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功耶，罪耶

　　月晗借寧安侯太夫人之口，將寧安侯爺穆世平斥責的體無完膚，一番話聽的景嬪娘娘神情大悅，聽得曹秀雅驚訝不已，也把寧安侯夫人穆曹氏給氣得不輕！

　　穆曹氏本想再替自家夫君分辨幾句，無奈景嬪娘娘竟好像有意不讓她說話一樣，只是看著月晗說話，又問了月晗幾句寧安侯太夫人的情況，這才笑著道：「好孩子，難為你年紀小小，口齒卻這麼伶俐，我很喜歡，想來我娘也喜歡你這樣知禮又聰慧的孩子，我常年在宮裡，不能侍奉她老人家，我娘膝下又沒有孫女兒，平日裡孤寂的很，你要多陪陪她。」

　　說到最後，景嬪神情已經有些傷感，但隨即又掩飾了過去，重新露出端莊的笑容看向穆曹氏：「嫂嫂你也不用擔心，聖明無過於皇上，仁慈也無過於皇上，這次哥哥犯了這麼大的錯，還能被皇上寬赦，家裡以後一定要感恩戴德，竭心盡力為朝廷辦事，以報皇上恩典。」

　　穆曹氏聽了這話，縱然心裡不忿，也要趕緊起身回應道：「是，臣妾謝娘娘教誨。」

　　景嬪娘娘點點頭，又加重了語氣道：「還有二哥人在西北大營，嫂嫂回去之後，也囑託娘和我大哥早日修書給我二哥，讓他也知道皇上這番恩德，好好為皇上效力，這才是保佑我侯府百年福澤的不二之途！」

　　「是，臣妾記住了。」穆曹氏又福身答應，終究心裡憋的慌，又試探道：「昨日侯爺剛剛回來，在詔獄這些天，很是受了一些搓磨，沒說幾句話就昏睡過去了，今天精神總算稍好一些，臣妾回去，就催促老爺給二叔寫信，通報府裡的消息。」

　　景嬪聽到自己的大哥在詔獄裡受了折磨的話，坐在那裡默默出了一會兒神，才輕聲道：「大哥原本性子太浮躁了，吃這個虧在所難免，以後嫂嫂一定勸他修身養性，惜福養身，才是正道。」

　　穆曹氏原本這次進宮還興沖沖的，但現在聽景嬪說來說去，都是在教訓她，心裡不由煩悶的很，一時間坐立不安，只想早點離開。

　　景嬪又訓誡了幾句，見她頗有些不耐煩了，這才衝杜鵑道：「把我給太夫人準備的壽禮拿來。」

　　杜鵑忙施了一禮，從暖閣中出去，一會兒工夫把一個錦盒端進來，景嬪親自接過錦盒，遞給穆曹氏道：「嫂嫂幫我把這個給娘捎回去吧，就說我祝她老人家無災無難，福壽雙全……」

　　說到這裡，景嬪終於忍不住，落下幾滴淚來，好一會兒才用帕子按了按眼睛，然後道：「想來明日娘的壽辰，皇上也會有賞賜送到府裡，娘身體還沒好，如果出來謝恩的話，嫂嫂好歹讓她加件大氅，千萬莫要再著了涼……」

　　說完這些，景嬪就擺擺手，身子往榻上退了退，大宮女杜鵑見了，就含笑對穆曹氏和月晗三人道：「娘娘乏了，奴婢送夫人和兩位姑娘出去吧。」

　　穆曹氏也早就坐不住了，當下捧著那錦盒站起來，又帶著月晗和曹秀雅叩首謝了恩，然後就隨著杜鵑退了下去。

　　東暖閣裡，一時安安靜靜的，景嬪自己在那裡坐了一會兒，就聽到身後那太監細聲細氣的開口：「娘娘歇著，奴婢該告退，回去覆命了。」

　　「哦。」景嬪忙打起精神，看向那太監道：「方才楊公公也看到了，我那嫂子雖然有些糊塗，但是我娘還是十分明白的，絕對沒有怨憤之心，還望楊公公在皇上面前，替本宮和寧安侯府美言幾句，本宮定有厚報。」

　　那個太監，正是當今皇上最親信的內監總管楊全，奉了皇上的命令，來看寧安侯府上下反應的，畢竟寧安侯穆世平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卻有一個在西北大營掌握軍權的弟弟，母親寧安侯太夫人又在京城勳貴圈子裡素有名望，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皇帝把寧安侯給下到詔獄收拾了一番，這會兒自然要安插個人過來看看，寧安侯府現在是誠心悔罪呢，還是心存怨憤……

　　景嬪一邊說著話，一邊親自從榻上起身下來，把一張銀票遞給楊全。楊全笑著擺擺手：「皇上明見萬里，奴婢要是這會兒收了娘娘的賞賜，只怕回去說了偏幫娘娘的話，皇上也不會信的。」

　　景嬪聽音知意，立刻笑道：「那小恩子前些日子從民間收上來幾兩名茶『玉芽勝雪』，回頭讓他給公公送過去，請您嘗嘗味道。」

　　楊全笑了笑：「奴婢先告退了。」

　　東暖閣裡發生的一幕，寧安侯夫人穆曹氏卻並不知道，她強壓著怒氣，順著甬道回到內正門，一路上連看都懶得看月晗。

　　等出了內正門，穆曹氏就似笑非笑的看著杜鵑道：「不敢勞姑姑再送，請姑姑留步吧，臣妾這就回府，告訴侯爺好好悔罪認錯去！」

　　沒想到那杜鵑居然就點點頭，含笑道：「夫人能領會娘娘的苦心，讓侯爺安分守己，娘娘在宮裡也就放心了。」

　　穆曹氏本想諷刺人家的，沒想到人家只當沒聽出來，反而又敲打她一番，登時讓她心裡又給堵上一塊大石頭，當下「哼」了一聲，甩袖就往馬車走去！

　　杜鵑也不生氣，又笑盈盈的看向月晗：「姑娘今日表現的不錯，我們娘娘是賞罰分明的人，既然這麼喜歡姑娘，回頭自有賞賜。」

　　這下子，不但是月晗，就連聰慧的曹秀雅也明白過來，知道月晗之前的回答十分符合景嬪娘娘的心意，她不由驚訝的望一眼月晗，隨即一臉深思。

　　等兩人拜別了杜鵑，相攜著上了馬車，還沒坐穩，穆曹氏已經衝馬車窗外低喝一聲：「回府！」

　　穆曹氏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等回了寧安侯府，寧安侯太夫人、寧安侯爺穆世平，甚至大病未癒的二太太穆劉氏都擠在瑞景堂，一看到穆曹氏進來，寧安侯太夫人忙問道：「娘娘在宮裡怎麼樣？都問了哪些話？」

　　穆曹氏氣沖沖的行了禮，然後起身一指月晗，憤憤道「兒媳進宮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和秀雅幫著兒媳，在娘娘面前好好說一說咱們府裡前些日子受的委屈，好讓娘娘在皇上面前替咱們說幾句話，可這丫頭也不知道是失心瘋了，還是把兒媳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居然自作主張，一通胡說八道！」

　　她說的氣憤填膺，沒想到寧安侯太夫人卻微微皺起了眉頭：「誰讓你去娘娘跟前訴苦的？你們當時都說了什麼？還不快快一五一十給我說一遍！」

　　穆曹氏一向被寧安侯太夫人管教慣了，這會兒看婆婆非但不生月晗的氣，反而訓斥自己，那原本十分的火氣頓時下去三分，當下趕緊把在宮裡的對話說了一遍。

　　寧安侯太夫人靜靜聽完，這才看向月晗，和顏悅色的開口：「好孩子，你當時為什麼那麼回答娘娘的問話？」

　　月晗福身施了一禮，然後聲音清泠的開口：「回太夫人的話，月晗第一次進宮，很多規矩不懂，當時只是覺得景嬪娘娘說話的語氣、身上的衣裙服飾都有些怪，而且身邊還有一位公公，也有些怪怪的，所以才沒敢順著侯夫人的話去訴苦。」

　　月晗這麼一說，穆曹氏不由看向她：「娘娘接見命婦，穿的正式一些，有什麼奇怪的？而且我當時問了娘娘為什麼沒用于公公在身邊伺候，娘娘也已經說了，她把于公公派出去辦差了，這又有什麼古怪？！」

　　月晗苦笑，還沒等開口解釋，反倒是曹秀雅若有所思的開口：「姨娘，當時娘娘的東暖閣裡特別熱，但是娘娘穿的，卻是冬日裡召見命婦的鳳冠霞帔，我當時沒想明白，現在聽月晗妹妹一說才覺得不對，娘娘是身體弱，素來畏寒嗎？」

　　二太太穆劉氏已經搖搖頭：「中秋節的時候我還服侍著母親進宮給娘娘請過安，當時娘娘還抱怨最近富態了不少，體豐怯熱，哪裡會突然畏寒了！」

　　寧安侯太夫人則皺著眉頭，問她們道：「娘娘身邊那個太監長什麼樣子？你們三個給我細細描繪一下。」

　　這話一出，穆曹氏只能絞盡腦汁，先去介紹那太監長什麼樣子，而月晗和曹秀雅則在她之後做一些補充，等她們把那太監的容貌描述一個大概，只見寧安侯太夫人和寧安侯穆世平的臉色已經變了。

　　母子倆對視一眼，寧安侯穆世平不由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娘，兒子聽著那好像是皇上跟前的大總管楊全。」

　　「什麼？！」這下不光是穆曹氏失聲驚呼，月晗和曹秀雅也是一臉的驚訝。

　　寧安侯太夫人已經一臉凝重的點點頭：「不錯，正是楊全的形貌！」

　　說到這裡，寧安侯太夫人看看屋裡眾人，最後又把目光落到月晗身上：「這只怕是皇上怕我們府上經了這場風波，會心存怨恨，所以才會讓楊全監視娘娘！」

　　說著，她埋怨的看看穆曹氏，嚴厲的開口：「你好糊塗！娘娘當時定然有苦難言！看她做了那麼多暗示，你偏偏還不察覺，要不是月晗在，只怕咱們府上又是一場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