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釜底抽薪

　　有了謝知鳳的一錘定音，阿東夫妻進謝府當差的事就被定了下來，畢竟在謝老太太看來，自己這個孫女一向和梁氏不對付，既然連她都說廚房的事沒什麼大紕漏，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潘姨娘這邊卻是想破了腦袋都鬧不明白：謝知鳳為什麼會冷不丁插一槓子，還是幫她一向看不順眼的梁氏說話？

　　帶著這個疑問，潘姨娘一回到棠梨院，就趕緊攛掇著女兒知蘭去謝知鳳那邊套近乎，摸摸底。

　　可惜這回潘姨娘失策了，無論謝知蘭怎麼問，謝知鳳都只是笑而不語，只有眼光偶爾看向床頭那個小錦盒的時候，目光會格外的柔和醉人。

　　謝知蘭沒膽子去動謝知鳳的東西，自然也沒法知道，是那位「磊哥哥」的禮物，讓謝大小姐對月晗母女大發慈悲了。

　　就這樣，第二天中午，拾掇的乾乾淨淨的阿東夫妻就進了謝府，給謝老太太磕過頭之後，被安排到廚房當差。

　　等安頓下來，阿東娘子就趕緊向程媽媽稟報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阿東今天早晨悄悄跟蹤了品秋，發現品秋確實是去了知府衙門那邊，但是，卻不是給謝老爺謝建文送湯水，而是去了府衙後門，和一個書童打扮的年輕男子悄悄說話……

　　程媽媽聽了這個消息，目瞪口呆的回去轉告梁氏和月晗：「難道品秋是想通過漱墨，去找老爺？」

　　梁氏笑著搖搖頭，她是知道漱墨喜歡品秋的，當然明白漱墨絕不會去做自己給自己拆台的事。不管如何，有漱墨擋在前面，她可以不用擔心品秋有機會勾搭謝建文了。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接下來的幾天，梁氏就發現，她這段時間的運氣似乎特別好，連她再去謝老太太的榮暉院的時候，榮暉院上下人等看到她，都要恭敬親近許多，不像原來那樣避之不及了，尤其是謝老太太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沉香，還會小聲提醒梁氏謝老太太現在的心情如何如何之類的話……

　　這樣的轉變，自然讓梁氏很開心，她回來跟月晗說起來，月晗也笑的燦爛：「應該是秀荷隨侍娘親的緣故，以後娘親多帶著秀荷出去走動就是了。其實說起來，不光是娘親您，這幾天女兒也能感覺到榮暉院的人和善了許多，既然這樣，娘，我們就能著手準備對付潘姨娘了。」

　　「怎麼對付她？」梁氏這些日子來，一直惦念著潘姨娘給她下藥的事，雖然每天都按時服用著孫子羽給她的白鳳玉潤膏，但是她夜裡幾次做噩夢，都夢到自己再也不能生育，被謝家逐出大門，帶著一雙孩子流落街頭……

　　每一次從噩夢中醒來，她對潘姨娘的怨恨，都會加深一層。

　　月晗看到梁氏秀麗的臉龐又蒼白起來，她心裡嘆一口氣，小手安撫的放到梁氏的手上：「娘，不用著急，這份公道，咱們一定會討回來。」

　　安撫好梁氏，月晗就開始有意無意的跟秀荷聊起她在榮暉院當差時的情況，三聊兩聊，說到潘姨娘，秀荷就忍不住捏緊了手帕：「潘姨娘前前後後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十來年了，聽說老太太不高興的時候，只有她能哄的好，所以我們上上下下，都讓著她，生怕她會在老太太面前給我們告一狀，那就吃虧了。」

　　月晗看看認真旁聽的梁氏，有意引著秀荷繼續往下說：「秀荷姐姐，你這話誇張了吧？按常理來說你們是老太太跟前的人，潘姨娘只是個姨娘，哪裡能動的了你們？」

　　秀荷見月晗不信，忙使勁點一下頭表示強調：「奴婢聽沉香姐姐說過，曾經有個老嬤嬤仗著年紀大，頂撞過潘姨娘幾句，結果沒過幾天就被潘姨娘告狀說年紀大了笨手笨腳，還打碎了老太太的一套粉彩茶具，結果老太太就讓那嬤嬤回家養老去了……」

　　說著，秀荷的記憶似乎又回到了她被潘姨娘懲罰那一天，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這幾天都是大小姐給老太太供奉飯食，老太太吃得歡喜，大小姐也高興，特意吩咐了我們上菜、上點心都要盡心。那天奴婢端著那盤點心剛到門口，正好碰到潘姨娘，她伸手跟奴婢要，奴婢一時膽大，怕給了潘姨娘的話，大小姐看見不高興，就違了潘姨娘的意思，沒想到奴婢馬上就被她報復了！」

　　月晗同情的看著她：「我聽說別的大戶人家府裡，伺候老太爺老太太的丫鬟嬤嬤，小主子們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可是這謝府裡，潘姨娘好像不是這麼做的……」

　　秀荷聽了這話，頓時氣得俏臉通紅：「哼！潘姨娘仗著得老太太的歡心，又管著府裡月銀的發放，哪裡把我們這些伺候老太太的放在眼裡？

　　尤其是發月銀的時候，平日裡誰要是順她的意，那還能足金足兩的拿到月銀；要是惹了她，那就先是拖著不給，等實在拖不過去了，她給月銀的時候，就只給拿殘次的銀子，碧玉姐姐還是小丫鬟的時候，有一回就被潘姨娘給發了一塊摻了鉛塊的銀子，又不敢和潘姨娘駁嘴，只能躲起來偷偷大哭了一場呢！」

　　月晗聽到這裡，看一眼梁氏，梁氏性子聰慧，顯然也領悟過來，當即皺眉柔聲道：「僕婦們伺候主子雖說是該當的，可也十分辛苦，怎麼能不足額足數的把月銀發下去？這事兒是我以前疏忽了，回頭我會訓誡潘姨娘的。」

　　秀荷聽了梁氏的話，眼前一亮，但是很快目光又黯淡下去，心有餘悸的開口：「夫人，奴婢大膽說句話，您千萬別輕易惹潘姨娘，她可會在老太太面前告刁狀了，您雖然是夫人，不怕她，可也擋不住老太太聽了，對您不歡喜。」

　　月晗聽到這裡，見秀荷是誠心誠意的替梁氏打算，這才笑著向梁氏開口：「秀荷說的是，其實娘您何必去訓誡潘姨娘，按規矩來說，這府裡月銀應該是女主人來發放的，老太太年紀大了不願意操心，您就應該接過這個擔子來。」

　　秀荷和梁氏聽了，不約而同都搖頭，秀荷更是心直口快：「潘姨娘就指望這月銀拿捏我們呢，哪裡捨得把這權力交給夫人！」

　　月晗笑一笑，不再說話，秀荷看她不說話，自己頓時紅了臉，輕輕扇自己一個耳光：「奴婢一時魯莽，說錯話了，奴婢不是有意頂撞姑娘的，還請姑娘恕罪。」

　　月晗和梁氏都笑著安慰她，秀荷這才重新笑起來：「夫人和姑娘都是和氣人，原本大家還都怕您一來府裡，會拿我們做筏子，特意立威呢！」

　　月晗和梁氏不由都笑起來：「真要想立威，也要捧著你們這些老太太身邊的人，哪能敢去找你們的不痛快。」

　　秀荷也跟著笑起來。

　　等秀荷去廚房端茶水的時候，月晗才悄悄告訴梁氏：「其實發放月銀的事，還是要娘接手過來，潘姨娘少了這一塊權力，拿捏起人來就會有所掣肘了。」

　　梁氏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月晗，月晗微微一笑：「之前的時候，娘親剛嫁到這府裡來，不熟悉府裡事務，暫時讓潘姨娘幫忙管理府裡中饋也是正常的，但是現在時間長了，娘親應該慢慢能熟悉起府裡的事務了，這時候要是還不接手的話，天長日久，只怕底下人和老太太都要覺得娘親太過疏懶了……」

　　看到梁氏擔心的目光，月晗笑著揭開謎底：「娘親只要把這番話說給老爺聽，老爺一定會支持娘親的。」

　　梁氏聽到這裡，終於豁然開朗：「晗兒，你這招是釜底抽薪。」

　　月晗捂嘴一笑，又接著道：「收回發放月銀的權力，這是第一步；接下來，潘姨娘還能依仗的，不過就是老太太的寵信，我們再把這一點給她打消了，她就成了沒牙的老虎。」

　　說到最後，月晗才發現自己的比喻有些不恰當，自己就忍不住搖搖頭：「她還不配稱老虎，頂多算是狐假虎威罷了！」

　　梁氏像個好學的孩子一樣，又好奇的請教：「可是剛才秀荷也說了，潘姨娘伺候老太太十來年了，老太太怎麼會因為咱們幾句話，就改變對她的態度？」

　　月晗淡淡一笑：「老太太再寵信潘姨娘，也不會容許她做出損害謝府幾位主子的事來。娘，您說，要是老太太知道潘姨娘算計您的小日子，有意不讓您懷上嫡長子，還甚至想謀害老太太的身體，那，老太太還會喜歡她嗎？」

　　梁氏聽月晗說到這裡，竟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遲疑的開口：「她……她是給我下了避子湯……可是，她……她還敢謀害老太太的身體嗎？」

　　月晗垂下眸子：「她或許不是有意跟老太太的病過不去，但是我沒猜錯的話，她一向掐尖要強慣了，為了給她女兒和她自己爭臉面，十有八九，她會去算計別人供奉給老太太的藥。」

　　說到這裡，月晗看向梁氏：「我們要做的，不過就是把她做的事揭露出來，而且讓老太太能相信我們的說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