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9

　　程媽和鞏志睡在另外一間屋子裡面，程媽一個人靠在床頭也是久久沒有入眠，鞏志輕輕推了推她，問道：“怎麼還不睡？很晚了，你不是認床吧？”

　　程媽歎了口氣，緩緩地說道：“我不是認床，就是心裡面有一點兒難受。”

　　“怎麼了？鞏志一聽這話也坐了起來，關切地看著她。

　　“我總覺得寒瀧和成成這兩個孩子怪怪的，具體哪裡怪，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讓人不放心。”

　　程媽的一句話讓鞏志陷入了一陣思索，他想起來今天晚上的一幕，程寒瀧抱著成成，在他嘴上的一吻，一切都看的真真實實，但是鞏志卻沒有任何訝異的感覺，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排斥。

　　“是你想多了，孩子都長大了，不像小的時候那樣再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他們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思考能力，他們自己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決定吧，你想多了也沒用。”

　　“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吧！”程媽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把臉轉向鞏志，問道：“你覺不覺得我當時扔下寒瀧去了那麼遠挺狠的？畢竟那個時候他只有14歲。”

　　鞏志閉目想了想，說道：“如果站在孩子的角度，的確是挺難接受的一件事情。因為他那個時候正式叛逆期，很需要家長的引導。你那個時候就走了，他身邊一下子沒了一個親人，可能真的挺難熬的。”

　　程媽聽到這話，心頭一酸，眼淚差點沒掉出來。“我當時只是很想離開那個地方，離開那個家。我的確是自私了一點兒，當時一直是自己挺過來那麼多年，真挺想找一個依靠。”

　　鞏志把她摟在懷裡說道：“你也沒有錯，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總之程寒瀧能發展到這個樣子你應該很知足了，以後等我們老了，能少給他們添一點兒麻煩就少添一點兒，就當是一種補救吧。”

　　程媽閉上眼睛，輕輕地說道：“真是心酸啊……”

　　早上，程媽很早就起床了，她發現成成比她起得更早。成成一看到程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把早餐端上了桌子，程媽還是朝他溫柔地笑著說：“成成這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這麼乖順。”

　　成成在旁邊叫了一聲媽，就沒說什麼。他看到程媽的笑容，再聽著她說的話，心裡頭反而不好受了。程媽用勺子小口小口喝著粥，指著小碟子裡面的肉鬆說：“你哥哥小時候可喜歡吃這個了，那時候你還沒到家裡來，他就整天追著我後面跑。”

　　成成笑了一下算是回應，程媽又問道：“你哥和小玉是因為什麼分開的？”

　　成成猛地一震，勺子差點兒沒從手裡掉下去。他就怕程媽問道這個，他怕自己真的像程寒瀧所說，把什麼事情說漏嘴，最後惹出麻煩。

　　看到了成成的沉默，程媽皺了一下眉問道：“這事你不知道麼？你哥也不和你說？”

　　成成窘迫地笑了一下，說道：“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因為我哥喜歡冷落吳玉姐吧。吳玉姐讀大學時間多了，我哥一工作時間久少了，吳玉姐可能覺得寂寞吧！”

　　“那你哥昨天怎麼和我說他有喜歡的人了，你見過他和別的女孩兒處著呢麼？”程媽又問。

　　成成搖搖頭，趕忙說道：“我去泡點茶，喝了有精神。”說完，就慌張地逃走了。

　　程媽看著成成的背影，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這兩個孩子，一定有事瞞著自己。

　　晚上，程寒瀧下班回來。程媽的臉色一直不太好，程寒瀧一眼就看了出來，他把成成叫到了臥室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和媽說了什麼？”

　　成成有些著急地說：“媽為我吳玉姐的事情，為我你怎麼……”

　　成成還沒說完，程寒瀧就走了出去。成成趕忙追了出去，他不知道程寒瀧要幹什麼，心裡緊張得不得了。程寒瀧直奔客廳，看到程媽正坐在那裡看電視，就直接走了過去。

　　“媽，我有話和你說。”

　　程媽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正好，我也有話和你說呢！”

　　成成眼看著程寒瀧和程媽走進了一間屋子，自己也跟了上去。程寒瀧把他攔在了門外，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在外面等，成成心急如焚，非要進去，程寒瀧卻早已把門關上了。成成一個人在門口使勁擰動門把手，卻發現門已經在裡面反鎖了。

　　鞏志見到門口急的團團轉的成成，連忙叫了他一聲。

　　“叔叔……”成成回過頭，眼睛裡透露著著急。

　　鞏志站了起來，把成成拉到了不遠處的沙發一起坐下，安慰他說：“你不要擔心，你哥哥是大人了，說話自有分寸。再說了，這裡是家，說的也都是一些家常瑣事，你就耐心地在外面等，給他們一個獨立的空間去溝通。”

　　成成點了點頭，鞏志說話雖然很平實，卻讓人感覺心裡很暖，成成和他簡單地聊了幾句，心情就漸漸平復了下來。

　　“媽，您要問我什麼？”程寒瀧站著，看著不遠處的程媽。

　　程媽沖他招了一下手，示意他做到自己的身邊，程寒瀧沒有動，程媽依舊是溫和的表情，問道：“你先說吧，不是你說你有事情要和我說麼？”

　　程寒瀧看了看程媽，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很平靜地說道：“媽，我想告訴你，我和成成在一起了，我們要一起生活一輩子。”

　　程媽的臉色慢慢地變了，她盯著程寒瀧，有些遲疑地問道：“什麼叫在一起了？要生活一輩子？”

　　“就是我們不再是兄弟，是伴侶。”

　　程寒瀧此話一出，程媽的臉色變色了。剛才她就有些擔心會是這樣，只是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程寒瀧給他的不是這個回答。然而程寒瀧的再次肯定讓程媽一下子如遭雷劈，亂倫這兩個字在她腦子裡浮現，她頓時感覺一身冷汗，差點沒有喘上氣來。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和你的弟弟談戀愛？”程媽站了起來，顫抖著走向程寒瀧。

　　程寒瀧依舊雷打不動，面對著程媽痛心的眼神沒有一絲遲疑地說道：“是！”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甩向程寒瀧的臉，如程寒瀧所預料，奇跡不會發生，任何一個父母都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不娶妻生子，不過正常人的生活。

　　程寒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上前扶住程媽，懇切地說道：“媽，我是真的愛成成，從小到大只愛過他一個人。”

　　“你那根本不叫愛！”程媽氣得把程寒瀧推到一邊，眼淚流了出來。“我知道，我在你讀初中的時候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是我不對，我沒能好好教育你最後承認。可能是你一直沒人照顧，成成又乖順，你們日久天長的在一起生活有了感情，誰也離不開誰，可那不一定就是愛情啊！愛情是要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完成的。”

　　程寒瀧苦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道：“我爸不是也在美國和別的男人結婚了麼？”

　　程媽臉色一下變得無比蒼白，他看著程寒瀧，一直搖頭，無法相信這個事實。程寒瀧以為程媽知道這個事情，沒有做任何的解釋。程媽慢慢才明白過來，這不是一個玩笑，自己孩子的爸爸，是喜歡男人的，她竟然到今天才知道。

　　女裡控制自己的情緒，程媽用手扶住沙發的邊緣，反復告誡自己這個男人和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她現在有一個新的家庭，這些東西和她已經離得很遙遠了，她沒有必要再去追討它的真實性。

　　程寒瀧看出了程媽的異常，在旁邊說道：“媽，對不起……”

　　“你還記得你小的時候對你爸爸說的話了麼？”程媽紅著眼睛對著程寒瀧。

　　程寒瀧點了點頭，“我記得，我說過，將來一定不做像他一樣的人呢。”

　　“可是你現在呢？哼……程世說的話還真是對，人都是要隨根的，你爸爸什麼樣，你最後也會變成什麼樣。你殺人放火，吃喝嫖賭我都不管，你是大人了，自己的人生有你來決定。但是在這件事上，我絕對不會同意，我絕對不會看著我兒子就這麼毀了自己的一生。”

　　“媽，難道在你的眼裡，同性戀比殺人放火還要不可饒恕麼？”程寒瀧的眼神也開始變得悲痛，“我是和我爸爸說過絕不走他的老路，我自認為一切都是我自己拼出來的，從來不依靠別人。我愛上成成不是因為刺激，空虛，我爸爸也不是。我們只是和別人愛的不一樣而已，在您眼裡，如果我程寒瀧沒有愛上成成，就是您的驕傲，就因為一份愛，就變成了您的恥辱了是麼？”

　　程媽聽了程寒瀧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是那麼封建的人，知道同性戀的人大有人存在，只是她站在母親的角度，無法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同性戀，而且還是兩個兒子之間的，那是亂倫啊，該受到多少社會上的唾棄和圍攻啊。

　　“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鬆口，只要你還把我當成你的媽媽，就別指望我同意。”程媽說了這句話，就開了門要出去，程寒瀧在後面叫了一句“媽”，程媽停住了腳步，轉過頭看著他。

　　“媽，十二年前您讓我失去了您，我的生命力只剩下了成成，十二年之後，您還想讓我一無所有麼？”

　　……程寒瀧站立在離程媽不遠的地方，一字一頓地問道，這個問題裡包含了太多的辛酸和傷痛。

　　程媽頓時一句話說不出來，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原來你還是恨我，恨我當初甩下你一個人離開，這是報復麼？程媽轉過身，哭著沖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