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你說什麼？”唐敏以為自己幻聽了，“你、你不回來住，還要我、我……”不要出現在你面前？！

　不，不！肖致然，她的兒子，不可能對她說出這種話！

　唐敏死死瞪著肖致然，眼睜睜看著他肯定地點頭，用冷淡地語氣說：“是的。”

　唐敏感到一陣暈眩，她的身體晃了晃，幾乎跌倒，肖致然不但沒有伸手扶她，還後退一步，審視地看著她，仿佛要確定她是否在假裝。唐敏注意到他的眼神，心裡一陣氣苦，扶著牆才勉力站穩：“你說原諒我的！”言猶在耳，他怎麼能這樣對她？她是他親生媽媽！

　肖致然十分冷靜地看著她：“不然呢？我能說什麼？”

　唐敏說：“我是你媽媽……”

　肖致然說：“天翊想把你關起來，當作一個教訓。因為你是我媽媽，這個主意才作罷。”

　唐敏倒抽一口冷氣：“我是為了天翊他爸！”

　肖致然毫不客氣指正她：“你是為了你自己。”

　唐敏一窒：“你怎麼能這樣說媽媽？我做什麼不是為了你們好？”

　肖致然搖搖頭：“你做什麼都是為了你自己好。從小到大，沒有任何改變。”

　“你胡說，住嘴！”唐敏尖聲打斷他，“沒有我你會有今天？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還清了。”肖致然低低道，“我不欠你的。”

　唐敏口不擇言說：“你是我生的，一輩子都欠我，一輩子都還不清！你休想還清！”

　肖致然對唐敏這副蠻不講理的嘴臉毫不意外，長指撫上嘴角，平淡說：“你自己跟溫天翊掰清楚這個問題。”他突然覺得身後有人依靠的感覺真不錯。面對胡攪蠻纏的人，就不該浪費時間跟她講道理。

　果然提起溫天翊，唐敏就一時啞火。她喃喃說：“肖致然，我是你媽媽，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不管我……”她伸手去抓肖致然。

　肖致然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按到牆上，然後立刻鬆開手，退到她觸不可及的距離，斬釘截鐵說：“我能。”

　唐敏心裡終於升起恐慌：“你、你不要你弟弟了嗎？”

　“你敢對他做什麼？”肖致然的目光居高臨下。這個家，除了他，唐敏根本不敢指使任何人，她也指不動。溫天瀚活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是唐敏在溫家的立足點，唐敏敢對他不利，就是自己作死。

　她居然用溫天瀚威脅他，也惹怒了他。

　肖致然終於不再掩飾對她的鄙視。

　唐敏被他的眼神刺激到，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她一向欺軟怕硬，以前肖致然對她千依百順，她就得寸進尺。現在肖致然徹底強硬起來，她拿他完全沒辦法。

　知道他鐵了心要不管她，不禁哀求起來：“小然，小然你別嚇媽媽。我、我剛才只是一時糊塗，說錯話……求求你，想媽媽怎樣補償你都行，求你原諒我……我跟你跪下……”

　說著，她真的向肖致然下跪了。

　肖致然看著她仿佛低到塵埃裡的姿態，心裡沒有一絲波動：“這一次我差點沒命。媽，我怕了，不想再有下一次。你離我遠一點吧！”

　他越過跪著的唐敏，一步一步走開。

　唐敏盯著他的背影，癱軟在地上，心裡又怨恨又害怕，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

　*

　自從這一晚的撕破臉後，唐敏千方百計想和肖致然單獨談談再也沒有成功。不是溫天翊阻止，就是肖致然不理她，連溫耀志也暗示她叫她不要打擾溫天翊和肖致然的生活。

　“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溫耀志說。男兒志在四方，怎麼能總被家事絆住？他也不認為唐敏有什麼重要的問題需要找肖致然幫忙。

　唐敏感到絕望。她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肖致然脫離她的掌控。她失去了她在溫家僅有的優越感，不得不承認肖致然在溫家過得比她好，比她得人心。只因為他攀上了溫天翊，溫天翊為他神魂顛倒。

　只有失去溫天翊這個依靠，肖致然才有可能重新回到她的掌握中……

　唐敏比任何時候都迫切希望溫天翊和肖致然能分開，為此不惜在溫耀志面前旁敲側擊，說些溫天翊日後要結婚生子的話題。她以為溫耀志在這一點上會支持她。

　但經過肖余豐綁架肖致然的事後，溫耀志對分開他們的心卻淡了。他親眼看到肖致然失蹤時，溫天翊的擔憂著急，整個人充滿害怕失去最心愛的人的惶恐不安。那是溫耀志的人生沒有經歷過的深情，即使他曾經在唐敏身上憧憬過，也努力過，但不愛就是不愛。而他的兒子，卻真真切切地愛上一個人。雖然對方是一個男人，但誰也無法否認他們相愛。他們一起相處了十多年，感情極深，他們能相愛這麼久，日後肯定不會輕易分開。如果肖致然能令溫天翊幸福快樂，溫耀志硬逼著他結婚生子又有什麼意思？

　溫耀志倒是看開了。見唐敏執迷不悟，他心裡也很失望。在他身邊的女人，一個潘淑蘭，一個唐敏，都沒有隨著在一起的時間變長而變得更好。但潘淑蘭再婚，嫁給王德安之後，卻漸漸擺脫以前給人的不堪印象，成為一個合格的上流社會貴婦，和王德安也有點夫唱婦隨的味道。

　或者他命中註定沒有這方面的幸運……

　為了防止唐敏繼續作死徹底惹毛溫天翊，溫耀志也把對唐敏的“警告”提上議程。

　肖致然再一次和溫天翊回到溫家時，看到家裡多了一個女人——一個年輕貌美的專業看護。雖然唐敏也是護士出身，這些年來也算保養得宜，但她的年紀和經驗在對方的襯托下變得一文不值。

　這個專業看護連烹飪技術都比唐敏強。

　除了一個溫夫人的頭銜，唐敏黯淡得令人忽略她的存在，仿佛這個家，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唐敏想過利用溫天瀚反擊，但溫耀志先一步把他送到幼稚園，每一次唐敏和溫天瀚相處，都在監控設備底下，確保唐敏什麼都做不了，無法教壞溫天瀚。唐敏連抗議都說不出口，因為如果她沒動見不得的心思，又為什麼要介意監控呢？

　唐敏心驚膽戰。溫耀志到底想幹什麼？把她防到這種地步！而且他和美貌看護的相處也令她極度不安。她沒忘記當年她就是用相似的方式成為溫耀志的地下情人的……

　這下唐敏再沒有其他心思管溫天翊和肖致然了。她甚至慶倖他們沒有分開，那麼至少溫天翊看在肖致然的面子上，不會讓她在其他女人面前太難堪。

　唐敏這次死活拉著肖致然：“幫媽媽最後一次，趕走這個女人！只要趕走這個女人，我以後再也不找你，不麻煩你……”

　肖致然很明白這個看護是溫家父子給唐敏的警告，時刻提醒她注意身份，要安分。有溫耀志出手壓著，唐敏才不會做出更多蠢事。

　所以他緩慢而堅定地撥開唐敏抓痛他的手：“我做不到。你是爸爸的妻子，你自己跟他談。”

　如果唐敏敢對溫耀志嗆聲，她也不用找肖致然。這個看護一出現在溫家，唐敏多年以來積累的底氣瞬間沒了。

　她害怕溫耀志會趁機和她離婚，那她就只能淨身出戶，回歸十多年前那噩夢般的日子，因為當年她為了名正言順嫁給溫耀志，簽好了不要一切的婚前協議。溫天瀚有屬於他那一部分的財產，她以為只要她握住這個小兒子就什麼都不用怕。但如果溫耀志要離婚，溫天瀚她肯定帶不走，這樣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敢對溫耀志表示不滿。以溫耀志的身份地位，別說養一個情人，就是養一打，在上流社會都只是尋常。在他們的圈子裡，一個聰明的妻子應該知道對丈夫的所作所為睜一眼閉一眼，特別是唐敏和溫耀志這種夫妻雙方的地位徹底不對等，唐敏只能依附溫耀志而生的。是唐敏習慣了溫耀志離婚後只有她一個，看到溫耀志有出軌的苗頭，才會那麼痛苦難受。

　肖致然不幫她，唐敏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把所有注意力放在溫耀志身上，盼著他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不要拋棄她。

　美貌的看護成了她頭上懸著的刀。這把刀懸在她頭上一天，她就能安分一天。

　*

　另一方面，雖然溫天翊和肖致然沒有特意報復肖余豐，但徐芷柔的失蹤顯然令肖余豐方寸大亂。

　一個月之後，肖余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鬍鬚邋遢，滿臉憔悴，仿佛老了十歲。他赤紅著眼問：“你們到底把芷柔藏在哪裡？”

　天知道他昏昏沉沉醒來，看到身上、床上的痕跡，心裡有多吃驚，多憤怒！

　徐芷柔背叛了他！

　他做夢也想不到一手帶大，平時對他千依百順的養女有一天會背叛他！

　屋裡留下的監控錄影更加證實這一點。徐芷柔和溫天翊等人竟然聯合起來，讓肖余豐怒不可歇！

　他盤算著等徐芷柔回來，他要怎樣懲罰她——他很清楚徐芷柔離不開他，她一定會回來！她很清楚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維持著憤怒的狀態等了徐芷柔半個月，但她毫無音訊。他挖地三尺地找她，依然一無所獲。他開始懷疑溫天翊等人帶走她是為了報復他，徐芷柔之所以會背叛他是因為受了威迫。

　說不定徐芷柔正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盡折磨！

　這個想法逐漸佔據他的腦袋。忍了一個月，他忍到極限，終於主動找上溫天翊和肖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