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榮陞神醫

　　「……故病之為患也，小則耗精，大則傷命，隱然一敵國也。以草木之偏性，攻藏府之偏勝，必能知彼知己，多方以制之，而後無喪身殞命之憂……」

　　齊國長公主府正堂此刻靜悄悄的，只有月晗不疾不徐的聲音響起，隨著她清泠的聲音，幾位太醫也在用目光交流著意見。如果說先前邱子方親眼見到月晗治癒瘧疾，證明了她的實戰能力的話，那莊太醫出的這道「用藥如兵」，則側重考月晗對醫學典籍的掌握，因為這篇藥經是前朝一位醫仙寫的，但是因為只闡述了治病的宗旨，而沒有實實在在的藥方，所以很多後來學醫的人都覺得這篇藥經沒有實際意義，因此棄之不學，隨著年代的久遠，這篇醫經傳世也就越來越少，幾近堙沒了。

　　但是如今月晗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不但知道這篇藥經的名字，還能倒背如流，這起碼說明了她醫學素養的高超和博覽群書的閱歷。

　　「……顧而，選材必當，器械必良，克期不愆，布陣有方，此又可更僕數也。孫武子十三篇，治病之法盡之矣。」月晗終於背完了最後一句，斂衽一禮，向莊太醫示意。

　　沒等莊太醫說話，一直凝神傾聽的長公主已經輕輕拍手：「用藥如兵，這個解釋的好，果然和我看到的兵書上道理類似！」

　　莊太醫也沒有說破月晗只是背誦，並不是現場解答，而是點點頭，轉向那位一直沒說話的御醫：「崔太醫，到你了。」

　　崔太醫輕咳一聲，見月晗連過兩關，他再給月晗出題的時候，語氣就頗為客氣：「請問楊姑娘，今有一位病人，因為神識不清，渾身發熱，尿道阻塞，引起癃閉之症，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小解，大夫第一天採用針灸之術，用金針灸病人的關元穴，但沒有起效果；第二日換成『五茯散』且藥量加倍，然而病人還是沒有通尿，反而因為連灌湯藥，肚腹更加漲了幾分。」

　　月晗聽到崔太醫的問題，心裡一動，微微抬頭看了看，只見隨著崔太醫的講述，不管是坐在正座的長公主，還是邱太醫和莊太醫，神色都凝重起來，十有八九，這就是當今天佑帝的身體面臨的問題之一了。

　　「楊姑娘對此症可有什麼法子？」崔太醫講完病情，就信心不是很足的問了月晗一句。

　　聽到他真的正兒八經的把這個當成一道問題考問自己，月晗倒是微微一怔：「崔太醫，您確認用這個題來考驗我？」

　　「不錯。」崔太醫卻會錯了意，老臉微微一紅：「這件事情困擾太醫院上下許久了，我知道是難了一些……」

　　「不是。」月晗搖搖頭：「其實月晗記得聽過一個方法，可以治療重症癃閉，崔太醫您不妨考慮一下是否可以一試。」

　　頓了頓，月晗看看那一臉急切的崔太醫等人，清晰的開口：「麻煩崔太醫命人找一段細而軟的蔥管，保持兩頭暢通，小心的插入病人的尿道，然後再吹兩口氣，積留在病人體內的尿液就可以被導出來。」

　　聽到月晗說出答案，正堂上一片靜謐無聲，三個太醫都一臉驚訝的望著月晗，最後還是坐在正堂上的長公主突然一拍身邊茶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試一試！」

　　「好……是！」崔太醫終於回過神來，竟然顧不得再跟月晗說話，一撩長袍下擺，就那麼衝了出去！

　　月晗眨眨眼，這道題算是通過了吧？可是他們怎麼會拿這麼簡單的題目來考校自己呢？難道真因為自己是女孩子，所以幾位太醫手下留情了？

　　但是，看看莊太醫和邱太醫不似作偽的神情，月晗終於明白過來：看來，在這個時代，真的是信息還不發達，以至於藥王孫思邈這個蔥管導尿的傳說還沒有普及成民間故事……

　　正堂上就那麼無人說話，月晗是身份所限不敢說，其他人，長公主、邱太醫和莊太醫則似乎是一顆心都飛到了外面，豎著耳朵等外面有什麼消息傳來。見此情形，月晗只好也眼觀鼻鼻觀心，站在那裡不動了。

　　大約過了近一個時辰，就在月晗覺得兩條腿要站麻了的時候，外面終於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一聽到腳步聲，坐在上首的長公主竟激動的站了起來。

　　下一刻，左姑姑引著一位太監模樣的人出現在正堂門口，那太監一到門口站定，顧不上向長公主請安，就拉長了聲音開口道：「奉貴妃娘娘口諭，著齊國長公主帶神醫楊月晗進宮！」

　　神醫！

　　這頭銜把月晗給震得差點一個踉蹌！

　　但是正堂裡的人卻都一片雀躍狂喜的神色，莊太醫和邱太醫大喜之下，竟然抹起眼淚來：「主上有救了！主上有救了！」

　　不過月晗看到兩個人激動成那樣，實在是很懷疑，兩位太醫究竟是因為皇上有救了才高興，還是因為終於有人要替他們去頂缸了，他們為了自己一條小命被保住了而高興。

　　長公主則親自從台階上下來，挽著月晗的手，開口道：「本宮帶你進宮。」

　　月晗強撐著麻木的雙腿，抱起藥箱來：「民女謝過殿下。」

　　「你……」那來宣旨的太監眼睛都直了：「你……你就是那個神醫？」

　　月晗俏臉一紅，長著這麼一張豆蔻年華的小臉，想聲稱是神醫都沒人相信。她剛要開口解釋，那宣旨太監已經從別人的眼神中知道了答案，立刻臉色一變，滿臉堆笑的上前來接月晗的藥箱：「還是奴婢來拿藥箱，千萬別累著小神醫！」

　　沒想到他手還沒碰到，旁邊已經有一隻手疾如閃電伸過來，一下子將月晗的藥箱搶了過去，倒把月晗和那宣旨太監都嚇了一跳，等仔細一看，卻原來是那位愛較真的邱太醫搶了先。

　　邱太醫一邊緊緊抱著藥箱向那宣旨太監彎彎腰：「這藥箱我來拿著就好，還請公公行個方便。」一邊轉向月晗，深深彎下腰去懇切的開口：「楊姑娘，等您給皇上診治完病，求您收我為徒。」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開頭那段關於「用藥如兵」的文字，出自清代徐大椿的《醫學源流論》，特此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