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9章 怕死

　她嘶啞地咆哮著，聲音裡浸透了悲愴，因為心中強烈的悲痛情緒，她的身子在不住地顫抖著……

　「郭燴浦是老臣，也是朕信任的，他不會做出什麼違背朕聖意的事情來，朕再說一次，朕沒有下什麼殺死顧鏊年的指令，他駐守的是朕江山的北大門，難道朕不明白，將他殺了，就沒人給朕守北門了麼？」

　北冥滐神情有些緩和，語氣也儘量地放輕了些。

　他看到了心中悲痛萬分的顧盼兮，整個人的情緒都處在了崩潰的邊緣，他隱隱的有些不忍了、

　這種不忍，就在他的眼睛裡閃動著……

　「你想讓我相信你說的話麼？那麼你呢？你相信過我說的話麼？我說，我千辛萬苦來到京都，我嫁給了一個太監，我為的就是來找你！我說，我和七王爺之間，我們是清白的，我們只是朋友，我說，那個白查爾，他不是個好人，他是一隻狼，你不該讓我宴請他，你信了麼？你說，他是客人，他是你大宏王朝最貴的客人，所以，就必須要你的皇后，你的女人在深夜裡單獨宴請他……我說，我沒有勾引白查爾，我說，他的肆虐，那都是在你的慫恿之下，你又信了麼？不……」

　顧盼兮忽然就哈哈大笑，「你什麼都沒信！你沒有，你當我是一個放蕩的女人，你當我是一個卑鄙的間諜，你還當我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婦人，你什麼時候想過要仔細聽聽我說的話？你說啊，你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絲毫瞬間？如今，你的人殺了我的爹娘，你卻要我相信這一切和你這個做皇帝的全無關係，北冥滐，我問你，若你是我，你換成了我的，你會不會信？你說啊，你會不會信？」

　顧盼兮說的是義憤填膺，一雙眸子裡閃動著憤怒的晶瑩。

　她在忍著莫大的悲痛，因為忍耐，她的眼神是直直地瞪著北冥滐的，憤怒地瞪著……

　「皇后娘娘，這個事兒，真的和我們皇上沒有關係，微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不然，皇后娘娘，加封典禮繼續進行，容微臣一點時間，微臣趕去馬圖爾山徹查清楚，您看可好？」

　郭燴浦有點被顧盼兮的狂怒給驚到了。

　他邊退後，邊喏喏著說。

　「哼，左丞相大人，您在怕，是不是？」

　「不，皇……皇后娘娘，微臣沒有……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微臣不……不怕……」

　郭燴浦的身子恍惚被顧盼兮憤怒的目光定在了那裡，在她那怒火燃燒的眸光的注視下，他竟不敢挪動身子半步了。

　「你不怕？那你躲什麼？你的演技就那麼差麼？你怎麼不看看你們的皇帝，看看他的那一副偽善的無辜的樣子，多逼真啊！哈哈，北冥滐，你真的是一個特技演員，你要是在現代社會，那一定會是影帝的得主的！若是之前，我總會感唸過去，我會試著去諒解一切，但是從今往後，我和你之間恩斷義絕，別說你一個皇后的位置，就是你將大宏王朝的江山社稷都拱手送給我，我也不稀罕！」

　顧盼兮冷然轉過身，目光像是鋒利的劍，帶著凌厲的寒意襲來，她幾乎是咬著牙齒說出來的，「我只要你的命，一命償兩命，算是便宜你了！」

　「呵呵，是麼？你覺得朕的命，就真的那麼好隨意地拿？」

　北冥滐苦笑了。

　他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了絕望與痛恨，心情景陡然冷清了下來了。

　她恨了自己了，這種恨也許會深入骨髓的！

　「人在做，天在看，你自作孽，不可活，就是老天也會幫我的，我會做到的，不信……」

　顧盼兮的話剛說到這裡，忽然就在視線的末端，她看到了黃武德正帶著幾名侍衛悄然包圍了躺在地上的水瀟泱……

　黃武德揮了揮他沒受傷的那隻手，然後四面就有十幾個侍衛圍攏到水瀟泱身邊了！

　混蛋，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混蛋！

　她長聲呼嘯，而後，手腕一抖，就從指環裡抖出了一連串的毒鋒芒……

　那毒鋒芒像是無形中的細細雨絲一般，帶著疾風襲去，瞬間，就響起來了幾聲慘叫……

　啊……

　十幾個侍衛頓時倒地一片……

　他們身上貌似都看不出有什麼傷口，但是卻都口吐白沫而死了。

　「北冥滐，他們的死，都是你造成的，是你逼我的！」

　顧盼兮冷然站在了水瀟泱的跟前！

　「臭丫頭，你怎麼會這樣歹毒？」

　北冥滐驀然驚呆了。

　那些內宮侍衛，都是他親自教導下的，如此就瞬間喪命，讓他怒氣漸漸地升騰起來了。

　「我狠？和皇帝你比起來，我真的是太仁善了！」

　顧盼兮的臉上沒有一點歉疚的意思，得知爹娘的死訊，毀滅了她繼續活下去的最後動力。

　她的心底裡，只一個願望，那就是殺死這個惡劣的皇帝，而後追隨父母而去。

　「瀟泱，我扶起你來，我們走……」

　顧盼兮伸手去拽拉水瀟泱的手臂……

　「盼兮，對不起，我沒保護好師父和師母，還連累了你！」

　水瀟泱忍著痛站起來，面色中一片愧色！

　「不，瀟泱，對不起我的人，不是你，我放棄，我真的放棄，我早就該聽了娘的話放棄的，如果，我早早放棄了，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會害死了爹娘，這些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說著，顧盼兮的淚，順著面頰就流下來了。

　她是背對著北冥滐站著的，她不給他看到她脆弱的時候，但是，從她抖動的雙肩上，他還是能得知，她哭了，哭在了那個叫水瀟泱的江湖俠客的手裡……

　他的眉心皺的緊緊的。

　「臭丫頭，你以為你走得了麼？」

　冷冷地，他在他們的背後扔過來一句。

　說著話，他已然是緩步走上了自己的寶座，坐在了龍椅上，他俯視一切，眼神傲然而霸氣。

　「北冥滐，你以為你還有能要挾我的理由麼？爹娘……他們已然不在了，我想走就走，誰也留不住我！」

　顧盼兮說著，暗中手指就摁在了那枚毒鋒芒的指環上……

　「又想用你的毒鋒芒麼？」

　他冷笑。

　「你……你怎麼知道那是毒鋒芒？」

　顧盼兮這話，完全是下意識問出來的。

　她真的沒想到，他竟能無形中看出來，她剛剛射殺那些侍衛用的是細如牛毛的毒鋒芒！

　「朕還知道，這種東西來自西域，卻是被中原人改造過的，一次只能發出十五枚有毒的，其餘的，就算是成千上萬枚，一起發射出來，那也是無毒的，只能讓人疼痛，卻不能致命！」

　他的話讓顧盼兮的心理陡然浮起了驚駭。

　這個惡魔，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哼，既然你知道這個毒鋒芒是能改造的，怎麼你就沒想到，我也會將它改造嗎？」

　「你……什麼意思？」

　顯然，北冥滐有點狐疑了。

　「哼，現在我說，這個毒鋒芒裡裝著都是有毒的鋒芒，只要我微微一動手指，你……和你的這些大臣們就都得死，你信與不信？」

　她冷笑了，冷笑中有得意，有鄙夷。

　「臭丫頭，朕告訴你，你就是自己能逃出去，可是水瀟泱能行麼？他已經身受重傷了，想要從朕的手下逃脫，你想，那可能麼？」

　北冥滐轉換了話題，他不確定，這會兒顧盼兮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真的有改造過那毒鋒芒的指環裝置？

　顧盼兮被他的這話還是驚到了。

　她下意識地看看，四周正漸漸湧來的那些內宮侍衛，內宮侍衛的功夫雖然不都是高手，可，人太多，他們一起上的話，自己又要應付他們，又要保護水瀟泱，這是個難題！

　「你想要怎樣？」

　她從北冥滐的眼神裡看出來了，他又想要挾她了。

　不由地粉拳緊握，「北冥滐，不要提過分的要求，不然，我會和你一起玉石俱焚！」

　「盼兮，你……你不要聽他的，你……你快走！我沒保護好師父，我更不能害了你！你快走啊，不要管我……」

　說著這些話，水瀟泱又是一番止不住的咳嗽，那咳嗽中，他的嘴角就滲出了血跡了。

　那血跡，腥紅著，像是一種妖媚的警示。

　「不，我不會扔下你的……」

　顧盼兮掉頭，逼視北冥滐，「你想要怎樣？」

　「怎樣？朕還能怎樣？今天呢，是朕和你的婚慶大典，也是朕加封你為朕的皇后的日子，朕沒有別的什麼要求，就是將這場加封典禮進行下去，讓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一直美滿下去……」

　他說著，就笑了，這一笑，真的沒有任何的芥蒂，好像，他說的都是他的心裡話，他就是想要和顧盼兮，他親愛的美麗皇后一起共度此生一樣！

　「卑鄙！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虛偽麼？我對你恨之入骨，恨不能立時取了你的性命，你卻還在這裡惺惺作態，想要用掩耳盜鈴的方式掩蓋你謀殺重臣，謊言天下的險惡用心麼？」

　顧盼兮簡直都要被氣的休克了。

　這個男人還是人麼？

　今天，自己得知了，他就是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而他呢，卻好似什麼事兒沒有一樣，還在夢想著，要和自己卿卿我我的共度一生？

　「哼，朕早就說過了，朕的遊戲規矩朕說了算，朕沒說讓你退場，不管什麼境地，你都得將朕的遊戲玩下去……水瀟泱的性命朕隨時都能取來，你若是想要他死，那好啊，你現在就可以走，朕放你走……」

　聽到了北冥滐的話，水瀟泱的怒火都升騰起來了。

　「北冥滐，我真的不能相信，當了皇帝的你，還是當年的那個不凡少年？你這樣的嘴臉，真讓人噁心，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再傷害盼兮的，盼兮，你快走，聽話，快點走！」

　水瀟泱說著，就用力推搡著顧盼兮朝大殿外面走。

　北冥滐高高在上坐在那裡，神情貌似很悠閒，完全一副看戲的表情，甚至，嘴角漾起了笑意，那笑意似乎在說，顧盼兮，你有本事就走啊，你撇下這個男人走啊！

　「北冥滐，你該下地獄！從今往後，我們之間的糾葛都是仇恨，我會一直記得你的狠戾，你想要的，就是我想毀的，只要你一天不死，我就會一天不離開你，你流盡最後一滴血，也是我最後笑著離開的時刻！」

　顧盼兮的這席話，咬著牙，一字一句說出來，竟在她的週遭形成了一種強勢的寒意，那寒意，似乎帶來了一陣莫名的極地寒風，寒風閃電一般的速度在前清宮裡穿梭了一遍，全部的人都在這種寒意中，瑟瑟發抖。

　「哼，有你這樣深情地想陪著，朕不會捨得死的！顧盼兮，你既然決定留下，那水瀟泱，你走吧，馬上滾離朕的視線，不然朕一旦後悔了，你們誰都走不了，也活不成……」

　北冥滐的聲音似乎更冷，浸潤了剛剛那場寒意裡，他的嘴角笑意登時收斂凝結。

　「不行，盼兮，我不能走，我怎麼能扔下你一個人走？」

　水瀟泱很是激烈地反對。

　「瀟泱，我留下，未必死，但是你留下，卻一定是死，難道這一點你都看不清楚麼？我是他加封的皇后，他要是想要處死我，也是需要一個完美的理由，向天下人交代的，所以，我留下，你趕緊走，這裡是一包上好的刀創藥，你出去之後，趕緊塗抹在傷口上，你的傷很快就會好的……」

　可是……

　顧盼兮的話說的一點也不錯。

　一時間，水瀟泱也有點躑躅了。

　他不是怕死，從跟隨了顧將軍那一天起，他就對死，已然是無所畏懼了。

　但是，師父的仇要報，還要從這座深宮裡救出盼兮去，這是他一定要做的。

　死在這裡了，那就沒了任何機會。

　「盼兮，你真的自己能照顧自己麼？」

　他的眼睛裡閃閃亮著。

　「瀟泱，你不知道我進宮後經歷了什麼，他變得像是惡魔一樣，所以，他再來什麼惡劣的招數，我都不驚詫了，也能從容應對……」

　她說著，將身子湊近了水瀟泱……

　「我也會逃出去的，到時候，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