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侯府風雨
聽完寧安侯夫人穆曹氏的分析,寧安侯穆世平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毫不客氣的指斥道:「這一個姑娘也是好的,那一個姑娘也是好的,怎麼聽過來聽過去,除了你那內侄女性子可惡,其他的都是上上等的?難不成等宮裡選秀的時候,咱們家還能把她們都送進去?」
說到這裡,寧安侯頓了頓,又開口道:「別的不說,秀雅那孩子我是見過的,相貌那是一等一的標緻,又是個出口成章的妙人兒,縱然性子清冷一些,那也是她目下無塵,不像你們這些婆娘一樣唧唧歪歪,怎麼到了你的嘴裡,就成了性子可惡不堪造就了?!」
穆曹氏被自家夫君劈頭蓋臉一頓搶白,臉色不由漲的通紅,一來恨自家夫君當著眾人的面,卻這麼撕自己的臉皮;二來她知道丈夫在女色上一向有些荒唐,這會兒居然對自家內侄女曹秀雅這麼沒口子的稱讚,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起了什麼齷齪心思。
這麼一想,穆曹氏只覺得胸中一口濁氣上湧,偏偏當著婆婆和妯娌的面,卻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冷笑道:「妾身一介夫人,哪裡及得上侯爺眼明心亮!不過是母親讓我說說,我就想到什麼說什麼罷了。」
寧安侯太夫人瞥一眼兒子,淡淡的開口道:「朱家兩個姑娘、謝家兩個姑娘都是我的親戚,穆家彩雲、彩霞是咱們侯府自家的女孩兒,你媳婦這是懂事理,才會先誇她們幾句,難不成讓她削我的面子,只去誇那個曹秀雅?再說除了秀雅之外,其餘幾個姑娘你媳婦也是第一次見,這才半天的功夫,你要讓她分析的怎麼鞭辟入裡?」
穆世平吃了母親一頓排揎,也不敢辯駁,連忙老老實實的站起來認錯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心太急了,這不是……這不是外面的風聲還是不好嘛,都傳說皇上藉著處置了元潔生這股子東風,還要再收拾幾家武官勳舊……景嬪娘娘在宮裡又不甚得寵,兒子才想著這回選秀,一定要選出才貌雙全的姑娘入宮侍奉……」
寧安侯太夫人看看兒子眼皮子底下的青色,果然比往日更濃重一些,也不知道是這幾日酒色過度造成的,還是真的為侯府的前途擔憂才睡不好覺,不過,當著兒媳婦和幾個孫子的面,寧安侯太夫人還是揚眉喝斥道:「你瞎慌什麼神?!給我拿出點侯爺的氣勢來!元潔生不過是倏忽而起、倏忽而敗的將領,哪裡比得上咱們家百年勳舊?何況你二弟現在還在西北帶著兵,於情於理,聖上都不會動咱們家!」
坐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二太太穆劉氏,聽到寧安侯太夫人提起二老爺,當即笑著開口:「母親說的是,老爺前幾日還捎回來信,說是三皇子剛剛到了西北軍營,與他相處甚得呢。」
寧安侯穆世平聞言不由低下了頭,家裡有一個英明神武的二弟比照著,實在讓他這個襲爵的哥哥不太光彩,有時候自己宿醉荒唐之後,從美人懷裡爬起來,都有點想嘲笑自己「廢物點心」的心思……
眼看自家丈夫被比了下去,寧安侯夫人穆曹氏這會兒顧不得方才和夫君的齷齪,忙笑著插話道:「母親方才好像沒提到劉家姑娘,不知道您看劉家姑娘如何?」
寧安侯太夫人聞言,看了看二兒媳穆劉氏,淡淡的開口:「皇家選秀,相貌才華還在其次,最看重的還是賢良淑德,落落大氣,那個劉宛兒這才來了半天,已經把幾個姑娘都得罪的差不多了吧?罷了,橫豎她人已經到了,讓她在這府裡好好的多玩幾日就是了。」
「母親。」穆劉氏臉上的得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想到自己內侄女才剛來第一天,就被寧安侯太夫人給宣判三振出局:「母親,宛兒已經十七歲了,她爹娘就是盼著她能參加選秀,才一直拖著沒有給她定親,要是錯過了這次,從京城回到川蜀路上起碼又得半年,那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家,哪裡還能和什麼好人家結親。」
說著她又哀求道:「宛兒從小被我哥哥嫂子寵溺慣了,今天又是初來乍到,難免浮躁了一些,媳婦兒一定好好管教她,務必把她的性子管束過來,還請母親給宛兒留點體面……」
寧安侯穆世平皺眉開口道:「弟妹著像了,咱們府裡最多不過兩個名額,這幾個丫頭,本來就大多數要黜落的,早點落選晚點落選,又有多大關係!」
穆劉氏心裡生氣,也不去理穆世平,只是苦苦哀求寧安侯太夫人:「母親,求您看在二老爺常年西北軍營風裡來雨裡去的份上,給宛兒留點體面吧……」
寧安侯太夫人聽穆劉氏又提起那戎馬生涯的二兒子,也只能嘆口氣:「你先不用著急,這劉宛兒我們且再看看就是了,你放心,即使她最後落選,只要咱們府上還平安,我這老婆子也會出面,給她在京城尋一門親事,到時候也好讓你在京城多一門親戚走動。」
穆劉氏忙拜謝道:「兒媳多謝母親恩典。」
寧安侯太夫人點點頭,又轉向方才煽風點火的大兒媳穆曹氏,敲打道:「還有那個曹秀雅,甭管侯爺把她誇成了一朵花,依我這老婆子看著,那曹秀雅的性子還是太過孤傲了一些,也容易吃虧,你是她姑姑,也多多指點一下她。」
穆曹氏忙福身行禮道:「母親說的是,兒媳記住了。」
寧安侯太夫人看看大兒子,又接著訓誡穆曹氏道:「你和侯爺也是多年的夫妻了,兩個兒子也都這麼大了,他有荒唐的地方,你還不敢說他幾句?屋裡的丫鬟敢攆出去的就攆出去,凡事不能由著他的性子胡來!轉眼也是望五十的人了,保養身子最重要。這麼個風雨飄搖的關頭,說句不吉利的話,要是侯爺有個山高水低的,你指望皇上能讓咱們家順順利的襲爵?」
這話說的重了,穆曹氏雖然心裡腹誹婆婆當著幾個孩子的面,都不給自己留面子,但還是忙低下頭請罪,寧安侯穆世平則一臉尷尬:「娘啊,兒子還指望多孝順您幾年呢,您就這麼咒兒子啊?」
「我呸。」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寧安侯太夫人還是笑著啐了一口:「也不見你平日裡多麼孝順我!」
寧安侯摸著腦袋嘿嘿一笑,看一眼坐在身後的幾個子侄,只見穆文澤、穆文翔和穆文康都已經悶笑不已,他衝著穆文澤狠狠一個眼神撂過去:臭小子!看著你老爹吃排揎,也不趕緊來救駕!
世子穆文澤性子本來就有事要稟報,這會兒又接收到老爹的眼神,當即輕咳一聲,開口道:「祖母,今天七皇子悄悄來過咱們府裡一趟,他也讓咱們不用擔心,說是因為我爹素來……咳咳……素來信奉黃老之術,清靜無為,皇上平日裡說起來,倒是頗為放心咱們家的。」
「七皇子來過?」
寧安侯太夫人、寧安侯、穆曹氏、穆劉氏聽了這話都是大驚,顧不得方才彼此間的勾心鬥角,齊齊看向穆文澤:「你這孩子好不懂事!怎麼不早說一聲?」
穆文澤雙手一攤,苦笑道:「七皇子本來就是白龍魚服,悄悄來給咱們傳話安心的,他不讓孫兒通稟,孫兒一直和他在一起,哪裡還有機會稟告祖母和父母親、嬸嬸?」
穆世平瞪他一眼:「你走不開,難道身邊下人也走不開嗎?!真是豬腦子!」
寧安侯太夫人卻開口道:「你別罵澤兒,我倒是覺得,就是因為澤兒性情方正,是個端方君子,七皇子才喜歡和澤兒親近。要不然,當年那麼一大幫伴讀,你怎麼不見七皇子特意去照拂別人家?」
說著,寧安侯太夫人又看看另外兩個孫子穆文翔和穆文康,溫顏道:「你們也都大了,所以現在府裡有什麼事商議,都不避諱你們。現在朝廷裡風雨如晦,咱們這樣的世家勳舊,雖然不怕什麼風浪,但是能審時度勢還是重要的。你們看,現在七皇子和文澤交好,遇到事情了就想著來安撫咱們幾句。那你們素日裡如果有關係親近的皇子,也不妨多刻意結交一下。但是,切記不要太過張揚,再就是遇到大事不要自作主張,一定記得要時時稟報長輩。」
穆文翔、穆文康忙起身道:「祖母放心,孫兒都記下了。」
寧安侯太夫人這才舒口氣,笑著讓幾個孫子坐下,又看看那一臉尷尬的大兒子寧安侯,想想七皇子傳的話,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感情咱們家還得謝謝你這花天酒地胡鬧!」
穆世平想想那所謂的「信奉黃老之術,清靜無為」,不過是說他沒什麼掌權的能力和心思,不足為患,一時間心裡百味雜陳,只能摸摸頭,嘿嘿乾笑起來,心裡卻暗暗閃過一個念頭:看來屋裡那幾個千嬌百媚的大丫鬟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