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晚上，林晟敲開了溫天翊私人公寓的門。

　“對不起，溫少，讓你久等了。”

　“我也是剛下班。”溫天翊無所謂地聳聳肩，問他：“喝什麼？茶？咖啡？酒？白開水？”

　林晟連忙擺手：“不用了，謝謝。我待一會兒就走，我男朋友在樓下等我。”

　溫天翊問：“你這幾天都和他在一起？”

　林晟臉一紅：“他……堅持要來華安市看我。”

　溫天翊說：“肖致然拍到你和他在一起的照片。”

　“什麼？”林晟驚訝地瞪大眼，憂心忡忡說，“那我們的關係不是穿幫了？哦，去你的穀曜！”他咬牙切齒。

　“穀曜？”

　“我男朋友。他不會沒發現有人偷拍……”林晟懊惱道，“他是故意的！”

　溫天翊倒覺得可以理解。沒有哪個做戀人的會喜歡看到男朋友和另外一個男人關係曖昧，即使是假的也不行。

　林晟帶著歉意問：“肖致然有什麼反應？他很生氣？”

　溫天翊抿了抿唇，意味不明說：“他還不知道。我沒有跟他說清楚。”

　林晟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他的臉色，見他似乎沒有生氣，反而有點像一隻偷腥成功的貓科動物。

　“那我要繼續……”騙肖致然嗎？

　溫天翊打斷他：“不用。我會找機會跟他說。這件事你不要再摻和，不關你的事。之前是我沒考慮好。”

　林晟聽出一點道歉的意思，說：“溫少，你千萬不要這樣說，本來就是我太多事。我自以為能幫上忙。”

　不可否認，林晟追求溫天翊失敗之後，他沒有怪溫天翊，卻對肖致然心存不服氣，覺得他仗著一張臉以及和溫天翊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踐踏溫天翊的感情，配不上溫天翊。

　但這段時間的頻繁接觸，林晟漸漸有些理解溫天翊和肖致然之間的感情。無論他們再怎麼不和鬧彆扭，這兩個人都容不得人插入。肖致然對他這個“搶”走溫天翊的外來者，一點都不手軟。相比之下，之前在學校裡肖致然對他做的小動作，簡直可以稱得上容忍。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和溫天翊見面的次數不多，肖致然覺得他不足為懼。等他住進溫家，經常和溫天翊見面，同進同出，肖致然就深切感到礙眼，動手把他清出去。

　而溫天翊站在他背後，縱容又欣喜地看著他。偏心都偏沒邊了！

　所以林晟挺心酸地向男朋友求安慰。

　溫天翊說：“你已經幫了我很多，謝謝。”

　林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溫少，我希望你能幸福……”

　溫天翊伸手揉揉他的頭：“我一直當你是我弟……你想清楚了嗎？”

　林晟說：“溫少你讓我進溫氏工作，不是對我有什麼期望，而是想給我一個避風港，讓我可以獨立在穆家之外，是不是？”

　溫天翊眼裡閃過一抹詫異，證實了林晟的想法。

　林晟無奈又慚愧說：“溫少，你對我太好了……”

　溫天翊說：“我知道你很努力，也有潛力，以後會幹得不錯。”這句話他說得真心實意。林晟上輩子做他的助理確實幹得不錯。但他始終比不上肖致然，所以才會另闢蹊徑，選擇成為明星，從另一個層面幫助他。

　可是有前言墊底，林晟只以為溫天翊在安慰他。因為工作至今，他的辦事能力只能說中規中矩，不像肖致然那麼得心應手。肖致然做事甚至可以跟上溫天翊他們的腳步，一點都不像新人，還有空閒搞勾心鬥角，隔離他和溫天翊。總經辦兩個新人，肖致然的表現完全輾壓他。

　林晟說：“溫少，其實你身邊不需要不成熟的新人。你沒必要為了保護我而遷就我……”

　溫天翊啞然。他覺得林晟把他想得太好了。雖然他的確存著保護林晟的心，但他也不會拿溫氏開玩笑。不見他把他和肖致然、潘景華都排除在核心工作之外嗎？上輩子經歷過肖致然的背叛後，他對所有人都多了一點戒心。即使林晟陪他死過，但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依然給不了他。

　林晟一鼓作氣說：“溫少，我想去我爸的公司。”他想去一個更險惡的環境，鍛煉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一直活在別人的庇護之下。他也有想靠自己的力量保護的東西。

　溫天翊並不意外他的決定。和林晟接觸多了，他發現他一直做得比他想像中要好。

　“你想清楚了？不後悔？”

　林晟輕而堅定道：“溫少，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憑實力到溫氏應聘。”

　溫天翊深深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我尊重你的決定。你記住，我的話一直有效。”

　——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在你身後站著。

　林晟眼眶一熱，重重點頭：“好。”

　溫天翊送他到樓下。

　一個男人靠在車上等候，看到他們，直起身走過來。

　溫天翊一眼認出他是照片上的男人，林晟的男朋友，谷曜。這個男人踏著夜色而來，在燈光的照射下，更加顯得高大神秘。他的長相不算出色，但氣質令人難忘，舉手抬足十分正派，有教養，可見出身不錯。

　“溫少，我向你介紹，他是谷曜，英文名Alexander，我的男朋友。谷曜，這是溫少，溫天翊，我最好的朋友。”林晟站到穀曜身邊，笑著說。

　溫天翊和穀曜握手。

　“謝謝你對林晟的照顧。”

　“謝謝你對我寶貝的照顧。”

　兩人同時說。穀曜的聲音裡有種腔調，仿佛不經常說華國語。

　“谷曜是華意混血兒，在英國工作。”見溫天翊似有疑問，林晟說。

　溫天翊不置可否，繼續說：“幸會。林晟暫時就拜託你了。”

　穀曜說：“這是我的榮幸。”他寵溺地看了林晟一眼，林晟立刻臉紅，小小瞪了他一眼。

　林晟說：“溫少，我們不打擾你了，先走了。”

　溫天翊點點頭：“保持聯繫。”

　林晟笑：“嗯，我會回來的！”

　溫天翊看著林晟和穀曜相攜而去。谷曜牽著林晟的手走，到了車子停靠的位置，先打開副駕，護著林晟坐進去，他再繞到另一邊上車，一舉一動透著濃濃的保護欲。

　溫天翊覺得有點意思地笑起來。

　溫天翊回到公寓才發現自己餓了。他一下班就回來，一直等著林晟沒有吃東西。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平時在家裡，所有人都盯著他，三餐還挺規律。出來住一晚，晚飯都忘記吃了。

　他不抱任何希望地打開冰箱，果然裡面除了飲料，空無一物。

　擰起車鑰匙，他準備出去吃個宵夜，腦袋裡盤算一圈，該找哪個人來陪吃。

　沒想到一打開門就看到肖致然站在門口。他一手提著一個盒子，一手剛做出按門鈴的姿勢。

　溫天翊說：“……你怎麼來了？”那天他發狠吻了他之後，肖致然對他能避則避，工作時避無可避，他就把他當成溫總經理，態度極為公事公辦，不沾任何私人話題。溫天翊心裡哼笑，根本沒再撩他，擺出一副“你未免想太多”的架勢，比他更加公事公辦。

　肖致然淡淡說：“你的晚飯。”他舉起手裡的盒子。

　溫天翊接過盒子，見他轉身想走，長臂一伸把他拉進來：“陪我吃。”

　肖致然沒有太掙扎，沉默地進門。

　溫天翊的這間公寓是溫耀志送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除了公寓外還有一輛普通牌子的車。溫耀志富起來了也不愛奢侈那一套，什麼都走實用路線，他只對溫天翊這個兒子比較大方，連帶也沒有虧待侍候陪伴溫天翊的肖致然。

　肖致然在這間公寓住過很多次，原因都是和溫天翊在床上廝混。這兩年他和溫天翊斷了床上的關係，他再沒有踏進這間公寓。

　舊地重遊，肖致然臉上閃過一抹複雜。

　溫天翊打開盒子，裡面裝著新鮮溫熱的飯菜，應該是剛剛買的。有時溫天翊也挺奇怪的，為什麼肖致然總會知道他需要什麼？最近他為了和林晟互別苗頭，又像以前一樣照顧他，溫天翊終於感覺到久違的舒適。他始終離不開他絕不是毫無道理。

　因為飯菜合胃口，勾起溫天翊的食欲，他很快開吃起來。

　吃了一半平復了饑餓感，溫天翊隨口問：“你怎麼知道我沒吃飯？”

　肖致然倒了兩杯溫水，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自己捧著，輕輕說：“我在你樓下等了四個小時。”

　溫天翊一愣，也就是說，他下班之後，肖致然就跟著他過來了，並且一直在樓下等。所以他知道他一直沒吃飯。

　但是……“為什麼要等？你等什麼？”溫天翊定定看著他。

　肖致然看著面前的水杯，一聲不吭。

　溫天翊也跟著不說話，慢慢吃著飯。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肖致然說：“我在等林晟。如果他走進你的公寓之後，一直不出來，我就離開。如果他出來……”

　我就進來。

　他沒有說出後面的話，但溫天翊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筷子掉到盒子裡。

　“你……”溫天翊試圖說話，一開口卻發現聲音啞得厲害。他清了清喉嚨，艱難說，“我和林晟，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剛剛知道。”肖致然平淡說。

　他一直等在樓下，自然看到溫天翊送林晟下樓之後，谷曜接林晟走的場景。

　溫天翊看著林晟跟別的男人走，臉上沒有憤怒，沒有失落，已經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溫天翊盯著他：“所以，你現在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