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落水餘波

　　謝知鳳藉著身後那一推之力，往前一撲，終於抓住了岸上謝知蘭伸出來的手！

　　謝知蘭沒想到謝知鳳竟然真靠了上來，而且力道之大，險些把她也帶到水裡去，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後又有眼疾手快的繡鸞扯住了她，這才避免了她也掉到水裡去的境況！

　　僕婦們一擁而上，趕緊把謝知鳳從池塘裡拖了上來。

　　謝知鳳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只見她的丫鬟晨露已經狼狽的抓住了幾叢荷花的枝幹，藉著那股勁道，扒住了岸邊的石頭，拼命的大口喘著氣。

　　而月晗則在離謝知鳳方才不遠的水中載浮載沉。

　　「晗妹妹……」謝知鳳眼裡的淚一瞬間湧了出來，顯然方才不顧生死托了她一把的，是月晗！

　　一片慌亂裡，終於有兩個會水的僕婦衝過來，跳下荷塘，把月晗托了上來！但月晗已經暈了過去。

　　梁氏臉色已經煞白，但好歹還能強撐著站住，顫聲吩咐道：「快把姑娘抱到我院子裡！快去請大夫！」

　　僕婦們慌亂的答應著，七手八腳給謝知鳳和月晗控了控水，這才用披風把謝知鳳和月晗抱起來，向離池塘最近的綠靜軒送過去！

　　這一場意外的落水，很快驚動了榮暉院的謝老太太，她顧不得等下人們抬來抬椅，自己拄著拐杖就匆匆趕往綠靜軒，那些抬椅子的僕婦們直到半路上才追上她。

　　離謝府最近的醫館大夫也被請了過來，只見兩個小姑娘並肩躺在大床上，雖然衣服已經換了，但是頭髮都還濕漉漉的，只不過躺在外面，眉毛俏麗、年紀略大的那個小姑娘睜著眼睛，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而躺在裡面那個清麗的小姑娘，則雙目緊閉，顯然已經暈了過去！

　　救人如救火！那大夫顧不得多想，當即伸手，先給月晗試起脈息來。

　　謝知鳳又是後怕，又是感念月晗方才捨命救自己，這會兒也顧不得計較那大夫失禮，只是一個勁的掉眼淚。

　　那大夫先給月晗試了左手脈息，又換了右手仔細試脈，發現月晗氣若游絲，那大夫臉色登時凝重起來。

　　「大夫……她怎麼樣？」

　　梁氏雖然早就被月晗提前知會過，但親眼看到月晗等人被推到池塘裡，還是把她嚇得不輕，這會兒顧不得迴避外男，守在床前，滿眼是淚的望著那大夫。

　　那大夫起身向梁氏拱拱手：「這位姑娘在水裡泡的時間太長，池水太冷，她受了寒氣，又驚嚇過度，得趕緊熬安神驅寒的藥！」

　　說著，早有丫鬟遞上紙筆來，大夫筆走龍蛇，唰唰唰寫下一串藥材，吩咐道：「快去慶和堂！那裡有現成的丸藥，可以先拿回來吃了，再慢慢熬湯藥！」

　　立刻有僕婦接了方子，轉身「蹭蹭」的跑了。

　　那大夫這才又坐回床前，去給謝知鳳試脈。

　　「老太太到了！」

　　隨著這聲通報傳到屋裡，原本只是無聲無息掉眼淚的大小姐謝知鳳，終於「哇」一聲大哭了出來：「祖母！」

　　「我可憐的丫頭……」謝老太太被碧玉和沉香攙扶著進了屋子，也兩眼含淚，顧不得理會紛紛請安的眾人，疾步到了床前，就把謝知鳳攬在了懷裡：「我苦命的丫頭！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讓祖母怎麼辦……」

　　祖孫倆頓時哭成一團！

　　謝老太太哭了好一會兒，才哄著謝知鳳躺下，聽那大夫診治：「這位姑娘症狀要輕一些，不過這時節，池塘裡的水也刺骨了，不好好調養的話，寒氣入了骨頭，將來也會受罪。」

　　謝老太太忙開口：「不管多貴的藥材，儘管給我這丫頭用上就是。」

　　那大夫忙拱拱手：「那請老太太放心，在下這就親自回醫館取藥材，一定盡心盡力調治兩位姑娘。」

　　等送走了那大夫，謝老太太再看看楚楚可憐的謝知鳳，又看看躺在床上還不省人事的月晗，忍不住怒氣上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兩個女孩兒家怎麼就落了水？！」

　　屋裡眾人頓時都面面相覷，不敢說話了。

　　還是梁氏挺著肚子，顫顫巍巍就往下跪：「母親，都是媳婦兒的錯，沒有照看好幾個孩子……」

　　「不是！」

　　謝知鳳尖利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梁氏的話：「祖母！是有人故意推我和晗兒落水的！」

　　說著，她重新從床上坐起來，控訴道：「老太太！方才孫女兒已經問了人，是蘭妹妹的丫鬟先推了晗兒落水！又把我和晨露推到水裡的！」

　　謝知蘭趕緊噗通一聲跪下了，嗚咽著開口：「老太太，大姐姐，都是蘭兒的丫鬟闖的禍，蘭兒罪該萬死。」

　　謝老太太目光陰沉的看看謝知蘭，沉聲道：「那個丫鬟呢？！」

　　方才混亂之中，僕婦們忙著救人，還真都沒有注意到滿兒。

　　別人不注意，謝知蘭卻是早就盤算好的，她當時趁亂在滿兒身邊耳語了一句「你闖大禍了！快逃出府去！回頭我讓人去太和樓那邊找你！」

　　那滿兒心慌之下，生怕自己留在府裡會被活活打死，當即就匆匆跑了……

　　謝知蘭料定她這會兒肯定已經出了府，因此這時候心思大定，臉上卻做出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來：「蘭兒方才只顧著救大姐姐，沒注意那丫鬟……」

　　頓了頓，她淒然道：「老太太，夫人，蘭兒恨不得替大姐姐和晗姐姐受了這場無妄之災，可是偏偏是蘭兒的丫鬟犯了錯，這讓蘭兒真是羞愧欲死，只求老太太和夫人懲罰……」

　　說著，她俯身就要去磕頭，但右手剛剛一觸到地面，卻突然「哎喲」叫了一聲！

　　謝老太太皺皺眉：「你手怎麼了？」

　　謝知蘭這才顫巍巍的抬起右手，緩緩挽起右手的袖口，眾人只見她手腕上一圈紅色，還有幾處被抓破了皮。一個最快的僕婦忙開口道：「是了，方才是二小姐奮不顧身撲到池邊，把大小姐拉上來的！」

　　謝老太太聽了這話，原本陰沉的臉色才好好緩和了一下，開口道：「方才怎麼不讓那大夫一起看一下？傳出去，沒得讓人說我這老婆子厚此薄彼！」

　　謝知蘭忙哭著磕頭：「老太太這樣說，蘭兒真是無地自容！還求老太太重重責罰蘭兒管教奴婢不力的罪過……」

　　謝老太太看看身邊的大丫鬟：「那個叫滿兒的丫頭呢？不在這裡？！」

　　碧玉和沉香方才早把滿屋的人都打量了一圈，這會兒忙屈膝回道：「老太太，那丫頭不再這裡，只怕是自知犯了錯，逃出去了。」

　　謝老太太聞言皺眉道：「從鳳兒和晗兒落水到現在，有小半個時辰了！竟然沒人想到看住那丫鬟？真是一幫糊塗行子！」

　　謝知蘭低著頭跪在那裡，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聽了謝老太太的喝罵，心裡卻暗爽不已。

　　不想沒等她高興完，就見梁氏屈膝道：「回母親的話，方才這屋裡忙著給鳳兒和晗兒診病，兒媳怕那丫頭在這裡大吵大鬧，大夫看笑話，所以吩咐程媽媽將那丫鬟帶到柴房看起來了。」

　　「你說什麼？！」跪在地上的謝知蘭身子晃了一晃，不相信的看向梁氏。

　　梁氏淡淡的看她一眼，眼熠熠的光芒讓謝知蘭心裡暗暗一驚，謝知蘭忙低下頭：「還是夫人目光如炬，不讓要是讓那丫鬟跑了，蘭兒真的就慚愧死了！」

　　說著，謝知蘭又轉向謝老太太：「老太太，這奴婢平日裡就有些毛手毛腳的，這次又闖下大禍，哪怕是無心之失，也定然不能在府裡留著了。蘭兒念在主僕一場，給她求個情，求老太太饒她一條命，將她趕到山裡莊子幹粗活吧！」

　　謝老太太看看謝知蘭，又看一眼梁氏：「梁氏你怎麼說？」

　　梁氏神色複雜的看看謝知蘭，雖然痛恨這個女孩，心裡卻也不得不佩服她心思轉的飛快，竟然就想讓那丫鬟不要過來對質，直接處置了了事。

　　不過，梁氏顯然不準備就這麼放過謝知蘭，而是向謝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輕聲道：「母親，咱們謝府一向是積善之家，依兒媳的想法，山裡莊子苦寒偏僻，聽說還常常有狼群搗亂，將那丫頭送去，未免有些太嚴苛了。」

　　說著，她看看謝知蘭，又繼續道：「好歹那丫頭伺候了二小姐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二小姐的份上，不如將那丫頭叫過來問問，如果她是無心之失的話，就讓她先給鳳兒和晗兒磕頭賠罪，如果晗兒醒過來無事，那就輕罰這丫鬟，如果……如果晗兒……」

　　梁氏說不下去了，索性坐在床邊，握著昏迷不醒的月晗的手，嚶嚶哭了起來。

　　謝老太太心裡也是一陣煩躁，沒想到她費了六年功夫，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臨近兩個姑娘進京的時候，偏偏發生這場意外！

　　想到月晗和謝知鳳同時落水，偏偏又是謝知蘭的丫頭動的手，謝老太太不由看看跪在地上的謝知蘭，心裡閃過一絲狐疑，當即點點頭：「好，把那丫頭押過來，我親自問她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