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3章 記憶

　「太后，微臣真的不敢啊！」

　中年男人幾乎將身下的那一片地，都要給磕出縫隙來了。

　他的額頭上也有了血跡滲出來了。

　「好了，你起來吧！哀家若是相信你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裡，自然這個腰牌的模具也早就呈現到了皇上的龍案上了！」

　她的語氣緩和了下來。

　眼神裡閃過了一種詭異的驚喜，但是面色卻又恢復了平靜與慈祥。

　中年男子哆哆嗦嗦地站起來了，因為心中莫大的恐懼，他的雙腿一時，竟軟得無法站穩，幸虧了黃颯趁機的攙扶，然後他才站住了……

　「好了，說說吧，你為什麼要殺死顧鏊年將軍夫婦？」

　又一杯熱茶端上來了，容若太后神情悠閒地端起了那茶杯，輕輕滴抿了一口，茶水的霧氣藹藹裡，她看出了中年人的神色惶惶，不禁有些得意。

　他的這種表現，正是容若太后此來的目的。

　她就是想要用那模具震懾了這個強悍的男人，不然，自己怎麼能駕馭得了他呢？

　「回太后的話，微臣之所以那麼做，其實就是因為擔心皇上，從那顧鏊年的女兒進宮後，皇上破格對她是百般的恩寵，甚至不顧歷來加封皇上的規矩，將那樣一個二婚的女子加封為了皇后，這樣笑話若是說出去，那會被天下人恥笑的，但是皇上很是嚴厲，斷然不會聽我們這些臣子的意見的，而那個顧鏊年他率兵把持邊疆那麼多年，真可謂是擁兵自重，誰還會被他放在眼裡？微臣一直都在懷疑他為什麼會將獨養的親生女兒送進宮裡來，甚至不惜以嫁給九順公公為跳板，他這樣的居心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啊！可是，皇上就是看不出，還讓他親自進京來，這讓微臣等人很是煩惱，替著皇上和北冥家族的江山擔心啊！」

　「微臣等？」

　容若太后貌似有意識地重複了他的這話。

　「嗯，是的，既然太后已然知道了那起殺顧事件，是微臣所為，那微臣也就不再隱瞞了，和微臣一樣擔心皇上會因美人計斷送了北冥家族江山社稷的臣子，大有人在，只是，大家都懷著對先皇的敬重，對於太后您的愛戴，這才一忍再忍，沒有直諫皇上……可是，太后，您明鑑，皇上身邊有了那個妖女了，大宏王朝的江山岌岌可危啊！」

　那中年人說著，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唉！哀家有什麼辦法啊？先皇是突然駕崩的，當時先皇身邊只有蘇乞達，他後來拿出來的那個遺詔上面，有皇上的龍印，這……唉……」

　容若太后說著，就嘆息了。

　「太后，問題出在啊，那個蘇乞達是當今皇上的舅爺啊，他自然是……本來先皇生前是最喜歡七王爺的，一直都有說，七王爺聰慧仁善，具有君子風範呢！這些眾位大臣，很多人都知道啊，先皇曾不止一次地，當著忠臣的面兒，誇讚七王爺呢！」

　黃颯也適時說了這樣一番話，他邊說，邊用眼神悄悄地觀察著那個中年的表情。

　中年人的表情先是一怔，而後漸漸地眼神裡就浮現出了微光了。

　「太后娘娘……」

　那中年人說著，做無比恭敬的樣子跪倒在地，「太后，微臣對於大宏王朝一直都是很忠心的，也深知七王爺和太后您的恩情，微臣沒有別的能耐也不敢說別的大話，但是，今後，太后和七王爺需要微臣怎麼做？怎麼行？微臣都是毫不猶豫的，絕對不會讓太后您失望的！」

　他說著，眼神裡就閃現出了一種堅定的神色來。

　「太后，您看看，大人可真的是一位明事理的人啊！太后，看來啊，您是對的，你這樣做，也算是給北冥家族保護下了一位忠臣啊！」

　黃颯面呈喜色了。

　聽得了中年這番話，他很清楚了，太后這次的夜晚造訪是沒有白來的。

　「嗯，好，很好，哀家就知道你是個良將，所以呢，哀家才有心憐惜你，不然，這個東西到了皇上手裡，那……後果恐怕就是哀家也不能挽回了！」

　容若太后話裡的意思很明顯，這個中年人買兇殺了顧鏊年夫婦，而且還攜帶著宮裡的腰牌，這分明就是破壞皇上和皇后之間關係的，這樣的事情，要是皇上知道了，怎麼會不怒？

　龍顏一怒，就會血流成河的！

　「是，微臣明白，所以，微臣這條命是太后的，以後太后您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微臣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他說著，又是恭敬地跪拜，一副虔誠無比的樣子。

　「愛卿，快起來吧，哀家這也是憐惜愛將啊！你的能耐為先皇所以稱讚，哀家怎麼不保你呢？哀家今天的作為啊，相信就是先皇知道了，也會贊同的！」

　容若太后說著，站起身來，親自走過去，將那中年人扶起來了。

　「謝太后洪恩！」

　中年人很是恭順的樣子。

　「太后，天色不晚了，您的身子骨一直就很虛弱，出來這樣久了，您也累了，我們該回宮了，不然累壞了您，奴才可沒法兒向七王爺交代了！」

　黃颯走過來，扶住了容若太后。

　「嗯，好，擺駕回宮！」

　容若太後面露出了笑意，隨著黃颯走出去了幾步，而後在門口又回過身來，指著桌子上的那枚腰牌模具，說，「愛卿，那個物件，你還是今早消除好，不然，真的鬧出去，那哀家也保不住你了！」

　「是，太后放心！」

　中年人畢恭畢敬地施禮，一直到容若太后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外面的夜色茫茫中……

　他直起腰身，看著那黑夜，唇邊不禁就浮起了冷笑了。

　「哼，你的那心思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抓了我的把柄，想要我為你拚命，嘿嘿，你怎麼會知道，我正是需要你這一套！」

　夜色黑濛濛地遊走著，那個中年男人面孔上的笑，悄然潛入了夜色中，詭異得讓人心悸。

　。。。。。。。。。。

　龍贏宮裡。

　從小狼山回來，北冥滐就在龍案前批閱了好一會兒的奏摺，南軍來了軍報了，說是南隅國的軍隊也在邊境那裡暗自浮動，似乎也想要有什麼作為了！

　「哼，這是一群不知道死活的鼠輩！他們的國土不過是我們國家的幾十分之一，人數也少的可憐，卻想要以卵擊石，奪朕大宏王朝的江山，簡直是可笑之極！」

　他恨恨地將手中的軍報給甩到了一邊，氣呼呼地站起身來，站在窗子外面，看著外面籠子裡的那隻小鳥兒，那鳥兒一動不動地在籠子裡，貌似神情有些荒涼……

　他倏然就想起了顧盼兮了。

　轉頭就問了九順一句，「她怎樣？」

　「回皇上話，皇后娘娘回到別院後，就閉門不出了，好像……好像……」

　「好像什麼？你囉嗦什麼？」

　對於九順這樣支支吾吾的性格北冥滐實在是有些不喜歡，他冷聲問了一句。

　「皇上，皇后娘娘好像很鬱悶，晚飯也沒吃，房門也不讓人進去，就只一個人呆著，剛才錦兒來過了，還來問您要怎麼辦呢？奴才看您正在用心奏摺，就沒讓她進來……」

　「混賬東西，為什麼不讓錦兒進來見朕？難道你想餓死她麼？」

　北冥滐說著，邁開大步就朝外走。

　「皇上，您要去哪兒……」

　九順急忙就奔了出去。

　「擺駕御膳房！」

　他冷冷地說了一句。

　「御膳房？皇上您餓了麼？要是想吃夜宵，那奴才去給您……」

　「你閉嘴！」

　北冥滐斥責了一句。

　九順的話倏然停住了，恍然他有些疑惑，皇上親自去御膳房，難道是為了給皇后娘娘做宵夜？

　這一愣神的工夫，北冥滐高大的身影，已然朝著御膳房大步走去了。

　皇上，您慢點！

　九順一溜小跑地跟了上去。

　心頭驚詫，北冥皇朝歷史上，還從來沒一位皇帝肯為了一個女子親自下廚的，當今皇上可真的是履履創造奇蹟啊！

　很快地，兩個人就來到了御膳房了。

　「你們都出去！」

　北冥滐冷聲呵斥了一句。

　御膳房裡的御廚們都是一驚，「皇上？是奴才們做的飯菜不好吃，您不用奴才了麼？」

　北冥滐皺皺眉頭，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已然在整個御膳房裡遊走了、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皇上不是不喜歡吃你們做的飯菜……」

　九順對著那些惶恐不安的御廚們擺擺手，給了他們一個寬心的暗示。

　是。

　那些御廚們一個個先後絡繹著走出了御膳房。

　「皇上，要奴才幫您麼？」

　「你也出去！」

　九順的話得到了這樣一句回應。

　呃？

　九順頓時驚詫，「皇上，那您……」

　他想說，您一個人成麼？您可從沒有做過飯啊？

　「囉嗦，出去！」

　說這話的時候，北冥滐的手裡已然是拿著一小塊宮廷御用豆腐，那豆腐白白小小的塊兒，豆腐的旁邊是幾瓣青菜，還有一枚雞蛋和幾隻新鮮的海蝦……

　九順滿腹疑竇地出去了。

　他實在不明白皇上這是要做什麼？難不成真的要自己做飯給皇后娘娘吃？放著那麼多御廚不用，自己親自動手，皇上的花樣簡直是一日比一日的翻新啊！

　「總管大人，皇上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御廚們誰都不敢離開，就一個個站在了御膳房的門外，焦灼不安地走來走去。

　「哪一出？龍翔鳳！」

　九順心情有些浮躁了。

　「龍翔鳳？」

　御廚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不知所措的。

　時間不長，北冥滐就在裡面喊了一聲，「九順……」

　是，皇上。

　九順急忙就跑進去，這一進去，就有些驚詫了，怎麼就那麼清香？一股清香鮮亮的味道就撲面而來了。

　再看北冥滐的右手邊，一枚白色的青花碗，碗中是白嫩的豆腐，豆腐之間有青蔥的小菜，湯麵星星點點一些香油花兒，一枚煎蛋就那麼豁然覆蓋在了湯麵上……

　「啊？這不是一道掌上明珠麼？」

　九順端著那碗豆腐一出門，有御廚就驚呼起來了。

　眾人也都是驚嘆不已，堂堂九五之尊的皇帝，竟然是會做這樣一道名菜的！

　這一道菜，儘管做法不是很簡單，但是，無論是青菜還是那豆腐，做起來，都在一個火候的掌握上，火候掌握不好了，青菜不但沒有鮮味兒，而且顏色發暗難看，那豆腐就更不用說了，火候不好，那豆腐的營養就不能悉數給發揮出來。

　其實，最精彩要數最上面覆蓋著的那一枚煎蛋餅。

　別看小小的煎蛋餅，好像誰都會做，也都能做，要想做到這樣的程度，那可不是一般的功夫，你煎蛋中，金黃色的蛋黃被白白的一圈白清給圍繞著，好像是雪山中的一枚金色的明珠，表面閃著異樣的光彩。

　「皇上，您的廚藝怎麼如此了得啊？」

　一路上，端著湯碗的九順真是太疑惑了，皇上從大漠過來，到現在都已經五年了，還沒看到他親自為宮裡那位女主子做過什麼飯菜？別說做了，就是和她們單獨一起吃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的，如今，為了皇后娘娘，他竟這樣放下身段，親自下廚？

　九順不得不感慨，看來，還是老話說的好啊，英雄難過美人關！

　我的廚藝怎麼會這樣好？

　九順這話讓北冥滐也是一怔，是啊？自己會做飯？自己好像從來沒做過飯啊？

　可是，這道菜？

　他的目光也下意識地朝著那碗湯看去，自己今天在聽說那臭丫頭拒絕吃飯就有些不忍了，來到御膳房也是一時的衝動，趕出去那些御廚也是一時衝動，至於做出這樣看著都很美妙的菜來，更是一時的衝動！

　好像當自己看到了那塊豆腐，還有那些青菜，這道菜的做飯就浮現在腦海裡了，自己就那麼由著腦子裡的思緒在波動，而後，很快地做出了這樣的菜！

　那個御廚說，這道菜叫掌上明珠？

　他委實有些困惑了，自己怎麼老是覺得，曾經的某個時候，自己好像做過這一道菜，還不止一次，至於做給誰吃？

　他很努力地想，卻絲毫記憶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