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帝老頭把她和騰格裏一起叫進宮裏,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呢?紼樂心裏有點納悶,側眸偷偷地瞟了身旁的騰格裏一眼,看見他直視著殿前,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底,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一句話都沒對她說過了。
她知道自己那天是說得有點過分,但他也同樣對她說了過分的話呀!人家說一報還一報,他的話讓她的心裏很不好受,他也應該感到高興了吧!
他這個小氣鬼、小鼻子、小眼睛、小雞肚腸!她在心裏罵了他千萬遍,惱恨他的無動於哀。
騰格裏隨她如何去想,在他心裏根本就已經無所謂了。
他已經讓她又選擇了一次,但再一次選擇,她還是不要當他的妻子。
「既然你們已經都來了,那朕就開門見山說了,最近朕收到塞外弗牙王爺的請求,他們家有個女兒今年十五歲,只比紼樂小一點,正是適合婚嫁的年紀,他希望朕可以替他女兒作主指一門好婚事。」說完,忽必烈頓了一頓,各瞅了騰格裏與紼樂一眼,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
「賢侄呀!對於朕這個提議,你意下如何?」忽必烈轉頭問騰格裏。
「我……」
「我反對!」
兩個男人同時望向右手高高舉起的紼樂,沒料到她會突然開口說話,騰格裏斂眉不語,而忽必烈則是呵呵地笑了。
「紼樂,你別擔心,反正要扶正花善,也要等你不是雷刃將軍夫人之後,對你一點影響都沒有。」
「怎麼會沒有?我們可還在賭局裏,他如果對我不忠不義,就等於是輸了,如果可汗用聖旨逼他娶小妾,等於是讓我平白撿到便宜,我不要勝之不武,所以他不可以娶。」
騰格裏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他以為自己會聽到一些令人期待的話,卻沒料到,她關心的依舊是輸贏。
「回可汗,關於這件事情,臣一點意見都沒有,聽憑可汗作主吧!」
他仿佛沒聽到紼樂所說的話,以一副淡然的口吻說道,從他的神情看起來,看不到一點不願意的樣子。
紼樂轉頭愕視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聽到他肯定的答覆,又或者應該說她不願意相信,整個人有一種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暈眩感。
他不是說過,不會對她不忠的嗎?
難道,他又是在騙她了?
那這場比賽算是她贏囉?他不經她的允許要娶小妾,她就應該算是贏了,不是嗎?
紼樂垂下小臉,咬唇不語,心裏一點歡欣鼓舞的感覺都沒有。
騰格裏側眸覷了她繃凝的俏臉一眼,神情莫測高深,不發一語,直至此刻,他心裏竟然還有期待,真是可笑極了。
忽必烈看著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暗潮洶湧,連忙開口打圓場,「那……沒事的話,你們可以回去了,這件婚事就交給朕來辦了。」
話才一出口,他就發現情況一點兒都沒有改善,唉……其實當初也沒料到騰格裏會答應,還以為他會設下這場賭注,是因為很在乎紼樂呢!
如果騰格裏在紼樂面前義正詞嚴地拒絕這門婚事,說不定就能夠感動她的芳心,局面說不定就不會那麼僵持不下了!
忽必烈歎了口氣,他提出這門婚事,希望不是弄巧成拙才好……
「大色鬼,沒想到你竟然會答應,只要是女人你都肯要嗎?沒節操、沒道德、沒志氣的大色鬼。」
紼樂在騰格裏的腳步之後跟進了書房,一進門,她終於忍不住把心裏的悶氣全部爆發出來。
她話才說完,就見騰格裏忽然停住了腳步,冷冷地回眸盯住她,「你真是自私,自己不想要的東西,也不許別人碰嗎?」
「我又沒這麼說,你不要含血噴人。」
「你明明就不要我,不是嗎?你千方百計想要休掉我這個相公,我說錯了嗎?只要我娶了小妾,就等於是背叛了你,你什麼都不必再做,就贏了這個賭局,沒錯吧?」
「沒錯。」這個回答她說得很小聲。
「那你為什麼要阻止可汗替我指婚?我年紀不小了,這幾年的戎馬生涯我過膩了,現在,我想要一個溫柔體貼的娘子,替我持家生子,如何?我騰格裏這個微薄的心願,你都想要破壞它嗎?」
「不是溫柔體貼就不行嗎?」這句話絲毫不經過她大腦思考就沖口而出,就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了』他眉梢微微一挑,深邃的眸光顯得有些冰冷,卻又仿佛有火苗在簇動,「說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是溫柔就……」在他的注視之下,她到口的話語又全部吞回去了,古怪不服輸的個性又跑出來了,「我不會讓你如願的,誰教你要欺負人,我才不會讓你如願娶到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
「真是個任性的傢伙,別以為凡事都可以依你的意思去辦,雷刃將軍夫人這個名號是你不想要的,我要將它送給別的女人,你管不著,也沒資格管。」他睥睨著她的眼眸看起來冷若冰霜。
紼樂被他這冷淡的眼光瞧得心裏一螫,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用這種神情瞧她,仿佛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敵人。
「出去,我還有公文要看,沒空陪你多說廢話。」說完,他沒再搭理她,轉身往書案走去。
紼樂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環視四周的孤寂,想到那天他與她曾經在這個書房裏相談甚歡,他朗朗大笑的俊爽模樣仿佛還烙刻在她的心裏,從來沒有淡忘掉。
她咬著唇,想起了他剛才所下的驅逐令,憤然轉身跑出門去,仿佛一隻落荒而逃的敗家犬……
從那天之後,騰格裏就與花善郡主走得很近,他們同樣都是在塞外長大,能聊的話題不少,從騎馬到搏術,都是他們可以談論的話題。
這天,真臘的使臣奉他的君王之命,給忽必烈送來了一頭通體烏黑,身形龐大矯健的象,忽必烈看了高興,特地舉行.了一場盛宴,讓他的臣子們都來看看這頭稀奇美麗的大象。
當然,騰格裏與紼樂都在邀請的名單之中,忽必烈每次有稀奇的玩意兒,就喜歡找紼樂來欣賞,她總是有一些鬼主意讓東西變得更好玩。
「如何?是個寶貝吧!」忽必烈得意洋洋地對紼樂說道。
「這頭象確實挺不賴的,不過,充其量也只是當只寵物,讓可汗乘著象輦解解悶,頂多就是騎去打獵吧!真是浪費了它的大好處,」紼樂沖著大象左瞧右看,露出了替忽必烈可惜的表情。
「好處?除了打獵之外,這象還能做什麼了』忽必烈不解地問。
「打仗呀!這象比馬兒大太多了,蒙古鐵騎確實所向無敵,但如果面對一群象隊,還能有幾分勝算呢?」她偏著小臉笑著反問。
忽必烈起初一愣,但隨即明瞭了!
「好賢侄,你說呢?咱們蒙古鐵騎能有幾分勝算呢?」他轉頭問向騰格裏,神情是認真的。
「回可汗,臣早就聽說在南方有國家馴象為軍隊所用,但我軍也不是不能贏,只是勝算會少幾分,象隊在北方不適用,但在南方……倒不失為一個攻擊的方法。」騰格裏淡然地回答,自始至終都沒看紼樂一眼。
「那倒不是問題。」忽必烈立刻把真臘的使者傳喚上來,討論是否能夠多引進一些大象,最好再派人手過來大元訓練象群。
紼樂被晾在一旁,沒興趣知道像這樣的大象還要多進幾隻的話題,她不經意地把眼光瞟到騰格裏身上,卻發現他根本就沒在看她,視線完全放在身旁的花善身上。
他們在聊著禦馬廄裏又引進了幾匹大食的駿馬,高大的體型完全不同於蒙古的原種馬,腳程又快,其中有幾匹更是傳說中可以日行千里的好馬。
他完全忽視她的存在,紼樂不喜歡這個被冷落的感覺,非常不喜歡,但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句話「不喜歡」,她都說不出口……
輾轉反側,一整夜,紼樂無法入眠。
今年的深秋特別濕冷,雨水特別多,每下過一場雨,天氣就會變得更冷,冷到根本就沒有人願意踏出門,但整個大都城暗地裏還是熱鬧滾滾。
每個人都在等著瞧他們賭注的輸贏,她不能輸,也不想輸。
在她的心裏,一直想著如果連這一次也輸在他的手裏,那就太沒志氣,太沒有用了!
可是,如果她贏了他,得到的最大犒賞就是可以離開他。
突然間,她變得不太想贏了!
因為那個獎品她一點兒也不想要。紼樂輕咬嫩唇,再次翻身,老是覺得自己在這張大床上找不到一個安穩的位置可以入眠。
她勉強自己閉上雙眼,想到的卻是那夜他擁她而眠的溫暖臂彎,或許她根本就是倦極而眠的,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從未睡過那麼安適的一覺。
她一會兒睜開眼,一會兒又閉上眼,不知時間究竟過了多久,窗外隱約地泛出了亮光,宅子的另一端傳來了家僕活動的聲音,空氣中飄散著早膳的食物香氣,一陣陣地飄進房裏面。
紼樂坐起身,終於放棄勉強自己睡覺,一閉上眼,就會想起騰格裏,還有她應該喊一聲表妹的花善。
此時,她心裏沒再多想,匆匆地起身穿上衣鞋,才正要出門,就碰見昊紅端了一盆熱水進來要給她洗臉。
「主子,你要去哪兒?外面天色還早,一會兒早膳就會送過來了。」昊紅擰濕了絹巾,遞給紼樂擦臉。
紼樂敷衍地擦了手臉了事,頓了一頓,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將軍呢?他也在用早膳嗎?」
「不,將軍早就出門了,聽說他和花善郡主約了一早要去晨騎,聽說郡主她的馬術很好,在蒙古可是第一女高手呢!」他們當下人的平時無聊,最會說的就是主子們的閒事雜聞。
昊紅一時說得高興,沒注意到紼樂臉色變得落寞,她將絹巾交回昊紅手裏,轉身走進內室,鞋也沒脫就躺回暖炕上。
兩個人一早就出門;他就巴不得時時刻刻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嗎?紼樂翻身趴在被褥上,一手揪著胸口,好讓一顆心感覺起來沒那麼疼。
但她忽然想到,就讓她的心疼死算了,疼死了就不會再煩,疼死了就不會再隨便就想起騰格裏,一顆心讓他佔據著,再也不像平時灑脫的她。
門外開始濛濛地下起雨,天候變得更加冷冽,她將小臉埋進被褥裏,任由昊紅怎麼喊喚都不回應……
「將軍回府了!」
房門外傳來家僕們的吆喝聲,通知府裏的人主子回來了,有人忙著準備暖爐,有人忙著把燒開的熱水送上來,因為騰格裏回府的時候,身上的衣袍是半濕的,他一回府,書房那裏就變得門庭若市,家僕們來來去去。
紼樂坐在早就冷掉的早膳之前,筷子停在半空中,好半晌沒再把食物送進嘴裏,所有的心神都專心在門外的動靜上。
這早膳她才吃了幾口,其實她根本就吃不下,但昊紅很堅持要她少說吃一點,免得餓壞了身子。
他回來了,也一起把花善帶回來了嗎?她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情,幾乎是半刻也坐不住了。
「主子,你只吃這麼一點點,怎麼夠呢?」昊紅從門外進來,看見桌上的膳匙幾乎都沒被動過,急忙地喊道。
「將軍回來了?」紼樂把碗放下;沉著俏顏問道。
「是,將軍淋了一點雨,正在沐浴更衣。」昊紅沒有多想地笑答。
「他……把郡主也帶回來了嗎?」話才問完,紼樂心裏就覺得好緊張,生怕聽到答案是肯定的。
「將軍是一個人回府的,大概是下雨讓他們提前結束晨騎吧!」
一聽到騰格裏是單獨回府的。紼樂再也坐不住,猛然起身往外跑去,一古腦兒地沖進冰冷的雨幕裏。
「主子,多穿件衣服……不不,外面在下雨,你好歹撐把傘再出去吧!」昊紅一見傻眼,忙著追出去,捉起門邊的油傘要交給主子。
「別跟來。」紼樂轉頭喝住了她。
「可是森…?」昊紅愣在原地,油紙傘在手裏舉得高高的。
「我不需要撐傘,別跟來,要不然會壞我的事。」說完,她不等昊紅再開口說話,冒著雨往書房的方向跑去。
雨很冷,但她的心口是熱的,像是火焰燒過的灰燼,還殘留著一點余溫,就像是僅存的希望般,她小心翼翼地捧著,不讓它熄滅……
寒冷的雨水幾乎冰進她的骨子裏,冷得她幾乎沒有感覺,但她並沒有退縮,站在天井之中,淋著冷雨,美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書房緊閉的門扉。
這是她最後的賭注了!也許在她的手裏根本就已經沒有了籌碼,但她還是想要賭賭看。
她不想贏了!
面子和骨氣她都可以不要,因為,如果她要了面子和骨氣,就一定要把騰格裏讓出去,她發現這不是犒賞,而是懲罰。
雖然她嘴裏嫌棄著他替她畫的眉,但心裏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如果真的如此厭惡,早就用水洗掉了,哪還會留著讓別人看到呢?
她只是不想承認,承認當他專心在替她畫眉時,她看著他心兒怦然,像是被人緊緊掐住的感覺。
有點高興,有點害羞,甚至於不知所措,半點兒都不像是平常的她。
騰格裏梳洗更衣過後,走到書房門口,看見了在天井中被淋了一身是濕的紼樂,幾乎是立刻地擰起眉心,神情變得嚴厲。
看見了他,紼樂心裏一陣忐忑,他會不會對她視而不見?
就像那天在象宴上,把她當作不存在一樣!
好冷,她感覺到心口那一點火花餘燼,就快要完全消滅了。
「你以為自己在做什麼?沒看到外頭在下雨嗎?」騰格裏低咒了聲,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冒雨走到她的面前。
「我有話要跟你說。」太好了,他沒有假裝看不見她。
「有話哪里都可以說,跟我進去!」他伸出大掌擒住她纖細的手腕,轉首將她往屋里拉去。
「我不要!我們就在這裏把話說清楚。」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掙開他,但他筋肉結實的大掌太有力了,讓她感覺就像被鐵套鉗住一般。
「我沒有話要跟你說。」他冷冷地回答,捉住她另一隻纖臂,打算要將她整個人架起來,往屋子裏扛去。
「你有!」她尖聲大叫,伸手用力地推開他,本來以為無法撼動他,卻沒料到因為雨水滑脫,他忽然放開了鉗制,她整個人跌到前兩天才翻過土的花圃裏,泥水濺了她一身,看起來好不狼狽。
看到眼前這副景況,騰格裏怔在原地,看著她從一開始的驚訝無語,慢慢地扁起小嘴,沾著泥水的小臉皺成一團,一雙美眸頓時成了兩泓汪汪水潭,像只落水狗兒般低哭了起來。
「快起來,我叫下人準備熱水,讓你把身子洗乾淨。」他的嗓音變柔了,走到她面前,伸手揪住她一隻纖細的膀子,作勢要將她拉起來。
「我不要!」她沉著身子不肯合作,打算在這個泥堆裏賴定了。
「有話我們進屋子裏再說。」
他輕歎了口氣,心裏真是服了她,她這妮子從小把冒險犯難當飯吃,都已經嫁作人婦了,還是不懂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嗎?
她不在乎自己,就不在乎他這個身為她相公的男人會心疼嗎?
老是跟在她身後擔心煩惱,他究竟上輩子做了什麼虧德事,這輩子才會像是欠了她似的,老是要時時刻刻為她操心不已呢?
「我不要,一進屋子裏,你一定又會找藉口轉移話題,又或者是忽略我的存在,不跟我說話了!」
聞言,他斜斜地挑起一道濃眉,居高臨下地覷了她一眼,「你這是在賭我會關心你嗎?如果我不關心你的話,根本就不必跟你站在雨裏淋得一身濕,也不用替你操心會傷風得病,你在賭這一點,是嗎?」
「是。」她非常老實地點頭。
「放心吧!我會請大夫特地把藥開苦一點,讓你好好嘗一下苦頭。」他輕哼了聲,很生氣自己會為她心軟這一點被利用了。
聽他這麼一說,她的眼眶再度泛紅,滾下來的淚珠與雨水混成一塊兒,根本就分不清楚了,她抬起手背用力地拭去臉上的濕痕,但幾乎是立刻又被雨水和淚水給覆滿整張小臉。
她本來就是在賭,賭他對她會有一點心疼,看見她站在雨中那麼可憐的模樣,會好好聽她把話說清楚,可是她錯了!
他根本就不想跟她說話,還幸災樂禍要大夫開苦藥給她吃,根本就是咒她生病,就算看到她那麼可憐狼狽的樣子,還是不肯給她一個把話說明白的機會,說到底,他根本就是對她沒有感覺了!
或許,他根本已經鐵了心,要休了她去娶別的女人了!
看到她一副好像被他欺負的脆弱樣子,他忍不住又氣又惱,喉間發出一聲低吼,現在到底是誰在欺負誰呢?
口口聲聲嚷著不要他這個相公的人,不就是她自己嗎?明明是她將他耍得團團轉,看到她這副模樣,卻教他以為自己才是那個做錯事情,應該要好好反省的大壞蛋,這世上還有天理存在嗎?
騰格裏懶得再跟她在雨中糾纏,彎下身將她整個人扛上肩頭,大步地往屋裏走去,語氣不舒爽地哼道:「你這狡猾的妮子,難道真覺得自己不需要吃點苦頭嗎?明明知道人家會為你擔心,會心疼你,你就捉住我這個弱點,任你予取予求了,是嗎?」
他話一說完,她並沒有立刻答腔,一雙小手緊緊地揪住了他背後的袍子衣料,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回話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她伏在他的寬背上,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哽咽的抽泣聲。
「我沒有。」她小聲的說,音量只足夠讓他在滂沱大雨中可以清楚聽見,「我沒有想要利用你,我只是想要你聽我說,我……喜歡你,你不要娶別的女人,我喜歡你啦!」
他渾身一震,停住了腳步,久久無法回神,不敢置信自己真的聽見了她所說的那番話,他真的可以相信她嗎?
「你是因為不想把我讓給別的女人,所以故意說這種話來迷惑我嗎?」他刻意硬著聲,冷冷地問道。
「才不是,我才沒有那麼壞心眼。」她抽噎不止,在他的肩上哭得快要喘不過氣,「我輸了,我任你宰割,你要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喜歡上別的女人,你喜歡我,不要喜歡別的女人……不好?」
「大聲一點,我聽不見你說的話。」
「不要喜歡別的女人……」
「上兩句話。」他替她訂正道。
「我……」明明知道他想聽什麼,但話就像石子般梗在她的喉嚨,花了好大的力氣還是說不出來。
他這是存心欺負人嗎?難道不曉得說那種話需要看心情和氣氛的嗎?
剛才她是一時衝動,現在她說不出來了啦!
「不說是嗎?好吧!我想自己應該是聽錯了,咱們就當作剛才的話一句都沒說吧!」說完,他又繼續邁開長腿,往屋子走去。
「不要!」她急得大聲嚷叫,心裏好氣惱他的刁難,但還是只能乖乖地把話招出來,「我說就是了,我認輸了,就任你宰割吧!只要你別娶花善,你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一抹淺淺的微笑躍上了他的唇角,似乎非常滿意自己所聽到的話,但他沒答腔,兀自地往屋子裏走去。
「你聽見了嗎?我已經說了你想聽的話,你聽見了嗎?」
他依舊老神在在,一句話也不回她。
這時,被他扛在肩上的紼樂心裏忐忑不安,猜測他為什麼不說話,該不會又想假裝沒聽清楚,還是他又想捉弄她了?
她小手緊緊地捉住他背部的袍子衣料,心裏對他真是又愛又恨極了!
騰格裏扛著她走進屋裏.在他們的身後,冰涼的雨水漸漸地轉變成了白茫的雪花,一片接著一片飄落,漸漸地將整個枯葉落盡的荒涼大地變成一片雪白,純淨的顏色仿佛一切都將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