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空，好美……夜，沉沉。星子，閃閃爍燦。

　　今晚，紀飛正式見了蘇詩晴的父母，他舉止自然得體，舉手投足間自然而成的優雅與尊貴，讓她的父母贊不絕口。

　　蘇母雖然隻煮了幾道拿手的家常菜，紀飛卻大大的捧場，真心的贊賞。

　　吃完晚飯，聊了 一下天，紀飛打算告别，蘇詩晴依依不舍的出來送别。

　　然後，被他一帶，上了車，他就開車載她來到山上，兩人打開天窗，坐在車上，看着美麗的夜空，共享甯靜的片刻。

　　「飛，你看過我父母了，覺得怎樣？」

　　「你有一雙很好的父母！他們很愛你，很關心你。」

　　「嗯，那……你的父母呢？」

　　「他們現不曉得在歐洲哪個地區停留，要見他們，得等他們想回台灣才行。」

　　「你……永遠都不打算介紹你的父母給我認識嗎？」在他心裏，究竟有沒有可能與她論及婚嫁？

　　有沒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因父母天高皇帝遠，對她隻是一時的玩玩心态？

　　若是，她禁不起……若他對她不是真心，她甯願先把他甩掉，而不是當被耍的那一個人，她不打算讓他人存心看笑話！

　　在愛情的領域裏，她也有不容被人踐踏的驕傲。

　　「你在煩惱什麽？想要問什麽？直接說！」

　　「我父母很滿意你。」

　　「我知道。」他臉上浮現自信的光彩，「從小到大，不論我做什麽，沒有人不滿意我。」

　　「如果你的父母不滿意我呢？」她眉梢帶着輕輕淡淡的憂愁。

　　「你以後是要跟着我，應該管我滿不滿意你比較重要。」他眉一挑。

　　「你……你說的沒錯。」她點頭。

　　「我不論做什麽選擇，都會對自己負責，他們早就答應過我，不會對我的任何行爲做不必要的幹涉。」

　　他雙手輕揉着她的太陽穴，「而你，也不要自尋煩惱。」她的手蓋上他的，「我愛你……那，你呢？」

　　他放下手，慎重而凝肅的說，「我沒有追過女孩子，對於愛，我不敢妄言，不過，你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他……把「愛」看得神聖，卻還厘不清對她的感情是不是愛……心底有些失落，卻不絕望。

　　她對他露出甜甜的笑容，「現在，我能成爲你覺得重要的人，就有希望以後會成爲你最愛的人！」

　　她的笑容熠熠發光，教他心一動，忍不住揉亂她的發，「你還真自負明丨……」

　　「呀，别弄……」她抱頭閃離，不忘吐槽他，「當然！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不是跟自傲的你學的，現學現賣咩！」

　　一雙瞋意流轉的眼瞪了他一下。

　　他朗聲輕笑，接着撫了撫下巴，凝思，「說到現學現賣，你的吻技還輸我一大截，我現在就教你，而你要現學現賣，直到我說有進步才行！」

　　這分明就是擺明了占她便宜嘛！

　　她的心弦抽動着，臉蛋情不自禁的泛紅。

　　已然因自己的好主意而心猿意馬的紀飛立刻将她擁進懷裏，在她的唇上落下一記長長的深吻，吻得她不知今夕是何夕，隻能心靈悸悸，緊緊的回抱他……

　　☆☆☆

　　她的時間幾乎都快被紀飛占滿了。

　　從去年十月開始算，兩人交往已經超過半年了，而她也近半年沒有跟母親出去逛街，連母親都說乾脆把她嫁一嫁算了！

　　紀飛從未對她說過「我愛你」，在不确定他是否決心要跟她走上紅毯的那一端之前，她不會要求他娶她，不會逼他做任何決定。

　　以他的個性，也不是會讓人牽着鼻子走的！就算她是他女友，不是他心甘情願，她也不要！

　　他們親密了無數次，但兩人的避孕措施都做得好，才沒有「做出人命」。

　　本來今天他還打算帶她去花蓮民宿，但她答應了母親，無論如何一定會陪她去百貨公司買衣服。

　　快要換季了，百貨公司出清秋冬服飾，最低下殺一折起，往年向來是她與母親的最愛。

　　她已經錯過春夏的出清下殺了，不想再錯過質料佳、保暖夠的秋冬折扣。

　　雖然紀飛也常送她精品、禮物，但自己精打細算掏錢出來買的就是不一樣樣！

　　蘇詩晴跟母親采購一番，兩人雙手都提着戰利品，滿面笑容的走往電梯的方向。

　　在等候電梯之際，蘇詩晴把所有提袋都往母親坐着的沙發椅旁放，「媽，我先去上個廁所。」

　　蘇母含笑點頭，她匆匆離開。

　　順着箭頭指示進了位置較偏遠的洗手間，她上完廁所後從容的對着鏡子理理妝容。

　　「蘇詩晴！」一名身材修長性感、戴着墨鏡的女子尾随在她身後，慢慢的走上前，冷冷的叫喚她。

　　這聲音……好耳熟！

　　這臉型輪廓、還有嘴型，愈看愈覺得眼熟。

　　她腦中靈光一閃，驚叫一聲。「遊秘書？」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她拿下墨鏡，輕甩了甩過肩長發，手抓了抓蓬松鬈發，眼神帶着嘲諷。

　　遊秘書會被辭退雖然是咎由自取，但在道義上她也有一點良心不安。

　　「你……也來逛百貨公司嗎？」她走到她身畔，微彎下腰，洗洗手。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遊秘書拿出口袋的手帕，沖着她一笑。

　　蘇詩晴還搞不清楚狀況，遊秘書已經将手中的手帕往她口鼻一搗。

　　她使力掙紮，鞋跟往後踢着她的小腿，手指也掐緊她的脖頸。

　　遊秘書沒料到她會攻擊她，痛得咬牙切齒，卻不敢松手，加重力道。

　　手帕上的迷藥發揮了作用，她的眼神逐漸黯淡，身子軟倒……

　　當蘇詩晴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陷入昏迷時，遊秘書揉着頸側，另一手輕揉着已經淤青的小腿，口中叫罵，「要不是昊少要你完好無缺的，我一定在你身上踢十幾……」

　　她将放置在角落的行李箱拖了進來，打開，将蘇詩晴快速的塞進去，再合蓋、拉上鏈條、上鎖，然後拖着走。

　　重新戴上墨鏡的她把門口挂着「暫停使用」的牌子翻了過去，快速走向地下室，與另一個訓練有素，早已将她經過路線的所有監視器都千擾破壞了的男子一起開車離去。

　　☆☆☆

　　蘇詩晴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還沉沉的，手腳也很沉重，但是她沒有被綁住，她是自由的。

　　她必須離開這裏！

　　這是哪裏？

　　好暗……空氣中還有點腐爛的味道，唯一的光線是從上頭傳過來的。

　　她閉了閉眼，再張開，努力适應光線，慢慢摸索，尋找出口。

　　這裏好像是地下室……唯一的光線來源隻有天花闆旁的鐵框那裏，卻離她好高，她攀不上去。

　　她看着生鏽的鐵框任陽光一束一束的照射進來……遊秘書綁架了她！她要報警！

　　手機呢？她摸摸身上的東西，除了 一身衣物仍在，她的耳環、項鏈、手機統統不翼而飛！

　　她的手機經過改造，裏頭有精密的追蹤儀器。

　　不見了……她在這裏，不就沒有人知道？

　　她母親現下一定急慌了……不行，她不能急躁，她要冷靜下來！

　　她母親一定會通知紀飛，紀飛神通廣大，黑白兩道往來的朋友又多，一定會有辦法來救她的。

　　她要等，要安心的等……他不會棄她於不顧的！

蘇母久等不到蘇詩晴，提着大包小包的跑去洗手間叫喚良久，依然不見人影。

　　她心急如焚的找服務台幫忙廣播，癡癡的在服務台等了 一小時，卻久候不到。

　　女兒就像是憑空消失了！

　　知道女兒不會棄下她這個母親一個人回家，蘇母頻頻打電話。

　　撥打蘇詩晴的手機，第一次接通了，卻被切斷，她再打一次，段二次人關機狀态！

　　家裏，沒人接聽！

　　打丈夫手機，他回道：「她不是跟你在一起？」

　　「就是找不到人……」蘇母腦海中一片紊亂，焦灼不安。

　　「會不會被紀飛帶走了？」

　　「不可能，詩晴說今天一整天的時間都會跟我在一起……不過，紀飛會這麽做嗎？我打過去問問看！」蘇母打給紀飛時，他正在研究股市趨勢。

　　「人不見了？」他拳頭緊握，心霎時跳得飛快，顯得緊張焦慮，「怎麽會？」

　　蘇母把發現女兒不見的時間跟過程說了 一次，因爲焦急而語無倫次。

　　紀飛全身掠過強烈抽搐，五髒六腑都絞得緊緊的，用盡全身力氣咬着牙，慢聲道，「伯母，别急。你說她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哪裏？」

　　「……服務人員幫我找也找不到，警方說我太早報警不予受理，警察是人民保母，怎麽可以不幫忙？她不會對我惡作劇，不會故意讓我擔心，她是真的不見了 ！」

　　蘇母滿腔痛楚，淚水盈眶的委屈哭訴。

　　紀飛下颚緊繃，心往下沉。「好，你别離開，我馬上到！」

　　他撥打蘇詩晴的手機，沒有回應……他的心緒紛亂如麻，面如死灰，握着方向盤猛踩油門，一路飙揚疾馳，性能極好的名車勢如破竹般連闖數個紅燈。

　　還沒到百貨公司門口，身後警鈴猛響，警車猛追。

　　他駛進百貨公司地下停車場，警車也尾随在後。

　　匆促停好車，他撥通号碼，「一凡，我需要你調閱某個時段百貨公司裏所有監視畫面給我，我馬上就要！」

　　兩個警察先後下車，「你剛剛超速，連闖十二個紅燈！」他冷顔緊繃，二話不說從衣内口袋中拿出支票跟筆，潦草而快速的簽了名。

　　「這是十萬元的即期支票！」他本來要遞給警察，後來又縮回手，「不過現在有一樁人口失蹤案，需要你們配合一下，這支票等會兒再給。」

　　他面容冷酷，簡潔說完後，潇灑的步向電梯門。

　　兩名警察看清楚他的面容，知道他是誰，不敢大意，亦不敢放肆，緊跟着。

　　紀飛先到指定樓層跟蘇母會合，安撫道，「伯母，我會找到她，把她平安的帶回來你身邊。」

　　「她怎麽會不見了？怎麽會消失了？是誰帶走她的？爲什麽要帶走我的女兒？我僅剩這個女兒啊……」蘇母臉上血色盡褪，情緒酸楚激昂，身子不斷顫抖。

　　紀飛将支票與蘇母一起交給兩名警察，眼神充滿魄力，「人口失蹤，警察有必要查明！」

　　他轉身直接往管理室而去，跟管理人員提一下自己的身分，就通行無阻了。

　　看着調出來的監視影帶，他的目光愈來愈沉，臉色也愈來愈沉……可惡！

　　他的拳頭握得死緊，牙根也咬得死緊。

　　那一段關鍵時間裏沒有任何畫面！

　　風流的花花公子璩一凡臉上帶着桃花般的笑，緩緩走進來，痞痞的說，「紀飛，難得看你這麽重視一個人……」

　　「一凡，我的人是在你這裏失蹤，你必須負責！」他喉頭緊縮，晴兒的安危是此刻最重要的一件事！

　　「确定失蹤嗎？」他眼角微微上挑。

　　「她不是一個會讓親人連絡不上的人！」他神情凝重。「多拖一秒，她就多一分危險！」

　　璩一凡濃眉微皺，咕哝道，「我知道了。」

　　他按了個鈕，讓所有警衛在不打擾到客人的情況下一層樓一層樓的仔細捜查，有任何不對勁，一律通報他。

　　紀飛不明白，生活單純的她怎麽會無緣無故被人綁架？而這犯罪手法，顯然不是普通人會做的，也不是臨時起意，像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策畫，而正好逮到機會……誰觊觎她？誰跟她結怨？

　　璩一凡打斷他的思考，「紀飛，我們來猜想一下，如果你是歹徒，她此刻有可能還藏在這裏的可能性較大，還是會被帶離開？」

　　「我剛才看了所有監視器，在那個時段裏隻有幾支監視器受到人爲幹擾，而且分别是從她失蹤的廁所一路走來的方向延伸到停車場外的南邊出口，所以，她被帶走的可能性更大！」

　　一個人，就算她是昏迷不醒的，要默默的被人帶出去也不容易，而且要是還藏在百貨公司裏，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大，對方既然是受過專業訓練才能幹擾監視儀器，也就不可能會冒這個險。

　　如果被帶出去，他就很難找了。璩一凡并不想讓他生意蒸蒸日上的百貨公司蒙上這層冤，對方竟在他地盤上撒野，他也不是好惹的。

　　璩一凡拿出手機打給元祈昊，「幫我一個忙，算是還我先前救你的恩情的小小利息。」

　　「說！」彼端傳來的聲音讓人聽了不寒而栗，但他知道對方出身黑道世家，交友廣闊，混的不是恐怖組織就是傭兵部隊，這種問題對他而言是小意思，而此時，隻有他幫得上忙。

　　他扼要的說，「查一個失蹤的人，她叫……」

　　瞄了紀飛一眼，跟着他的唇形說道，「蘇詩晴，在紀氏集團任職。兩個半……不，三個小時前從我百貨公司裏頭失蹤了！」

　　元祈昊在彼端操作電腦，叫出蘇詩晴的檔案與照片，眼裏毫無波動，「我需要資料，再說一些。」

　　璩一凡翻翻白眼，「我怎麽知道？」

　　紀飛搶過手機，「遊杏華、昊啓天，他們最有綁架她的嫌疑！」

　　「手機給璩一凡，我隻欠他人情。」元祈昊冷若寒霜的吐出，全然不顧紀飛的心急如焚。

　　「紀飛，手機給我，他是不會聽你的話的，如果你想救人，就跟我配合。」

　　璩一凡看着他緊張慌亂的神情，微微搖頭，「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原來就是這個樣子……」

　　他希望自己風流倜傥的形象不要有天跟他一樣破功。

　　「元祈昊，你就查一下他說的那兩人最近的動向。」

　　「往來頻繁！常去的地點有三處，分别是……」璩一凡将三處地點寫在紙上，紀飛拿了字條立即飛奔離開。

　　璩一凡瞠目結舌，根本就來不及喚住他。

　　元祈昊盯着螢幕的目光一凝，「有一處地點他們兩人曾經在上周去過一次。」

　　他話一頓，「我現在追蹤到有一輛休旅車正鬼鬼祟祟的從那裏離開。」

　　「在哪裏？」璩一凡再拿一張紙寫下地點，彼端沒有交代一聲就斷了通訊。

　　「喂！元祈昊！」他輕哼一聲，「真不夠意思！」

　　☆☆☆

　　紀飛無功而返。

　　三處昊啓天常去的私人别墅他安排了人暗中監看，一直杳無人蹤，沒有收灌又。

　　這次并不是人贓俱獲，隻是懷疑蘇詩晴的失蹤跟昊啓天脫不了關系，所以他跟昊敬天說也沒用，他不會管。

　　晴兒……宛如她的容顔，近在面前……他突然想起，她最近帶在身上的是他送的那款追蹤手機！

　　都怪他，心急到一時忘了！

　　他上網追蹤，發現位置在東邊漁港。

　　不……她不會落海，她不會有事的……可是，人命有多脆弱，一個人有多簡單就從世間消失不見，他很清楚。

　　驚懼莫名的他親自到漁港尋找，派人狂撈，痛楚沙嗄的呐喊着，「晴兒！晴兒……」防水手機仍石沉大海，而她，完全不見蹤影。

　　「找幾個人潛下去找！」撈了 一整天，除了 一堆亂七八糟的垃圾，他想撈的什麽也撈不到。

　　而一身潛水裝備的人員，其中一個找到了她的手機。

　　緊握着手裏的手機，卻是那麽冰冷……她呢？

　　他站在岸邊，心一直下墜，墜進了冰天雪地，墜進了蝕骨深淵……

　　「晴兒……晴兒！你到底在哪裏？」她不在身邊，他的心，墜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他終於懂了，原來，隻有她的存在，才能讓他的心見到光明！

　　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