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溫天翊的臉腫了兩天，家裡人能看到的都看到了。溫耀志、溫天翊和肖致然是知情者，對事情緘默再三。唐敏和溫天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心裡十分驚駭。溫天翊可不是好脾氣的人，誰敢打他巴掌打得他毫無動靜？

　兩人的目光悄悄往肖致然身上瞄，看得溫耀志的臉黑似鍋底。合著全家人就他不知道溫天翊和肖致然早搞在一起，兩人的感情還很深！連唐敏都敢瞞著他！

　唐敏第一時間注意到他的臉色，擔憂問：“耀志，你不舒服？”

　溫耀志靜靜看了她一眼，最終沒有說什麼：“沒事，吃飯。”唐敏馬上給他盛飯。

　溫天瀚坐在肖致然的腿上，脖子圍著兜兜兒，跟著溫耀志叫：“吃飯飯。”

　肖致然說：“這一餐你喝粥。明天再吃飯。”

　溫天瀚嘟起嘴，嫌棄地看著眼前的魚茸粥，奶聲奶氣撒嬌：“哥哥，我不喜歡粥粥，要吃青菜。”一般小孩子都不喜歡吃青菜，溫天瀚倒是相當喜歡，覺得青菜甜甜的。

　肖致然挾了一根青菜餵給他，溫天瀚啊嗚一聲含住吃了，嘴角沾了菜汁。肖致然幫他擦了擦，他又說：“還要青菜！”

　溫天翊教訓他：“先把粥吃了。你哥哥也要吃飯。”每次吃粥都要作夭。溫天翊覺得他不是真的不喜歡喝粥，而是找藉口撒嬌，纏住肖致然享受他的照顧。

　溫天瀚立刻舉起粥碗給肖致然：“哥哥，給你吃。”

　“溫天瀚。”溫天翊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溫天瀚沮喪地搖搖頭，唉聲歎氣放下碗：“好吧……”全家人他誰都不怕，就怕溫天翊。他吃飯不老實時，溫天翊最能治他。

　他用吃藥的表情一勺一勺喝粥，那擰著小眉，苦大仇深的包子臉可愛又搞笑。肖致然給他挾了幾筷子菜安慰他。溫天瀚好哄，很快眉開眼笑。他還懂得投桃報李，像模像樣地也勺菜餵肖致然。

　肖致然在他期待得閃閃發亮的小眼神中啟唇吃下，溫天瀚滿意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繼續吃魚茸粥時也歡快了幾分，表情沒有原來那麼悲壯。

　溫天翊見肖致然唇邊有些汁漬，哼沒哼一聲地伸手，用大拇指在他唇邊一抹，抹乾淨了收回手，放到自己唇邊舔了舔，動作自然流暢，理所當然，也十分曖昧親密。

　飯桌上陡然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猛地盯著溫天翊，包括肖致然。溫天瀚正和不喜歡的粥較勁，若有所覺地抬起臉看了看大人們，一臉狀況外的懵懂。

　溫天翊神情自若，還對肖致然說：“你別只顧著溫小豬，自己也要吃飯。如果真的忙不過來，我餵你？”

　唐敏一口湯噎在喉嚨，溫天蓉的眼睛瞪得快脫窗：“哥，你在幹什麼？玩笑開夠了吧！”

　她充滿警告地看著他：你敢不顧爸爸的身體狀況出櫃，我跟你沒完！

　溫天翊斜眼看了看溫耀志。

　溫天蓉順著他的示意也看向溫耀志。溫耀志的臉色有點不好，但看起來並無異常。溫天蓉以為他是看不懂——溫耀志一直是老古板，有可能不知道什麼是同性戀，要不就是看懂了暴跳如雷。可是剛才溫天翊做得那麼出格，以溫耀志的智慧，肯定察覺到不對勁。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溫天蓉小心翼翼說：“爸，哥哥只是和肖致然開玩笑，您，別放在心上。”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溫耀志就氣不打一處來：“我的眼睛沒瞎。”他警告地瞪了溫天翊一眼，也勉強看了肖致然一眼，不高興說，“你們，在家裡給我收斂些。這種事，你們別給我宣揚得全世界都知道。”

　他知道了！還同意了！

　唐敏和溫天蓉當場驚呆了！這怎麼可能？

　溫耀志看到她們震驚的表情，重重哼了一聲。叫你們膽敢瞞著我！

　溫天蓉腦袋一時失靈，脫口而出：“爸，我和王敘在一起了。”

　“王敘？”溫耀志皺起眉，想著這個名字在哪裡聽過，怎麼有點耳熟，“王德安的孫子？！”他想起了，臉也黑了。

　就像全世界的渣男人一樣，雖然溫耀志和潘淑蘭離婚了，覺得甩掉了她這個大包袱，解脫了，但看到潘淑蘭再婚，再婚物件除了年紀大點，其他方面都公認的比他強，溫耀志心裡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回避和王家那邊的來往。有避不過的交際，都交給溫天翊處理。

　現在他的女兒居然告訴他，她和王家的男人在一起了，還是王德安的孫兒，她名義上的侄子？

　溫天蓉說完已經覺得無地自容，幾乎把臉埋在碗裡。說好的不刺激爸爸呢？

　“爸，您打我別打臉……”她聲如蚊呐。現在她總算明白是誰打的溫天翊。怪不得他吭都不敢吭一聲。

　溫耀志質問溫天翊：“你知道？”

　溫天翊說：“溫天蓉也是為了你。她怕我們的事刺激到你，都不知道做了多少蠢事。還說要和王敘分手。”他撇撇嘴，“分手了，看你上哪裡找比他更好的人。”

　“哥，你別說了……”溫天蓉想塞住他的大嘴巴。

　溫耀志想起這段時間溫天蓉對他的精心照顧，還有她不停攛掇溫天藍和肖致然交往……他第一次意識到孩子們都大了。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會按著自己的想法行事，不再時時知會父母。

　“現在就不怕刺激到我？”溫耀志諷刺說，不過，語氣已經變得緩和。

　溫天翊說：“您連我和肖致然的事都接受了，她和王敘的事算什麼？”

　溫耀志說：“誰接受你們倆的事了？”

　溫天翊敷衍道：“是，是，您沒接受。”

　他向偷偷瞄來瞄去的溫天蓉使了個眼色：哥幫了你這麼多，自己看著辦。

　溫天蓉收到，立刻甜言蜜語：“爸，您最好最開明了。是我們不對，對您緊張過頭了，忘了您管著溫氏那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事情可嚇不著您。”這段時間她為了照顧不太配合治療的溫耀志，對他溜鬚拍馬的本事可謂一日千里。

　溫耀志皮笑肉不笑，不怎麼接這碗迷湯。他覺得再被溫天翊和溫天蓉哄下去，他都要成傻子瞎子了。

　“爸~”溫天蓉靠過去，拉著他的胳膊各種歪纏撒嬌，磨得溫耀志沒辦法。

　“你和你哥半斤八兩！”溫耀志沒好氣說，見溫天蓉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無奈鬆口，“找個時間帶那小子給我見見。”

　他實在對女兒的眼光沒什麼信心。如果不是溫天翊似乎有點看好他，光是王德安孫子的身份，他就把人打出去。

　“謝謝爸爸！”溫天蓉十分高興，“啵”一下親在溫耀志臉上。

　溫耀志表面淡定，實質心裡不知多美。女兒不氣人的時候就是不折不扣的貼心小棉襖，比兒子柔軟聽話多了。溫耀志想到溫天翊的狂拽酷霸吊炸天就頭疼，對著別人時沒問題，對著他時，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打飛。

　溫天翊假裝看不見溫耀志投過來的隱含不滿的眼神，抱過溫天瀚，對肖致然說：“我吃好了，你吃吧。溫小豬交給我。”

　溫天瀚連人帶碗換了地方，馬上安靜如雞，含著粥不敢作聲。

　肖致然頂著所有人的目光，低眉順眼“嗯”了一聲。

　溫天蓉看著他，以前覺得他對溫天翊唯唯諾諾，事事遵從，現在再看他的恭謹溫順，卻更像是從容的置身事外，不和任何人正面對上，因為他知道他的優勢不在這裡。他讓溫天翊頂過所有壓力，他則在背後默默使力，和溫天翊配合得天衣無縫。

　早知道說服溫耀志那麼容易，她就不多此一舉的把溫天藍扯進來，弄得事情不成反惹一身腥。溫天蓉懊惱想。

　*

　溫天翊和肖致然的關係在家人這邊過了明路，兩人的相處也悄悄起了變化，更安心，更從容，更有默契。

　一般人知道他們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兄弟，不會多想。看在潘景華這種知道內情的人眼裡，就被秀恩愛秀了一臉，滿心生無可戀。

　潘景華已經被溫天蓉告知溫耀志不反對溫天翊和肖致然在一起，於是他不得不接受他最崇拜的哥哥最終依然被一隻男狐狸精叼走的事實，內心的傷心悲憤難以用語言描述。

　而且因為向溫天蓉告密，潘景華最近被溫天翊嫌棄得厲害，如果稍有鬆懈，這次溫天翊一定會不留情面趕他走。潘景華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工作，並且含淚忍受因為肖致然的優秀而產生的對比效果。

　潘景華的小情緒無人理會。溫耀志在家休養，溫天翊和肖致然必須一邊維護溫氏的正常運作，一邊調查近來一些針對事件。

　除了匿名人士寄溫天翊和肖致然的親密照片給溫耀志，疑似為了加重他的病情外，之前公司發生的懷孕員工自殺事件，隨著事情的發酵和警方的深入調查，他們也發現幕後有黑手在推波助瀾。

　他們排查過一些老對手，基本確定不是他們的手筆。這次的幕後黑手應該是新跳出來的，和溫耀志本人有極深的恩怨。於是他們又查溫耀志的“仇家”，暫時沒有更多發現。

　“內部人員的調查，進展怎麼樣？”溫天翊問。

　肖致然遞上一份文件：“這個人有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