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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梟賦(商王戀卷一)》第7章
第六章

  “柔丫頭的模樣與從前不同了。”

  秋日的午後,天候反而變得溫暖了,林木的顏色依舊是深綠色的,暖和的日光將室內照得十分明亮,老太爺的屋子裏 彌漫著一股奶茶的香味,不過段倚柔少放了薑與鹽,讓奶茶的香氣在甘醇中更顯得香甜。

  老太爺一雙銳利的眼睛盯了曾孫媳婦兒好一會兒,忍不住笑著說道。

  “哪里不同了呢?是多長了只眼睛還是嘴巴?”段倚柔抿起淺笑,調皮地揚眸瞅了長輩一眼。

  “哎哎哎,說話的口氣竟然學起咱們家的容丫頭來了?”老太爺哈哈大笑,“都不是,就覺得你的模樣不太一樣,不 過,可以確定的是變好看了,感覺明亮圓潤了些,越來越有咱們夏侯家媳婦兒的樣子。”

  聞言,她唇畔的笑意更深,沒有說話,動作嫻雅地將煮好的奶茶舀進小碗裏,然後將之輕擱到老太爺面前的案上。

  “太爺只管放心,倚柔是吃過夏侯家茶禮的媳婦兒,自然是不會給您丟臉,這一點道理,就算我再不懂事,心頭也是 雪亮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也給自己舀了一碗,擱下了木杓子,雙手端著茶碗,湊在鼻尖,不需要太靠近,就可以聞到濃厚的 酥酪香氣,“好香,聽說在關外的民族喝奶茶時都會加入酥酪,聞起來確實特別香。”

  老太爺笑著點頭,“能記著最好,不要辜負太爺我對你的期望。”

  “是。”她笑著點頭,輕啜了口奶茶,任由那濃醇的味道充斥在嘴裏,然後,她靜靜地擱下茶碗,揚眸正視著老太爺 ,“關於那天太爺所提的事兒,倚柔決定答應您了。”

  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那回事,老太爺愣了一愣,眼底閃過一抹疑色,“怎麼?突然想通了?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才令 你想通的?告訴太爺,到底是為什麼緣故你才肯答應的?”

  “因為我明白了太爺的苦心,要能辦得成那件事,我在夏侯家的地位才會穩固,也才無後顧之憂。”

  那一日,太爺交代她去辦的事情,其實並不是太難,他想要借她的手把崔氏母女給請出夏侯家,他一直都知道崔嬤嬤 心裏的打算,即便自己的女兒做不了夏侯胤的正室,她也要讓女兒當上小妾,而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崔嬤嬤如願, 唯有將她的女兒指給別人,才能永遠斷了她的念頭。

  而她不願意照辦的理由,是因為她能看得出來,崔容蓮對夏侯胤確實是有愛慕之情,如果硬是讓她嫁給別的男人,只 會造成一對註定了不會恩愛的夫妻,她不樂見這種情況發生。

  即便是她並不喜歡崔容蓮,也不願意親手造就這位女子的不幸。

  而對於這位女子對她的夫君懷有愛慕之意,其實她的心裏並不以為自己有立場可以反對,畢竟,在商賈之間,講求的 是妻子的貞節,他們自個兒納雛姬娶小妾,可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這是她從前的想法了,段倚柔逐漸地體認到自己是夏侯胤的妻子的事實,知道自己是這個男人的從屬品,卻也 明白了倘若他要納妾,人選還需要她點頭答應才算數。

  而崔容蓮卻是她萬萬不能容的,留下她,唯有給自己添亂而已。

  “我這裏有幾個人選,你拿去吧!”說完,老太爺站起身,從紫檀櫃子裏拿出一個紅皮褶子,交到她的手裏。

  “這些人……都是好人嗎?”她遲疑了下,開口問道。

  “你是怕她被虧待了嗎?”

  “是。”她點點頭,老實地回答。

  老太爺忍不住哈哈大笑,“好,老頭兒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性,總是替別人著想比自己多,可是,丫頭啊,偶爾也該為 自己自私一點,這是太爺爺我給你的忠告,要聽好了!”

  “我肯答應太爺交辦的事,就已經是自私了。”

  “隨你這麼說去,我保證,這名單上的人選都是極好的,太爺我不是個無情的人,不會薄待人家姑娘。”

  “是,倚柔信太爺。”她笑著點頭,雙手捧住了那紅皮褶子,斂眸靜靜地瞅著它,仿佛在納悶自個兒怎麼還沒教它給 燙傷了手,因為,在她的心裏,這件差事可比是燙手山芒,半點兒都不輕鬆啊!

  那日,段倚柔將做媒的事情告知崔氏母女,當然引起了她們極大的反彈,但她所給的理由十分充足,因為身為夏侯家 的當家主母,給家裏的女眷主持親事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畢竟崔容蓮都已經快滿十八歲了,早就是論及婚嫁的年紀,再留她這年紀的姑娘在府裏,會教人以為她這位主母做事 不盡心,存心耽誤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而這罪名,她段倚柔擔不起,也不想擔待。

  “不多不少,我給了你三天的時間,不知道蓮姑娘考慮得如何了?”

  段倚柔來到崔氏母女所居住的小院裏,只見到了崔容蓮,沒見到崔嬤嬤,見到她的到來,崔容蓮一臉的敵意清晰可見 。

  “你到底以為自己憑什麼決定我的終身大事?”崔容蓮語氣惡狠地說,“我不要!我要留在夏侯家,誰也休想遷我嫁 !”

  “如果你自個兒不挑的話,那我就替你挑選了。”段倚柔料到了她不會乖乖合作,平靜地坐著,雙手交疊在腿上,看 起來嫺靜而優雅,“看來看去,就姚家的公子條件最好,聽說姚公子的人品也好,你嫁過去,肯定不會受到委屈,不 知道蓮姑娘意下如何呢?”

  “我不要!段倚柔,你到底以為自己是什麼人,你休想替我決定!”崔容蓮氣得臉色發白。

  “我當然可以,蓮姑娘,你好像一直沒法子弄清楚我的身份,我是夏侯家的長媳,凡是內院女眷的事兒,由我說了算 數,即便是容容都要敬我三分,你當然也不會例外。”

  段倚柔把話說得很明白,字句之間也明白地表示了她們之間的不同,既然崔容蓮敢藐視她,甚至於諷刺她骯髒,那也 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這時,門外傳來了急遝的腳步聲,崔嬤嬤人還未出現,聲音就已經遠遠地傳來,“蓮兒,我可憐的閨女兒,娘給你請 了可以主持公道的人來了!”

  一聽見娘親的聲音,崔容蓮收起惡狠的表情,撲到段倚柔的腳邊,可憐兮兮地哀求道:“不要逼我,夫人,我不嫁! 不嫁!死都不嫁!蓮兒就算是往這柱石給一頭碰死,也不願意嫁給那個男人!”

  “你們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夏侯胤渾厚的嗓音加入了這場鬧劇之中,他跟在崔嬤嬤的後頭進門,就看見了崔容蓮正 伏倒在妻子的跟前哭泣。

  段倚柔轉眸看見自己的夫君,清澄的瞳眸依舊博文不興,只是多了一份了然,知道崔氏母女在玩什麼把戲。

  “胤爺,你一定要替蓮兒做主啊!”崔嬤嬤話才說著,就咚地一聲跪在夏侯胤身邊,“夫人不分青紅皂白,硬是要逼 我的蓮兒上花轎,逼她嫁給根本就不喜歡的男人啊!”

  “這年頭有多少女子是真的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呢?”段倚柔輕聲回道,“只要對方的條件不差,感情是可以慢慢培 養的。”

  “即便是如此,也要蓮兒自己心甘情願才可以。”夏侯胤冷冷地駁回妻子的話,“為什麼?你這麼做的理由,究竟是 什麼?”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想再在夏侯家見到她,這個理由你滿意嗎?”

  “娘——”崔容蓮聽完她所說的話,哭叫了聲,撲進娘親懷裏。

  崔家母女抱做了一團,“胤爺,您一定要給咱們母女做主啊!我們到底是為什麼會落到孤女寡母的下場,您可是比誰 都還要清楚啊!”

  “我知道,崔叔的恩情我們夏侯家不會忘記。”他冷冷地說道,說話的同時,一雙銳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妻子,“ 聽著,你不想再見到蓮兒,那是你的事,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沒有人可以趕她們母女出去。”

  “如果我說,我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呢?”她回視他的眸光很平靜,“如果,我有很充分的理由,也一樣不可以嗎 ?”

  “是。”一瞬間,他的眸子眯細成一道銳利的刀光。

  “所以,不是理由,而是因為那個人是我,所以不可以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低沉的嗓音之中有一絲不耐煩,連日來被她惹惱的煩悶在一瞬間都化成了怒氣。

  如果不是我,而是你的孩子,也不可以嗎?她在心裏輕聲地問道,卻沒有出聲,只是淡淡地勾起一抹苦澀的微笑,目 光越過他的肩畔,看見了崔氏母女得意洋洋的笑臉。

  她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仰起眸認真地看著他,“我是你的妻子,或許,只是或許,你該先聽聽我非這麼做不可的 理由,先站在我的立場上,替我想想,不是嗎?先相信我,先明白我,若我真的錯了,再來指責我,一般而言,應該 先是這樣做才對吧!”

  她說這話是在教訓他嗎?夏侯胤挑了挑眉梢,“好,給我理由,聽完你的理由,我再決定是否應該站在你的立場替你 著想。”

  段倚柔仰起眸,定定地回視他銳利的目光,柔軟的嗓調輕輕的,就像是一陣拂過水面的微風。

  “蓮姑娘也該是談論婚嫁的年紀了,我給她找的都是好人家,我不過是在盡我身為主母的義務,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 可以令你反對。”

  “因為都是好人家,所以她就非樂意不可嗎?”他看著她清秀的眉目,那圓潤的鵝蛋臉上,肌膚光滑如玉,更襯得她 的一雙眼睛像兩丸黑水銀似的。

  “我不嫁!胤哥哥,我不嫁!”崔容蓮拉高了嗓音,喊到了最後一句話,像極了聲嘶力竭的嚎啊。

  “你聽見了嗎?她說不嫁,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除非改日你能找到一個她願意嫁的如意郎君,我或許就會認同你的 決定。”是啊!他是存了心在刁難她,她處事越是平靜,他越想要惹惱她。

  段倚柔沒被他惹惱,心裏倒覺得好笑,誰不知道她崔容蓮唯一想嫁的男人就是他呢?

  難不成,她這個做妻子的,應該給他們兩人做媒不成?

  “聽著。”他步上前,一手緊握住她纖細的膀子,湊唇至她的耳畔,壓沉了嗓音說道:“不要再無理取鬧了,你知道 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難看嗎?如果你自個兒知趣,就應該乖乖的,別教我心煩才對。”

  段倚柔抿著唇,靜靜地聽完他所說的話,被他箝住的膀子像是被熟鐵給烙燙,一直到他轉身離去,過來許久,她都無 法忽視他所留在肌膚上的握感,火燙似的痛感,透過肌膚,熨進她的心坎兒裏,久久不去。

  夏侯胤插手管崔容蓮的婚事一事,老太爺沒有吭聲說話,段倚柔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既然已經交代給她去辦的事情 了,就由她一個人做主,只要是她的決定,他一概都沒有意見。

  晴朗的午後,秋高氣爽,這兩日,天候總算有些轉涼了,葉子也轉黃得快,才不過眨眼工夫,大半的樹梢都已經是亮 眼的秋香色。

  這日,段倚柔燉了些銀耳羹,讓人給老太爺端去一點,自己也端了一盅過來書房給她的夫君。

  見到她,他沒動聲色,繼續與京中的幾名掌櫃商討事情,因為今年是涼夏,作物的結果情況不是太好,各地都傳來了 回報,說莊戶們希望“慶餘堂”可以提高收價,否則他們只能做虧本的生意。

  “不可能。”夏侯容容挑了挑好看的眼眉,一臉篤定,“今年作物的收價在去年收成時就已經談好了,本來這就是一 場賭局,總不能今年收得少,市價高了,他們就想要反悔了吧!那要是來年收穫大好,市價低賤,遠比咱們的收價低 ,咱們是不是也該去跟他們砍價呢?”

  “這話說得是。”夏侯胤很難得贊成表妹所說的話,不過他也立刻加了但書,“但是今年的收穫比往年少來將近三成 ,如果照咱們的收價,大一點的莊戶倒還無所謂,要是規模小一些的,真的可能會血本無歸。”

  聞言,曹南昌點點頭,在夏侯家多年,他很熟悉這一對表兄妹的個性,雖說表小姐是個嬌滴滴的姑娘,但是說話做事 上,都頗有不讓鬚眉的狠辣,相較之下,他們當家的雖說在擴展生意版圖上積極有作為,但是在能給能讓的限度之內 ,倒顯得比表小姐還要仁厚。

  所以,他一直以為少主子與少夫人的個性是極契合的,要是他們二人能夠齊心協力,“慶餘堂”的將來是十分可期的 。

  “就讓一些吧!”夏侯胤說話的時候,深沉的眸光越過眾人,直視著坐在另一畔的廂房裏的妻子,她側坐在長榻上, 目光瞅著窗外,柔白的臉蛋在金秋的目光之下,泛著一層淡淡的亮光,好看極了。

  他一直以為她不像容容,她總是嫺靜而不爭,每每打擾到他與掌櫃們在商討事情時,她總是會靜靜地退到廂房裏去等 他,即便是要等上半個時辰,甚至於是更久,她也沒有一句抱怨。

  但是,她只是安靜地坐著,既不看書也不做女紅打發時間,似乎刻意要安靜得教人可以很輕易就忽視她的存在。

  但是,這是真正的她嗎?

  那一日,她不就惦記起自己主母的身份,爭著要拿主意了嗎?

  段倚柔不知道有人正在注視著她,她只是一如往常地坐在老位置上,確實是無聊了些,可是她並不打算改變這個現狀 。

  她喜歡看書,不喜歡做女紅,可是,她不會在夏侯胤的面前閱讀書本,因為他不喜歡她太聰明能幹,那她也只好做出 符合他期待的事,但是,她也不會委屈自己,讓自己去做不喜歡的女紅,那又顯得太矯情了。

  因為在這個節骨眼兒,讓利是不得不為,也對雙方都有好處的決定,所以,夏侯容容也不打算再爭,同意了夏侯胤定 奪,幾名掌櫃得到了指示,紛紛地告辭離開。

  “我的好嫂嫂,你就一直坐著發呆,不嫌悶嗎?”夏侯容容走到段倚柔面前,雙手擦在纖腰上,受不了她一副逆來順 受的模樣。

  段倚柔笑著搖頭,站起身來,把準備好的銀耳羹給夏侯胤呈上,一邊對夏侯容容說道:“不知道你也在,沒給你準備 ,如果你想吃的話,晚些我給你端去,再不然,你就讓婉菊到我們寢院的小廚房去取,我讓綠錦擱在蒸籠裏,用小火 煨著,你什麼時候想吃都是熱著的。”

  “照我來說,他的那碗該給我才是。”夏侯容容勾起一抹冷笑,直瞅著夏侯胤,“此前有人胳膊淨往外彎,我的心才 是向著你的。”

  “少說兩句。”段倚柔微笑,眸光柔軟的瞅著她,“去吃碗銀耳羹,這秋天身子容易燥,吃了對你的身體好。”

  “聽見了沒?還不快去?”夏侯胤低沉的嗓音多了一絲不耐煩。

  他的妻子確實對他是照顧備至,但是,她與他說話時的態度,總是拘謹而生疏的,不似在與容容說話時,兩人是真正 的親近與熱絡。

  “好,我這就去了,不過,有件事兒我想應該要讓你知道才對。”

  “什麼事?”

  “我要刪減給崔氏母女的餉銀,說實話,她們那一院裏不過就母女兩人,可是一個月卻要用掉五百兩的花銷,太爺爺 是老長輩了,可是一個月也不過就用掉兩百兩,我覺得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我不贊成。”夏侯胤淡淡地回道。

  或許是因為崔總管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對於崔家的遺孀和女兒,他一向都懷有虧欠,一直以來,他並非不知道崔氏 母女在他們這些主子的背後狐假虎威,但是,只要不是太過分,他都可以睜隻眼閉只眼,就任由她們去了。

  “你不贊成沒關係,我已經拿定主意了,而且,嫂嫂是主母,女眷們的事就應該由她做主才對,只要她同意了,這事 兒就成了。”

  段倚柔暗暗倒抽了口冷息,沒料到話鋒一轉,竟轉到她的頭上來了。

  “這也是你出的主意嗎?”他轉眸,一雙銳利的眸子直直地射向段倚柔。

  “什麼?”她疑惑地眨了眨眼。

  “是你唆弄容容,要她這麼做的嗎?”

  “你不要胡說,是我自個兒的決定,不關嫂嫂的事!”夏侯容容簡直就是火大,大聲反駁。

  “是你嗎?”夏侯胤看也不看表妹一眼,目光依舊釘在妻子身上。

  好半晌,段倚柔感覺自個兒的腦袋像是給人掏空了,一片空白。

  她不該訝異的,他會有這樣的猜想,其實是人之常情,畢竟她過門之後,與容容一向走得很親近。

  但是,難道他就不該相信她嗎?即便這真的是她的決定,他身為她的夫君,怎麼就不站在她這邊,給她支持呢?

  突地,她感覺到一股尖銳的疼痛,從小腹的深處傳來,她勉強自己忍住了疼痛,眉心不自覺地擰起。

  “是我自個兒的決定,不要扯到她頭上。”

  “不要吵了,容容,少說兩句。”她拉住夏侯容容的衫袖,不住地搖頭,眉心微擰,臉色越發蒼白了起來。

  “要我別說,就請他先住嘴,別淨是胳膊往外彎。”

  “我做的事自己心裏有底,你最好別管。”

  “都住嘴!不要再吵了!”段倚柔再也忍受不住,硬生生地擋在兩個人的中間,大聲地喊道。

  自從她進門以來,沒人見過她發過脾氣,一旁的兩人頓時有些愣住,他們看著她白淨的臉容,在怒氣之中透出一絲脆 弱的慘青色。

  好痛!段倚柔感到小腹深處傳來撕裂般的痛楚,那從未有過的痛苦教她說不出話來了,她緊握住拳頭,勉強自己在他 們的注視下平靜如昔。

  “算了。”她說,嗓音微微地顫抖,“你們要吵就吵吧!我不管了。”

  說完,她轉身走向門口,不想教他們看出她的不尋常之處,但就在她走到門口時,他揚聲喚住她。

  “不行,你留下來,我要你在場。”他不能讓她就這樣離開,她的臉色太過蒼白,蒼白得教他覺得心慌。

  段倚柔連與他爭執的力量都沒有,她咬著唇搖頭,繼續踏著腳步要走出去,她的執意離去惹惱了他,夏侯胤箭步上前 拉住她的手腕,卻沒料到才一握住她的手,就聽到她倒抽了一口冷息,跪倒了下來。

  “嫂嫂!”夏侯容容驚叫了聲,看見暗紅色的血如豔紅的花朵般,從她的裙上蔓延開來。

  夏侯胤也看到了,同時也被震驚了,他蹲下身,將她抱入懷裏,就在那一瞬間,她神情痛苦地望了他一眼,然後便失 去了神智。

  夏侯胤想要弄懂她最後看他的眼神,像是不解,也像是痛恨,還有著一抹悲涼,那錯綜複雜的情緒教他的心沉沉地揪 緊。

  “這下你滿意了嗎?”夏侯容容再也無法忍受,痛恨地說道:“你怪她做什麼?刪餉銀是我的決定,拿主意要把崔容 蓮給嫁出去的人是太爺爺,不是嫂嫂,是太爺爺!”

  “什麼——?”夏侯胤睜大眸子,一臉不敢置信,低頭看著昏厥在懷裏的人兒,她臉上過分的蒼白,一陣陣地揪痛他 的心。

  為什麼她不說?

  到底她還瞞了他多少事情?

  為什麼?為什麼不對他說實話呢?

  “來人!”他抱住她,對外咆哮大吼,“去請大夫!快去請大夫!”

  她有孕了。

  兩個多月的身孕,胎兒還不是太穩定,大夫說這時期的孕婦特別容易小產,好不容易才安住了胎,說接下來的半個月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接下來的幾天最好別輕舉妄動,能不能留住孩子,這幾天是關鍵。

  “小姐,多吃些東西才有體力好哈養胎啊!”

  面對綠錦一再勸食,段倚柔搖搖頭,露出了虛弱的微笑,“剛喝下去的藥還在我胃裏箱:折騰,綠錦,你且就饒了我 ,晚些再吃吧!”

  “可是……”

  “讓我來吧!”夏侯胤不知何時悄靜地進了房,見她們主僕兩人爭執不下,上前端過了綠錦手裏的那碗粥,揚了揚下 顎,示意她先退下,撩起衣袍下擺,坐到炕邊,一雙深沉的眸子直視著她。

  “讓綠錦回來吧!你不是在忙嗎?我有她照看著就夠了。”她的微笑柔柔的,有一種幾近蒼白的寧靜感。

  “她說不過你,最後你還是不會吃。”他拿起調羹,勻了勻粥面,確定不燙之後,舀了一口送到她嘴邊,“吃吧!”

  “我自己吃。”她伸手就要把碗給接過手,卻被他給避開。

  “大夫說你現在不能輕舉妄動,他說你肚裏的胎象已經十分微弱,再也禁不起半點意外了。”他的臉色沉了沉,一直 以為她是柔弱的,可是,那只是她的外表,其實,她比他想像中還要倔強,脾氣也是極拗的。

  “不過是自個兒吃碗粥,能有什麼意外呢?”話才說著,她忽然擰起了眉心,一瞬間臉色變得極蒼白,感到了從小腹 深處傳來的疼痛。

  “就叫你不要輕舉妄動了,為什麼偏偏就是不聽話!”他忍不住又氣又急,將碗擱到一旁的小幾上,飛快地扶她躺下 ,回頭對外頭喊道:“來人,快去請大夫,快去!”

  “不礙事的……很快、很快就不痛了!”像是為了要反證她的話似的,腹中的疼痛更加地撕扯,她感覺到又冷又痛, 纖手緊緊地揪住他的衣袍,似乎想從他的懷抱裏汲取一些溫暖,“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不要說話。”他將她蒼白的容顏給按進胸懷之中,聽著她在這個時候竟然向他道歉,他的心泛起一陣似刀割般的痛 楚。

  他感覺到她的依附,也同時感覺到她的痛苦,他想要緊緊的抱住她,保護她,卻生怕一個太過用力,將她給擰碎了。

  成親至今,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親近。

  夏侯胤無法思考此刻在他內心的想法,大掌不自覺地揉著她細軟的發絲,一向是無畏的心,竟在這一刻泛過冰冷的戰 栗。

  這時,在她身下染開的一攤刺目的豔紅,吸引他的目光,他無法從那豔紅的顏色上挪開視線。

  那收止不住的鮮血,似乎正在殘忍的宣告著他們的孩子保不住了。

  一瞬間,他的眼眶因為激動而泛起了濕潤。

  他一語不發,只是將她更牢實地擁抱住,不教她與他一樣瞧見那教人觸目驚心的畫面,他知道她遲早會曉得,但是, 至少這一刻,她在他的懷抱裏,他能保護得了她……

  “請夫人節哀順變,好好的靜養身子,以後還是能懷上孩子的。”

  大夫留下這句話之後,向夏侯胤要了位家僕與他一起回藥房去拿藥,在他離去之後,屋子裏一片靜悄,空氣中彌漫著 血的味道,以及一股子濃得化不開的沉重氣氛。

  “都是二小姐害的!孩子會小產,都是二小姐害的!”綠錦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哭著叫嚷道。

  “住口!”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花了段倚柔全身的力氣。

  “把話說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夏侯胤沉著聲問,心裏不明白為什麼他與妻子的孩子小產了,竟是小姨子害 的?

  “那日,二小姐來看小姐,說是要探望,其實,是要來把那個白玉蝠鐲子拿走的,說夫人原先就是要給她的,小姐也 不堅持,就把鐲子給了二小姐,爺要知道,那玉蝠鐲子可是個吉祥的東西,是小姐的陪嫁,是能讓主人翁多福多子的 ,算算時間,那時候,小姐應該已經懷上身孕了,卻在那個時候被二小姐搶去了鐲子,怕是那時候就動了胎氣……”

  “不要再說了!”段倚柔勉強著要起身,被夏侯胤給出手制止,將她扶躺回去,“你出去!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小姐——?”

  “出去!”

  “是。”綠錦抽噎了聲,滿臉委屈地退下。

  屋子裏,就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半晌的沉默之後,夏侯胤斂眸注視著她虛弱的容顏,輕聲道:“我沒聽你提過鐲子 的事。”

  “因為我覺得不是太關緊要,而且,挽柔說我娘原本就打算把那鐲子交給她當陪嫁,是爹爹堅持,娘才交出來的,這個我相信,爹爹大概是覺得比起挽柔,我更需要鐲子的庇蔭,可是,那不過是迷信而已,怎麼可能因為沒了一隻鐲子就小產了呢?終究是我的福氣不夠的關係。”

  “能成為我夏侯胤之妻,怎麼可能是福薄之人?”他低沉的嗓音聽得出來壓抑的怒氣。

  段倚柔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到了,她微微地傻愣了下,“對不住,是我失言了。”

  “那鐲子就是你當初在梅林時提起的寶物嗎?是那個指著給你,讓你滿心歡喜的寶物嗎?”

  沒料到他會突然提起那一夜的事,她頓了一頓,才苦笑著點頭,“是,當然是,要不然你以為我還能有什麼呢?”

  “我以為……!”他忽然住了口,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那件事,在他的心裏原本以為,她所指的“寶物”是章家的公子。

  如今知道她所說的是那只玉鐲,在他的心裏,有一絲像是鬆口氣似的釋懷,看著她的眼神,多了一絲溫柔。

  她仰眸瞅著他,那疑惑的眼神,不懂他為何要用那種眼神瞧她。

  夏侯胤看著她那雙清澄的瞳眸,卻看不穿藏在她眸底的神韻,在他們之間沉澱的寂寞似乎在催促著他離開,哪怕只是再留下片刻,都只是徒增彼此之間的傷感與尷尬。

  但他在等待,至於在等待著些什麼,他的心裏並不是太清楚。

  或許,他在等待她的淚水。

  她才剛失去肚裏的胎兒,難道,她就真的半點都不悲傷嗎?

  身為她的夫君,至少,能夠為她拭去淚水吧!

  可是,她的神情看起來好平靜,平靜到幾乎令他感到不悅的地步,難道,失去他們共同擁有的小生命,她並不覺得悲傷,不覺得有丁點兒不舍嗎?

  “夫君還有話要對倚柔說嗎?”她輕聲地問,話裏也似乎在暗示著他如果沒事就可能離去了。

  她不想見到他嗎?不想在這個時候有他陪著嗎?

  他等待著,最後只等到了她的沉默。

  “歇會兒吧!”終於他開口,嗓音之中掩不住期待落空的失落感覺,“歇下吧!我們都累了。”

  “是。”她乖順地頷首,虛弱的回答剛一出唇,尾音就飄斷了。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這時候才開始覺得難受。

  段倚柔垂下蒼白的嬌顏,雙手輕輕地按在泛疼的小腹上,心裏忽然覺得十分悲傷。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會到自己失去了一些寶貴的東西,一些她曾經以為不重要,實際上是牢牢懸在她心尖兒上的寶貝。

  她想喊住他,可是話才到了喉頭,就像是被鎖住了一樣。

  “是因為我不想懷上你的關係嗎?孩子,是因為娘不想要你的關係,所以,你真的離娘而去了嗎?”她小聲地對著肚子說道,心裏因為明白已經沒有孩子在裏頭而感到沉重與悲傷。

  對不起,孩子。

  她在心裏默默地對失去的孩子道歉,不能乞求孩子能夠原諒她的心情,可是,在知道自己可能懷上夏侯胤的孩子時,她的心裏竟然是不甘願的,那一瞬間,她被自己的心情給嚇到了,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是不願意與他一起生兒育女的,尤其在看到他為了維護崔家母女與她惡言相向時,她的心情就更加篤定,不想他是她孩兒的親爹。

  她不恨他。

  但是,她卻無法不怨他。

  明明是他們夫妻兩人之間的事兒,最後,犧牲的卻是他們的親骨肉!段倚柔緊抿住唇瓣,不讓悲傷的嗚咽逸出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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