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藍蕙心因為學校的分組討論報告和同一組的同學們放學後一起留下來，大家討論報告內容與優缺點，並且一起到電腦教室裡打印報告資料，不小心就誤了時間，晚了兩個小時才下課。

　　她平時在尖峰時刻搭乘的公車也因為離峰時刻讓她多等了半小時。

　　她匆匆忙忙的買了兩盒牛肉水餃及一盒茄汁火腿蛋炒飯，一進門看到的就是一地的碎片。

　　「天哪！這是怎麼一回事？遭小偷了嗎？」

　　入口處原本擺設的古董花瓶及山水名畫不是碎裂，就是被撕個稀巴爛。

　　值錢的古董跟名畫沒有被竊而是被毀，這不像是小偷的作風！

　　難道是他……暴怒下的舉動？像是要呼應她的猜測一般，她的身後，書房的門口傳來暴怒的聲音：「你終於知道要回來了，我的肚子快要餓扁了！」

　　她嚇了一跳，連忙撫住心口，「我……」

　　「我不聽理由！去做飯！」

　　「我沒有買菜。」她實話實說。

　　「你存心讓我餓肚子？」他的眉毛一挑，看起來凶惡。

　　「沒有！我買晚餐了。」她揚高手上的食物。

　　「我不想吃外食！」他對她大聲咆哮。

　　飢餓讓他沒有好口氣，更沒有好臉色。

　　她一方面擔心報告沒有討論出可行方案，一方面又要擔心他的晚餐問題，一直坐立難安，好不容易報告結果出爐，她馬上拿起書包第一個衝出校園，一路上馬不停蹄的半走半跑回來，要不是等公車的時間耽擱了，她可以早半個小時回來。

　　「我今天很累，我也不想煮，吃不吃隨你！」他太任性了，她不想承擔他給的怒氣，也不想留下來當炮灰，她把三盒食物往客廳的茶幾一放，就徑自走向自己的房間。

　　「不準你走！」伍司塵快步走來扭住她的手，讓她轉身面對他。「你心虛了是不是？為什麼不面對我？為什麼要這麼晚回來？」

　　「我為什麼要心虛？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

　　「你今天去哪裡了？是不是跑去約會？」

　　她瞠目結舌，約會？他究竟滿腦子在想些什麼？

　　等等！他是因為以為她去約會而怒氣大作嗎？

　　藍蕙心的心微微發酵，她不知道該做出何種表情才好，臉上愣然。

　　「你讓我一個人餓肚子這麼久，而你到哪裡去逍遙了？為什麼不打電話回來說一聲？」

　　「我……我忘了……」她訥訥的說。

　　她一心想著要趕快結束分組討論，全心投入報告裡，根本就沒想到要先打電話回來告訴他一聲！

　　伍司塵眼睛一瞇，從鼻子裡噴氣出來，語氣又重又可怕，一字一字咬牙清晰的重複道：「你！忘―了？」

　　藍蕙心點點頭，想要解釋的話在唇邊煞住，因為她發現到他看她的眼神變得好奇怪。

　　他的眼底燃燒著奇異的火焰，灼熱而深沉的眼底像是無邊無際，能夠把她的靈魂吸引而去。

　　她傻傻的望進他的眼裡，他充滿侵略性的臉逼近她，用手托起她的下顎，撫弄著她精致細嫩的肌膚。

　　她的心臟快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

　　這樣的氣氛太詭異了……

　　「快點……放開我！」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

　　伍司塵並沒有放開她，反而讓拇指繼續摩攣著她的肌理，下巴撫完就捏捏她的臉頰。

　　她的臉好嫩，摸起來好有彈性！藍蕙心全身緊繃，無法自已的微微發抖。

　　「你這裡變紅了！」他微微一笑，滿意的欣賞著她兩頰上瑰麗的排紅。她大力撥開他的手，不習慣他這種調戲的調調。

　　他眼裡那種赤裸裸的灼熱她太不習慣了！

　　他用彷彿會吃人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你在發抖？你會怕我？」

　　「我…我為什麼要發抖？你搞錯了！我不用怕你。」她把頭一轉，避開他的注視。

　　「那就看我！看我證明你不怕我。」

　　藍蕙心深吸一口氣，轉過頭去跟他面對面。「我證明了！唔！」

　　她中計了！

　　她的菱形小嘴被他封得正著，他居然吻她——

　　好狂野的吻，好像要把她整個人吞噬掉一般！

　　她想要脫逃，但他像有準備般把她圈得死緊，她根本就掙不開他的臂彎。

　　像是要懲罰她的不馴，他吻得更加肆無忌憚，吻得更加瘋狂急切！他的吻猶如帶著數以千計的火種，充滿了毀滅性，也充滿了征服欲，當他強悍的把她的齒給擠開讓舌尖竄進她的嘴裡時，就好像也有一簇接一簇的火焰丟進她的身體裡，要在她的體內炸開似的！她不想隨著他沉淪，但他的吻有魔力，讓她的理智迅速的化成一攤泥。他的唇好熾熱，他吸吮得好用力……

　　她的身體竄起了燥熱，而這燥熱是一條導火線，急速的衝向她的四肢百骸，衝向她的小腹深處…

　　她覺得自己的底褲莫名的泛涼了！

　　他引領著她進入了一個天旋地轉的世界，吻得她全身沸騰，吻得她七葷八素，吻得她不想要結束這個吻……

　　最後，她因為嚴重缺乏氧氣而暈倒在他的懷裡！

　　藍蕙心醒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她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間裡，伍司塵完全不見蹤影。她的唇上猶有那剛勁的力道，那男性的氣味，她的臉不禁紅酷醉人。肚子突然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她摸摸高唱空城計的小腹，想起她還沒吃晚餐，難怪會餓得飢腸輛輛。

　　她走到客廳，發現原本放在茶幾上的牛肉水餃跟蛋炒飯都不翼而飛，她敲敲伍司塵書房的門，然後打開，口氣羞赧不敢看他。

　　「那個……我放在桌上的晚餐呢？」她期期艾艾的問道。

　　「我都吃光了！」伍司塵回道，把筆電合上，起身走向她。

　　「什麼？你連我的晚餐也一並吃光了？」藍蕙心氣急敗壞的瞪他，「你還我的牛肉水餃來，一盒是我要吃的！」

　　「你現在才要吃，已經冷掉也不好吃，我剛好還有胃口，就吃完了。」

　　他說得不疾不徐，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卻又不能拿他怎麼樣。

　　她雙肩垮下，走回房間，她記得她有為自己多買兩碗泡面以備不時之需，「幸好，還在！」晚上只能吃泡面果腹了！不過，伍司塵真的是太惡劣，太自私了！不僅強吻了她，還把她的晚餐一並搶走，這種男人實在是太壞了，他的心雷根本就沒有她，只是把她當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便利女傭。

　　偏偏她有求於他，為了能常回主屋靠著那裡的建築去懷想她往生的母親，她只能聽命於他。

　　更何況她寄人籬下，他又是個大少爺，她母親先前留下的金錢她也拿了一部分出來幫忙辦理後事加上她讀書的學雜費，她已經身無分文了……

　　藍蕙心認命的沖泡開水，端著熱燙的泡面往房間走去，經過他的書房、他的房間及客廳再走進自己簡陋的房間時，她只能感慨一聲，天壤之別啊！

　　這層公寓裡除了她的房間擺設是簡陋到不行以外，其它屬於他的部分都是華麗而高貴的，他像是要突顯出她的貧困，總是毫無忌憚的使用著高科技產品，而她，用的家具是中古產品，睡的是堅硬而且會發出奇怪聲響，似乎太大力就會搖搖欲墜的木板床。

　　藍蕙心苦笑一聲，她住得這麼簡陋，她根本就不敢讓另兩位好友知道，她相信她們是不會看不起她，但商褵煙一定會替她打抱不平，對她而言，跟伍司塵講理根本就是雞同鴨講，她也不想讓好友為她惹得一身腥。前幾天，她的手機不斷的有來電，商褵煙不知道有什麼事要找她，但她用震動狀態，又忙著打掃工作，根本就無暇理會，這一點，讓她對商褵煙感到有點抱歉。

　　改天若她再打來，她再回電好了！藍蕙心一邊吃著泡面，一邊想著。

　　伍司塵的工作十分繁忙，他沒有所謂的周休二日，就算公司休假，他也會跟平時一樣到公司去工作，一樣下午六點再回來吃藍蕙心煮的晚餐。

　　藍蕙心只知道他處理的事務極廣，而他不說，她也從不想詢問，反正他不在家正好讓她喘口氣，假日時，她有幾個小時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用他的四十六吋液晶電視看電影台，感受那氣勢磅磚的震撼，也可以取出冰箱裡他愛喝的陳年葡萄酒輕輕的啜飲一小口，或是摸摸古董花瓶，不計形象的臥躺在L形高級沙發椅上，就只有他的房間跟他書房裡的東西她是不敢隨意動用的，其它的，只要她覺得他對她太苛薄，就從生活中的享受來平衡一下心情。

　　他的好酒真的是好得沒話說！她最喜歡偷偷的把他珍藏的酒拿來喝一點點，幸好她以前在主屋時司機、廚媽會跟她小酌一番，她有點酒量，喝點小酒不至於被發現。

　　現下，正當她快意的半躺在沙發上，吹著冷氣加電風扇，喝著鮮搾的果汁，茶幾上放著零散的零食碎屑時，大門口的電鈴響起了。

　　「天哪！這時候誰會來？」藍蕙心飛快的跳起身來收拾殘局，以最快的速度將一切回復原狀，才氣喘吁吁的去開門。

　　想不到居然是商褵煙手裡拿著她變更的住址前來拜訪！

　　「蕙心，求求你，收留我吧！」商褵煙開口的第一句話讓藍蕙心納悶不已，也難為至極。

　　一邊是好友，一邊是屋子的主人，她兩邊都不想要得罪，覺得好難做人！

　　商褵煙楚楚可憐的哀求她，艷麗的臉上鑲著的明眸那麼水漾，那麼勾魂，她想，天底下大概沒有人能夠狠心的不理會她！藍蕙心讓商褵煙進門，商褵煙東瞧西摸，唇角勾出一抹笑，「想不到你住的地方不錯嘛！」

　　藍蕙心苦著臉，「希望你看到我的房間後還會說一樣的話。」

　　推開房門，她帶商褵煙進去，外頭的富麗新穎擺設與裡頭的簡單老舊擺設讓商褵煙宛如從富翁遁入乞丐的感覺，她馬上為藍蕙心抱不平，而藍蕙心逆來順受的態度更讓她吃驚。

　　「蕙心，你還要幫他做飯？他根本就把你當成下人，你一點也不生氣嗎？」

　　「可能……我已經習慣了！」

　　「蕙心，我不曉得你這樣子被欺負！我幫你討回公道。」

　　藍蕙心搖搖手，「褵煙，不用了。你先在我的房裡休息一下，我煮好晚餐會拿來給你，這段時間你盡量不要出去，就算是幫我一個忙，好嗎？」

　　商褵煙雖然滿腹納悶，但見藍蕙心憂心仲仲，她只能爽快的答應了。她滿腦子計劃著要帶藍蕙心出去見見世面，打算說服藍蕙心跟她一起在外頭租屋生活，兩個女生在一起彼此也好有個照應，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用看男人的臉色過活！

　　伍司塵一回來就感覺到不對勁！藍蕙心的態度不對勁！以往，她是慢條斯理的炒菜煮飯，像是故意要讓他的肚子多餓幾分鐘似的，而她才會慢吞吞的端菜上桌；今天她一反常態，他一回來就看到熱騰騰的飯菜，她已經幫他盛好了飯放在餐桌上，而且往廚房方向去切水果。

　　他吃完飯後，她迫不及待的收走，而且把切好的水果盤端到他面前，簡單一句話：「我要回房吃。」她便把事先預留的豐盛菜色端回房裡。

　　以他的目測一瞥，她端的分量比她平日吃的多一倍，這絕對有問題！

　　難道她在她的房裡藏了人？伍司塵拿起一片切片水果大力一咬，咬得碎碎爛斕的，然後他吐了出來！他瞪著自己吐出的穢物。誰敢搶走他的藍蕙心，就是在跟他作對，下場絕對就是這樣！

　　不行，他要跟過去看一看！

　　伍司塵慢慢走向藍蕙心的房間，她居然把門關得死緊，果然有問題！

　　他貼著門板細聽裡頭的動靜，幸好這門板不像他的房間有極佳的隔音效果，只要專心聽，隱約可以聽得到她們的對話。

　　「跟我離開……」

　　他的雙手緊握，指甲掐進了掌心。

　　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家裡慫恿藍蕙心離開他！

　　他本想立即衝進去，但轉念一想，他要等，他要親耳聽聽藍蕙心的回答。

　　商褵煙滔滔不絕的說著她的計劃，藍蕙心卻再也聽不進耳裡去了。

　　她的臉色慘白，胸口絞成一團，揪心痛楚來得極快極猛，讓她難以承受。

　　「蕙心，你怎麼了？」商褵煙以為她家事做過頭，累到病了。

　　「不……我沒事。」她撫著心口，感受著心臟跳躍的音符，猛地一個電光石火，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蕙心，你的決定呢？」商褵煙興致勃勃的等著她答應。

　　藍蕙心看著她期待的臉，不想讓她失望，卻又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

　　真的…她真的不想離開他……

　　他對她並沒有百般呵護，並沒有千般寵愛，為什麼她還願意留在他身邊呢？難道她自己有被虐狂？

　　可是，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就是捨不得離開他。

　　商褵煙的到訪與提議宛如一道悶雷劈中她整個人，她愣住了，也遲疑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到自己已經習慣了為他打掃環境，為他料理菜色，就像一個家庭主婦為心愛的男人把家庭顧好，讓心愛的男人回家後可以完全放松身心，沒有負擔……

　　她的心底像翻倒了數十種調味料，百味雜陳。

　　心愛的男人？她居然會把伍司塵比喻成心愛的男人？

　　商褵煙望著她發呆的小臉，輕輕喚她，「蕙心？」

　　「我…我要去拖地了…」她顧左右而言他，一顆芳心亂糟糟。「你不吃嗎？」

　　「我……」

　　猛地、男性的吼音猶如平地一聲雷乍然響起。「藍蕙心！」

　　伍司塵大力推開門走進來，商褵煙跟藍蕙心面面相覦。

　　「我要吃的水果為什麼都不甜？你到底有沒有認真挑選，認真去買？」外表瀟洒俊挺，個性傲慢張狂的伍司塵一連串的先聲奪人，因為他久等不到藍蕙心的答復，已經沒有耐性在外頭空等偷聽了。

　　「我…可能是前幾天台風下過雨，水果才會不甜。」藍蕙心讓自己的身子擋在商褵煙面前，目的是為了遮住他的視線。

　　但想也知道，她嬌小瘦弱的身軀怎麼能把身高、體重都強過她的商褵煙給全部擋住呢？

　　伍司塵推開藍蕙心，定睛一看，看到青春美艷的商褵煙，不禁一愣。想不到藍蕙心居然在房間裡偷偷的藏了人！

　　藍蕙心發現他的視線鎖住商褵煙，心底不禁一酸。商褵煙艷麗的外貌是她比不上的，任何男人都想成為她的裙下臣吧？

　　雖然她好希望他是例外，但親眼目睹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商褵煙，藍蕙心的希望在瞬間碎裂成千片、萬片、無數片……

　　她才剛發現自己心底的愛戀，就要馬上變成情殤了嗎？

　　藍蕙心神情頹然，指尖竟然感到冰冷。

　　伍司塵看著商褵煙。是眼前這個人誘拐了他單純甜美的小蕙心？

　　看來，不要讓她們兩個人走得太近才行。

　　伍司塵惡狠狠的瞪了藍蕙心一眼，藍蕙心自知理虧，不敢吭一聲。

　　「你！」他指著商褵煙，「馬上給我離開！我這裡不歡迎你。」

　　美人近在面前，他竟然完全無動於衷！藍蕙心一則以喜，他不受美色吸引；一則以憂，不能趕走她的好友，她會無處可去的。

　　「伍司塵，你不能這樣！」藍蕙心立即護著商褵煙，「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答應她了，我要跟她一起睡。」

　　「那是你答應的事，關我什麼事？」他輕睞了藍蕙心一眼，「這是我的房子，我說不歡迎就是不歡迎。」

　　商褵煙捺不住氣，「神氣什麼？你這種破爛房間，我跟蕙心都不稀罕！」

　　她背好背包，拉著藍蕙心的手，「我們一起走。」

　　「等一下。」伍司塵的手按住藍蕙心的肩膀，瞪著商褵煙，「要走你自己走，她絕對不會跟你離開的。」

　　「蕙心，我們別理他。」商褵煙才不相信，硬是要往外走，而藍蕙心突然停住不動，讓她不敢置信。「蕙心，你不跟我走？」

　　「我……」她不能走！她的心想要留在這裡！

　　商褵煙星目圓瞠的看著她，無法理解藍蕙心到底在想什麼。

　　伍司塵湊向藍蕙心的耳畔搖下了狠話，「她再不走，我馬上吻你。」

　　她慌了，手足無措，小臉紅得驚人，也燙得快要冒煙了！

　　「他是不是在威脅你什麼？蕙心，不要理他！」

　　藍蕙心看了看商褵煙，羞赧又為難，「褵煙……我……」最後，她下定決心，「你不要管我，他不會傷害我的。」

　　「蕙心？」商褵煙納悶。

　　「你這樣說她是不會死心的！」他灼人的眼神像要讓她燃燒起來似的。

　　她還來不及有下一個舉動，伍司塵已經當著商褵煙的面給藍蕙心一個狂野的法式熱吻。

　　「不……」褵煙還在那裡……

　　伍司塵霸炙的吻住她的紅唇，強悍而狂肆的攫取她的甜美，根本就不管是不是有觀眾，一碰上她的唇，就無法自拔的狂猛奪取……一吻再吻！

　　藍蕙心也由開始的掙扎到最後的意亂情迷，反抱住他，讓他加深這個吻。

　　原來……他們已經……

　　商褵煙面色一陣辣紅，她摸摸鼻子，背包一提，往外走去。

　　看來，藍蕙心跟伍司塵之間也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