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月黑風高夜，簡浩淵與單尚剛比賽輕功，跳上一百米以上的高台，雙雙坐在石欄杆之上，雙腿垂在空中，俯瞰晚上的煙花匯演。

　隨著「biubiubiu」的聲音響起，一朵又一朵的煙花在高空之中炸裂，燦爛而奪目，偶爾還有「西遊主題公園歡迎您」的煙花字樣在空中綻放，卻稍縱即逝。星空中本漆黑而深邃，然而白色的雲朵卻隨著煙花的顏色而變化，五色煙雲瀰漫。

　如此盛景，簡浩淵從未看過，此時也看得入迷。

　「好美。」簡浩淵讚道。

　單尚剛也看得入迷。

　燈下看美人，天仙下凡來。紅色的煙花盛放，把簡浩淵那光滑無暇的側臉也染紅一剎。朦朦朧朧，影影綽綽，迷濛之中更添幾分美感，怎麼看都看不夠。單尚剛手撐欄杆，垂眼看著簡浩淵的臉，也讚道：「是很美。」

　簡浩淵明顯感受到來自單尚剛的視線，心下幾分疑惑，偏頭去確認，卻發現，自己看到的還是單尚剛的手臂。

　不禁生出幾許鬱悶，再抬眼，卻看見單尚剛已經移開了目光，看似很專注地仰視著星空中的煙花。

　單尚剛平靜地問道：「覺得我這個主題公園怎麼樣？好的你都讚過了，有沒有其他建議？」

　簡浩淵把頭轉回來，欣賞著燦爛的煙花，認真地想了想，說道：「唔，我一進門就被大大小小的的妖精吸引了，這些全息影像做得特別逼真，真的好像進入了妖精世界一樣，感覺新奇有趣。只是，覺得還是有點不夠，可以說一下嗎。」

　就算簡浩淵不太懂前沿科技，但這對於他來說前所未聞的技術，單尚剛的團隊卻都能做出來，而且整個主題公園、這個佔地面積達100多公頃的地方，處處都有鮮活的妖精們的全息影像，簡浩淵這個外行人，也知道能做到這樣，實在不簡單。而且單尚剛也默默地在自豪的樣子。

　單尚剛表情沒有變化，沉穩地點了點頭，說道：「請說。」

　簡浩淵便提議道：「我覺得，這些妖怪雖然看上去很真實，可是都太遠了。建議增加一些互動，可以讓遊客更驚訝更喜歡一些。比如說，那一條雲端隱沒的五爪金龍，可以做到讓它飛過街道，讓它的肚皮的金色鱗片掠過我們的頭頂嗎？又比如說，飛翔的鳳凰，能不能直接向著我們噴火？或者在街道妖怪幻象巡演的時候，有幾隻跳了出來，拿著它們的刀槍棍棒衝向人群，或者與天上的妖怪對戰。」

　「噗，」單尚剛聽了不禁笑了出來，說道：「衝向人群，這真是極好的。」說罷，單尚剛又恢復了嚴肅認真的表情，說道：「謝謝，你的提議不錯，可以增加驚險度，遊客的反應一定很有趣。還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嗎？」

　簡浩淵想了想，又說道：「還有，既然把西遊記、山海經的各種妖怪都模擬出來了，那可不可以給他們添加一些小動作？舉個例子，比如猴子精的撓癢癢，美猴王吹毛變妖法，等等，像我想看小光的各種表情各種動作一樣，我猜觀眾也想看各種妖怪，有什麼特色。」

　單尚剛讚道：「這個提議也很好，我們怎麼都沒想到呢。怕忘記了，你介意我錄音一下把這些記下來嗎。」

　簡浩淵表示不介意，單尚剛便拿出了手機，簡短快速地把簡浩淵說的提議錄音下來，悄悄地開了錄音，示意簡浩淵繼續說。

　簡浩淵見他錄完了，便繼續說道：「還有賽車遊戲，我挺喜歡的，可是，賽車卻跟西遊這個主題關係不大。如果改成觔斗雲穿梭各個地方，會不會更切題？」

　單尚剛也把這句話錄下來了，此時也點頭說道：「對，我們太專注於技術了，忘記了切題，這個提議也很好，改好了也得請你試玩才行，能提出這麼多建議，你真是——寶啊。」

　「嗯？寶？」簡浩淵一時沒聽明白，不過沒糾結太多，繼續提出建議道：「這個主題公園，我想一定能吸引很多遊客來的，只不過，這裡經常下雨吧？天氣好的時候沒多大問題，如果是雷雨天氣，這裡戶外遊戲項目這麼多，會收到影響吧。」

　單尚剛卻笑道：「這個不用擔心，整個主題公園，都是室內的。」

　「室內……這也……」簡浩淵看著頭上那浩瀚的天空，被煙花染色了的煙雲，回想白天那猛烈的太陽，藍藍的天空，不可置信地說道：「如果是室內，那，天空竟然是假的？現在陣陣吹來的涼風，也是假的？」

　一百多公頃的主題公園完全做成室內，得多大的工程啊。

　單尚剛自豪地點頭道：「對，天空是假的，也是全息的影像。我跟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員說一下，現在把天空改成」白天，也不是不可以。你聞一下，現在的味道？」

　簡浩淵認真地聞了一下，說：「沒味道。」

　「這就對了，」單尚剛說道：「如果是真的放煙花，你應該會聞到硝煙味。而且如果每一個晚上都放煙花，燒錢又不環保，產生很多有害氣體，造成大氣污染。所以，我們把煙花也做成全息的影像。」

　簡浩淵不禁轉頭去看了單尚剛的——手臂一眼，納悶地說道：「現在我有點懷疑，這個主題公園有多少是真的了，如果把這種技術應用在其他方面的話……」

　看著單尚剛那健壯的手臂，簡浩淵不禁有些沮喪。

　一個原因是因為他雖然長高到1米68，但對於單尚剛來說，他還是這麼矮，還是才到單尚剛手臂的高度。

　第二個原因，是為武術而莫名傷感。

　科技的進展實在太厲害了，想登高不一定要學武練腿部的力量，直接坐纜車就可以；想寫信不需要飛鴿傳書，不需要快馬加鞭，直接發郵件打電話就可以；想發出洪亮的聲音不需要練內功氣沉丹田，直接用擴音器喇叭就可以；學過的樂器，會看的樂譜，都漸漸式微，被西方的外來文化所取代；想看妖怪不再需要看皮影戲，幻想中的妖怪的三維的影像，現在都能虛擬現實出來。

　他的時代，他的武功，都好像都沒有用武之地了。

　單尚剛低頭，看了簡浩淵一眼，只見簡浩淵此刻正垂眼俯瞰著絢爛的煙花，長長的睫毛跟著低垂，嘴唇緊抿……單尚剛馬上移開了目光，說道：「你想的就是我所想的，我想把這種技術，運動在其他領域。」

　單尚剛自信地繼續說道：「在其他國家、其他頂尖精英還只把vr技術做到一半的時候，我們已經把vr屏幕、vr頭盔等等產品都做出來了。並且低成本的也試驗成功，不瞞你說，主題公園推出之後，下一個產品，就是vr電影。」

　簡浩淵想起了之前單尚剛說的話，問道：「就是你要執導的電影？不過，vr電影，是什麼意思？」

　單尚剛介紹道：「vr電影，將會繼有聲電影、彩色電影和3d電影之後，變成第四次電影技術革新。現在，全世界的屏幕品牌都有研究裸眼3d，研究讓屏幕上的畫面顯得更加立體，研究怎麼不傷眼睛。但是，由於成本問題，大部分的院線和電影，3d效果和2d其實差得不遠，只有一些imax的影院效果不錯。但是，再怎麼立體，也都局限在一個小小的屏幕裡面。vr電影就不同了，它的能力，可以把你所看見的虛擬世界，看成現實。」

　簡浩淵想了想，問道：「就像主題公園裡的妖怪，有全息的三維影像，在天空中飛來飛去這樣？」

　「不是，」單尚剛說道：「是你戴上了頭盔，從現實跳入虛擬的電影世界之中。vr電影，你不是在看電影，而是進入了電影的場景之中，四面八方，都是電影的三維映像。觀眾可以化身成每一個人，選擇不同的視角。比如，如果是看西遊大聖傳，觀眾可以變成你的視角，他們的眼睛和你的重合，從你角度，變成了你，變成了觀眾在吃甜點，觀眾跟你一樣跳崖、被我抱住，跟你一起被我捏臉。也可以切換到我的視角，捏你的臉。」

　簡浩淵：「……」

　單尚剛繼續說道：「當然，也可以化為上帝視角，看到所有人。這很棒，是嗎？」

　「聽起來，很亂。」簡浩淵說道。

　單尚剛說：「呵，我只是舉個例子。目前，我是不會這樣拍電影的，這樣觀眾的確會變成視角混亂，視覺的自由選擇，只在之後推出的vr遊戲中實現。而我的第一部執導的電影，大多數時間，只給觀眾看到上帝視角，但採用vr拍攝技術，讓觀眾完全置身於電影的世界當中。」

　「新奇的體驗，」簡浩淵說道：「一定能大獲成功。」

　不過，這樣的一部電影，需要的投資一定十分巨大。

　院線的設備更新，也關係到影片的推廣。

　單尚剛笑道：「承你吉言，所以我的第一步，先把主題公園推廣出去，讓人們見識到vr技術，第二步，就跟著推廣vr電影。我們的第一部vr電影，效果一定要做到最好，像當年的阿凡達一樣震撼！像當年的阿凡達一樣，我們把技術做到最好，電影本身內容也不錯的話，必然會橫掃各大獎項，載入史冊。」

　聽著就很震撼人心啊，第一部技術革新的電影！

　簡浩淵也不禁心生期待。

　單尚剛繼續說道：「你也知道的，自從3d電影推廣之後，很快就佔據了市場成為主流，很多人們為了享受3d效果，放棄了滿天飛的2d資源，選擇來電影院看電影，不更新設備，只播放2d電影的影院，漸漸都被淘汰。」

　簡浩淵已經猜到了單尚剛想說什麼，便說道：「你是說，vr電影，也將像3d電影淘汰2d電影一樣，將會淘汰3d電影。」

　「沒錯，」單尚剛肯定道：「vr電影必然會成為未來的主流。不止技術革新，隨著時代的發展，家庭影院與電腦也引入了3d技術，去電影院看3d電影，已經不是唯一的選擇。這樣表現出來的結果就是，整體票房下滑，電影企業在走下坡路，演員、導演、ip身價持續下跌。只有電影院有吸引人的、家裡享受不到的效果，人們才會偏向選擇去電影院看電影。有更新vr設備的電影院，才能滿足觀眾的需求。」

　此時，人造的夜風吹動著單尚剛的髮梢，看著單尚剛自信的面容，意氣風發的神態，簡浩淵有點觸動。

　他是在以科技挽救、推動電影產業啊。

　也是在以最先進的科技，輾壓、淘汰現有的電影企業。

　簡浩淵不禁想起了姚天耀。

　還有由單尚剛工作室官方發表的、永遠不跟姚氏電影合作的聲明。

　如果真如單尚剛所說，vr電影將會淘汰3d電影，而單尚剛的vr技術不與姚氏電影合作的，那姚氏，豈不是將會玩完？

　不過，簡浩淵不確定，單尚剛是否會真的永遠都不跟姚氏電影合作。畢竟，姚氏電影百年企業，根長葉大，名下也有自己的院線，真的不合作的話，說不定單尚剛的vr推廣還會受到嚴重的阻撓。

　這時候，煙花已經放完了。

　單尚剛也從欄杆上跳回高台，站著的身高，剛好讓他可以與簡浩淵的平視。單尚剛向簡浩淵伸出右手，誠摯地邀請道：「所以，你願意出演第一部vr電影的男主角，為第一部vr電影的配樂，創作演唱主題曲嗎？」

　單尚剛站著，簡浩淵雖然與他平視，卻不好意思坐著了。他也從欄杆上跳到高台，問道：「第一部vr電影……這個意義重大，為什麼選我？我是新人，擔心會辜負你的期待。」

　「你的眼神，」單尚剛說道：「你的cos小哥的舞刀視頻，和我們上一次合作時你的專業表現，讓我確定，這個主角，只有你可以勝任。當然，如果你的體型還是圓圓的話，我就不會選你了。」

　「嗯。」如果刀客的話，當然選大胖子才不正常。簡浩淵便問道：「電影是說什麼的？我是什麼角色？」

　單尚剛沒有收回伸出的右手，定在了空中，口中答道：「電影叫做錦衣衛，你飾演一個使用雙刀笑傲江湖的刀客，暗夜裡守護王朝，為民除害，白日中凡夫俗子，無人知曉，不留功名。與燕王的手下相識相知，漸漸發現效忠的君主殘暴不仁，百姓苦不堪言……」

　單尚剛的話還沒說完，簡浩淵的右手便握了上去，握住了單尚剛伸出已久的寬厚手掌，說道：「謝謝，我演……你怎麼這麼多虛汗？」

　當簡浩淵的手與單尚剛的相握，還以為練武之人身體應該不錯才對，單尚剛的大手掌雖然溫暖，然而，在這涼爽的夜風之中，他的手心卻滿是汗。

　單尚剛抽回了自己的手，裝作很自然，卻又有些疏離地說道：「功法的原因。」

　儘管在說道功法的時候，單尚剛語焉不詳的，表現也比較疏離和冷淡，可他把雙手都背在背後，用自己的左手握著自己的右手，又愉快地決定了一個星期都不洗手了。

　簡浩淵聞言，略一點頭，功法的是別的門派的隱私，他也不好多談，而且單尚剛也一副保護自己隱私的樣子。所以，簡浩淵只說道：「謝謝等你的邀請，如果你馬上開拍，晉江原創音樂大賽，我都想等下年再參加了。」

　單尚剛卻答道：「沒事，我算過日子了，我這邊等完全準備好，還要一段時間，而且就算準備好了，我也可以先拍其他角色的戲，等你的檔期再拍攝你的部分。你專心準備比賽的事情就行，配樂和電影主題曲，都可以等到電影殺青之後再完成。而你的比賽成就，也能幫助我們這部電影做推廣。」

　要不是單尚剛把雙手都背在身後，簡浩淵都想再與單尚剛握手了。簡浩淵很是感激地說道：「謝謝，這麼重要的電影，願意用我這個沒什麼名氣、又沒什麼經驗的新人，你實在太照顧古武組織裡的人了，我會努力的。」

　內定成為這樣的大製作裡的一員，簡浩淵的心情是高興的。不過，接下來的一個電話，卻讓簡浩淵有些……不知道怎麼說。

　這是來自晉江假髮的公司負責人管道明的電話：「簡先生，還記得我嗎？我是管道明。」

　「記得。」簡浩淵說道。

　簡浩淵記得自己給晉江假髮拍過兩個放在微博上的小視頻，作為推廣的廣告。

　管道明說：「是這樣的，你的小視頻廣告推廣效果不錯，我們想把這個小廣告在電視上，還有一些影視網絡上進行投放，當然會繼續支付廣告的費用，你覺得可以嗎？」

　「可以說一下是在哪些電視台和網絡上投放嗎？」簡浩淵問道。

　畢竟那兩個小視頻比較有損形象，播放出來之後，其實簡浩淵是有點想刪掉的。

　可是看見大家的留言都說很喜歡，又簽了合同，才作罷了。

　管道明回答道：「就是在晉江原創音樂大賽上面播放，我們這個晉江假髮，是是晉江名下的子公司嘛，當然可以在節目的中途播放，免費推廣一下自己的產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