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雷霆萬鈞

　　天佑帝脊背挺直的站在那裡，看著狂笑不已的四皇子夜鵬璋，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將這個逆子押送宗人府看管；榮妃發落永巷，由貴妃親自監管；其餘附逆，一概下詔獄審問。」

　　「皇上！」玉容慘淡的榮妃聞言大驚，哭著想撲上前去求情：「皇上，璋哥兒一時糊塗……求皇上饒了璋哥兒……」

　　天佑帝看著榮妃，眼裡閃過深深的憎惡：「賤人，你方才不還想著做太后嗎？這會兒又想著求饒了？！」天佑帝似乎說的太急，一陣嗆咳，咳得彎下腰去，內侍楊全忙扶住他，一時間滿宮裡只剩下天佑帝的咳嗽聲和榮妃的哀哀哭泣聲。

　　齊國長公主看到眼前情形，忍不住給呆立一側的貴妃徐氏使了一個眼色，徐貴妃醒悟過來，忙喝令內侍上前，將榮妃拖往永巷，榮妃拼命掙扎，嘴裡喊著夜鵬璋的名字為他求情……

　　然而，當內侍不小心將她拖曳到蔣景山的屍體邊時，榮妃看著倒伏在地的蔣景山那枯敗青紫的臉色，還有那嘴角鼻中還沒乾涸的血跡，終於渾身大大一顫，再也不喊不叫，閉上嘴任由宮人將她拖了出去。

　　天佑帝止住咳聲，譏諷的看看四皇子夜鵬璋：「帶累了蔣家幾百條人命，連她也知道再討饒太丟人了！」

　　四皇子夜鵬璋急促的喘息著，目光在殿中四下游離，最後，他目光忽然在人群中頓了一頓，臉上表情變換的極為精彩，最終，他還是一咬牙大聲道：「殺妻弒子，無情無義，我不收你，自有老天來收你！」

　　「拖下去！」內侍楊全眼看天佑帝被四皇子夜鵬璋大逆不道的詛咒氣得手冰涼，忙尖聲道：「還不拖下去！」

　　那假扮天佑帝的死士再不遲疑，一掌劈在夜鵬璋的後脖頸上，夜鵬璋頓時軟軟的垂下頭去，被那死士抓住腰帶，輕輕鬆鬆的提了出去。

　　乾清宮裡，跪伏在地上的眾人還是噤若寒蟬，楊全看看天佑帝的臉色，揚聲吩咐錦衣衛來到殿中，給喝了藥茶的眾人解藥，錦衣衛出手極快，藥也對症，須臾之間眾人已經能恢復如常，但有細心人一想到天佑帝的手下居然能這麼輕鬆就解開夜鵬璋的藥茶之毒，顯然是對夜鵬璋一黨的行蹤陰謀都瞭若指掌……這個念頭一萌生，頓時讓很多人都忍不住汗透重衣，暗自慶幸自己方才幸好沒有搶先一步倒向夜鵬璋等人，不然這會兒可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天佑帝的目光終於落在郭焱和何敦平兩個人的身上，這兩位閣老，方才在亂局之中，很明顯已經屈從於四皇子夜鵬璋的威逼利誘，要去擬遺詔了，沒想到這會兒峰迴路轉，他們親眼看著已然被月晗一針刺死的天佑帝，竟然又起死回生，挾雷霆萬鈞之力開始肅清逆黨，像他們這樣臨陣叛變的，自然也沒有好下場。

　　「老臣賀皇上洪福齊天！」兩股戰戰的郭焱，在天佑帝的目光下，終於忍不住跪下去，連聲道：「蔣逆協同皇子宮眷，意圖不軌，皇上不出，微臣等雖然奮力抗爭，卻還是螳臂擋車，不得已只能與逆賊虛與委蛇，然皇上一出，須臾之間撥雲見日，粉碎宵小，老臣有幸親睹皇上天威，實在是三生有幸！」

　　何敦平也忙跪下砰砰磕頭：「是！皇上天威灼灼，群鬼避離，臣等仰賴皇上英明，也終於不受逆賊脅迫，實在是感激涕零！」

　　天佑帝的臉隱在帷幕陰影下，看不清楚，沉默了片刻，開口道：「褫奪郭焱、何敦平頂戴花翎，下詔獄問話！」

　　立刻有錦衣衛上前，將癱作一團的郭焱和何敦平押了下去！

　　在場眾人沒想到天佑帝轉瞬之間，就將三位閣老逼死的逼死，下獄的下獄，要知道整個內閣，也只有五位閣老負責日常政務處理啊，天佑帝居然一下子清空了一大半，顯然是對這次動亂恨透了，一時間眾人又是震撼又是恐懼，都只能繼續磕頭道：「皇上英明！」

　　然而，雷霆萬鈞之後，天佑帝卻是長長的沉默，妃嬪、皇子、群臣等跪在下首，只以為天佑帝在琢磨下一步怎麼走，跪在龍榻一側的月晗卻分明看得清楚：天佑帝在龍顏大怒的發作一場之後，現在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要不是楊全扶著，只怕連站都站不穩了。

　　月晗暗叫不好，知道這是天佑帝在長時間的昏迷之後，依靠藥物和針灸強行醒來處理政事，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當下只好微微抬頭，連連向楊全公公使眼色，楊全趕緊藉著陰影，悄悄給天佑帝服下一顆藥丸，天佑帝吞下藥丸，又調息了片刻，才聲音平穩的開口：「眾位愛卿都退下吧，明日早晨暫免，午朝時討論如何處置這幫逆賊！」

　　頓了頓，他又道：「貴妃徐氏、齊國長公主留下侍駕。」

　　眾臣眼看天佑帝有條不紊的安排完，又許諾明日午朝，只當天佑帝身體已經恢復康健，因此都齊齊拜服在地，高呼：「臣等遵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戰戰兢兢的一一退下了。

　　偌大的乾清宮裡，剛剛還被各色人等塞得滿滿當當的，現在卻只剩下天佑帝和楊全、徐貴妃、齊國長公主、以及月晗、芸姑、孫子羽和幾位御醫。

　　天佑帝不再強撐，一下子坐到在身後的方墩上，吃力的喘息了片刻，才陰森森的開口道：「別人都覺得朕龍體無恙，你們幾個人應該明白，朕大病一場，現在還未痊癒……」

　　這話一出，眾人連忙跪下，齊國長公主帶頭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皇兄切莫著急，慢慢調養才是。」

　　天佑帝點點頭，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月晗，開口道：「楊丫頭，這些日子都是你和你師傅給朕治病，你怎麼說？」

　　問著話，天佑帝又有些解釋的補充一句：「你師傅是大人，難免會巧言瞞哄朕，朕相信你一個小丫頭，還沒學會說謊話！」

　　月晗聞言心裡暗暗叫苦，她心裡急速盤算，但面上卻是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情：「民女不敢欺瞞皇上，皇上這次大病一場，昏迷數日，龍體確實虧虛的厲害，但是此前治療的困難，在於皇上昏迷無法服藥，現在天佑大燕，皇上已經安然醒來，服藥、針灸、藥浴皆可實施，因此短則半月，長則……一月，皇上龍體自可恢復如常，只是以後逢換季，一定要尤為小心善加保養，才是長壽之道。」

　　她這番話說的條理分明，不止天佑帝，徐貴妃、長公主乃至諸位御醫都連連點頭，天佑帝也點點頭：「既如此，貴妃去永巷審訊榮妃，齊國你去宗人府密審老四那個逆子，至於芸姑嘛……」

　　他看看依舊依偎在孫子羽身邊的芸姑：「你們夫妻剛剛重逢，朕賜你一日假期以續離情，明日回來當值。」

　　吩咐完，他疲憊的擺擺手：「御醫繼續在偏殿候命，楊全，讓楊月晗再給朕施針。」

　　眾人領旨，相繼施禮退下。

　　天佑帝閉目調息，楊全忙叫來內侍，將龍榻上的鋪蓋被褥、枕頭等物都更換過，又將眾內侍都趕出去，這才關緊了宮門，然後和月晗一起，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天佑帝，一步步挪回龍榻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