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溫天翊看著穆少凡認真的臉，徹底說不出話。

　“怎麼了？”穆少凡舔著唇，“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溫天翊懶得理他。別說他對穆少凡沒這個意思，就是他有，他還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小命。他可不是什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人。穆瑾嶸對穆少凡的掌控欲強到變態，他敢肯定他和穆少凡這次見面，穆瑾嶸肯定在某個角落盯著。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穆瑾嶸捨不得動穆少凡，他就是遭殃的那個。

　“溫天翊，給點反應！難道連你也被穆瑾嶸收買了？”穆少凡一時間覺得他沒有朋友了，溫天翊居然連這小小的要求也不答應他，肯定已經變成穆瑾嶸的人了。他身邊就沒有不是穆瑾嶸的人。穆少凡近段時間深受打擊，溫天翊是他唯一“不畏強權”的希望，現在希望破滅，他悲從中生，委屈得紅了眼睛。

　這位外表清冷淡漠的貴公子酒品不好，有些醉意就開始無理取鬧，跟個小孩子似的，又敏感又脆弱。只有穆瑾嶸能治他。

　溫天翊瞪著他：“不管我有沒有被穆瑾嶸收買，你叫我去死，難道我還乖乖去？”好吧，其實他確實被穆瑾嶸收買了一半。不過這一點穆少凡不用知道。

　“只是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難道我比不上肖致然嗎？”穆三少對自己的顏是非常自信的。他就沒見過比他長得更漂亮的人。在他看來，肖致然也只能勉勉強強排在他下面。

　溫天翊很不客氣說：“比不上。”

　穆少凡氣煞：“你不要因為喜歡他就偏幫他！我哪點比他差？”

　溫天翊鄙視說：“你都說我喜歡他了，還問我這麼愚蠢的問題？沒聽過情人眼裡出西施嗎？就算你比他漂亮一百倍，我還是覺得他比你好。”

　穆少凡語塞。和溫天翊認識幾年，對於他和肖致然之間的牽扯，穆少凡心中有數。之前他還以為溫天翊和林晟有戲，要成為他“弟媳”呢！畢竟林晟始終是穆家的孩子。沒想到林晟堅持不到一年就敗退了，到底不敵肖致然在溫天翊心裡的地位。穆少凡不是不理解的，感情深淺先不說，林晟長得普通，確實比不上肖致然。照了二十多年鏡子的穆三少不得不承認，肖致然的長相是少有的能看的。

　溫天翊補充一句：“不信，你問問穆瑾嶸，在他眼裡，誰能比得過你？”

　穆少凡炸了：“溫天翊！”

　溫天翊淡定喝酒：“上一下床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穆少凡先是惱羞成怒，接著臉色一白，最後變成灰敗：“你都知道了？”

　只有瞎子和你不知道。溫天翊心想。不過……

　“他強迫你的？你恨他嗎？”溫天翊問。

　穆少凡呆了呆，茫然說：“……他很生氣，壓住我……我說不要，他沒有停下來……”他的臉突然紅起來，很羞恥說，“我、我就沒有拒絕了……這算強迫……嗎？”嚴重的底氣不足。他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他本來就被穆瑾嶸驕寵著長大，身嬌肉貴，平時穆瑾嶸別說動他一根指頭，連對他說話都沒有高聲過。他突然把他弄痛了，他不願意他也不停下來，穆少凡先怯了，半推半就順著他。他一順，穆瑾嶸就放鬆了，對他的那股愛憐勁又回來了……所以過程實在談不上痛苦。

　溫天翊好奇了：“他不是含著你都怕化的嗎？你做什麼惹他生氣了？”

　什麼叫“他不是含著你都怕化”？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說法！

　穆少凡埋怨地瞪了溫天翊一眼，不甘不願說：“我媽……給我安排了相親。”

　溫天翊用“你這不是自己作死嗎”的眼神看著他。

　穆少凡欲哭無淚：“我怎麼知道他會這麼生氣……”他很冤好不好？他又不知道穆瑾嶸對他的心思，這些年一直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到了差不多的年紀，家裡開始安排相親物件，他是沒什麼意見的。結婚生子，本來就在他的人生規劃裡。他沒有把相親的事告訴穆瑾嶸，也是不想在什麼都未定的情況下鬧得人盡皆知。這樣對相親另一方的名聲也不好。

　穆瑾嶸不知從哪裡知道的消息，直接趕到相親現場把他捉回來，然後……然後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穆瑾嶸吃幹抹淨之後說給他時間考慮清楚，卻不准他出門。溫天翊能來，還是他千求萬求的結果。

　溫天翊心有戚戚然。他和穆瑾嶸的處境何其相似？

　“怎麼可能不生氣？”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都要失去理智了，好吧？那種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被人搶走的感覺……

　穆少凡不滿說：“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非要、非要……嗎？”他氣紅眼。穆瑾嶸解釋的話，他又不會不聽！二話不說吃幹抹淨，算什麼？

　……這應該是男人的本能吧！在自己的東西面臨被搶走的危機前，先狠狠打上記號，宣佈“這是我的，誰搶咬誰”。至於東西本身的意願……真沒顧得上。

　越想越有些汗顏的溫天翊看著他問：“恨他嗎？”

　穆少凡抿著唇不說話。

　“恨他的話，可以告他，打他，狠狠報復他。他大概是不會還手的。但是啊，只針對他就好，不要針對其他人……”溫天翊歎氣，提供經驗之談。上輩子搞成那樣，很多事說也說不清。他無法諒解肖致然對付他爸，但不得不說，肖致然對他的報復確實切中要害。他就是打死他，都沒有眼睜睜看著溫耀志入獄那麼痛苦。

　穆少凡哼了一聲，懶洋洋說：“誰有這個閑功夫恨他？我就當被狗咬一口，打完狗針就忘掉。”

　溫天翊噗了。好吧，敢把高高在上的穆瑾嶸比作狗，穆少凡是真的不再把自家小叔當神那樣拜了。

　溫天翊想了想，突然拿出手機，飛快打了一行字發送出去。幾乎一發送成功，回復就返回手機裡。

　穆少凡見他對著手機看個不停，問：“你在幹什麼？”

　溫天翊說：“沒什麼，突然想起有一筆賺錢的生意，問問對方願不願意接受。”

　穆少凡說：“你陪我喝酒，暫時放放你那生意。”他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

　溫天翊說：“我不問你喜不喜歡穆瑾嶸，只問你，如果他以一個男人的身份重新追求你，你會接受嗎？”

　這次輪到穆少凡嗆到。

　穆少凡惱怒地看著你：“你問這個幹什麼？”

　溫天翊說：“其實我和肖致然的情況和你們差不多。他快回來了，我想重新追他。看在一場朋友的份上，給我一點建議。”

　“如果肖致然說不接受，你會關著他嗎？”

　溫天翊說：“當然不會。可以關一時，難道可以關一世？我想正常一點，像普通人那樣談戀愛。”

　穆少凡沉默了好一會兒，臉上慢慢浮起兩朵紅暈，眼裡水光微漾：“如果你以前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就追追看。總不能因為一次錯誤，就否定以前所有的一切。”

　溫天翊的手機震動，收到資訊：

　穆瑾嶸通過XX銀行向您尾數為XXX的帳號轉入1，000，000元整。

　溫天翊之前發出去的資訊是：穆三爺，如果我下個問題問三少願不願意接受你的追求，三少說yes的話，你給我一百萬？

　穆瑾嶸回他乾脆俐落的兩個字：成交

　溫天翊看著信息心想：不愧是穆三爺，夠爽快！只是擦邊也算過關。

　可是他沒有預想中的那麼開心。

　穆少凡能這麼快想通，溫天翊並不意外。很多人當穆少凡是男神一樣傾慕，而穆少凡心裡最大的男神則一直是他的小叔穆瑾嶸。穆少凡崇拜他，信服他，視他為最大的偶像，那狀態和迷弟也沒什麼分別。粉絲突然被男神偶像推倒是什麼感覺？穆少凡的表現已經算比較把持得住了。況且，他是穆瑾嶸看著長大的，穆瑾嶸對千百般好，把他養得跟小王子一樣，穆少凡怎麼可能恨他？或者在穆少凡的潛意識裡，他就是穆瑾嶸的，所以即使發生這樣的事，穆少凡也沒有太大的惱怒。

　其實如果穆瑾嶸不那麼心急，和穆少凡挑明瞭，慢慢追他的話，估計穆少凡最終也會是他的。

　但有的時候，靠得太近了反而看不清真相。因為不知道對方和自己有沒有同樣的心思，從來沒有成人之美，只知道想要了就千方百計去搶的人，會不由自主地使用他認為最正確的方法。

　這樣，即使得到否定的答案，對方也已經成為他的。只要人在，就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修復雙方的關係。

　他是這樣，穆瑾嶸也是這樣。

　然而穆瑾嶸比他幸運，因為他的過去沒有不良記錄。溫天翊則黑歷史一大堆。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非你不可，我一定從小對你好。

　可惜沒有如果。

　溫天翊操作手機，把錢還給穆瑾嶸，站了起來。

　穆少凡一臉迷糊，他喝得更醉了：“你去哪裡？不陪我了嗎？”

　溫天翊說：“我回去了。找罪魁禍首陪你。”

　話音一落，門“哢擦”一聲打開，高大冷峻的穆瑾嶸面無表情走進來。

　溫天翊和他擦肩而過。

　“謝謝。”穆瑾嶸沒有回頭說。

　溫天翊擺擺手：“好好珍惜他。”

　穆瑾嶸說：“你也是。”

　想明白穆瑾嶸的意思，溫天翊覺得心口中了一萬支箭。他心塞地走出了穆少凡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