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偷梁換柱，李代桃僵

　　月光如水，夜風細細，送來隱隱的花香，吹拂著廊下並肩而坐、自在交談的一對少男少女。

　　「你要不願意去西南軍營，我就把你送到京城去，我娘一直在京城府裡住著，她一個人，膝下正寂寞。」

　　「敬謝不敏，不過我娘性子太柔弱，昇哥兒又還小，我不能離開謝府。」

　　「……那……還是讓趙秋谷把崔楊氏打一頓就行了，直接抄了她家，把你爹的遺產、你娘的嫁妝都拿回來！」

　　「元公子！我姑媽一家人不是西南蠻夷，她們也是天朝治下的百姓，何況她公爹還做過官的，你拿什麼罪名去抄人家的家？！」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少年煩躁起來：「小丫頭你覺得怎麼辦才行？！」

　　「噓！你想把人都吵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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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修束手無策的看著眼前的月晗，真覺得眼前要不是一個小姑娘，而是一個軍漢的話，他早直接撲上去打一架了！

　　可是看看眼前月晗秀秀氣氣的樣子，他實在下不了手，只能裝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來：「楊月晗！你有法子快說！不然本公子就甩手不管了！讓那個趙……趙什麼來著？對，趙海磊給你想辦法去，看他還能不能娶你當平妻！」

　　月晗聽他提到趙海磊，眼神一黯，微微怔了一會兒，才恢復正常，從容開口道：「其實我想出一個辦法來，就是那天在荊山寺，讓繡鸞轉告你的法子。只是那天事情發展的太突然，沒能進行下去。」

　　元修瞪大了眼：「你真想見那個書童？！要是在荊山寺的話，你還能讓那一幫子官家小姐作證，證明書童手裡的繡帕不是你繡的，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哪家小姐敢上大堂給你作證去？！你要是明天上了公堂，當面和那個書童去對質，那你證據是什麼？！萬一吵不贏，你可就真的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聽她提到這個，月晗就很鬱悶：「你還說呢，繡鸞明明說你已經答應了去抓那個書童來山上對質，結果怎麼人沒抓來，反倒是天上先冒出那些字來了？」

　　元修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拿著煙火的軍士，提前兩個時辰就藏到荊山寺兩邊的懸崖上了，早就約好了時辰燃放煙火，當時情形下，我來不及通知他們暫緩動手了……」

　　「那『寶光妖尼』四個字，真的……是煙火拼出來的啊？」這次輪到月晗驚訝、興奮了：「用煙火就能拼出字來，太厲害了！」

　　元修自傲的揚揚頭：「我爹爹帳下，一大幫火器匠人呢！攻打鄯善城就是用他們造的火箭打下來的！拼幾個字，還不是小菜一碟！」

　　說著，元修看看星星眼的月晗，忍不住笑起來：「將來要是有機會，就造特別好看的煙火給你看。」

　　月晗也開心的笑起來。

　　兩個人面對面傻笑一陣，這才想起來繼續商量對薄公堂的事，月晗想的法子其實並不算複雜，這會兒又需要元修的幫助，也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元修她的計謀。

　　聽她說完，元修讚嘆道：「法子不難辦，難得是你膽子夠大！不過，你既然有這麼個主意，怎麼不直接跟謝家的人說呢？反倒白白讓她們威逼利誘你一場。」

　　「元大少爺，我現在是寄人籬下。」月晗有些無奈的指指自己的腦袋，苦笑道：「這裡不能轉的太快，不然的話，人家會對我不放心的。」

　　元修同情的看看她：「這種日子真憋屈！」

　　月晗只能苦笑。

　　元修終於點點頭：「好吧，我這就再去知府衙門一趟，這個主意就當是我出的，反正本公子聰明的話，沒人敢打壓！」

　　說著，元修站起來就要走，月晗忙叫住他：「哎。」

　　元修回頭看向月晗，一雙眸子星光璀璨：「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月晗指指倚著廊柱坐在地上、昏睡不醒的繡鸞，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麻煩你幫我把繡鸞抱進去，我抱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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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太陽剛剛升起，謝老太太身邊的小丫鬟小滿，就來綠靜軒催人了：「晗姑娘，您昨晚睡得怎麼樣？老太太請您過去一塊用早膳呢。」

　　一回生，兩回熟，小滿現在對月晗也頗為親近了，傳完老太太的吩咐，就小聲道：「聽說昨晚上夫人一直偷偷的哭呢。」

　　月晗心裡一暖，無論如何，梁氏這個娘親，還是心疼女兒的。

　　繡鸞還在內室的榻上沉睡著，月晗向小滿一笑：「你稍等，我去裡面換件披風就出來。」

　　小滿爽快的點點頭：「姑娘快去吧！」

　　月晗進了內室，看看鼻息沉沉的繡鸞，想了想，又轉到碧紗櫥後面吩咐孫媽媽：「孫媽媽，繡鸞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讓她和昇哥兒都再睡會兒吧，不要吵醒她，我先去老太太那邊了。」

　　孫媽媽低低答應了一聲，臉色卻有些不自然。

　　月晗只當她給昇哥兒值了一夜，沒有休息好，也就沒有多問，轉身就要走，沒想到孫媽媽在她身後咬了咬牙，突然輕聲喚道：「姑娘稍等！」

　　月晗回頭，只見孫媽媽一臉的掙扎，看到她的臉色，月晗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她猛然想起來，昨天晚上，元修是把繡鸞和守門婆子都點了睡穴，但是，孫媽媽卻一直在碧紗櫥後面……

　　「昨晚……」月晗強忍住心裡的驚濤駭浪，緩緩開口：「孫媽媽睡得可好？」

　　孫媽媽抬起頭來，掙扎了一下，終於小聲開口：「奴婢……奴婢昨晚聽到……姑娘您在外面和人說話……」

　　月晗頓時覺得手心裡的汗下來了！

　　夜半私會男子，這個名聲如果讓謝府任何一個主子知道了……

　　她正腦子裡急速轉悠琢磨法子，孫媽媽已經又開口了：「奴婢聽到姑娘昨晚想的法子了，可是奴婢覺得，那位……那位公子從青樓找人的話，只怕……還是會帶累姑娘的名聲……」

　　月晗見孫媽媽沒有威脅她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靜靜聽孫媽媽繼續說話。

　　孫媽媽咬咬牙：「青樓瘦馬太下賤，將來要是有人拿這個來和姑娘作比較，沒得辱沒了姑娘的身份。

　　奴婢……奴婢有個閨女，比姑娘您大一歲，但是和您個頭差不多，奴婢覺得，您要從青樓裡找人，還不如用奴婢的閨女，雖然她身份低微，可好歹是清白人家的閨女，再說，您也可以更放心。」

　　月晗驚訝的看著孫媽媽，她昨晚和元修商量的主意其實很簡單，因為月晗可以肯定，她從來沒有見過崔府那個所謂的書童，所以，與其到公堂上去和姑母崔楊氏吵吵，還不如釜底抽薪，找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青樓瘦馬打扮好，冒充自己到公堂上去，只要那個書童認錯了人，那一切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沒想到，孫媽媽聽到了她的秘密，不但不準備去告密，反而主動提出要讓她自己的女兒代替月晗去上公堂！

　　月晗下意識的掩口唾沫：「孫媽媽，這事一旦弄巧成拙，比如被我姑媽碰上了，拆穿了身份，那上了公堂的女孩可能要挨板子……」

　　孫媽媽抬起頭來，臉上的掙扎已經不見了，她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輕聲但堅決的開口：「且不說之前奴婢一時糊塗，拿了那套柳條小編筐偷偷放到姑娘您的書箱裡，險些害了您，您卻還饒了奴婢；只說現在，奴婢也認準了，姑娘您這麼聰明，又有貴人相助，將來一定是有大福氣的，奴婢只求這次我家閨女如果立了功的話，姑娘您能不嫌她笨拙，把她收在身邊做個貼身丫鬟，將來許她一個好人家，奴婢就感激不盡了！」

　　說完話，孫媽媽砰砰給月晗磕了三個頭：「姑娘，我家閨女很懂事，但是跟著我這麼一個沒能耐的娘，連個差事都找不到，求姑娘成全了奴婢這點心思，請姑娘應了吧！」

　　月晗沉默了一下，孫媽媽這樣明碼標價的提出要求來，反倒能讓她更放心，更何況，她和梁氏的身邊，忠心的人手確實也太少了。

　　孫媽媽跪在地上，滿心忐忑的等著月晗的答覆，等了片刻，她終於看到一雙還有些細的胳膊伸到自己跟前，親自把她扶了起來。

　　孫媽媽忐忑的抬起頭，月晗清泠悅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既如此，那麻煩孫媽媽你從我的包袱裡選一套衣服，給你家女兒送過去吧，告訴她到時候上了公堂，只要一句話都不說就可以。剩下的事情，自有別人代為周全。」

　　孫媽媽高興的險些落下淚來，忙使勁點頭：「奴婢記住了。一定不敢讓她給姑娘惹麻煩！」

　　月晗輕聲問道：「孫媽媽，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孫媽媽知道這是月晗要收下她女兒的意思，頓時眼淚就下來了，她忙背過身去擦了一把眼淚，才回過頭來，恭恭敬敬的回答：「回姑娘的話，鄉下丫頭哪有什麼正經名字，她叫小草。」

　　月晗點點頭，看著孫媽媽的眼睛，誠摯的開口：「這次的事，無論成與不成，月晗都要謝謝孫媽媽，而且月晗可以保證，小草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將來月晗也一定會把小草視為自己的姐妹，盡我最大的能力去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