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雨過天晴

　　三皇子夜鵬軒夜探寧安侯府的事，除了月晗之外，誰也沒有見到，但是，一天之後，寧安侯太夫人的女兒、宮裡的景嬪娘娘卻終於派出了親信太監于德恩，帶了兩名太醫院的太醫，來到被禁閉的寧安侯府，給寧安侯太夫人和二太太穆劉氏診病。

　　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正來給寧安侯太夫人請安的侯夫人穆曹氏竟忍不住哭了起來，大丫鬟清芷、還有這些日子來一直陪著穆曹氏的曹秀雅，臉上都忍不住閃過輕鬆之色。

　　而寧安侯太夫人的第一反應，卻是握住了床榻邊的月晗的手：「丫頭，你賭贏了！」

　　月晗盈盈一笑：對於寧安侯府來說，這就是雨過天晴的徵兆啊！

　　果然，那位于公公絲毫沒敢擺出宮裡來使的架子，而是帶著一臉殷勤小意的笑，先來給寧安侯太夫人請安：「奴婢給太夫人請安，娘娘在宮裡聽說太夫人和二太太病了，急的用膳也不香，睡覺也睡不好，可偏偏宮裡最擅長治療時疫的邱太醫、孫太醫都不當值，娘娘又怕隨便派一個別的太醫來的話，弄不清楚病情不說，還會好心辦了壞事，為了慎重起見，這才拖了幾天……」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寧安侯太夫人卻顧不得去計較，只是一副虛弱的神情睜開眼睛，緩緩道：「娘娘聖眷可好？」

　　那于公公一雙月牙似的眼眼睛立刻笑的瞇成了一條縫：「太夫人放心吧，娘娘聖眷好著呢！過兩天就是您的壽辰了，萬歲爺還跟娘娘說過，讓娘娘別忘了給您賀壽呢。」

　　這下子，寧安侯太夫人一顆心終於完完全全放下了。衝大丫鬟清芷使了一個眼色，清芷立刻上前，笑著給于公公遞上一張銀票。

　　于公公熟練的把銀票收到袖子裡，忙打了一個漂亮的千：「奴婢謝太夫人賞賜。」

　　寧安侯太夫人又細細問了這些天來宮裡的動靜，皇上對寧安侯府一案有沒有什麼表示，那于公公笑瞇瞇的道：「太夫人放心吧，昨天三王爺從西北大營趕回來，向萬歲爺稟報咱們府上二老爺在西北大營統軍有方，是咱大燕朝的周亞夫，萬歲爺很是高興呢。

　　後來萬歲爺回到宮裡，又見咱們娘娘擔心您的病情，憂心垂淚，萬歲爺憐惜的緊，這不才吩咐趕緊召回邱、孫兩位太醫，給您和二太太診病，還詔令有司儘快審結侯爺的案子……」

　　說到這裡，于公公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好叫太夫人知道，奴婢看著萬歲爺的意思，侯爺定然能早早回府，不會耽誤了您的壽宴呢！」

　　這話一出，寧安侯夫人穆曹氏激動的又是哭又是笑，最後乾脆從手上抹下一只水頭上好的翡翠鐲子，直接賞給了于公公。

　　一片喜氣裡，寧安侯太夫人看了看侍立在一側的月晗，沉吟一下，轉頭對著于公公道：「煩勞公公稟報娘娘一聲，老身這些日子病的厲害，壽辰之前怕是不能進宮給娘娘請安了，正好她有幾個甥女兒從外地趕過來給我賀壽，都是多年未見的小輩，進京一趟不容易，希望能去給娘娘請個安。」

　　于公公其實從方才一進屋子，眼睛就已經在月晗和曹秀雅的身上打了兩個轉，像他這樣能做到一宮主事太監的，耳目都靈通的很，早就聽說京城各府為了明年的選秀，各自培養家族女孩的事，也知道寧安侯太夫人已經遴選了八個女孩進府。

　　可是這會兒他只看到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不由好奇的笑著道：「太夫人的話，奴婢一準兒給娘娘轉到，只是您也知道內廷的規矩，外戚每次進宮請安，不能多過三個人……」

　　寧安侯太夫人毫不猶豫的回答：「我那二兒媳婦跟老身一樣得了病，也得將養身子，到時候就讓我這大兒媳帶兩個女孩子進宮吧。」

　　說著，她先是一指月晗：「這是我的外孫女兒，姓謝，閨名月晗；」又指指曹秀雅：「那是我這大兒媳的外甥女兒，姓曹，閨名秀雅，還請公公幫著稟報娘娘。」

　　于公公聽到這裡，就明白另外六個女孩子肯定是因為種種原因，已經被寧安侯太夫人給捨棄了，因此就忙笑著答應一聲，心裡把兩個人名記住，又笑瞇瞇的看看月晗，再看看曹秀雅：「奴婢見過二位小姐，二位小姐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奴婢看著，都是有大造化的人呢！」

　　月晗和曹秀雅這時候才從即將進宮的震撼裡緩過神來，二人對視一眼，哪裡不明白這是寧安侯太夫人嘉獎她倆這些日子來的表現，這才給爭取的機會，因此心裡滋味再是複雜，面上也都不顯露出來，上前給于公公見了禮。

　　當下那于公公向寧安侯太夫人告了一聲罪，就親自出去帶了邱太醫、孫太醫進來。

　　那邱太醫、孫太醫在太醫院裡都以擅長治療時疫著稱，但是醫術高超如他們，聽說寧安侯太夫人是得了瘧疾，也不由都心裡打鼓：要知道這個病除了靈藥金雞納霜，可沒聽說別的藥起過作用，再加上寧安侯太夫人年老體衰，傳說又已經染病近十天了，只怕更是經不起折騰，這要是有了三長兩短，他們負責治病的太醫，首當其衝就會被問罪。

　　沒想到兩個人輪著給寧安侯太夫人請了脈，卻驚訝的發現：寧安侯太夫人確實是染了瘧疾、但病情發展近十天，太夫人的身體卻奇跡般的並沒有太大的損傷！

　　兩個人小聲商議了半天，還是覺得這現象頗為古怪，就由年紀稍大點的邱太醫開口道：「不知能否讓下官看看之前太夫人服用的藥方？」

　　伺候在一邊的清芷趕緊將藥方呈上，又輕聲道：「大人，這是我家老夫人從一本古醫書上看來的方子。」

　　邱太醫點點頭，接過去仔仔細細看那藥方，月晗站在寧安侯太夫人的床邊，雙手已經悄悄絞在了一起：瘧疾是一種潛伏期長、一旦發作就病情兇猛、並且能迅速傳播的疾病，在這個時代，幾乎是無解的。

　　她先前跟寧安侯太夫人說的芸姑能治療這病，其實也只是謅的而已。說實話，這個藥方就是她自己琢磨的，這會兒讓宮廷太醫看，不知道會不會看出什麼毛病來！

　　果然，那邱太醫拿著藥方，上上下下反覆看了好幾遍，又和那孫太醫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臉上喜色越來越濃，最後竟忍不住拍案道：「妙啊！這個經方以驅邪扶正為本，滋養肺經為輔，大膽的用藥性峻烈的枳實、麻黃等入藥，遏止瘧疾病情進一步肆虐，又用鮮竹茹、蠶砂、陳皮來清肺化痰，退燒止吐，正是對瘧疾對症下藥！最難得的是，各味藥材之間搭配巧妙，果然先賢醫術，非我們後生晚輩所能及啊！」

　　那孫太醫也跟著一疊聲的讚嘆古書上的藥方真是高明，屋裡其他人聽了，都附和著讚嘆兩聲，寧安侯太夫人看向月晗的眼光，卻不由越發驚異：這屋子裡除了月晗之外，只有她知道，所謂的上古醫方，其實是月晗獻給她的，難道月晗這丫頭的醫術，竟然高明至斯？

　　那邱太醫讚嘆完了，又躬身向寧安侯太夫人請求道：「太夫人，不知您當時看的古書還在不在，賞給下官照抄一本好不好？」

　　寧安侯太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臉色一僵：讓她上哪兒找這本子虛烏有的醫書去？

　　于公公和孫太醫一看寧安侯太夫人的臉色，忙打圓場道：「邱太醫愛藥成痴，實在是冒昧了，還請太夫人恕罪。」

　　沒想到那邱太醫卻倔強起來，梗著脖子看向寧安侯太夫人，一臉狂熱的開口：「太夫人，恕下官心直口快，一本醫術，藏之侯府，不過是一件文物；而如果交給下官，卻有可能造福天下蒼生，這才是莫大的功德，還請太夫人以天下蒼生為念，千萬莫要太小家子氣……」

　　「邱太醫！」「子方兄！」

　　見邱太醫越說越不像話，于公公和孫太醫忙出聲喝止！

　　那邱太醫卻還是一臉正色：「忠言逆耳利於行，下官這話，還請太夫人細細思量。」

　　面對這樣的愣頭青，寧安侯太夫人只能勉強笑道：「那本醫書殘破不堪，我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從哪裡看到的了，上面記載的方子也不多，回頭容我讓下人找一找，再給邱太醫送過去吧。」

　　那邱太醫聽了這話，才心滿意足的躬身到地：「既如此，下官就先代天下蒼生謝過太夫人了。」可是他話鋒一轉，又繼續追問道：「只是不知道太夫人估計多久能找到這本醫書？」

　　「你這太醫真不像話！」寧安侯夫人穆曹氏終於忍不住開口斥責道：「有你這麼咄咄逼人的嗎？」

　　邱太醫卻毫無懼色的看向穆曹氏，淡淡的開口：「醫者父母心，下官不過是想多救治幾條生靈而已，還請夫人您不用這麼大驚小怪。」

　　見一個區區六品太醫，竟敢面對兩位一品誥命這麼振振有詞，屋裡人頓時都一片倒抽冷氣聲，月晗對這位邱太醫，也不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