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抄檢

　　突然擠進來的燈籠，把綠靜軒的院子照的燈火通明！

　　不過，面對當家主母梁氏的問話，一時間卻沒有人敢回答。

　　眾人瑟縮之下，又是謝大小姐謝知鳳當先開口，她上前一步冷笑一聲：「我給祖母準備的藥材丟了，沒想到這府裡還遭了賊了，爹爹震怒，讓我帶人把內宅每個院子都搜一遍，要是抓出那小賊來，看我爹爹不打斷她的腿！」

　　梁氏皺了皺眉頭：「藥材丟了？」

　　謝知鳳一昂頭：「對！你要是覺得自己沒做這虧心事，不妨就讓我們搜一下。」

　　站在梁氏一側的月晗，看向馮嬤嬤：「嬤嬤，這深夜搜檢，是老太太的意思？還是……」

　　馮嬤嬤見自己被點了名，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晗姑娘，是老爺的意思。」

　　顯然，最孝順娘親的謝建文謝大老爺去了榮暉院之後，不知又聽了什麼挑唆，竟然要三更半夜抄檢各個院子了，而首先來搜梁氏這個當家主母的院子，只怕是謝知鳳的主意。

　　聽到是謝建文的命令，梁氏也不好再多質疑，只能讓開一步，看著謝知鳳得意洋洋的一揮手：「馮嬤嬤，陳姨娘，你們帶人去給我把正房好好搜檢一遍，誰要是搜出來什麼不合規矩的東西，馬上拿來給我看，重重有賞！」

　　馮嬤嬤聽了知鳳的命令，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一聲，陳姨娘則上前半步，悄悄附在謝知鳳耳邊說了句什麼，謝知鳳聽完後，立刻改口：「馮嬤嬤你帶人搜正房，陳姨娘你帶幾個人，把這院子裡其他屋子也都搜一下！」

　　月晗看了這一幕，哪裡還不明白，分明是陳姨娘知道她的東廂房裡肯定有不合規矩的東西，這才建議謝知鳳搜檢！

　　事已至此，月晗已經可以百分百的確定，那套柳條小編筐是誰指使放到她屋裡的了。

　　她垂下眸子：方才繡鸞帶著包袱匆匆跑了出去，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藏好，畢竟晚上院子是要鎖門的，陳姨娘要是把這院子翻一遍的話，一旦找出那套小編筐來，只怕謝知鳳就要發飆了！

　　想到這裡，月晗抬頭冷冷的看向陳姨娘，沒想到陳姨娘迎著她的目光，居然滿是歉意的一笑，似乎多麼的不好意思一樣。

　　眼看來搜檢的婆子當下兵分兩路，跟著馮嬤嬤和陳姨娘分別往正房、東廂房過去，月晗忙喊道：「娘，只怕她們不知道哪些包袱要輕拿輕放，不如正房那邊讓程媽媽陪著馮嬤嬤，東廂房這邊我陪著陳姨娘，免得弄亂了東西。」

　　梁氏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月晗這是提醒自己看好搜查的人，免得這會兒被有心人趁亂塞進去什麼東西，再當眾搜出來，那就渾身是嘴說不清楚了。

　　當下梁氏就讓程媽媽陪著馮嬤嬤等人去正房寢室，讓月晗回東廂房盯著，而她自己，則打起精神親自招呼二杆子的謝知鳳：「外面風冷，請大小姐和我進去坐坐吧。」

　　已經到了東廂房門口的陳姨娘，放慢腳步，偷看到謝知鳳已經進了正房的大門後，她才回過頭來，一副滿是歉意，楚楚可憐的樣子，向月晗施了一禮：「晗姑娘，實在對不住了，婢妾是奴才，絕對不能去搜正房冒犯夫人的，可是又不敢忤逆了大小姐的意思，只好找個藉口，來您這邊了。」

　　月晗仔細看看這個一臉誠惶誠恐的女人，坦白說，要不是之前已經對她起了疑心，這會兒看她的做派，只怕真被她的低姿態給糊弄過去。

　　月晗看了她半晌，陳姨娘就規規矩矩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半蹲在那裡半晌。

　　月晗又盯了她一會兒，考慮到陳姨娘還帶進來幾個婆子，眾目睽睽之下，不好太過分，就輕輕咳嗽一聲，開口道：「姨娘客氣了，這怎麼翻檢東西，月晗一點都不懂，還請姨娘來主持搜檢就好。不過，我弟弟昇哥兒已經睡了，他年紀小，碧紗櫥裡邊又只有那一張床，也藏不住東西，還請姨娘吩咐一聲，儘量別吵著昇哥兒，免得嚇著他。」

　　陳姨娘直起腰來，臉上還是溫柔無害的笑容：「姑娘放心，我和這幾位老姐姐就只是大概看看，碧紗櫥後面就不過去了，也絕對不會把姑娘屋裡的東西弄亂了。」

　　客氣話說完，陳姨娘一個眼色，幾個粗使婆子就挽起袖子到處翻查起東西來。

　　月晗自己揀了書案前一把椅子坐下，拿了一本《增廣賢文》開始裝模作樣的看，但眼睛卻一直盯著陳姨娘。

　　只見陳姨娘裝模作樣的在月晗的床上、梳妝台上看了幾眼，又走到幾個婆子身邊，和她們一起看看月晗放衣服的櫥子。

　　過了一會兒，陳姨娘見月晗穩坐書案前不離開，她才不得不過來，賠笑開口：「晗姑娘，方才看了，別的地方都沒什麼問題，只有這書案和盛書的匣子還沒看。」

　　月晗微微一笑：「盛書的匣子就不用看了吧？我下午剛整理了一次，只有幾本書，沒什麼問題。」

　　見她推辭，陳姨娘還是笑著勸：「婢妾知道姑娘是愛惜書籍的女才子，不過這不檢查的話，只怕我們回頭不好向大小姐和老太太、老爺回話。要不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們不動手，只要姑娘打開匣子，讓婢妾遠遠看一眼，可好？」

　　月晗臉上的笑斂去了，沒什麼表情的看著陳姨娘：「姨娘非得看這個匣子幹嘛？莫非是覺得裡面藏了東西？」

　　陳姨娘臉上笑容一僵，但隨即還是綻開：「姑娘說笑了，婢妾不過是奉命行事，您如果覺得不妥，那婢妾就不看了，就是怕……大小姐萬一知道了……」

　　月晗「嚯」的一下起身，袖子用力一拂，已經把那盛書的匣子「哐朗朗」掃到地上，那匣子本就是藤編的，有沒有上鎖，被她這麼一掃，登時落在地上敞開了口，裡面的書也都滾了出來。

　　月晗冷冷一笑：「我可不敢讓姨娘不查東西，免得回頭被告了黑狀，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陳姨娘顧不上和她鬥嘴，一雙眼睛急急去找那匣子裡滾落出來的東西，可是，她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地上還是只有幾本書，壓根不見什麼柳條編小筐子的蹤影。

　　見月晗發了火，那幾個跟來的婆子都不由膽戰心驚，一時間垂手侍立，準備等陳姨娘賠罪之後，她們就趕緊離開。

　　可陳姨娘目光在那地上的書籍和匣子上來回掃了幾次，才抬起頭來，笑著看看月晗的屋子：「咦？姑娘回屋子都這麼會子功夫了，繡鸞那小丫頭怎麼還不來給姑娘倒茶？大晚上的，她怎麼沒貼身服侍姑娘呢？」

　　月晗心裡「咯噔」一下，臉上卻是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情：「我的丫鬟去了哪兒，還需要向你陳姨娘報備嗎？！」

　　陳姨娘依舊陪著笑：「姑娘不知道，這宅門裡的丫鬟很多偷奸耍滑的，有那一等膽大包天壞了良心的，見了主子的好東西，就會偷偷據為己有，所以老太太的意思，藉著這一次搜檢，重點也要把丫鬟婆子們都檢查檢查，這樣的話，繡鸞姑娘的包袱，婢妾也得看看，麻煩姑娘把繡鸞叫出來吧。」

　　月晗正要在說話，就聽到繡鸞怯生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姑娘，姨娘，你們是找繡鸞嗎？」

　　陳姨娘看向繡鸞：「你這麼晚，不在屋裡陪著姑娘，去哪兒了？」

　　繡鸞捂著肚子：「奴婢下午吃壞了東西，方才去出恭了。」

　　婆子們一聽，都嗤笑起來。

　　陳姨娘繼續看著繡鸞：「哪個是你的包袱，拆開了我們檢查一下。」

　　繡鸞乖乖點頭：「奴婢的包袱在耳房裡，麻煩那位媽媽跟著奴婢去拿一下。」

　　陳姨娘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一個婆子上前一步，笑嘻嘻的開口：「我和繡鸞去拿吧。」

　　月晗也不說話，看著繡鸞帶了那個婆子去了她的房間，一會兒工夫抱了兩個粗布花皮的包袱過來，當著眾人的面打開，只見裡面全是繡鸞的衣服、鞋襪等等，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藏。

　　在眾人翻檢繡鸞包袱的功夫，一直關注陳姨娘的月晗發現，那個跟繡鸞去拿包袱的婆子衝陳姨娘微微搖了搖頭。

　　月晗微微一琢磨就明白過來：方才那婆子定是趁著去拿包袱的功夫，把繡鸞的房間也檢查了一遍，但是很顯然，也沒有找到那套柳條編的小筐子。

　　繡鸞的包袱被檢查完了，月晗的屋子也算是都檢查了一遍，但是什麼不合規矩的東西都沒有，月晗饒有興趣的看著陳姨娘，只見陳姨娘似乎還有些不甘心的咬咬唇，然後才滿臉是笑的開口：「奴婢就說，姑娘這麼好的人才，哪裡會有什麼違禁的東西，奴婢方才要是有得罪姑娘的地方，還請姑娘別忘心裡去。」

　　月晗笑一笑：「陳姨娘為了這內宅的事兢兢業業，月晗佩服的緊。」

　　她這話乍聽起來一點問題沒有，心懷有鬼的陳姨娘聽了卻著實有些心虛，當下悻悻然的客氣了幾句，就帶著幾個婆子出了東廂房。

　　繡鸞笑瞇瞇的收拾著自己的包袱，月晗忍不住一拉她，蹲下來好奇的輕聲問：「你把那包袱藏哪兒了？」

　　繡鸞嘿嘿一笑，也同樣輕聲的開口：「姑娘，咱院子裡那棵棗樹上又多了一個鳥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