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討價還價

　　要說趙海磊趙大公子最怕什麼，那趙夫人的哭絕對可以和趙老爺的戒尺一起，排的上前三名。

　　因為趙夫人雖然不動手揍他，但是哭訴起來卻絕對是聲聲含淚、句句在理，保準讓被控訴的對象渾身冒汗，覺得自己犯了十惡不赦的罪行！

　　再加上她平日裡在內宅表現一向是精明端莊，這樣強勢的形象下，偶爾一哭，更讓趙海磊覺得娘親是傷心之極才會失態落淚，因此每次面對趙夫人祭出的這一招，他十有八九都會乖乖就範。

　　更何況，這一次，還是牽扯月晗，這個讓他糾結了好幾個日夜、讓他又是悵惘又是甜蜜的小人兒，那種複雜的感覺，也讓他早就想找到一個人，能一股腦兒傾訴出來了……

　　於是，趙海磊趙大公子在心裡稍微掙扎了幾下，就決定再次屈服在娘親趙夫人的眼淚攻勢下，把自己的小秘密適當透露一二。

　　「娘，您別哭了，兒子說還不行嗎？」

　　趙夫人一聽到兒子說出這句話，心裡頓時一喜，但是面上還不露出來，繼續用帕子捂著眼睛哭，但是聲音，卻瞬間小了很多，免得聽不清楚趙海磊說了什麼。

　　趙海磊平日也算是飽讀詩書、口才不錯的翩翩少年，這第一次要跟自家娘親傾訴自己的萌動春心，還是十分難為情，他面紅耳赤的吭哧了半天，才算把那天在趙府後門，遇到月晗被崔楊氏主僕三人欺凌、自己上前抱打不平，最後崔楊氏主僕狼狽敗退，月晗也向他道謝後獨自離去的事情說了一遍……

　　隨著他的敘述，趙夫人漸漸停住了哭泣，握著帕子，專心的聽他講述。

　　趙海磊講到最後，腦袋害羞的都要垂到胸口上了，聲音也小下去：「兒子……兒子就是覺得……那楊姑娘年紀尚小，卻有這樣一個惡毒的姑母摧折，實在是……讓人憐惜……她比倩玉還小兩歲，受了委屈卻能忍下去，實在是……」

　　「磊兒，你方才說，你要送月晗回去，月晗沒有答應？」趙夫人看著兒子追問道。

　　趙海磊忙點頭：「是！所以娘親不必擔心，楊姑娘謹守閨訓，和兒子並沒有什麼過多交際。」

　　趙夫人聽到這裡，對月晗的印象總算回暖了一點，點了點頭：「這孩子一向很懂事。」

　　趙海磊鼓足了勇氣，悄悄抬頭看一眼趙夫人：「娘，兒子覺得……楊姑娘溫婉大氣，才貌也出眾，堪為……堪為娘的兒媳婦……」

　　趙夫人瞬間給氣笑了：「好啊！感情你這還是一心為我考慮，不是給你選娘子，是為了替為娘選個好兒媳婦！」

　　趙海磊厚著臉皮嘿嘿一笑，趕緊打蛇隨棍上：「娶妻娶德，那賤婦崔楊氏對楊姑娘那麼惡毒，楊姑娘都能為她求情，足可見性子是孝敬長輩、生性善良的，要是……要是兒子娶這樣一位娘子，一定能好好孝順爹娘，何況我看倩玉又很喜歡楊姑娘，兩人關係也不錯……」

　　趙夫人伸手狠狠點一點兒子的額頭：「娶妻娶德，才貌出眾？！我聽說那楊月晗連學都還沒上，剛剛才認識幾個字，你居然就誇她才學出眾，當真是好厚的臉皮！」

　　「她只識得幾個字嗎？」趙海磊小聲問了一句，腦海裡不由自己想像出一副畫面，等月晗嫁過來，他親自教月晗認書識字，到時候兩人共握一支毛筆，溫香軟玉在懷，紅袖添香夜讀書……想到旖旎之處，差點笑出聲來。

　　趙夫人目光如炬，哪裡看不出來自家兒子的心思早飄到了月晗的身上，不由又是好笑又是生氣，不過，她也知道自家兒子這會兒最需要的，是能專心讀書，自己要是硬生生逼著他斷了念想，只怕手段過激，反而會生出事來，因此這會兒，只能和風細雨的引導兒子。

　　想到這裡，趙夫人就彎腰去扶跪在地上的趙海磊，心疼的開口：「地上涼，小心傷了膝蓋，快起來，咱娘倆坐下說話。」

　　趙海磊見趙夫人不生氣了，忙笑著爬起來：「娘不生氣，兒子就放心了。」

　　趙夫人微微一笑，拉著他在身邊椅子上坐下，把自己先前盤算的，讓月晗將來給他做平妻的想法和理由，都和聲細語的慢慢說出來。

　　趙海磊先是為娘親能同意自己娶月晗高興，聽到是平妻，又覺得委屈了月晗，不由皺起眉頭來：「娘，晗兒也是嫡出小姐，做平妻的話，太委屈她了吧？兒子將來有晗兒這一房妻室就夠了！」

　　趙夫人聽到兒子高興之下，也不稱呼「楊姑娘」了，連「晗兒」都喊了出來，忍不住又伸手戳一下他的額頭：「娘方才不是跟你說了，她雖然是嫡出，但畢竟父親死得早，將來你步入仕途，沒有一房岳家有力的正房妻室的話，要多吃好多苦呢！」

　　趙海磊聞言沉思，臉上還是有些不以為然。

　　趙夫人看他的神情，臉一板，又開口道：「而且，要不是看你對她有這一番心意，娘連這個『平妻』，都不會讓她做呢！」

　　「為什麼？」趙海磊一下子大驚失色，生怕自家娘親又改了主意。

　　趙夫人輕聲道：「你也知道，月晗現在是跟著孫神醫宅子裡那個女人在學醫，這女孩通了醫術，將來萬一心思不正，內帷之中用藥爭寵，甚至是謀害別的妻妾的子嗣，那可是萬萬要不得的！」

　　趙夫人這話說的直白了一些，趙海磊聽得兩耳通紅，低頭道：「晗兒性子善良，應該不會這樣的……」

　　趙夫人聞言氣結：「你才見了她幾次？就敢替她打包票？！還有，把那個『晗兒』給我收回去！對你妹妹我都沒聽見這麼喊！」

　　趙海磊趕緊告饒：「兒子錯了，娘千萬別生氣。」

　　趙夫人繼續敲打他：「這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什麼時候輪得到你自作主張？！你要是再囉嗦，娘連這個平妻之位，也不給你留下！」

　　趙海磊又是一陣討饒，心裡卻已經早拿定了主意，將來哪怕還要娶別的妻妾，到時候他也多寵著月晗一點就是了。

　　趙夫人狠狠數落了他幾句，這才轉而道：「你只要聽娘的話，好好讀書，明年秋闈中了之後，娘親自然回去跟謝夫人提月晗的事情。」

　　趙海磊連連點頭，眼珠一轉，心裡已經有了一個主意，這會兒卻不方便跟趙夫人說，因此只是連聲道謝。

　　趙夫人又叮囑他：「十年寒窗，就為了明年秋闈，你可給我抓緊了功夫好好讀書，要是讓我再知道你胡思亂想，那我先告訴老爺，讓他打斷你的腿！再攛掇著那崔楊氏把月晗帶到她們家，你不是聽那老婆子說，崔楊氏想把月晗許給她大兒子嗎？你要是不好好念書，我就讓崔楊氏上門提親去！」

　　這下子，把趙海磊嚇得心驚肉跳，趕緊搖著趙夫人的胳膊，拿出自少年之後就不好意思再用的撒嬌功夫，立逼著趙夫人把這「讓崔楊氏上門提親」的威脅收回去。

　　趙夫人被他連搖帶晃好一會兒，還是咬緊牙關不鬆口，直到趙海磊發誓自己一定專心念書，她才露出笑臉，點點頭算是答應兒子的要求。

　　趙海磊想到那日崔楊氏主僕三人囂張的氣焰，不由忍不住恨恨的開口：「娘親！崔楊氏那潑婦當真惡毒的很，要是有什麼法子，整治一下她們才好！」

　　趙夫人眼睛微微一瞇，她本來就知道崔楊氏欺負月晗母子的事，對崔楊氏印象就不算好，現在崔楊氏又險些打了她的兒子，更是惹著她了，這會兒也就緩緩點頭：「你放心吧，誰敢欺負我兒子，那是她瞎了狗眼！」

　　趙海磊看著自家老娘霸氣的樣子，真恨不得給老娘豎大拇指，立時又是好一頓奉承。

　　結果，有了兒子這一通奉承，等趙夫人離開後花園回到書房的時候，聽到守門婆子說琉璃作坊的崔夫人來求見，趙夫人想也不想，直接就揮手拒絕了：「告訴她，以後不用再等我家府門！」

　　等那守門婆子把「我們夫人不見客」的消息傳到二門口，正膽戰心驚等待消息的崔楊氏和崔嬤嬤頓時苦下了臉。

　　她們好話說盡，又給那婆子塞了好幾個銀錁子，沒想到那婆子笑納了幾個銀錁子，卻還是一臉惋惜的告訴她：「崔夫人，我們夫人現在正生著氣呢，你與其在這兒賴著不走，還不如回去琢磨琢磨，想出個討好我們夫人的主意來，再來試試吧。」

　　崔楊氏聽說知府夫人生氣了，更是被嚇得魂飛魄散，好歹由崔嬤嬤扶著，跌跌撞撞上了自家馬車，看看帶過來的那一大堆貴重禮物，崔楊氏愁得眉間皺紋都深了幾分：「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誰知道那小子是知府少爺啊！誰知道楊月晗那小蹄子居然勾搭上了知府少爺唉！」

　　崔嬤嬤更是心驚膽戰，要知道崔府上下哪個僕人欺負楊家姐弟最厲害？要是她崔嬤嬤認第二，那絕對沒人敢認第一，想想將來月晗成了知府家紅人的情形，崔嬤嬤就覺得自己後背都被冷汗濕透了……

　　巨大的恐懼，也能催生人的智慧，崔嬤嬤在恐懼之下，就突然眼前一亮：「夫人，咱們只要想法子，讓那位趙少爺不喜歡那賤丫頭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