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孫子羽失踪

　　當月晗和芸姑久別重逢，在淨室裡抓緊時間悄悄交談的時候，貴妃宮裡，齊國長公主正悠悠然捧起一盞熱茶：「金鑲玉色塵心去，川迥洞庭好月來……你就是偏偏喜歡這種味道醇厚的茶。」

　　貴妃顯然和齊國長公主十分熟撚，她卸下頭上沉重的珠冠，在長公主對面坐下，聞言微微苦笑：「自從十年前我腹中皇兒沒有保住，皇上晉封我為貴妃，懾六宮事後，我就知道自己應該往醇厚上修行了。」

　　齊國長公主聽出這話的酸澀，不由同情的望著貴妃。如今後宮皇子雖多，但偏偏只有貴妃徐氏膝下無子，十年前，她已經三十三歲，小產之後再也不能生育，皇上當時晉封她為貴妃，一方面是為了撫慰她，另一方面，何嘗不是因為她沒有皇子，無法為自己謀私利，只能全心全意的依靠皇上，所以才放心的晉升她的位子。

　　而時至今日，皇上的未雨綢繆果然起到了作用。當他陷入昏迷不醒的時候，榮妃、成妃等嬪妃都開始為自己的兒子打算，只有貴妃還在想方設法的救皇上的命，因為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你也別太過憂心。」長公主把手輕輕放在徐貴妃的手上：「這個楊月晗，不光是三皇子推薦她，其實我之前也見過她幾次，知道是個有勇有謀、也精通醫術的孩子，她既然說了皇兄的病還事有可為，那我皇兄就應該能醒過來。」

　　貴妃沉重的點點頭：「但願如此。」

　　說著話，她想想今天乾清宮裡幾位皇子、嬪妃明爭暗鬥的情形，不由一陣心灰：「萬一萬歲爺不能醒轉，那我就自請去守靈，免得看著宮裡到時候一個個鬧得烏眼雞一樣，白白傷心……」

　　說到這裡，徐貴妃不由落下淚來。

　　長公主勉強勸她幾句，就看到一個小宮娥在門外探頭探腦，她微一沉吟，就吩咐徐貴妃的親信宮娥幫她洗臉換妝，自己則藉口出去透透氣，踱到了門外花園裡。

　　那個小宮娥果然悄悄跟過來，向著長公主匆匆屈膝行了一禮，然後把一個紙條塞給長公主，自己就急匆匆的跑了。

　　長公主展開那張紙條，瞧了一眼，就塞回袖子中。等估摸著徐貴妃重新勻妝完畢，她才施施然重回宮殿，和徐貴妃閒話幾句，就狀若隨意的開口：「楊月晗和芸姑師徒倆如今都進宮給皇上診病，剩下一個孫子羽，對她倆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親人，如今你這邊忙活宮裡的事兒，不妨把他挪到我的府上去養病吧。」

　　徐貴妃聽了，不由稍稍有些猶豫：「那樣一個男子，放到你府中的話，只怕外面傳言不好聽……」

　　長公主柳眉一揚：「誰要是敢亂嚼舌根，本宮揪下她的舌頭來！」

　　「可是……」徐貴妃還是有些遲疑：「你知道我一向不問外廷的事兒，方才德妃已經遣人來告訴我，說那孫子羽和芸姑是因為牽扯進靖遠將軍元潔生的案子才下獄的……我為了救治皇上，貿然放出芸姑還情有可原，要是再把孫子羽也放了……」

　　長公主白她一眼，埋怨道：「德妃為什麼來傳話？還不是為了她家老七？你也是，一個貴妃娘娘，卻叫個小小的德妃給嚇住了！不是我說你，你不要總是這麼前怕狼後怕虎的，等皇兄這次醒過來，我就向皇兄建言，過繼個小皇子到你膝下，也算讓你享一享天倫之樂，你就算是為了小皇子，也得打起精神拿出點貴妃的氣度來好不好？！」

　　徐貴妃乍聽到要過繼一位小皇子到她膝下，竟然驚喜的都怔住了：她在這後宮裡待久了，就知道身為一個妃子，無論是帝王的寵愛，還是所謂的權勢，其實都是靠不住的，隨時有可能煙消雲散，只有子嗣，才是真正能傍身的……

　　「真的嗎？」徐貴妃喃喃的問了一聲，見長公主含笑點頭，她不由又落下淚來，連忙轉過頭去，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待情緒平靜下來，徐貴妃畢竟也不是笨人，把長公主前後的話串起來一想，就反應過來：「你要救那個孫子羽，還是為了元潔生吧？」

　　說著，徐貴妃感慨的看著長公主：「都二十多年了，你竟然還記著他……」

　　長公主臉上微微一紅，隨即就橫徐貴妃一眼：「知道那就快買一個人情！將來我也好替你說話！」

　　這次徐貴妃不再遲疑，且不論她和長公主二十多年的交情，就憑用這個人情能換來一位傍身的皇子，她也願意答應長公主的要求。

　　因此，徐貴妃當即就吩咐身邊宮娥：「傳我的諭旨給司禮監，讓他們把那個孫子羽交給長公主府上的人看管照顧。」

　　「是。」宮娥答應一聲，忙退了出去。

　　長公主和徐貴妃又聊了一會兒，眼看一個時辰時間已經快過去，她倆就起身，在宮娥太監的服侍下，整了整妝容，就往乾清宮趕去。

　　眼看兩人的肩輿快到乾清宮的時候，徐貴妃先前派去報信的丫鬟卻匆匆趕回來了，她趕到徐貴妃的肩輿之前匆匆行了一禮，就急聲道：「啟稟娘娘，司禮監陸公公傳來消息，說他方才帶人去挪動孫子羽的時候，發現孫子羽已經被人帶走了！」

　　「什麼？！」

　　沒等徐貴妃答話，坐在後面的齊國長公主已經急了，當即跺腳讓肩輿停下，她也不等常姑姑來扶，自己就下了肩輿走到那宮娥跟前：「怎麼回事？誰帶走的？！」

　　宮娥緊張的看看徐貴妃，徐貴妃忙開口道：「公主問話，你儘管回答就是。」

　　宮娥趕緊點頭，向著長公主福了一福，回話道：「回殿下的話，陸公公說，司禮監第一次去詔獄提人的時候，看守詔獄的錦衣衛千戶說孫子羽重病，無法入宮。誰知道方才再派人去的時候，卻發現這個犯人已經被刑部提走了，陸公公覺得事情古怪，反覆盤問，才有一個獄吏招供說，孫子羽先前根本沒有生病，是一個半時辰之前，那個千戶收到一封信後，才突然命人將孫子羽單獨收押的。」

　　長公主鳳眼一瞇：「那個千戶呢？！」

　　宮娥小聲道：「陸公公去找的時候，那個千戶已經自殺了。」

　　「好！」長公主眼中寒光一閃：「果然是有人想出么蛾子！貴妃娘娘。」她看看徐貴妃：「麻煩你再下一道諭令，讓刑部交人！」

　　徐貴妃這次卻搖搖頭，輕聲道：「我的詔令不能出宮的，刑部完全可以駁回。」說著，她遲疑一下：「你是不是早知道有什麼變故，所以才要人？」

　　長公主自然不好說是先前收到了紙條提醒，只能憤憤的一跺腳：「量刑部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害命！咱們快去乾清宮，這個消息要先瞞著楊月晗和那個芸姑，不然的話，只怕她們會耽誤皇兄的病情！」

　　徐貴妃聞言也是一凜，顧不上再坐肩輿，趕緊端正了臉色，跟著長公主一塊進了乾清宮。

　　月晗和芸姑師徒倆已經在那裡恭候，緊跟著，成妃、榮妃、景妃、德妃並夜鵬軒、夜鵬璋、夜鵬禎等皇子也一併趕過來了。

　　長公主和三皇子夜鵬軒眼神一對，微微搖了搖頭，夜鵬軒臉上飛快閃過一道陰霾，隨即就低下頭，恭恭敬敬的站好了。

　　見人都到齊了，一直守在這裡的御醫趕緊稟報：「皇上服了湯藥後，脈象平穩了一些，疼痛發作的時間也延緩了一些，現在大概兩柱香的功夫發作一次，但還是疼痛點不固定，並且似乎有疼痛加劇的趨勢。」

　　月晗沉穩的點點頭，和芸姑交換一個眼神後，就齊齊福身行禮：「請貴妃娘娘允許民女施針。」

　　貴妃強自撐著，含笑點頭：「好，你們一定要盡力，只要救醒了皇上，朝廷一定重重有賞。」

　　「謝娘娘恩典。」

　　當下，月晗和芸姑進了皇上的寢宮，各自淨手之後，芸姑取出月晗帶來那個藥箱裡的銀針，就盤腿坐下開始調息，而月晗則靜靜侍立在她身後。

　　寢宮的簾子被挑了起來，內有四名御醫坐鎮，外有徐貴妃、齊國長公主等一眾皇親國戚看著，防止月晗師徒倆動其他的手腳。

　　大約過了一炷香功夫，芸姑才緩緩睜開眼睛，看月晗微微向她點了點頭，她就沉聲道：「把皇上扶起來，露出上身。」

　　邱太醫和崔太醫趕緊上前，輕手輕腳的揭開明黃色的錦褥，又給皇上解開蟠龍紋的中衣，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然後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把昏迷中的皇上扶著坐起來，一左一右扶持著固定好。

　　芸姑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走到皇上對面，靜立在那裡片刻，似乎在觀察昏迷中的皇上情況如何。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集中到芸姑身上，在一旁給芸姑打下手的月晗，短暫的被人們忽視了。

　　趁著這短暫的一瞬，月晗面朝龍榻，背對簾外眾人，迅速在手頭的針尖上摸上一點看不出顏色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