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程寒瀧在山東的實習無非就是一群同學一起旅旅遊罷了。沒玩幾天程寒瀧就覺得沒意思，還不如回家呢。不知道成成一個人在家過得怎麼樣，好像也沒見他打電話過來，短信也沒有一條，要是平時早嘮叨上了。這次怎麼這麼安靜？程寒瀧掏出手機看了好多次，平時忙的時候他亂髮，現在想看了他又不發了，他不給我打我也不理他！程寒瀧有些氣悶，一個人坐在窗戶面前發呆。

　　這種青春叛逆期的孩子稍不留神就會走偏路，程寒瀧這麼多年讀書總結出一個經驗，越是看似老實的人壞心眼兒越多，心思越重。千萬不能讓成成從乖巧可愛變得滿肚子壞水，所以他得時時監督著，好好地引導，一想到這，程寒瀧就感覺自己多了一種作為哥哥的自豪感和責任感，有了思想動力，程寒瀧又一次拿起了電話。

　　此時的成成正在家裡做飯，和杜攻在廚房打得火熱，根本沒聽見電話的響聲。

　　程寒瀧看了一下錶，都已經7點了，成成不在家在幹麼呢？程寒瀧又撥了成成的手機，成成的手機裝在褲兜裡，一聽見震動他就要杜攻把電話幫他拿出來，他自己的手上沾著很多面。

　　“你哥。”杜攻說了一句，成成這次再也不管什麼面不面的了，趕緊把電話拿了過來。

　　“喂……哥！”

　　“你這麼晚不在家在幹什麼呢？別以為我不在家你就可以到處野。”程寒瀧張口就沒有好語氣。

　　“我在家裡啊，哥……”成成聽見他的聲音都有一種想掉眼淚的感覺，本來很想說自己想他，但又怕被他說沒出息，只好咽了回去。

　　“你在家你幹嘛不接電話？再說了，你一個人在家旁邊怎麼這麼吵啊？你現在越來越會騙人了。”程寒瀧又加重了語氣。

　　成成急得開始跺腳，杜攻卻還在一邊哼哼歌，把盤子弄得叮噹亂響。“我沒有，沒有！旁邊是是杜哥，你不在他經常來咱家吃，不信你問他。”成成把手機遞給杜攻，急求他的解釋。

　　“是我，我是杜攻……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我把他帶壞啊？全世界最壞的人就數你了，你在他身邊他都沒變壞，到我這免疫力絕對夠用。我和他就在外面呢，你怎麼著吧？我就帶著他在外面野呢！有本事你現在回來啊！”

　　成成在旁邊臉色越來越難看，還沒等杜攻說完就把手機搶了過去，朝著電話裡面說：“哥，我沒有，你不要聽他的，我很聽話的，這麼多天我放了學就回家，哪都沒去……”

　　程寒瀧在電話那頭長久地沉默了一陣，成成握著手機的手越來越用力，粘在手上的那些面幾乎全部貢獻給了手機。“哥，你還在麼？你不想聽我說了……我沒騙你……”

　　程寒瀧聽到成成聲音越來越小，知道他又委屈了，自己剛樹立起來的那點兒威嚴又即刻崩塌，程寒瀧緩和了語氣，對著電話說：“我知道你沒出去，借你倆膽兒你也不敢耍我啊！你說你天天在家怎麼不給我來個電話？就你這麼笨，再讓人騙走怎麼辦？我倒不是擔心你，就是怕到時候我還得滿處去贖你。”

　　“我怕給你添麻煩，你不是說平時沒事兒少給你打電話麼？”

　　我說過這句話麼？程寒瀧仔細想想，記不太清楚了，可能是哪天煩的時候張口就這麼一說。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都兩個星期了，我……”

　　“你什麼？”程寒瀧存心假裝不知道，就是想聽他說出來。

　　“我……我做飯都不知道給誰吃，睡覺睡不踏實……”成成小聲地說。

　　“給我吃啊！我在你旁邊，你還睡不踏實？”杜攻又在旁邊叫起來。

　　“這不是有人捧你的場麼？連我睡覺的位置都給我占了，我還回去幹什麼？我就不給你們倆添亂了。”

　　程寒瀧在電話裡陰陽怪氣的，其實也沒真的生氣，杜攻和他是哥們兒，睡在他的地方也無所謂，大不了回去讓成成把床單洗了！他就是無聊，想逗逗成成，成成的情緒很容易被他牽動，有時候就是存心想看他著急，然後自己就很有滿足感，不知道這算不算心理變態，程寒瀧在心裡想。

　　“不是……哥！我……我好想你回來！我……”程寒瀧猜成成的臉肯定又紅了。

　　“別我啊，你啊的了，想好了再說吧！我先掛了，回家再和你算帳！”程寒瀧沒有猶豫，直接掛了電話，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外面的天已經有一點黑了，程寒瀧不打算在這裡耗時間了。今天晚上定張票，明天他就飛回去，有十幾天沒回去了還真的有點兒想！他打斷直接和老師請個假，說家裡有點兒事，做好打算之後程寒瀧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這邊成成掛了電話之後就一直嘟著小嘴不高興，杜攻碰他他也不吱聲，拉他他就往邊上躲。杜攻知道這個孩子又在鬧彆扭了。每次什麼事一旦扯到程寒瀧身上，成成就變得小心眼加敏感。杜攻小心翼翼地走到成成背後，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動，呵呵地笑著。

　　“小東西，還學會鬧脾氣了你？”杜攻一動不動的看著成成。

　　“我才沒有，我才沒那麼小氣。”成成悶悶地說。

　　“那你怎麼不高興？”杜攻問。

　　“我哥還不回來，還掛我電話，都是你，你答應我不告訴他你在這睡的事的，你一說我哥就不相信我了。”成成別過臉不看他。

　　“哎呦！這事兒讓我給忘了！”杜攻一拍腦門，才想起來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成成使勁喘了一口氣，“哼！！”

　　“還說沒生氣，臉都快憋成番茄了。你傻吧！你哥那也叫生氣，他就是逗你玩呢。你還當真，你要是老這樣我都煩你了。”杜攻一下子鬆開了成成。成成一聽才知道自己又開始鑽牛角尖了，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亂想，還牽扯上其他人。他看見在一旁默默弄著青椒的杜攻，慢慢地走了過去。

　　“杜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別計較，你就當我是神經病吧！”

　　杜攻惡狠狠地抬起頭，然後死死攥住成成的手，把成成手裡的面搓了下來，然後忽然間就哈哈笑了起來，朝成成的臉上抹了過去。成成這才醒悟過來。也氣哄哄地朝杜攻抹了過去，兩個人又在廚房鬧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成成拿起了日記本翻開來，中間有一段時間是空白的，那段時間總是怕程寒瀧發現所以沒寫，成成知道程寒瀧一回來這個本子就又要有空白了。他輕輕地翻動著這個筆記本，從2004年到現在，已經有400多天了。這裡面每一頁記載的都是他純純粹粹的情感，他這兩年來的掙扎，沉溺，自責或是別的痛苦，但無疑都是為程寒瀧而發。他只有這樣一個空間留給自己去舔舐傷口，如果有一天自己連和自己都沒辦法坦白了，成成覺得那樣他就真的崩潰了。

　　2005年6月24日陰心情：思念

　　我以為我變的堅強了，變的可以承擔很多東西。但是這麼多天來我發現我還是那麼脆弱，什麼都不能去做，我明明是那麼想他，想到晚上一個人睡不著覺。而我又不能接受自己這樣，我連這樣的一點點控制力也沒有。

　　有時候我也想，乾脆就這樣算了，喜歡了就喜歡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想到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留我在身邊，我就覺得自己是在用自己的心在玷污他。他照顧我，是我的哥哥，而我卻對他產生了不正常的感情。每當我晚上被他抱會有身不由己的感覺時，我好恨我自己。

　　程成，你真的很不知好歹！

　　程成，你真的很不知足！

　　每天我都會在沒人的角落裡罵我自己一千次，然後祈禱如果有一天哥哥知道這件事一定不要趕我走。如果他會罵我，我一定好好聽著，我什麼都能夠忍受，就是不能忍受離開他。

　　這麼長時間我一直都在嘗試離開他仍能夠充實地活著，但是今天我聽到他的聲音我發現我徹底失敗了。我的人生開始的那一天不是我出生的那一天，而是我真正有家的那一天。從那一天開始，我的生活中就一直有哥哥，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想不到我如果離開了他將怎麼進行接下來的生活。

　　哥，我對不起你。媽媽，您對我那麼好，但是我卻辜負了你當初對我的囑託。我沒能照顧好自己的哥哥，還無恥的愛上了他，而且無法自拔。但是請你們放心，我一定將這個秘密好好地收著，不會給我愛的人帶來一絲煩惱。

　　最後一句，哥，我愛你！

　　成成放下日記本，朝著自己的床上走去，杜攻已經徹底進入了睡眠狀態，鼾聲四起。成成坐在床頭看著他，程寒瀧就從來不打鼾，睡覺很輕，所以成成晚上醒來總是會擔心他還在不在旁邊。

　　輕輕地拉上被子，成成望著黑夜中的牆壁，還有依舊泛著光點的吊燈，耳邊響起程寒瀧電話裡的話，一句一句，一個字一個字地小心回憶，品味。總想找出那麼一丁點兒愛的痕跡，雖然只是一種奢望，但還是忍不住去收藏這些小小的甜蜜。一次一次地告訴自己這是個誤區，但還是每天晚上都忍不住去放縱自己，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再也不這樣了，但是下一個晚上，一樣的事情還是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