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門派

　　　清霄找到清揚的時候，對方正坐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上，頭頂漫天星子，面色嚴肅。

　　　這樣難得出現在他臉上的神色，如果配上射月谷的峰主服，會是一幅美好的圖畫，然而如今某人穿著敞開胸懷的遊俠服飾，即使挽了個道士髻，也依然顯得不倫不類。

　　　清霄放慢了腳步，悠然道：「師兄，你不是說要去天縱城收徒弟嗎？」拜那不知何人留下的「天縱」二字所賜，這座小小的城在修真界倒是有些名氣。

　　　「嗯。」清揚隨口應了一聲。

　　　清霄不以為意，接著道：「怎麼到這兒來了？」

　　　「風吹的。」

　　　「……」清霄轉身就走。

　　　清揚連忙攔住他，睜大眼睛試圖用真誠的眼神感動這冷冰冰的同門：「師弟你信我啊！我那小徒弟是邵家的，他突然拿出一把扇子一扇，我就直接在這兒了啊！」

　　　兩人對視良久，清揚感覺眼睛快抽筋了，清霄才勉強相信了他的話：「照你這麼說，至少是寶器了，可邵家若是有寶器，又何嘗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射月谷有七峰，峰主俱是清字輩，清揚掌鬥戰峰，弟子俱是一群喜好用武力說話的暴力分子，清霄掌隱元峰，弟子多為心思縝密之輩，而他本人，也主管修真界中的情報。

　　　對於清霄的判斷，清揚自是深信不疑的，他苦惱地皺了皺眉：「難道他已經有師父了？這是師父給的？不過那小子看起來跟你剛入門那會兒挺像的，臉上沒點表情，看著是早慧之相。」

　　　清霄懶得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無論如何，當面問問不就得了？」

　　　兩位峰主到達天縱城的時候，邵府的主客已上了宴席，開始推杯換盞，吉利話一句接一句往外蹦，好不熱鬧。無意打擾也無意加入，他們交流了一些具體的信息，清霄得知師兄一開始是奔著於家的於歌去的，卻發現那孩子全無靈力如凡人一般，這才半途轉向。

　　　是其名不副實？

　　　還是突然有什麼變故？

　　　主管情報的職業病就是想太多，清霄思考了一下這件事，否決了針對他倆的可能性，將它放到一邊去了。總之，現在首先是要幫師兄收個徒弟。

　　　他打量著主位上的男童，越瞧越是歡喜，不由道：「師兄，邵羽並不適合你的道。」

　　　清揚跳腳：「難道適合你的道不成？」

　　　「不錯，」清霄施施然應了，臉上神色未變：「我知師兄不肯，但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們就瞧瞧邵羽自己的選擇，如何？」

　　　清揚：「……」

　　　鬥戰峰峰主抹了把臉，瞧著師弟那張清秀淡漠的臉，白衣飄飄的打扮，仙氣繚繞的氣質，在不看內在美的情況下足以將自己秒殺成渣——他把辛酸的淚嚥回肚子裡，不想說話了。當初就是因為不想師弟跟來，才獨自過來收徒的！為什麼繞回了原點？

　　　誰說鬥戰峰只需要能打的，指揮也很重要的好嗎！退一步說，打天下的君主身邊還要個軍師呢！

　　　小徒弟你看我看我啊！

　　　這樣想著，邵羽真的往這邊瞧了一眼。

　　　兩位峰主：「！！！」

　　　清揚：感知真敏銳，鬥法的一把好手啊！

　　　清霄：此子必有特異之處。

　　　酒過三巡，大人們說著話，或者恭維或是聊些生意，邵羽溜下桌，往這邊走來，一直關注著他的許臨緊隨其後。

　　　仍然是那棵樹邊，偏僻而黑暗，男童挑了個白兔燈籠提著，隨著他的走動，橘黃的光芒也跟著移動，過了某一個點後，驟然消失。是結界！許臨搶上幾步，手心隱隱現出卍字撫上結界，卻被輕柔震開，一個冰涼的聲音道：「在下射月谷清霄，有禮了。」

　　　許臨心神劇震。

　　　這兒如同另一方世界，外面的喧囂全都消失不見，舉目四望是不見底的黑暗，兩個陌生的成年男子立於眼前，一個青衫落拓，早些時候曾經見過，一個白衣如雪，神情冷肅。

　　　原文裡，『邵羽』被收徒以後視角便轉移到男主於歌那邊，修為盡失之後的遭遇，與女一號的相互扶持，心性的增長與修為的回覆，待到十二歲時一舉築基，再拜入修真界地位僅僅比射月谷差一點點的天穹宗，接著在宗中脫穎而出，成為真傳弟子取得了去往秘境的機會，才又見到『邵羽』。

　　　當然，這一大段沒有JQ的日子被腐妹子們跳過了= =

　　　……重點是，邵羽不用顧忌劇情，可以自己浪了。

　　　那麼，假如白衣男人也是七峰主之一的話……邵羽心中跳出一個名字：清霄。變異冰靈根，品相完滿，元嬰後期，隱元峰峰主，下任掌門，射月谷之變的關鍵人物之一，掌握真相最多、心思最縝密、看得最清楚的那個人。

　　　他後知後覺地開始擔心起來：剛才用寶器是不是太囂張？按理說，作為一個三流世家的傳人，邵羽是不該有寶器的，何況能把一個元嬰期吹飛，即使對方沒有防備，也得是寶器之中的上品。好在這兩人的人品都信得過，他們又是想收徒，問題不大。

　　　粗略估算一下，整個修真界中，大概有90%的修士用法器，威力為1-1000，9.99%的修士用寶器，多為大門派掌門長老真傳弟子，威力為1001-10000，0.01%的修士用靈器，依然多為大門派掌門長老真傳弟子，威力為10001-50000，並且解鎖人器合一技能一定條件下可以越階放大招，仙器除了作為鎮派之寶放著積灰外基本沒見人用過，威力暫定為50001-150000，神器更是全無蹤影，可能仙界有吧。

　　　這是邵羽上輩子寫文時候的設定。

　　　從數據上，可以直觀地看到，為什麼幾個修士掄著法器/寶器圍攻一個拿著寶器/靈器的，大多數時候也依然打不過，他們的配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威力波動實在有點大。

　　　至於為什麼用數據……是的，邵羽是個理科生。

　　　——作為一個理科生，被逼的最後只能寫小說什麼的，說多了都是淚啊。

　　　思緒轉了一圈，眼前的青衫男子已笑眯眯道：「小娃娃，我是射月谷鬥戰峰的峰主清揚，這是我師弟清霄，今日算到你我有師徒之緣，你可願拜我為師？」

　　　邵羽定定瞧了他三秒，轉向清霄，問：「你收徒弟嗎？」

　　　清揚心中淚流滿面。

　　　清霄冷硬的面部線條柔和了些，道：「自是收的。」

　　　清揚覺得還可以再搶救一下：「小娃娃，你不知道，我師弟是變異冰靈根的，整天就和冰塊一個樣，他那個隱元峰特別安靜，可沒意思了！」

　　　「我喜歡。」

　　　小孩子不都喜歡熱鬧的嗎？清揚再接再厲：「我可以直接收你做徒弟，可我師弟會讓你從外門到內門再到真傳的，一路上很辛苦的很浪費時間的！」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被噎了一下，清揚並不服輸：「我們鬥戰峰沒人敢欺負，在射月谷都是橫著走的！」

　　　「……螃蟹嗎？」

　　　清揚：QAQ。

　　　清霄勾了勾唇，難得有了點笑模樣：「師兄說的不錯，我要你從外門弟子做起，你可還願意拜我為師？」

　　　邵羽行了個禮，也跟著展露笑顏，明媚而生動，小臉上的光芒勝過漫天星光，烏黑的眸子裡似藏有整個蒼穹，一字一字緩緩道：「弟子願意。」

　　　兩位峰主突然對他今後肯定會招惹到的各種桃花擔憂起來。

　　　結界撤去時，已是塵埃落定。

　　　得知邵羽要拜進射月谷，邵家自是歡欣鼓舞，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們還不知道邵羽將成為峰主真傳，只以為是尋常外門弟子，可僅僅如此，也足以光宗耀祖了。

　　　約定三日後來接人，清霄和清揚便告辭了。

　　　這一晚，邵羽睡的不太-安穩。用一句文藝的話來說，命運的齒輪開始旋轉了。

　　　風吹過枯枝奏出蕭瑟的迴響，鳥聲蟲鳴幾近消弭，院子裡的雪都被掃去，有些不容易打掃的邊角裡，雪化的水結了冰，若是不小心踩上去便會……

　　　嘭！

　　　嗯，會打滑。

　　　邵羽睜開眼，扇子已然在手，就要去射月谷了，不怕別人來搶寶貝了呢=V=

　　　窗外的小身影爬起來再翻，邵羽鬆開了扇子——是於歌。

　　　小豆丁男主逕自跑到床前，一身衣服皺皺巴巴，臉上猶有淚痕。他努力露出個笑容，道：「邵羽，生辰快樂。」

　　　這個笑容稱不上美好，無端端讓人心裡發澀。眼前的男主還沒有今後叱咤風雲的風采，只是個十歲孩童，在今日修為盡失。邵羽靜靜凝視著他：「嗯，你也……生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