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秋風起,迎面便是沁進骨子裡的寒意。
他們在山城裡又多待了兩日,因為京城裡需要他們回去處理的事情堆成如山,所以今日要啟程回京。
藏晴站在馬車的踩凳前,看著雷宸飛伸出來要扶她的大掌,像是發呆般出了神,久久沒有動靜。
「不上車嗎?我們要回家了。」他笑著對她說道,大掌又朝著她更伸近了一點,「冷天日短,咱們要快點啟程才好。」
她看了看他沒有絲毫異樣的神情,那笑臉仍舊讓她想到了澈兒,好直接、好單純,真像個孩子似的,她真的不明白,那個雷宸飛怎麼可以為了要欺騙她,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呢?
最後,她還是將手交給了他,在他的攙扶之下,踏上踩凳,坐上馬車,然後等著他也一起坐進車內,吩咐車夫啟程趕路。
車裡寬敞,足夠讓她與他兩人面對而坐,她倚在最角落的軟枕上,不語地瞅視他好半晌,最後泛起了一抹嬌美的微笑。
「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說說,到底想怎麼過法呢?眼下你這樣子,是不可能舉行宴席招待客人的,要是讓他們知道你失去記憶,還不曉得要鬧出什麼事情來,我說這話,你應該明白吧?」
「我明白,你對我真好,替我想得真周全。」他點點頭,咧著笑。
「所以我想,若你不是非要鋪張才可以,那麼,你生辰那日,我親手給你做碗壽麵,就我們夫妻兩人一起過,成嗎?」
他忙不迭地點頭,一臉不敢置信,「成,當然成!能夠吃到你親手做的壽麵,我再樂意不過了。」
「那咱們就說好了,在你生辰那日,你就耐心等著我端壽麵去給你,可能需要一些時間,畢竟我做菜的手藝不好,可以嗎?」
「我等你,無論多晚都等你來。」在他心裡有著不敢置信的驚喜,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傻氣地點頭。
「好,就說定了。」
她微偏螓首,給了他一抹再明媚不過的笑容,然後便轉頭撩起繡簾,望向窗外隨著前進而逝去的風景。
雷宸飛難以壓抑內心的激動,定定地瞅著她細緻美麗的側顏,毫無知覺時間的流逝,眼裡只能看見她……
今兒個是他的生辰,他們約好了要一起度過,而她也答應了要給他親手做壽麵,但卻聽下人說,藏晴一早就去了「怡記」。一直到了傍晚都未見回到山莊,直至夜幕低垂,仍舊不見她派人傳消息回來。
祥清早就聽說了他們之間的約定,忍不住上前對主子問道:「爺,要不要奴才派人去把夫人接回來?」
雷宸飛坐臥在長榻上,讀看了今天李大掌櫃透過祥清送到他手裡的帳本,聽見祥清的問話,他連眼皮子都沒抬半下,只是冷淡回道:「不!她答應我了,我要她自己過來,心甘情願的到我身邊來。」
「可是,眼下都已經快要二更天了!難道爺就打算一直等下去嗎?」
雷宸飛側眸,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二更天又如何呢?我難道連那一點時間都沒有了嗎?」
「不,當然不是。」祥清自知失言,慚愧地低頭告退。
在祥清離開之後,雷宸飛沉靜了半晌,終於擱下了手裡的帳本,轉眸望向門口,對於他所期盼的伊人遲遲未出現,他的內心不似表面上平靜。
就算沒有親手做的壽麵也沒關係,只要她能夠過來一趟,對他而言已經是件再教人欣喜不過的事了!
一直以來,他對於解決眼前的困難,總是遊刃有餘,可是,在面對她的時候,卻總是無法不感到棘手。
他該如何告訴她呢?
失憶是假的,他不可能瞞她一輩子!
但他該如何開口告訴她,其實這一切不過是場騙局,但他想要與她和好的心卻是無比真實呢?
過了今晚再說吧!
雷宸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逃避面對現實,今晚是他的生辰,在這個他從未有過期待的日子裡,他想要與她有一個美好的記憶。
但是,她遲遲沒有到來,讓他的心思開始不安躁動了起來。
他想到了從山城回來的這段日子,她對他異乎尋常的和善,想起了她總是盯瞅著他,一言不發,像是在打量著什麼。
以他縝密敏銳的心思,若要挑出異樣之處,其實是輕而易舉的,可是,他寧願相信一切是自己多了心。
雷宸飛重新握回帳本,捺著性子看下去,不讓自己胡思亂想,繼續耐心等待她的到來。
只是這一夜,藏晴就連一步也未曾踏進「臥雲院」裡……
等了她一夜,而這一夜,他也未曾合上過眼。
明明徹晚未歇,但是雷宸飛卻沒有感到絲毫睡意,他站在簷廊下,看著院子裡已經染了顏色的楓樹,一旁的幾桌上擱著他無心享有的早膳。
就在剛才,祥清傳來稟報,說一夜未歸的夫人終於在剛才進了山莊大門,先回「蘭染堂」梳洗過後,就會來「臥雲院」見他。
在雷宸飛過分平靜的眸光之中,瞧不出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夫人來了。」祥清的喚聲喚醒了他的注意力。
雷宸飛轉頭,看見藏晴提著一隻漆籃進了「臥雲院」,直往簷廊的方向走過來,他晾了晾手,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祥清領命,揚手摔奴僕們離開。
藏晴笑著走到他的面前,將手裡的漆籃擱到一旁的桌案上,「聽說宸爺一晚沒睡,晴兒真是不應該,一時忙著對帳本,沒想到對著對著就睡著了,一覺醒來才驚覺自己根本就忘記與你的約定,宸爺不怪我吧?」
「不怪,都說是為了公事,我怎麼好意思怪你?」
「真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賠罪才好,雖然晚了一天,但我還是給你帶壽麵來了,希望你吃了長壽麵,可以長命百歲,永保安康。」
聞言,他笑了,看著他臉上那抹大男孩般微靦的笑容,藏晴一瞬間感到心像被揪了起來,緊緊的,差點快要喘不過氣。
她隨即別開嬌顏,轉過身打開漆籃,從裡頭取出還冒著熱煙的壽麵,「來,快趁熱吃,才剛煮好不久呢!」
「嗯。」他點點頭,在她的推拉之下,坐上了椅子。
藏晴站在他的身後,一雙張纖白的柔荑擱在他的肩上,「雖然說起來對你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這碗壽麵不是我煮的。」
「那是誰煮的?」
一瞬間,他的眼眸微眯,語氣裡不自覺多了一絲戒備。
「其實,誰煮的不都是一碗壽麵嗎?不過既然你問起了,那我不妨告訴你,這壽麵是我讓香荷去街市上買的,聽說賣面的婦人是以前‘康盛通」連家的少奶奶。」
說完,她繞過身走到他的面前,看見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我要香荷告訴她,說這碗面是我們雷家的宸爺要吃的,不過,後來我才想起,你和他們連家好像有一點過節,糟了,你想,她會不會趁機在這面裡下毒呢?」
雷宸飛讓自己看起來面色平常,不教她看出異樣,但是,嘴角仍舊不自覺地抿起,身軀微微的緊繃。
驀地,藏晴輕笑了起來,「瞧我說這是什麼話?怎麼可能會下毒呢?害死人可是要讓官府捉去償命的啊!」
她綻放的笑容宛如可掬的花朵般,他想要跟著她一笑置之,但是,在他唇畔泛出的笑痕卻顯得極端不自然。
「吃吧!宸爺,就算不是我親自煮的,總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來。」她拿走玉箸,交到他手上,「趁著熱吃,連家少奶奶做面煮面的功夫都很了得,我第一次吃到她的面的時候,心裡就很喜歡,直覺得好吃極了,她可是特地受了我的請托,才做出這碗壽麵的。」
雷宸飛不語,牙關微緊,手握著玉箸,看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壽麵,好半晌沒有動靜,看著那碗面的眼神,像是看著一碗毒蠍。
藏晴看見他的樣子,在心裡冷笑了聲,柔聲在一旁催促道:「宸爺,吃啊!再不吃面都要糊掉了,還是,咱們該照老規矩,給這碗面試毒呢?」
聞言,他抬起頭,臉色蒼白地給了她一抹苦笑。
他要吃,他該吃!就算這碗面裡真下了毒,他也必須把它給吃下去,要不,就會被她疑心。
雷宸飛將一雙箸尖擱進毒面裡,夾面的動作顯得緩慢,光是想到這碗裡頭可能被下了毒,就已經足以使他從骨子裡發寒起來。
一直以來,他從不諱言自己的貪生怕死,可是,就在這一刻,他痛恨起自己死皮賴臉想要活下去的懦弱心情。
這十幾年來,他受盡了體內歹毒的折騰,無數次瀕臨了死亡關頭,或許是因為他比平常人更接近死,所以內心反而更加害怕。
但是,他要吃下這碗面。
就算這碗裡頭真的擱了足以令他斷氣的毒,他也要將它給吃下去,如此一來才能取信於她!
這場失憶的戲才可以繼續演下去!
雷宸飛下定了決定,明明是一臉猶豫與痛苦,卻還是夾起一筷子的麵線,送到了唇邊,就要吃下。
「夠了!」
她冰冷的嗓音喚住了他。
「為了在我面前把戲做足,你可起真夠犧牲了!宸爺該看看自己此刻臉上膽戰心驚的表情,你是真的怕被人給毒死吧!夠了,該下戲了,都已經知道底細的戲碼,再瞧下去就乏味了。」
聞言,雷宸飛一動也不動,聽得出藏在她言語之中的冷嘲熱諷,就像刀子一樣傷人,好半晌,他將夾起的面擱回碗裡,放下手裡的玉箸,臉上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內斂且深沉。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當他再度開口時,厚實的嗓音已經恢復了一貫的自持。
「知道什麼?知道你是假裝失去記憶的事情嗎?」她冷笑了聲,斂下美眸刻意停頓了下,「在山城時,我聽到你與另一個男人的談話,你們所說的一字一句,我都清清楚楚的聽見了。」
「所以,你說要給我做壽麵,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嗎?」
「你覺得過分嗎?我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而已,你覺得很有趣嗎?這樣玩弄人,你真覺得有趣嗎?」她想要平靜的把話說完,卻在說到一半時,忍不住微微地哽咽。
「我沒想過要玩弄你,我只是……?」他說到一半,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生平第一次,他感到手足無措,害怕著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會造成更深、更無法彌補的傷害。
「如果不是玩弄,我想不出來是為什麼?宸爺,你讓我做了一場夢,一場……不堪回首的惡夢。」
在中間的停頓時,她險此就說不下去,因為在那當下,她並不以為那是惡夢,但是,如今再回想起來,卻令她無比痛苦與心酸。
「聽我說,只要你願意相信我,我可以解釋——?!」
「我不信你!」她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我當然不會信你,所以你就不必白費力氣了。」
「晴兒……?」他喚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站起身面對著她,可以在她眼裡看見火燒似的恨意。
「不過,我和你不一樣,不是一開始就想騙你的,原先,我真給你準備了這個生辰禮物。」
藏晴笑著拿出準備好的羊脂玉獅,斂眸笑撫著獅子頭上細緻的刻紋,「可是我現在不想送了,想來,家財萬貫無所不能的宸爺,應該不會稀罕我這一點小東西才對。既然送了你也不會喜歡,我又何必自討沒趣?你可是‘雷咆山莊」的當家,是呼風喚雨的雷宸飛,不過是一對小玉獅子,在你眼裡,不過是件下賤的東西吧!晴兒是個知趣的人,你不開口,我也能懂的。」
「不要!」他看見她揚起手,大喊要阻止她,卻還是遲了一步。
藏晴用盡了力氣將手裡的羊脂白玉摔擲在地上,應聲落地的一瞬間,白玉迸裂,四處飛濺開來。
她斂眸看著跌在繡鞋旁的一小塊玉碎片,「它的下場,應當做是我給自己的警惕,同樣的錯誤,我是絕絕對對不會再犯了。」
聽著她說得狠心而且絕對,雷宸飛感覺心坎在發涼。
難道,就真的再也沒有挽回的機會了嗎?
雷宸飛看著一地玉碎,心狠狠地痛著。
「讓我告訴你實話,這碗面裡沒有毒!可是你知道嗎?現在的我,覺得你好可憐,這一生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吃頓飯菜又是銀針又是試毒人,你不累嗎?在你身邊,我看著都累了,還有,你這輩子有真心喜歡過任何人,或是任何東西嗎?沒有吧!連信任的人都沒有了,怎麼可能會有喜歡的人呢?宸爺啊宸爺,我是真的覺得你好可憐。」
「你住口!」他壓沉了嗓音低吼道。
「怎麼?說到了你心坎兒裡的痛處,所以惱羞成怒了?但我沒說錯啊!你可憐是事實,或許我根本就不該恨你,該同情你才對!」
「不要再說了。」他逃避似地閉上了雙眼。
「是實話我就不怕說,就怕你不喜歡聽。」藏晴定定地瞅著他,唇畔泛起一抹自得的微笑,「但是,在我心裡,真覺得這天底下最可恨、卻也最可憐、可悲之人,莫過於你雷宸飛!」
話落,一瞬間,他們之間的空氣像是冰凍了般,卻又像是兜頭劈落的雷擊,在他們之間劈開了一道難以填補的空白。
「說夠了嗎?」雷宸飛轉身背對她,低沉的嗓音恢復了冷靜與平淡,「說夠的話,就請你離開,我現在不想見到你,你走!走!」
最後一個字,他握緊了拳頭,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咆哮。
藏晴看見了他灰敗而且痛苦的臉色,原本應該要嘲笑的,可是,她卻笑不出來,反而覺得心像是刀割般痛楚。
她昂起嬌顏,忍住了沒讓泛紅眼眶的淚水掉下來,帶著一份她無法打從心底高興的勝利,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為什麼?她不懂,終於在好不容易贏了他一場之後,她卻覺得悲傷得想要掉下眼淚。
在她離去的背後,雷宸飛一動也不動地立在原地,聽著她的腳步聲逐漸遠離,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痛苦,臉上露出了脆弱的表情。
他低頭看見斷成了幾塊的羊脂白玉,忍不住跪了下來,伸出手,一塊一塊地把它們給掇起來。
「爺……?!」說清聽見了主子的吼聲,帶人過來,卻沒料到會看見主子跪在地上,著急地在尋找著東西。
「不要過來,誰都不許靠近這裡半步,都走開,走開!」最後兩個字,雷宸飛是咆哮出聲的,他不想讓人過來沾踩了碎片,他要找到每一塊碎片,哪怕是再小的玉碎兒,他都要把它們找回來。
那是她準備要給他的生辰禮物啊!
所以,哪怕是一片小玉碎兒,都是她要給他的!是他的!
祥清被主子臉上慌亂且不舍的駭了一跳,也終於看清楚他在拾掇的東西,急忙地喊道:「爺,小心割手!請你快點起來,讓奴才們來幫你吧!」
「走開,我要一個人把它們給撿齊了,讓我自己撿,我自己撿。」最後一句話,就像是石子般刮過他的喉嚨,讓他出口之際,覺得梗塞而疼痛。
俗話說,善惡到頭終有報。
雷宸飛拾著一片又一片的白玉碎片,每一片拾在手裡都教他覺得心痛難受,只是瞧著那玉上的刻紋,就知道原來這羊脂玉獅子雕刻得有多細緻好看,知道她是真的有了心在為他挑選。
但現在,這份心意已經碎得不復原來的模樣了。
那一刻,當她高高舉起白玉獅子摔下的時候,他覺得她手裡捏著的,是他的心,應聲而碎的瞬間,他的胸口如刀割般難受。
而他卻怪不了她。
眼前這一切,就是他一直以來作惡多端的報應吧!
一抹再不能更苦澀的笑痕泛上他的唇畔。
是報應啊!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報應,報應他一直以來的貪婪與自作聰明。
祂讓他知道,凡事到頭終有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天色沉霾,既無風雨也無晴。
而這正是藏晴心裡最好的寫照,她並不覺得憤怒,也不覺得難受,就只是沒辦法高興起來。
為了打發這難以排解的心情,她花了一個上午的時候給澈兒寫信,告訴他一些細碎的生活瑣事,明明是他的姐姐,卻像是在向這位才十歲的弟弟討著要撒嬌一樣,讓她覺得自己真是窩囊。
但是,她必須忍耐住,不讓自己在信上說想要回‘花舍客棧」去,說她從未有一刻如此想念過他們,恨不能自己能離開‘雷鳴山莊」,插上一雙翅膀飛回桃花鎮去見他們!
因為,她不想留在雷宸飛身邊!
她真的已經一刻也不想再待下來了!
現在,她覺得待在他的身邊,遠比以前更加難受百倍。
在派人將信送出去之後,她原本要帶著香荷到「怡記」,卻被她以身子不舒服為理由給拒絕,請求要待在山莊裡歇息。
藏晴原本就不是會苛刻奴才的主子,自然是答應她了,一個人上了馬車前往「怡記」,順道轉往碼頭的倉房裡去查看商貨進出的狀況。
在「怡記」名下有幾間倉房,因為做的都是大買大賣的生意,所以需要置貨的地方,而像「怡記」還是小規模的,像「京盛堂」那種大躉售商號,別說在各地都設有倉房,就算只是在京城,擁有的置貨倉房都不知道比「怡記」多上幾倍,每天進出的商貨不計其數。
「今天要出的貨竟然有這麼多嗎?」她帶著梁大掌櫃隨行,見著夥計們把大批的貨搬上車,要推去裝船,忍不住發出訝異聲。
「是。」梁寧次笑著點點頭,「自從東家要求說進的貨要拔尖,要是與眾不同的貨色之後,因為東家眼光好,會挑貨,所以,咱們‘怡記」現在在商場上的名氣可不小,很多做過一次生意的相與們知道了咱們的東西實在好,都還會再回來呢!
「是嗎?「藏晴輕笑了聲,露出了這段時日以來難得一見的笑顏,轉眸看著大夥兒忙進忙出,是一副好熱門的光景。
先前,因為處處受控于雷宸飛,所以她好長一段時間沒再尋思與「京盛堂」作對,只是專心經營「怡記」,反而給它開拓了一條新的生路。
這或許是她覺得與雷宸飛在一起之後,根本就一無可取的生活之中,唯一可以感到驕傲的成就。
梁甯次看著東家明明是笑著,卻顯得悵然的迷蒙表情,花了好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開口問她,這段時日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看起來有著不如歸去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