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年的時光匆匆而逝，盧斯賢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一路在舅舅的公司裡晉升，已經升上了經理的位置。

　　他的舅舅年過五十仍未婚，紅粉知己是不少，但膝下猶虛，有意把事業傳給他繼承。

　　楊媛月畢業後得知盧斯賢在百大企業上班，也跟著投遞履歷，在他身邊當他的副手已經兩年多了，對他的暗戀與日劇增。

　　唐蜜偶爾會打電話來公司給他，或者兩人在公司門口碰面。

　　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楊媛月卻還是無法對盧斯賢死心，尤其是每每看到唐蜜對他語氣放肆，他卻笑笑的不以為意。

　　而她對他的噓寒問暖，換來的是他的不領情，她更感到不甘心，他對她跟唐蜜明顯的不平等待遇，讓她氣恨難當。

　　她覺得自己不輸唐蜜，隨便找一個長輩來問，十之八九都寧願選擇端莊嫻淑的她當媳婦人選，也不要身材火辣、一臉情婦樣的唐蜜！

　　可是，盧斯賢就是偏偏對唐蜜情有獨鍾，讓她心有不甘也無可奈何。

　　如果唐蜜不在就好了……

　　她真的好恨唐蜜，恨不得她能夠消失在世上算了！

　　偏偏私底下盧斯賢對唐蜜照顧有加，兩人時常打情罵俏，形影不離。

　　唐蜜如願地當了SOHO族，很多工作需要自己去投履歷、去跑、去找，但她甘之如飴。

　　去年，唐蜜租了個工作室為家，熱衷於自己的工作，臉上常常洋溢著知足。

　　楊媛月卻很不屑唐蜜的工作，因為唐蜜曾經在過渡時期時一個月的收入只有一千多元，不想讓家人擔心的她，三餐還是靠盧斯賢接濟的。

　　她不懂，她的條件明明比唐蜜好，她比唐蜜更適合當賢妻良母，但為什麼盧斯賢的眼中只有唐蜜，連一點點她的位置也容不下？

　　她知道自己如果有自知之明，就該放棄盧斯賢，但……從學生時代就喜歡他的純純愛戀，直到現在仍未改變，要她就此放棄，她真的放不下了。

　　她愛他……愛到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只求他能多看她一眼，能認清楚她才是最適合他的人選。

　　只是，只要有唐蜜在，他就永遠都不會多看她一眼——永遠都不會！

　　剛完成一個客戶要的產品設計，唐蜜把圖檔以附加檔案方式傳送出去，然後扭了扭僵硬的頸部，再伸了伸懶腰，從座位站起來動動腿、扭扭腰，做些簡單的運動。

　　她已經在電腦前工作近十個小時了，確定檔案已傳送出去後，她把電腦裡的檔案儲存在隨身碟中再關機。

　　隨身碟放進右邊第一格抽屜裡，裡頭都是她的工作檔。

　　打開最下面的抽屜，拿開最上面的資料夾，下面是排得整齊的A片，前排滿滿的十幾片都是盧斯賢送的，他是投其所好，讓她看個過癮。

　　想起他是以中國情人節、日本情人節、七夕、相識紀念日等名義送她A片，而且當天都會刻意留下來不走，兩人一起看A片，感覺來了就在沙發、地毯、房間等地留下他們愛的印記。

　　他送她A片分明就是要把她吃得連骨頭都不留，偏偏她對他的渴望跟他不相上下，有時她主導一切，有時任他舔吮她全身，讓她有融化成一團花蜜的錯覺產生……

　　這三年來，他們還是麻吉——可以一起滾被單的麻吉，可以一起聊真心話的麻吉，他在她心裡的位置愈來愈大，佔據得滿滿的。

　　她想，她是愛他的；只是，她對自己承認了，卻沒有勇氣告訴他。

　　也許，維持目前的相處模式也不錯！

　　等到她哪天鼓足了勇氣，她會告訴他的。

　　楊媛月的心好痛、好痛……

　　想起方才陪著盧斯賢一同加班，她細心地買了晚餐要與他共用，眼裡、心裡全部是滿滿的他，結果，兩人吃便當時，她只不過講了一句唐蜜的不是，他立刻變臉，把才吃幾口的便當收起來丟進垃圾桶，並冷著臉要她一分鐘內馬上離開他的視線。

　　她何嘗受過這樣的屈辱？慘白著臉，在他銳利如炬的眼神下動彈不得，全身僵直。

　　「以後請記住，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說一句唐蜜的壞話，否則，我會向主管報告，請你調職。」

　　他的心，全部都是在維護著唐蜜——

　　不公平、不公平！

　　楊媛月破碎的心鮮血淋漓，但是他視而不見，視線彷佛會吃人，冷峻得嚇人，楊媛月便當也吃不下了，隨意收起扔進垃圾桶，有如喪家之犬般地拿起自己的皮包，在一分鐘之內乖乖走出盧斯賢的視線。

　　走進電梯直達停車場，她坐進車內後才敢恣意地哭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不能愛她？

　　她在他身邊這麼久了，一直是他得力的助手，在工作上，他曾說過她是好秘書；私底下，他也曾鼓勵她去追求心儀的對象。

　　她心儀的人就是他啊！

　　為什麼他不能把對唐蜜的愛分一些些給她？多看一些她的好，多找一些唐蜜的缺點？

　　她好氣，好氣為什麼唐蜜什麼都沒有做，就能夠得到一個這麼好的男人？

　　而她，處心積慮來到他身旁，他對她的愛意卻一直無法回應！

　　這都是唐蜜的錯！

　　楊媛月覺得自己會受這麼多愛情的苦難，都是因為唐蜜的關係。

　　她好恨唐蜜，好恨、好恨！

　　發動引擎，她讓愛車開到馬路上，此時此刻，她還不想回家，想要發洩些什麼似地一路開著。

　　不知不覺，她開到唐蜜的工作室附近，因為打聽情敵的事她從不馬虎。

　　唐蜜的工作室燈是暗的，這代表她還沒回來。

　　楊媛月有滿腹的怨恨跟怒氣，她等了一會兒，還是心煩意亂。

　　這麼晚了，唐蜜到底跑到哪裡去了？讓她連要找個人罵也找不到！

　　楊媛月不願再等了，車子往前行駛，看到一個閃黃燈，也剛好看到唐蜜手中拿著很多設計稿正要過馬路。

　　新仇舊恨一次湧上來，楊媛月一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對唐蜜展開報復！

　　「唐蜜，如果世上沒有你的存在就好了！盧斯賢就是我的了！」

　　恐怖念頭瞬間盤據楊媛月的腦海，占得滿滿的。

　　她用力踩下油門，車子像箭矢一般直射出去——

　　唐蜜沒有發現，看到時已經來不及，她被撞上擋風玻璃、再彈回地面，立即昏了過去。

　　楊媛月快速踩下煞車，看著唐蜜腦後的血流過額際，她嚇呆了。

　　天！她做了什麼？

　　她慌亂地看看附近，因為天黑路暗，這附近正好沒人經過。

　　她的車子繞過唐蜜滿身是血的身子，想要開車逃逸。

　　但她不知道唐蜜是生是死，她怕自己會犯下過失殺人或殺人未遂……

　　不，她不要坐牢！她不要被判死刑或是無期徒刑！

　　她只是一時氣憤，她不是真心要置唐蜜於死地的。

　　她慌亂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雙手抖著、唇瓣顫著。

　　對了，不能讓人發現她撞到人！

　　她將車子掉頭，開到唐蜜身旁，然後顫巍巍地打開車門，把全身浴血、昏迷不醒的唐蜜塞進後座，連同她的設計稿也一同扔上車，然後趕緊上車，趁沒人注意時，離開肇事地點。

　　接下來，她該怎麼辦？要把唐蜜送去醫院急救嗎？

　　不！不行！這一看就知道是被車子撞的，如果醫院那邊打電話給員警怎麼辦？

　　她不要做筆錄，她不能被任何人發現這件事是她做的……

　　她的行為向來良好，這次只是一時氣憤，昏了頭才會做出開車撞人的傻事。

　　她不要為了唐蜜斷送一生的清白！

　　她該怎麼辦才好？

　　對了，她有個叔叔是開私人診所的，她可以去找叔叔幫忙！

　　楊媛月連忙把車子開往診所的方向，可是，當診所近在眼前時，她卻退卻了。

　　不……她不要把事情弄大！她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診所裡除了叔叔以外還有護士，她不敢確定她們不會把此事張揚出去。

　　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以免紙包不住火。

　　這件事，只有她一個人知情，所以，診所不能去，叔叔也不能見！

　　楊媛月掌心冒汗，腦子裡卻益常清晰。

　　看了一眼後座的唐蜜，唐蜜依然昏迷不醒，鮮血正淌過她的臉頰，往鼻側流去。

　　她……搞不好已經死了……楊媛月害怕得全身打顫。

　　如果唐蜜已經死了，她就犯下殺人案了……

　　不，她不要因為唐蜜而毀了一生！

　　唐蜜不能被發現……

　　楊媛月一直開著車，直到開到花蓮山區，她硬把唐蜜拖出車子，搜刮了她身上的皮夾之後，把她扔在一棵大樹下。

　　「你不能怪我……怪來怪去，只怪你跟我搶男人，你搶不過我的！」

　　楊媛月左右顧盼，附近沒有人。

　　「是福是禍就看你自己了！」

　　楊媛月急急上車，回程時，把唐蜜的證件跟皮夾都扔進大海裡。

　　回到家後，她換下身上有血跡的衣物丟進垃圾袋裡，驚惶失措的她腦子還是靈光的，她小心翼翼地刷洗車子，把唐蜜的設計稿扔掉，把車上的血痕全部擦拭掉。

　　等到她弄妥一切，天已經濛濛亮了……

　　她好累，但她的心是恐慌失措、驚惶膽懼的，她躺在床上想要閉上眼休息一下，腦海中一幕幕全部都是血淋淋的唐蜜，她根本就無法入眠。

　　上班時，她刻意在瞼上多抹一層底妝，遮去臉上的瑕疵，也掩飾黑眼圈。

　　她等了又等，上班時間已過了半小時，盧斯賢還沒來上班。

　　打開行事曆，她才突然想到，盧斯賢今天一早起程到國外出差。

　　所以，唐蜜的事，他一定不知道。

　　她在心裡喘了好大一口氣，就怕有人發現唐蜜失蹤……

　　一整天下來，每每有來電，她就草木皆兵似地膽戰心慌，就怕是警方打來的。結果，直到下班，她都平安無事。

　　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到洗手間打理一下自己才下班。

　　幸好，安安穩穩地度過了一天，只是，心裡的煎熬快要讓她窒息了。

　　但，做都已經做了，也無法讓時間倒轉，讓她還有反悔的機會……

　　這幾天楊媛月都不敢看電視新聞，怕會看到唐蜜，所以她連電視都沒有開。

　　三天之後，盧斯賢出差回來了，竟是一臉悲痛。

　　她的心裡好慌，他知道了什麼？

　　她努力穩住自己，就怕露出馬腳。

　　她聽到傷心難忍的盧斯賢說道：「把我下午跟晚上的邀約全部推掉，我有私人要事要處理。」

　　「可是……」

　　「沒有可是。」他悲痛逾恒，「唐蜜死了！沒有任何事比她更重要！」

　　楊媛月一顆心臟差點要從喉嚨中吐出來，臉上血色全無。唐蜜死了？她真的死了？她的屍體被發現了嗎？

　　沉浸在自己悲痛思緒裡的盧斯賢根本就沒有發現楊媛月的不對勁，他立刻把自己埋進公事中，打算利用早上的時間做完一天內該完成的工作。

　　奇怪，唐蜜怎麼會變成失足落水而死？

　　禁不起心裡的折磨，她終究還是買了報紙來看社會新聞，也上網查了一下這幾天的社會新聞。

　　原來是她誤打誤撞的結果，那晚剛好有個女子失足落海而亡，她把唐蜜的證件丟進海裡，結果被誤認為是那個女子的，因為兩人身形相似，而女子臉部浮腫到無法看清五官，結果警方通知了唐蜜的雙親來帶走她。

　　所以，唐蜜死了……

　　但楊媛月心裡比誰都清楚，真正的唐蜜，還不知道是死是生。

　　她忐忑了一個星期，終究還是開車到棄置唐蜜的地方找了一回，卻不見唐蜜的蹤跡。

　　她在附近走動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線索。

　　真正的唐蜜究竟是生是死？她也不清楚。

　　不過，她清楚的是——至少，她不用坐牢了！

　　假的唐蜜被誤以為失足落海而亡，真的唐蜜又消失了，可能也是凶多吉少。

　　這樣，就不會再有人跟她搶盧斯賢了！

　　她會繼續陪伴在盧斯賢身旁，在他心裡最空虛的時候安慰他，讓他愛上她。

　　在這世上……沒有唐蜜，真是太好了！

　　真是天助她也！

　　唐蜜不見了之後，楊媛月的事業順利至極。

　　盧斯賢升為總經理時，她也變成了總經理特助，全心全意地輔佐他。

　　時光匆匆，兩年過去了，她因為懂得巴結盧斯賢的母親，已經被列入盧家最適合的媳婦人選了。

　　盧斯賢知道楊媛月愛他，但他的心裡就是無法愛上楊媛月。

　　唐蜜在的時候，他不愛楊媛月；唐蜜不在的時候，他也無法愛上楊媛月。

　　盧斯賢去參加唐蜜的喪禮時，看到唐氏夫婦哭得哀痛逾恒，但在他心裡卻有好多疑問跟盲點。

　　唐蜜怎麼會無緣無故一個人跑去花蓮海邊？又怎麼會失足落海？

　　只是，她不在了是事實；警方找到了她的證件也是事實……

　　他寧願相信唐蜜只是失蹤了，而不是真的從這世上消失了。

　　她的離開，連同他的心也一併帶走了！

　　近來，他的母親時常在他耳邊說著楊媛月的好話，也說他年紀不小了，不能夠為了唐蜜而終身不娶，該為盧家想想，而他身邊有個愛他愛得死心塌地的好對象，就應該儘快將對方娶進門，不要耽誤了對方的青舂。

　　他的舅舅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般疼愛教導，也有意無意地暗示他，打算把公司的大小事交給他，而舅舅則以半退隱的狀態在幕後督促就好。

　　唐蜜不在了，他確實打算一生不娶；但盧父的耳提面命、盧母的軟硬兼施，加上楊媛月對他的濃情蜜意，還有舅舅希望他成家立業的期盼……

　　他最後還是經不起親情壓力地點了頭，讓這些長輩安排他跟楊媛月的訂婚事宜。

　　只是，他的心已經給了唐蜜，能給楊媛月的，只有名分而已。

　　這一點，他很清楚明白地告訴過楊媛月，而楊媛月竟然點頭答應。

　　原來，楊媛月認為盧斯賢只是現在不知道她的好，等到婚後他就會知道了，就會為了她而忘掉唐蜜。

　　而她，為了自己終於快要得到他而滿意地笑了……唐蜜，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在愛情這條路上，還是需要一點手段的，而她，就是最後的臝家。

　　楊媛月陰惻惻地勾起唇，唐蜜，要怪就怪你不該跟我搶盧斯賢，我有的是耐心跟時間，跟盧家人磨久了，盧斯賢最後還是要變成我的！

　　時間總是溜得特別快，那天才在說要訂婚而已，今天已經是訂婚的好日子了。

　　一大早，楊媛月就讓自家大哥載她到婚紗館去化妝，這個妝一畫就要兩個小時，她大哥無聊地走到外頭閑晃。

　　楊媛月畫好妝便走出去找大哥，見到他在跟一個女子聊天，那女子拿著一本相簿在兜售她的網頁理念，招攬生意。

　　「大哥！」楊媛月叫了一聲，畫好新娘妝的她神清氣爽，整個人明豔動人。

　　她大哥跟那個背對著她的女子一同轉過身來，楊媛月一看到那張臉，立刻變臉，驚聲尖叫。「怎麼可能？」

　　她瞠目圓睜，嘴巴大張，一臉驚嚇過度。

　　大白天的，她見鬼了嗎？

　　這張臉……這個人分明跟唐蜜長得一模一樣！

　　唐蜜沒死？她居然沒死？！

　　「那是我妹，她今天要訂婚了。」

　　「恭喜你。」長得跟唐蜜如出一轍的女子朝楊媛月一笑。

　　「大哥，我們趕快走！」楊媛月沒理那女子，率先走到車旁，大聲疾呼叫喚。

　　唐蜜笑得毫無心機，似乎不記得她是誰了！

　　不過，今天是她的大好日子，絕不能夠讓盧斯賢再見到唐蜜，不然，依盧斯賢對唐蜜的舊情難忘，她的婚事可能就要取消了……

　　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