到了四月就千萬別想了,四與死同音,四月同死 月,宸爺能以不吉的理由拒絕,而五同誤,凡事有誤便會不順利,更別說五月是惡月,也是不吉,六月嘛!你聽說過『六月娶半年妻』這句話嗎 ?也是不好,宸爺說不定還可以反過來賣問驚鴻一個人情。七月是鬼月,娶進門的被稱爲鬼妻,宸爺很疼眉兒,不可能讓她擔上這個『鬼妻』的 名號,那不……八月吧!八月或許能逼得宸爺非點頭不可。」

  其實,元潤玉也很想加入勸說藏澈的行列之中,換在從前,她或許真的會開口,但如今已經是他的妻子,說什麽她都會支持他的決定,同居 一室,絕不倒戈相向,她一直覺得這是她身爲他的妻子,所該遵守的原則。

  「八月?爲什麽?」元潤玉總覺得她似乎知道原因,但是又不肯定。

  「人說『八月娶土地婆』,聽傳是因爲八月十五是祭土地公的日子,八月娶妻,會娶到土地婆,民間有一說,土地公懼內,很怕土地婆,宸 爺與我賭氣是一回事,但是,若問驚鴻提八月迎親,能夠表示出他願意一賭以後當個懼內大丈夫的決心,我想宸爺比較困難找到理由反對。」

  「這些事,你以前就都知道了?」

  「我只是料想以宸爺的想法,要不傷兩家感情,卻又要阻著不讓問家迎親,以民俗上的禁忌下手,最合情合理,也說得過去,所以先前雖然 知道一點,但後來又問懂這方面的老人家,小小惡補了一下。」

  在『京盛堂』中,有不少掌櫃夥計對這些事了若指掌,經商做生意的人,雖不若務農的人看天吃飯,但其實也是迷信的,比如店鋪的擇地要 訣,或一些吉日吉時,總是知道多些,順天順時,做起事來也才好順風順水。

  元潤玉看著她的夫君,怔了許久,從雷宸飛提出忌喜年,又提出不宜違反長幼之序,讓她與藏澈先成親,問驚鴻與雷舒眉的親事押後之時, 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些習俗,但在藏澈告知之後,就忍不住要佩服她這位姐夫可以拿這一點來刁難問家,不讓她家夫人短時間內再提起親事,而 就在剛才,聽她家夫君說完一大串忌月,心裏更是有一種莫名的怅然,一直以來,對于一些宜忌事項,包括食衣住行,以及一些民間習俗,她都 是背得滾瓜爛熟的,所以,他說的那些,她都是知道的。

  但是,她僅僅只是知道而已,可是,她家夫君以及姐夫可以拿這些來做私底下的較勁,表面竟然還可以保持和平,不聞煙硝之味?!

  也是!用這個藉口忒好,總歸鴻兒娶不了眉兒姑娘,只能怪習俗,怪老祖宗的一些不成文規矩,怪不了這兩個人擺明了誰也不肯先低頭的錯 。

  但無論如何,這心思,真是她萬萬不及的……

  「爲什麽不說話了?」藏澈注意到她明顯的沈默。

  元潤玉又默了半晌,想她在成親之前,就知道她家夫君是這種善于籌謀之人,她能說什麽呢?不過被他這一提醒,讓她忍不住幽幽一歎,道 :「我只是覺得好可惜。」

  「什麽事可惜?」

  「就……好可惜,八月十五祭土地公啊!」元潤玉頓了一頓,瞥了他一眼,完全不掩自己竟然沒想到的惋惜表情,「唉……好可惜。」

  藏澈瞧出她擺明就在惋惜竟然沒有想到可以把他們成親之事,延到明年八月,這擺明想將他這個夫君踩在腳底的心思,讓他沒好氣地瞟了她 一眼,「玉兒,別想太多,咱們已經成親了。」

  「是啊!是成親了啊!但你沒誠意,而且又黑心狡猾,只會建議我家鴻兒當個懼內大丈夫,輪到自己就叫我別想太多……哼哼,我就偏要想 。」完了!跟在這個人跟蘇小胖身邊,她真的會學壞。

  她家鴻兒?這女人忘記自己現在是他藏家的媳婦了嗎?

  藏澈眸色一閃,沒作聲,只是一邊笑著,一邊雙手不安分地摸上她柔軟白淨的臉頰,順便摟摟無論抱過幾次,都不嫌膩的纖細身子,「玉姐 姐疼瑤官,怎麽會忍心欺壓瑤官呢?是不?」

  又裝嫩?!

  其實最教元潤玉氣憤的不是這男人喜歡在她面前裝嫩,而是裝嫩起來,竟然一點違和感也沒有,最近的他,甚至于可以厚著臉皮在他一些兄 弟面前喊她「玉姐姐」,教她羞得都不敢去看他們那些人臉上古怪想笑的表情了。

  她滿心氣惱得想要拍掉他的毛手,但一拍在那修長的男人手背上時,卻又不忍心了,改爲疼愛般地摸著。

  她好像,嗯……有點被他撒嬌慣了,還有一丁點兒上瘾的感覺?

  明明就是一個大她好幾歲的老奸巨猾,但怎麽辦?見了他這一副小嫩草模樣,她就很想給他好好地疼愛,教誰也欺負不了他。

  「姐姐這可是在吃弟弟豆腐?」藏澈咧笑,也不抽回大掌,就任著她來來回回地撫著手背,那柔軟的白荑撫在男人筋骨分明的手背上,細致 而微涼,分外有一種撩人的純淨美感。

  「這也算吃豆腐?」元潤玉瞪了他一眼,「這叫做姐姐對弟弟的疼愛,知道嗎?你這弟弟不管人前人後,動不動就亂親姐姐的嘴,那才叫做 吃豆腐……唉呀!都是被你鬧的,藏大總管,爲什麽你明明大我七足歲,我卻老是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嫁給一個弟弟夫君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藏澈總覺得他好像錯過了一件自己似乎早就該知道的事實。

  「我沒提過嗎?」

  「沒有。」雖然不知道她所說的事情是什麽,但是藏澈才不管那麽多,斬釘截鐵,一口咬定,眼眉之間透出一絲不悅。

  元潤玉總以爲他該知道才對,卻不曉得在她取消婚約之後,沈晚芽爲了不影響她的閨譽,下令所有曾經知道或操辦過訂親事宜之人一律封口 ,所以,至今知道她曾與問驚鴻有過婚約的人,仍是寥寥那幾人。

  因爲不知道個中內情,所以元潤玉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道:「你不知道我與鴻兒曾經有過婚約嗎?夫人一直想把我許配給鴻兒當妻子,如 果不是爲了你的事,我現在說不定已經是問家少夫人……」

  「慢著!」藏澈震驚地打斷她的話,「那你跟他……」

  「我跟鴻兒有沒有什麽,你不是最清楚了嗎?」她瞟了他一眼,被他這麽一問,原本已經酡紅的雙頰更是燙了起來。

  「不,那天的細節我根本就不記得了,說不定……」這一刻,在商場上總是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的藏大總管,一臉默默地看著他剛過門的妻 子,臉上的表情不是懷疑,而是哀怨。

  元潤玉被他那副「你再不跟爲夫的解釋清楚,爲夫的一定不肯跟你善罷幹休」的表情給氣笑了,這根本就不是吃醋,擺明了存心跟她鬧!她 歎了口氣,拍拍她家「瑤官弟弟」修長骨感的手背,語氣半哄半敷衍地說道:「雖然鴻兒對我是真心的好,但我跟鴻兒之間是清白的。」

  他一臉正色地看著她,道:「以後我對你會更好,絕對比他好。」

  「真的?」

  元潤玉總覺得他的語氣像是在對她做宣告。

  「所以,不許後悔沒挑他當丈夫,知道嗎?」

  「瑤官,你是不是誤會什麽?」元潤玉肯定他必定是誤會了「什麽」,要不她不會聞到濃濃的酸醋味兒,「我和鴻兒……」

  藏澈語氣很輕快地打斷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很快就會把眉兒娶進門,所以,你現在最好快點改口,喊他甥婿,鴻兒什麽的,以後就不要 喊了,免得教聽見的人瞎猜想。」

  這一刻,藏澈覺得自己根本就是被兩個老奸巨猾給算計了!這兩個人,一個是雷宸飛,一個就是沈晚芽!

  難怪,宸爺可以一臉老神在在,不再過來主動開口,要他點頭答應,甚至于撂話說這次絕對是他主動過去要求,先前只拿著一些老習俗耍弄 一下,他還想怎麽這位『京盛堂』的大當家,這次牛刀小試了些?

  也難怪,『宸虎園』裏那位第一代小總管可以神閑氣定,絲毫沒有要想辦法快點把眉兒娶回家的意思,原來,在她的手裏捏著一顆棋,就像 在他們成親之前,她經常讓玉兒過來『京盛堂』,也是在提醒他們,如果他們想要對問驚鴻發難,會先射到玉兒這個「靶子」,而如今,只要他 夠在乎玉兒,想讓問驚鴻的婚事早成定局,就會中了她的暗著。

  想著,藏澈在心裏冷哼了聲,忽然間覺得把他家眉兒火速送進問家,是一件再有趣不過的事兒了!

  只有他們這些兄弟們才心知肚明,在『京盛堂』裏,有兩號鬼見愁,一號是蘇小胖無疑,另一個鬼見愁人物,就是他家的好眉兒,就不知道 眉兒與沈晚芽較勁起來,會是誰贏誰輸?

  「怎麽會很快?」元潤玉已經不想追究他語氣裏酸到嗆人的醋味了,也不知道她家夫君竟然在短短兩眨眼之間,心思已經九彎十八拐,把後 面的事情都想定了,「宸爺那一關要是那麽好說話,怎麽可能等到了現在眉兒身子都顯懷了,還不肯答應問家的提親呢?」

  「怎麽?你不相信爲夫所說的話?」他挑起一邊眉梢,一副「要不咱們走著瞧」的神態。

  元潤玉被她的男人氣得哭笑不得,裝完嫩之後,又來跟她擺夫君的架子,而且還一副理直氣壯,順理成章的模樣,「不,我信。」

  元潤玉笑著偎進他的懷抱裏,昂起嬌顔,正對他低斂的眉目,四目相對,萬般柔情盡在無言之中,缱绻交流。

  「既然嫁給了你,就必定信你,哪怕一日千萬人衆口铄金,說你有千萬個不對,我也必定選擇信你,只要你說沒有,我便信沒有,哪怕前方 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會去爲你證明清白,我知道自己這一點很傻氣,可是,既然你已經把我娶進門了,就不要嫌棄,好不好?」

  「你現在才說,不嫌遲了嗎?」

  「你的意思是……你後悔了嗎?」

  這女人從哪裏得出那個爛結論?藏澈輕啧了聲,「老早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有這個傻脾氣,要不,我怎麽會說你是只紙老虎?」

  「我以爲你是在說我很會虛張聲勢。」她睨了他一眼。「你敢說你不是?」

  藏澈挑眉睨了回去,但隨即一笑,含笑的眼眸裏充滿了對妻子的溺愛,收緊修長的雙臂,將她牢牢地圈在懷抱裏,附在她耳邊的低喃,柔如 春風,「玉兒,你確實傻,可是,傻得很惹人愛,你知道嗎?很多男人終他一生,都在尋找一個他所喜愛,而且也願意陪著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傻 女子,但是一旦找到了這個願意陪著他死的女子,他卻會開始想方設法讓自己變得十分強大,因爲,他舍不得,讓這個好不容易找到的伴侶,讓 他的妻與兒,陪著他共赴黃泉。」

  「那你找到了嗎?」她漾開甜甜的笑顔,故作不知。

  他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玉兒,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裝傻,要不然以後咱們走著瞧,我有沒有找到那個伴,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就說說不行嗎?藏大總管,你知不知道自己撂狠話的樣子很嚇人?」元潤玉沒好氣地睨他一眼,但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心暖暖的,也跟著 他一起認真了起來,掙開他的臂膀,轉了個身,擡起素手,輕撫過他的眉與眼,半是笑,半是歎,悠緩緩地說道:「我,元潤玉,願意與你一起 同生共死,爲你養兒育女,從今以後……我等著你給我護著,我要你,好好的,牢牢的,以你難以動搖的強大,守護著我與你的兒女,好嗎?」

  「好。」藏澈以沈渾的嗓音,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她,「娘子的話,爲夫不敢不從。」

  話落,兩人都笑了,從對方充滿笑意的眼眸裏,看見了自己的身影,在這一刻之前,元潤玉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笑,竟是可以如此燦爛嬌美 ,但是她知道自己笑得如此開心的原因。

  她元潤玉三生有幸,能夠把她所深愛,也深愛著她的男人擁在懷裏,能夠吻著他,抱著他,爲他生兒育女……

  無憾了。

  元潤玉耳邊仿佛又聽見了當年親娘對她說過的話,如今才知道這是一份明明帶著無上喜悅,卻教人忍不住泫然欲泣的心情。

  最後,她唇畔的笑容咧得更深,就像是心裏的喜悅要滿出來一樣,閉上了雙眸,由著她的夫君低頭吻去她滑落臉頰的淚珠,聽他輕聲地哄著 她。

  「哭什麽呢?我的好玉姐姐,不哭,有瑤官弟弟疼著你呢!以後,除了我之外,誰也休想給你委屈受……」

  明明知道這人是故意的,元潤玉還是被他給逗笑了,直到帶著哽咽的笑聲消沒在他的唇間,在兩人纏綿的吻裏,化作了甜蜜的嘤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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