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雷耀吃完方語嫣用心烹調的晚餐，只有意猶未盡可以形容。

　　晚飯後，方語嫣把雷耀請到客廳裡看電視，切了一盤水果端給他食用，便獨自在廚房裡跟鍋碗奮戰。

　　雷耀聽到廚房裡水流的聲音，想也不想就丟下客廳裡的電視，走進廚房裡。「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方語嫣訝異地問：「你不待在客廳裡嗎？我一會兒就好了。」

　　「我來吃晚餐，還讓妳一個人洗這些油膩膩的碗盤，我覺得我也應該幫個小忙。不然，我幫妳擦碗。」

　　「嗯。」方語嫣笑容可掬。

　　雷耀一面擦拭著濕淋淋的碗，一面找話題。「語嫣，妳的廚藝真是深藏不露。」

　　「我只會幾樣家常小菜而已，其實上不了抬面。」

　　「但讓我有溫暖的感覺。」他言真意切地凝視著她，眼裡有兩簇熾烈讚揚的火花。

　　方語嫣心旌顫動，暖流消進了心窩。「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妳有！」雷耀的眼眸緊緊鎖住方語嫣羞怯的迷人美眸，「跟妳相處愈久，我從妳身上發現的驚喜愈多，妳就像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讓我常常發現到妳不同的優點。」

　　「你過獎了。」她不敢居功。

　　雷耀將擦好的碗歸類擺好，不加思索地一把摟住她。「語嫣，為什麼妳一直在我身邊，我卻從來沒有發現過妳的好？」

　　方語嫣定定地注視著雷耀，柔腸糾結，一雙波光迷眩的盈盈秋眸泛起點點的晶瑩淚光。「那是因為你的心裡已經先住了別人……」

　　雷耀一震，放開了方語嫣。「都是千千！千千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光芒萬丈，若拿妳跟她比，她就像耀眼的太陽，而妳是柔美的月光，月光的亮度永遠都不及陽光，因此，我才會沒有注意到妳。」

　　方語嫣一雙秋眸漾著美麗與哀愁。「千千是個發光體，我永遠都比不上她的萬分之一。」

　　「妳是妳，她是她，妳們各有各的優點。」他攬住她，眼眸十分灼烈，像熊熊火焰，望進她的眼裡，彷彿就要燒進她的心底，讓她的一顆芳心劇烈跳動。

　　她靈美逼人的氣質讓他的心撼動了，忍不住滿心的悸動，俯身就要吻住她的唇瓣。

　　方語嫣迅速把臉一轉，讓雷耀輕輕擦過她的臉頰。她火速地推開他，「我還沒把碗洗完。」

　　她整張臉燙紅，敏感的耳垂、頸項也逃不過紅暈滿佈。

　　真是容易害羞的小東西！雷耀寵溺地望著方語嫣，眼裡盈滿款款柔情，像是溺死人不償命的甜蜜情海。

　　「慢慢洗，我會陪妳。」她每洗完一個碗，他就接過來擦拭，再擺放好。

　　方語嫣的心好甜好甜，看來雷耀會是一個好丈夫，他會幫妻子做家事，是個難得的好男人。

　　此時此刻，他們兩人在廚房裡的行為，就像一對新婚夫妻般甜蜜。

　　洗完碗，方語嫣陪著雷耀在客廳裡看電視，時間愈來愈晚，雷耀卻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

　　「已經快十二點了……」

　　「妳想睡了？」雷耀挑眉問道。

　　「我……我還不睏。」方語嫣搖頭。

　　她好喜歡這種溫暖融洽的相處感覺，雷耀若是離開了，她就又是孤單寡人，被寂寞籠罩。

　　「我也還不想回家，妳方便留我下來過夜嗎？」雷耀徵詢方語嫣的意見。

　　方語嫣心跳失序，輕顫地說：「我……我願意。」

　　雷耀將方語嫣抱入懷中，「我就是在等妳這句話。」

　　「耀……」

　　「語嫣，我想要妳。」

　　「耀，我一直都是你的，除非你不要我了。」

　　「語嫣……語嫣……」他的心緊縮了一下。「我不要妳這麼妄自菲薄，我不要妳輕賤自己，這會讓我難受。」

　　「我不會了……我不要你的心難受。」她指著他跳動的心口。「你的心跳得好快……我以為只有我的心跳怏。」

　　「我們對對方都有影響力。」他戰慄地閉了閉眼，「帶我去妳的房間。」

　　「好。」方語嫣拉著雷耀的手，走向自己的房間。

　　一走進房間，她就大方地脫掉身上的衣物，只留下貼身衣褲。

　　雷耀不敢相信方語嫣如此大膽熱情，連呼吸都紊亂失常了，像餓虎撲羊般往她身上撲去。

　　方語嫣眼波嫵媚地流轉著。「耀，我是你的，不論身體還是靈魂，我統統是你的。」

　　雷耀眼裡不容錯辨的慾望熊熊燃燒，邪肆的靈舌竄進她的嘴裡，吸吮輕咬、追逐嬉戲。

　　在焚燒的欲焰裡，方語嫣為愛直奔愛慾情焰，為愛而性，心甘情願。

　　情人節當天，雷耀一早就不見人影。

　　公司裡，他不在；打手機，沒人接，他就像從人間消失般，遍尋不著。

　　有同事提到也許他會故意失蹤一整天，夜裡才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嚇一大跳，接受這份驚喜。

　　會嗎？方語嫣的心情七上八下。

　　雷耀對工作的認真態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有可能為了她而休息一天，棄公司同仁、工作職責於不顧嗎？

　　下了班，方語嫣直接趕回家，但迎接她的卻是空蕩蕩的屋子，沒有人聲，也沒有人影。

　　方語嫣又跑到雷耀家門外站崗，足足站了兩個小時，在外頭吹冷風，雷耀還是沒回家！

　　望著黑漆漆的屋子，她的心也陷進了一片漆黑裡。

　　雷耀會去哪裡呢？他為什麼沒有跟她說？他發生什麼事了？

　　她沒吃晚餐，沒有喝水，懸宕的心一直不上不下，讓她難捱又難過。

　　雷耀究竟上哪去了？他……會不會發生什麼不測？

　　呸呸呸！方語嫣臉色慘白，為自己盡往悲觀處想的思考模式大感悲哀。

　　雷耀不會有事的！

　　她環抱住自己，蹲坐在門邊，她決心要等他回來。

　　唯有看到他平安無事，她才會安心。

　　長夜漫漫，他……人在哪裡？

　　她一顆心為他擔心受怕，糾結不安。

　　天空微露曙光，方語嫣因為疲倦而埋進雙臂間的臉蛋微微一動。

　　她緩緩睜開惺忪迷茫的雙眼，看見一個人影朝她而來。

　　「語嫣？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雷耀一夜未歸，回來時已近天明。

　　「耀……你回來了？」她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快要無聲了。

　　她想起身動一動，但雙腿已經麻痺，差點兒就重心不穩地摔倒。

　　雷耀眼明手快地扶住她，讓她倒進他的懷裡。「妳的身體好燙……」

　　他皺緊眉頭，伸出溫熱的大掌直接撫上她的額頭。「妳好燙，妳發燒了！妳整夜都沒回去，在這裡等我？」

　　方語嫣點點頭。「你回來……我就安心了。」她渾身發熱，意識被熱燙取代，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

　　雷耀將她抱緊，心情震盪得好厲害。「語嫣？語嫣？」

　　方語嫣毫無動靜地任由雷耀情意款款地呼喚著，雷耀心頭一凜，臉色倏地刷白，把她抱上車，直接開往就近的醫院。

　　方語嫣高燒不退，在醫院裡待了兩天兩夜，雷耀請了看護照料她，直到她退了燒，醫生檢查完表示她可以回家休息，她才辦理出院。

　　原本雷耀要來幫她辦理出院手續，但他接到一通電話，便說公司有急事，勿勿離去。

　　方語嫣能夠體諒雷耀分身乏術的難處，只是，當她不經意地提起他一夜未歸的事實時，他的眼神總是閃爍不定，迴避她關心的明眸，只說是臨時有重要的事，讓她感到相當狐疑。

　　但她決定要信任他，不追究也不強迫他說出那天的行蹤。

　　由於方語嫣病體仍然虛弱，雷耀要地在家裡休息幾天，等到完全康復再到公司上班。

　　方語嫣為自己煮了一鍋地瓜稀飯，配上炒空心菜、辣豆腐乳、土豆麵筋；比起醫院裡的便當，她還是比較懷念自己的廚藝。

　　吃完一碗粥，她想再盛第二碗，門鈴正好響起，她只好先把空碗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前去開門。

　　難道是雷耀去而復返？他還是擔心她的吧！

　　方語嫣心念一想，忍不住以甜蜜的笑臉迎人。

　　她一打開門，笑容便凝結在臉上。

　　門外站著的是季明證！

　　「我可以進去嗎？」

　　「呃……當然，請進。」方語嫣讓開一條路，讓季明證進屋。

　　「抱歉，我似乎來得不是時候，打擾妳用餐，妳都這時候吃午飯嗎？」季明證看了下自己的表，下午三點多了。

　　「不一定。今天吃的比較晚，你要來一碗嗎？」

　　「方便嗎？」

　　「嗯。反正我一個人吃飯也無聊，你就當作是吃點心吧！」

　　「麻煩妳了。」季明證露出溫文的笑容。

　　「不麻煩的。」她為他盛了一碗粥。「沒什麼好菜，要吃什麼請自便。」

　　季明證坐在方語嫣對面，夾起醬菜來吃，「很有家鄉味，我很久沒吃了。」

　　「可以叫千千為你下廚啊！」方語嫣有話直說，說完卻好想咬舌。

　　凌千千不諳廚藝、對廚房敬而遠之，她這個知心好友再清楚不過了。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季明證淺笑，「沒關係。」

　　「你跟千千不是去蜜月旅行了嗎？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兩、三天了，千千沒有來找妳嗎？」

　　「沒有。」她搖頭，「可能千千來找我的時候我也不在家，我發高燒在醫院裡住了兩天，今天才出院。」

　　「原來如此。」季明證瞭解地點點頭。

　　「你們去蜜月一定很甜蜜吧？」方語嫣笑咪咪地問。

　　季明證有口難言，緊皺眉峰。「我們……吵架了。」

　　方語嫣微愣了一下，收起滿臉的笑容，「對不起。」

　　季明證從喉頭裡發出一聲深沉的歎息，「我們當初不該結婚的。」

　　「有這麼嚴重嗎？千千是個美麗的好女孩，雖然她個性比較驕矜霸道，但只要順著她，不是就相安無事了嗎？」方語嫣說出這些年來與凌千千相處的逆來順受模式。

　　季明證還是皺著眉，「就算我願意忍受，她也受不了我的無趣。」

　　「千千呢？需不需要我跟她聊聊？只要心結打開就沒事了。」

　　「我們一吵完架她就拎著行李回國來了，她沒回家，不知道住在哪間飯店裡，還故意掛我電話，我聯絡不上她。」季明證挫敗地說。

　　「我跟她聯絡。」

　　「不！她現在在氣頭上，妳跟她聯絡，她會把氣出在妳身上。」

　　「為什麼？我跟她無冤無仇，而且我還是她的好朋友。」方語嫣納悶。

　　「因為……」季明證啞口無言，臉色凝重，「妳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如果你想跟千千重修舊好，你就應該讓我知道你們吵架的事情始末，我比較能夠幫你。」

　　「這……」

　　「說出來吧！」方語嫣一雙滴溜的明眸裡漾著誠摯的光芒。

　　「其實千千不是因為愛我而嫁我，是不服輸。」季明證艱澀地開口。「還記得當初我們第一次相見嗎？其實我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妳，不是千千。千千從小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她發覺雷耀眼裡只有她，但我的眼裡卻只有妳，驕傲的她感到不可思議，於是，她開始注意起我，主動跟我搭訕，用各種名義製造相遇的機會。我剛開始很排斥她，但是妳的眼裡始終都只有雷耀的存在，她又使出美人計，我招架不住……」

　　方語嫣恍然大悟，背脊竄起一陣涼颼颼的寒意。

　　想不到千千的心機這麼重！

　　季明證看著方語嫣的眼裡柔情款款，「我跟千千在一起是因為一時的新鮮，現在新鮮感過了，我們都膩了這種處心積慮、勾心鬥角的生活，其實，我私底下已決定跟千千離婚。」

　　方語嫣神色灰白而震愕，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從以前就很欣賞秀外慧中的妳，一時不察加入外貌協會，讓美麗嫵媚的千千迷惑了我的心智，語嫣……」

　　「別再說了！」方語嫣嚴厲地阻止季明證未盡的話語。「我從頭到尾都把你當成朋友看待。」

　　「妳對雷耀還是深情依舊？」季明證苦澀地一笑。

　　「雷耀是我不悔的抉擇。」方語嫣挺直背脊，真愛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即使他愛的人從來就不是妳？」

　　「嗯。」方語嫣眼裡閃過一絲痛楚，但她還是堅強地點頭，對季明證綻放無怨無悔的笑顏。

　　因為雷耀是她選擇的唯一的愛！

　　「我……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妳……」季明證欲言又止。

　　「有話請直說。」

　　「我跟千千吵完架後，她氣憤地說要回來找雷耀……」

　　方語嫣不禁綻放一抹苦笑。「以外表來看，他們真的很速配。」

　　「妳不吃醋嗎？妳不怕他們在一起嗎？」

　　方語嫣如遭電殛，雙肩抖了抖，白著臉，淒迷地漾開一朵苦澀的笑容。

　　「我沒有辦法干涉什麼，對我而言，只要我愛的人過得快樂，那就夠了。」

　　季明證動容了，被方語嫣的甘願做、歡喜受徹底感動。

　　比起她對雷耀無私無我的奉獻，他對她的愛意渺小得像滄海一粟。「我輸了。」

　　方語嫣眼裡燃燒著淒楚與苦痛，「愛情裡，從來就沒有輸贏。」

　　季明證望著方語嫣，真摯地說：「妳是個美好的女人，若雷耀不懂得珍惜妳，他就太不應該了。」

　　她熱淚盈眶，「不要這麼說，我沒有那麼好……」

　　「有！」季明證慎重地點頭，「千千隻是外表好，有個好家世，但她連做人基本的尊重都沒有，頤指氣使的個性能忍受她的人太少了。」

　　「別對我說這些，家醜不可外揚，不是嗎？」她提醒他。

　　季明證咬了咬唇，「我會找到千千，處理好我們之間的事。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了。」

　　方語嫣的腦海裡浮現雷耀那天的徹夜不歸，他那一天一夜究竟上哪去了？

　　細細推算，那天與千千回國的時間不謀而合，他是跟千千在一起嗎？

　　方語嫣忍住滿眶的淚意，覺得好辛酸。

　　千千回國了，季明證又打算跟千千離婚，雷耀知道了嗎？

　　他的心裡一直都有千千的影子，千千要是恢復自由之身，他肯定會很開心吧？

　　她的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俊男美女的影像，多麼賞心悅目的一幕啊！

　　心，是那麼沉痛又酸楚，隱忍的淚水奪眶而出，刺痛了她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