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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蒼鷹.上(帝妻.初卷)》第6章
第五章

  三日。

  他夜宿在新房內,與她,僅僅三日。

  新婚第四日的夜晚,她等候了一夜,卻沒有見到他的歸來。

  第五日的清晨,她派了綿柳去探問,得回了消息,說姑爺昨兒個夜宿在軍營裡,因為回府的時間不定,所以從今以後就以書房的小院為歇宿,倘若當夜要回新房,會派人事先知會她一聲。

  鳳雛表面上沒動聲色,對於他的安排,她無法發難。

  畢竟,他確實與她圓房了,對於南宮家,他也算交代得過去了,而夜宿書房是為了公事,她不能拿夫妻之間的兒女情長使他感到困擾,把事情鬧大了,也只是徒讓人看了笑話而已。

  而且,他也不是從此再也不上她房裡了,鳳雛告訴自己,來日方長,她不需在這時候爭一時之氣。

  「這是什麼?聞起來真香。」鳳雛捻起一塊色澤白潤,摻和著花瓣的糕點,湊近鼻端輕嗅了下。

  齊千是府裡的總管,主管著府裡大大小小的事務,新夫人進門,要熟絡府裡的各項事務,當然是非他不可,所以齊天始下令,要他這兩個月就待在新夫人身邊,從旁幫忙著讓她早點熟悉在齊府的生活。

  「是七色花糕,是二爺特別吩咐,讓奴才們給夫人準備的,說是可以滋陰養顏,對身子極好。」千總管笑道,命人把糕點與茗茶擺到桌案上。

  聞言,一抹微笑乍現在鳳雛的唇畔,她迫不及待地捻起一塊,湊唇咬了一小口,在嘴裡品嚐著那甜美的味道,在花瓣的香氣之中,她嘗到了一絲絲似有若無的藥味兒,不甚明顯,卻瞞不過她從小就挑剔的舌頭。

  「這花糕除了甜味之外,似乎還有一絲苦味?」她疑問道。

  「夫人,都說是對身子好的東西,裡頭確實摻了幾味藥草,如果夫人不喜歡的話,明兒個奴才讓人給準備些別的。」

  「談不上不喜歡,不過是問問,千總管不要擱上心。」鳳雛搖頭輕笑,張唇又咬下一口花糕。

  「奴才不敢。」千總管笑道,「奴才聽說夫人的娘家對於美食極有心得,府上多的是拿手好菜,改日請夫人不吝賜教,教教咱們府上的廚子。」

  「不敢當。」

  「可是,咱們齊府幾代傳下來,也有不少拿手好菜,尤其一些精美的小糕點做得極好,夫人如果有興趣的話,奴才天天讓人做上幾種,端來給夫人品嚐,請夫人給咱們打個分數,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那自然是好,打分數不敢當,就當做是彼此切磋,互相學習吧!」鳳雛吃完了花糕,伸手在綿柳遞上的濕巾上抹了兩下,「可是,我想先知道二爺愛吃什麼,千總管,你就讓那個人先把那些做上來給我嘗嘗,恰好我從娘家帶了一些上好的茗茶,嘗過食物的味道,我才好知道該為它們配上什麼茶。」

  「好,夫人對二爺真是有心,奴才回頭就讓人去準備,明兒個起,就先給夫人備上幾道二爺愛吃的細點。」

  「嗯。」鳳雛點頭,揚手示意千總管可以退下了。

  千總管領人退下之後,鳳雛又捻了一塊花糕吃著,那香甜的味道嘗在舌尖,心上也是微甜的。

  或許,她與齊天始當不上恩愛夫妻,可是,只要他對她仍有一份上心,她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或許,是因為她太渴望能夠懷上齊家的骨肉,也或許是眉桐的親身經歷,讓她以為自己可以幸運的在新婚夜洞房便懷上孩子,所以,當她見到癸水來潮時,心裡竟失落得想要掉下眼淚。

  生平第一次,那鮮艷的紅色令她覺得刺眼。

  但她仍舊告訴自己,來日方長,她與他是要當一輩子夫妻的,此一時,不如爭一世!

  一連幾日,她分批召見了府裡的僕人們,按冊熟悉他們的姓名與來歷,但是無論她問他們些什麼話,他們的回答總是十分簡短,似乎是在應付了事,綿柳與青姚對於他們的態度十分不滿,但是她不在意,只說彼此還不熟悉,時日久了,情況自然就會改善。

  只是,嘴上說的輕鬆,但鳳雛心裡其實是極不習慣的,以前在南宮家時,雖然她待在家裡卻能知天下事,就算是不出門,爹親與叔伯們總是不忌諱在她面前討論公事,當然了,更別說她常常擅自外出,最愛往市井裡窩著,聽百姓們說他們的天下事,往往更能明白百姓們在乎的,與他們這些軍家世胄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

  而嫁進了齊府之後,她就像是一隻被囚在籠子裡的鳥兒,別說是天下事了,就連這齊府裡正在發生的事情,她也不是太清楚明白。

  初更時分,一輪明月初懸上天際,在烏雲的籠罩下,顯得朦朧。

  在通往書房的小院門口,鳳雛從綿柳手裡端過承托,示意她退下之後,一個人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在承托上,有著才剛煲好的湯以及兩味小菜,都是他們南宮家最得意拿手的佳餚,聽說齊天始今夜會從軍營回府,她便立刻讓人準備。

  走在通往書房的長廊上,她不經意地抬眸望了天邊的月色一眼,又是十五了!

  轉眼間,她竟然嫁進齊家近月餘了!

  鳳雛勾唇輕笑了下,那抹笑容談不上苦澀,卻不自覺地染著一抹無奈。

  「夫人,」守在門前的小廝見到她,顯得有一點不自然的侷促,「二爺他……」

  「他在忙是嗎?放心吧!我總是送些吃的來給他,進去東西擱下了就走,不打擾的。」

  「可是……」小廝頓了一頓,「請夫人稍候,奴才進去通報一聲。」

  「嗯。」鳳雛頷首,看著小廝進門,不到片刻,就急忙走了出來。

  「夫人,二爺說多謝夫人的用心,請您把東西交給奴才,他現在正忙著,今兒就不方便讓夫人進去了,請夫人見諒。」

  聞言,鳳雛的心裡有一陣失落,都已經多少日了,她連自個兒夫君都難見上一面,但最後她只是抿唇笑笑,順從地將手裡的東西交給小廝。

  就在她尋思想要開口之時,小廝已經接過承托,低著頭對她說道:「夫人,二爺還交代,請夫人早些睡吧!這幾日軍隊裡的事務繁忙,所以依舊還是歇在書房,請夫人見諒。」

  「說什麼見諒,轉告二爺,就說我能明白,請他儘管寬心。」鳳雛強撐起笑容,卻仍舊難掩瞳眸深處的失落。

  她轉身循著來時的長廊離去,再抬首,見到那天邊的月色,朦朧得幾乎已經看不清楚月亮的輪廓。

  她泛起一抹苦笑,心裡覺得納悶,同時也覺得奇怪,是因為心情總有些鬱悶的關係嗎?她總覺得自從成親之後,天色陰霾的日子總比晴天多,那濛濛的天總教她的心開朗不起來……

  因為常年處於微妙的敵對狀態,所以,據鳳雛所知,五大家族的軍隊一直都整裝待戰的,平時打仗的時候就別說了,就算沒有戰爭的時候,士兵們大半也都是在軍營裡活動。

  不過,與南宮家一樣,齊家的軍隊也大多是自耕自足,在秋收農忙時分,會分編成幾組小隊,回到各自的家鄉去幫忙收成。

  而女眷們沒法子打仗,卻也不是沒事閒著,除了伙食之外,軍隊消耗最大的就是常常折損破裂的衣袍,她們紡紗織衣,組成了一個訓練有素的織局,定時提供大量的布匹衣衫給軍隊。

  「小姐,就是這兒了。」綿柳在織局門口停下了腳步,回頭跟主子稟道。

  「嗯。」鳳雛點點頭,提裙走上了台階。

  她們走進了大門口,老遠的就聽見裡頭傳來紡布機運作的聲音,還有女眷們一邊工作,一邊談天的說笑聲。

  從門外就聽見她們的閒聊,聊著哪家的夫君孩兒如何又如何,哪家的夫人飯菜燒得好,誰家又娶了新媳婦,總是說著說著,大夥兒就笑了起來。

  鳳雛站在石階下,深吸了口氣,與綿柳相觀了一眼,才提裙拾階而上,才走到了門口,女眷們一見到她的出現,熱鬧的氣憤頓時變得寂靜。

  「希望我的出現,沒打擾到你們才好。」

  鳳雛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像是刻意忽略掉她們的疏離,儀態婉約地走進屋裡,隨手拿起了一匹布卷,輕撫著布料厚實的觸感,如果她沒料錯的話,女眷們應該已經在縫製冬衣了。

  「夫人……」

  馬大嬸首先開口喚道,她與屋子另一端坐著的沈嫂,兩人是主持織局最重要的人,在這織局裡,她們兩人說的話就算數,齊天始對她們也極為敬重,一向不加以干涉。

  「嗯。」鳳雛回首朝她頷了頷首,「辛苦你們了,我摸這布料織得可真是紮實,穿在身上應該很舒服吧!」

  「夫人過獎了。」沈嫂開口了,站起身,走上前不著痕跡地將鳳雛手裡的布匹給接過手,不同於馬大嬸北方人的粗硬骨架,沈嫂看起來有著南方人的細瘦,比鳳雛還矮上半個腦袋,只是那眉眼之中的精明教人不敢忽視。

  「有想過要用靛青來染布料嗎?」鳳雛冷不防地問道,嫩唇勾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偏著首,裝出了一抹不經世事的無辜單純。

  「靛青?」沈嫂疑問。

  「嗯,是一種植物,會開出黃色的花朵,可以拿來染布,因為靛青的汁液有消炎的作用,所以,受傷時也可以拿來當應急的藥布,相信你們也應該都知道,如果在戰場上受了傷,只要控制住傷勢,不讓它發炎,傷者便不會發燒感染,存活的幾率就大了。」

  「這……」女眷們面面相覷。

  她們心裡都明白新夫人所說的都是實話,傷亡乃是兵家常事,但是,真正傷重致死的人並非多數,大多數傷兵都是因為在戰場上沒法子得到良好的照料,最後傷口感染並發重症而死,馬大嬸的二兒子便是因此喪命的。

  鳳雛知道事情不必急於一時,她也不想強迫她們接受,只是仍舊維持著和善的微笑,「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我從娘家帶來了不少現成的染料,也帶了一些靛青的植株過來,如果你們想要的話,可以讓人上我那兒去取,凡是我能幫上忙的,請你們儘管開口,都是自己人了,不必客氣。」

  「多謝夫人的好意,不過奴才們應該是不需要了,畢竟突然把衣料染了顏色,怕多此一舉,要是爺兒們不高興了,咱們還要捱罵。」沈嫂恢復了冷靜,開口拒絕。

  「那倒是,想當初在娘家,我提議要用靛青染布時,還被長輩給數落,不過,他們倒不是因為顏色的問題,而是在我的家鄉,靛青所染的布料,是給初裹小腳的女子所用,想小腳初裹時,那雙腳丫子可都是皮破肉爛的,要是不小心讓傷口發了炎,那可是會要命的,自古以來,裹腳的嬤嬤們就是用靛青染布抑制傷口發炎,直到小腳裹成,不再有傷口為止。」

  鳳雛把該說的話說完,適時住了口,轉身走向門口,綿柳也跟上主子的腳步。

  「你們忙吧!」她回眸微笑頷首,「今兒個我只是過來打聲招呼,還要上各家各院去走走,這就不打擾了,告辭。」

  「夫人,二爺回府了。」

  一整個午後,鳳雛就守坐在大廳裡,一連兩個時辰沒挪開過腳步,就在她終於想要放棄的時候,外面的下人過來傳話,說齊天始回府了。

  她站起身,走到門口迎接,看見他進門,見到她的出現,臉上閃過一抹訝異的神情,但隨即就恢復了平靜的臉容。

  「夫君。」她柔軟輕喚了聲,跟隨在他的腳步之後走進廳內。

  齊天始冷不防地轉過身,看見她就站在身後,頓了一頓,薄唇勾起一抹輕淺的微笑。

  「娘子。」他開口喚道,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淡薄。

  鳳雛仰眸直視著他,幾日不見了,他俊挺的臉容在她的印象仍舊深刻而且清晰,有時候,她吃驚於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

  僅僅只是見著他,就令她心口暖暖地發燙著。

  有時候,她想給這心情找個道理,但是,任憑她苦思千百回,就是說不出個可以令自己也滿意的理由。

  僅僅只因為是他,就僅僅只是因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他而已。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給你等門,可是,這是我做妻子的責任,請你不要否定我想為你所做的努力,好嗎?」

  她說著,還沒等他回話,轉身從綿柳手上接過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茶水,抬手遞到他的面前。

  「剛從外面回來,先喝口茶潤潤喉吧!」

  見他眸光微斂,沒意思接過手,鳳雛刻意地將雙臂給抬得更高,像是在催促著他接受她似的。

  齊天始將茶接過手,仰首一飲而盡。

  鳳雛微笑著將茶杯接回來,交回給綿柳,仰眸恬靜地笑覷著他,「你不問問我,這些日子做了些什麼嗎?」

  「你不是三歲孩子。」所以他不必要事事過問。

  聽他把話講得再明白不過,鳳雛的微笑絲毫不減,她確實不是三歲孩子,也確實不勞他擔憂,但是,那與不聞不問,確實完完全全的兩碼事。

  「這幾日,我上各家去拜訪,夫君不會介意我在莊子裡到處走動吧?」

  齊天始的眸光之中閃過一抹深沉,那抹神情在轉瞬間消沒不見,「這裡也是你的家,你想去任何地方,都不會有人干涉你。」

  「好,有夫君這句話,鳳雛放心了。」她微笑點頭。

  他們的對話,聽起來就像一堆尋常夫妻閒話家常,似乎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在他們之間的不熱絡,讓他們看起來不似夫妻,倒像是陌生人。

  「如果你沒要緊事,我還有事要忙,夫人,失陪了。」說完,齊天始沒給她答話的機會,轉身領著一旁的手下大步離去。

  「夫君慢走。」

  在她說出這句話時,他老早走遠了,十有八九是聽不見的。

  但是,鳳雛卻仍舊含著笑,目送著他離開。

  「小姐……」綿柳擔心地喚道,怕主子傷心。

  「你聽見他說的話了嗎?」鳳雛回眸迎視婢女憂心的目光,唇畔勾著的微笑,就像是一朵新綻的春花,「他說,這裡也是我的家呢!」

  她不會不知道這只是一句客套話,但是,由他的嘴裡說出,聽在她的心裡,仍舊是令人感到微甜的。

  「還說什麼不需要?今兒個又有幾家夫人上門來討了!」

  青姚一貫是沉不住氣的,一邊說著,一邊從鼻孔裡哼氣,似乎對那些表面上是一套,私底下又是另一套的各家夫人們不以為然。

  坐在一旁,就著燭火翻閱著書卷的鳳雛,聽見婢女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揚眸淡覦了她一眼,綿柳立刻會意,急忙示意要青姚別再說了。

  青姚看同伴臉色,知道主子不高興了,趕忙地住嘴,端起桌上的白瓷壺,借口添水,匆忙忙地退下了。

  「小姐,你不要生氣,青姚就是這個性子,沒惡意的。」綿柳走過來,取起團扇給主子揚風。

  「我知道她不壞,要她真存了什麼壞心眼,我也不會視若親姐妹,長年留在身邊使著。」鳳雛淡淡地頷首,又翻了一紙書頁。「不管怎麼說,把東西備好,明兒個應該還會有幾家女眷來取要,知道嗎?」

  這兩日,前來取要染料的各家夫人變多了,如果不事先就準備好,怕到時候人一多,光是取份量,就會弄得手忙腳亂。

  「知道。」綿柳笑著點頭,突然面露遲疑,一臉欲言又止,「小姐……」

  「嗯?」鳳雛疑問地抬起螓首,「怎麼了?」

  「有些話……奴才不知道說不說得?」

  「說吧!現在,在這齊府裡,就屬你們兩人與我最親了,如果連你們都有話要瞞著我,豈不是太可悲了嗎?」

  「嗯。」綿柳聽見主子說她們與她是最親的,心裡一方面感動,一方面卻也覺得感歎。

  在這府裡,與主子最親的人該是她的夫君才對啊!但是,成親月餘,他們夫妻兩人同床共枕的次數卻是五根指頭數得出來,雖然主子嘴上沒說,心裡也應該是不好受的。

  「小姐知道府裡在盛傳著,姑爺沒回府過夜的日子都上哪兒去了嗎?」

  「他讓人過來交代過了,是在軍營裡。」鳳雛將手裡的書卷擱到一旁的案上,揚起美眸看著綿柳,「你忘記了嗎?以前爹爹也總有三五天留宿在軍營裡過夜,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老爺是老爺,姑爺是姑爺,不一樣啊……」最後幾個字,綿柳說得小聲而且含蓄,深怕惹得主子不開心。

  聞言,鳳雛頓了一頓,靜靜地瞅著綿柳一眼。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姐聽過醉花樓嗎?」

  「略有耳聞,聽說裡頭有個安芙娘是個姿色不俗的美人兒,聽說曾有豪紳出了五十萬銀兩要給她贖身,卻被她給拒絕了,這件事情使她更加聲名遠播,別說是齊家的領地,就連在南宮家領地,她都是極出名的花魁。」

  這些聲色犬馬的傳聞,當然不是自家的長輩告訴她的,是她偶爾偷溜到城裡去,與她所熟識的一些江湖好友閒磕牙得知的。

  「那小姐沒想過,那安芙娘為何不肯讓那位豪紳贖身嗎?」

  「想必那男人徒有錢財,卻沒半點本事讓那位安姑娘看上眼吧!」鳳雛搖頭笑笑,女人心啦,向來很難說得準的。

  「綿柳聽說,那個安芙娘自從當上清倌之後,就只有一個男人能夠夜宿她的香閨,小姐,那個人……姑爺……」

  看見婢女欲言又止的模樣,鳳雛心裡約略有了底兒,她垂斂眸光,深思了片刻,忽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

  無論受到如何冷落,鳳雛總告訴自己不該怪也不能怪,提醒自個兒貪圖的是一生的幸福,她與齊天始之間總是來日方長,急什麼呢?

  可是,心裡這麼想,並不是因為她認命,而是她知道強求這樁婚姻,完全是因為她的自私,齊天始無法真心對她好,也是應該的。

  還有一輩子,夠她用盡努力,讓他真真正正看見她的好。

  自始自終,鳳雛的心裡是如此想法。

  可是,她完完全全沒有料到,在她與齊天始之間,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存在,而這個女人的存在,可能使得她就算用盡全身的力氣,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也不能令她喜歡的夫君也喜歡上她。

  這個認知,就像一盆冷水般,兜頭潑得她的心徹底涼了。

  「夫人?」

  看守書房的小廝德三沒料到會看見夫人深夜到來,忍不住一臉驚訝。

  「二爺今天也睡書房嗎?」鳳雛直視著雙門緊閉,但確實燈火通明的書房,沉著聲問道。

  「這……是,是睡書房沒錯。」德三連忙點頭。

  鳳雛覷了小廝一眼,冷不防地箭步上前,伸手推開書房的門,大步地走了進去,但是,燈火通明的書房裡別說見不到齊天始的人影,那整齊疊好的書本折子,以及絲毫不紊的椅褥,根本就看不出今晚有人在此活動過。

  「二爺呢?」她回眸冷冷地問道。

  「二爺……大概是出去散心了,應該過會兒就會回來了。」兩句簡短的話語,德三說得冷汗涔涔。

  「不要扯謊,要是讓我知道你有半句虛話,小心我以家法懲辦。」

  「是……回夫人的話,而且初更不到就出門了,今晚……怕也不會回府了吧!」

  「你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嗎?」

  「二爺他……」

  「是醉花樓嗎?」她單刀直入地問。

  「這……」德三低下頭,算是默認了。

  鳳雛轉過眸,不再看他一眼,她面對著空蕩蕩的書房,心裡百味雜陳,這裡是她的夫君日常起居的地方,但卻是她不得其門而入的禁地。

  在初見齊天始的第一眼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極聰明的,心思也是極縝密的,但是當他拿來對付她時,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何感想。

  為了不落人話柄,他與她成了親,圓了房,無論是對她或是南宮家,都確確實實地交代得過去。

  但,也就僅只於此了。

  她閉上眸,輕歎了聲,勾在她唇邊的苦笑,顯得絕美而且淒涼……

  離開齊天始的書房之後,她一個人在府裡漫無目的地走著,因為想要一個人獨處,所以也將擔心不已的綿柳給摒退了。

  今兒個,又是一個曖昧不明的陰天,半蝕的月亮,被朧在烏雲後,透出了幽微而且朦朧的亮光。

  雖然嫁進齊府近兩個月,可是並非十分熟悉府內的路徑,約莫在一刻鐘前,鳳雛就發現自個兒已經迷了路,但是,她仍舊繼續往前走。

  這情況似極了她與齊天始的這段姻緣,其實她早就在其中迷了路,她的心裡並非沒有迷惑,但仍舊不肯罷休地往前再往前,心想總有一天,她會找到正確的路,回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驀地,她停下了腳步,站在一處小院門口,院子裡有一間小屋,看起來不似下人所住的宿房,但樸實的陳置,看起來也不像是主子們起居的處所,而這時,小屋裡的燈火亮著,門外的長廊上,坐著一名老嫗正在喝茶。

  「既然夫人路過了,如果不嫌棄老太婆的小屋簡陋不堪,就請進讓老太婆請喝一杯茶吧!」老嫗一邊說著,一邊翻開桌上一隻倒扣的茶杯,滿上了茶水,擱到另一旁的桌上,伸手示意鳳雛過來坐下。

  鳳雛靜靜地審視了老嫗一眼,看見她一身衣飾雖不華麗起眼,但是,整體上稱得上是乾淨整齊,氣質十分沉穩,所以,她只是略頓了一頓,提起裙擺,毫不遲疑地走進小院,在老嫗所指的位置上落坐。

  「你認識我,是不?」鳳雛才坐定,轉眸看著老嫗問道。

  「是,夫人好敏銳的心思。」老嫗點了點頭,「我們沒見過面,可是,我知道你就是二爺剛娶進門的新夫人。」

  鳳雛點頭,端起茶杯,輕啜了口茶水,雖然水溫已經微涼,但是能夠嘗得出來是極好的茶葉所泡,滋味十分甘醇。

  「都已經是二更天了,夫人還不睡嗎?」

  「老太太不也還醒著嗎?」鳳雛輕輕地將茶杯擱回案上,「本來想對老太太說,因為夜色極美,貪看著不想睡,但是,眼看著這月色稀薄,說是為了貪看月色不肯睡,未免顯得太過牽強。」

  「夫人可以喊我蘇嬤嬤。」老嫗笑著說道。

  鳳雛點了點頭,美眸深處掠過一絲光芒,「我曾經聽說,齊府裡有一位姓蘇的嬤嬤,出身於這天下最知名的書香世家,不僅飽讀詩書,而且溫婉善良,在家道中落之後,來到齊家當奶嬤,受命撫養齊家的兩位少爺,那位蘇嬤嬤,應該與我面前這一位,是同一個人吧?」

  「是同一個人沒錯,但我不過是一個尋常老太婆,沒有夫人所說的那麼好,是你過獎了。」

  「是鳳雛過獎也好,是嬤嬤謙虛也好,嬤嬤總歸是長輩,這一杯茶就該由鳳雛敬嬤嬤。」說著,鳳雛提起茶壺,替兩人的杯子都滿上,舉起茶杯,兩人相視而笑,不約而同地飲盡杯中清茶。

  「你果然是個聰明又貼心的人兒,只是可惜啊!嫁了一個狠心的男人,不懂得疼惜你的好。」

  聞言,鳳雛澄亮的眸子在瞬間變得黯然,「嬤嬤撫養二爺長大成人的長輩,連你也如此說他,他未免太可憐了一點。」

  「你喜歡他,當然會替他說好話,可是嬤嬤我永遠忘不掉,他親手弒兄,雙手沾滿了自己兄長的鮮血,想到這一點,就教人不寒而慄啊!」

  聽著老婦人以極平靜的語氣說著嘲弄的話,鳳雛的心進而泛起了一絲不悅,卻是不動聲色,沒有發作。

  「夫人,老人婆的話讓你不高興了吧?」蘇嬤嬤輕笑,「事實就是事實,就算你不想承認,也終究是事實,要是齊家六年前沒發生那件變故,大少爺還活著的話,都已經二十九歲的人了,怕是早就娶了美嬌妻,孩子不知道生了幾個了呢!」

  「嬤嬤到底想要告訴鳳雛什麼?恕鳳雛駑鈍,就請嬤嬤把話直說了吧!」鳳雛克制住心裡的不悅,盡量不把話說重了。

  話落,一陣久久的沉默,蘇嬤嬤臉上的笑意打消了,上了年紀的臉在一瞬間更顯蒼老。

  「鳳丫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讓嬤嬤這麼喊你吧!」老婦人轉眸定定地瞅著鳳雛,神情認真無比,「記著,二少爺不是壞人,他絕對不是,但是,他也不是一個好人,當心著些,就算你是真的喜歡他,也千千萬萬別將整顆心掏給他了,聽嬤嬤一勸,留心著些,你所喜歡的男人,並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真心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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