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憂心

　護國公府內，一家上下送走了前來頒旨的太監，氣氛卻稍顯凝重。

　老國公坐在守首位，向來肅寧的臉上帶著幾分深思。

　他早些年在戰場上英勇殺敵時不幸被敵將砍斷了一條腿，又在荒野之中忍饑挨凍數日，差點性命不保。

　後雖被屬下救起，卻是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一到陰沉多雨，剩下的一條腿和身體各關節處，總是有著無法言喻的痠疼不適。

　因此，在長子，孟堂回來之後，他便將國公的位置禪讓給了兒子，自己只在家中有大事之時，才會出面。

　如今的護國公孟堂正值壯年，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極有大將風範，即便這麼多年，西北無戰事，天下太平，不曾再帶兵出征，但每日養成的好習慣還是讓他的身材保持著最健美的狀態。

　他的臉上也並沒有因為長女被指婚給如今在國朝最受皇帝重任的六皇子而露出笑顏。

　倒是女眷們津津樂道，覺得護國公府的長女嫁給六皇子，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便不明白兩位當家為何愁眉不展了。

　「父親，夫君，月兒能被指婚給六皇子，當是好事，你們緣何這般不高興呢？」孟觀月的生母，馮鈺瑤露出不解的問道。

　老國公深深的嘆口氣，不曾接話，只對老妻道：「我累了！」

　老太君立即起身，找來抬轎的小廝，扶了他上了小轎，先隨著丈夫離開。

　「恭送父親母親！」孟堂隨即起身，馮鈺瑤與另一位華服錦衣。卻眉頭不展的瘦弱婦人也立即恭送。

　兩位老人一走，馮鈺瑤便顯得隨意了許多，親密的貼近了孟堂身邊，繼續求解。

　孟堂卻下意識的看了另一位婦人一眼，不著痕跡的側身避過馮鈺瑤就要抱過來的手臂，略帶討好的看著那婦人道：「茹嬿，你若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名喚茹嬿的婦人似乎恍惚了一下。才發現丈夫是在跟自己說話，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笑容。卻想到自己許多年不曾笑過了，怕是笑出來比哭還要難看，只能敷衍了一下，狀似幽魂一般的說了聲好。便在丫鬟的服侍下，施施然離開了。

　看著妻子瘦弱的背影漸漸走遠。身為堂堂國公的孟堂總有種無力感，這麼多年以來，他心懷愧疚，也一心想要補償她。但面對她的冷漠和疏離，還有著彷彿無心一般的恍惚，他也只能暗中悲嘆了。

　馮鈺瑤看著丈夫的視線一直追隨著那個單薄得好似風一吹便會倒的背影。心中生妒，面上卻帶著一臉惋惜。並通情達理的道：「姐姐必定是看到月兒有了好的歸宿，她的孩子卻依舊生死未卜，心裡難免傷痛，夫君稍後過去陪陪姐姐吧！」

　孟堂因此而收回視線，苦笑了一下道：「此時，她必定更不想與我單獨在一起的！算了，改日再去陪她吧！」

　馮鈺瑤掩去眼中的得意，這麼多年以來，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年少氣盛、醋意橫飛的人了，已經知道怎麼樣掌握丈夫的心，以及，以豁達大度來體驗自己的溫柔體貼，在國公府博得賢良的名聲。

　平妻又如何，她一樣可以將整個國公府的掌家大權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而她的觀月也是個爭氣的孩子，去年的一個意外之後，原本急躁跋扈的性格也都盡數掩去，如今不但是她得力的左右手，幫助她打理後院的所有事宜。

　同時，還博得了美名，被皇上相中，賜婚六皇子。

　他們國公府雖然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誰不期望自己的孩子將來的地位永固，或者——母儀天下呢！

　掩飾著心中的得意，馮鈺瑤還是追問著之前的問題：「夫君，你和父親似乎對皇上的賜婚並不滿意，這是為何？」

　從正妻的身上收回關注之後，孟堂攜著平妻的手，緩緩走出正廳，往後院的小花園走去，邊道。

　「皇上賜婚，自然是咱們國公府的榮耀，更是月兒的榮耀，我與爹心中並無不滿！」

　「那你和爹為何愁眉不展？」馮鈺瑤更不解了，既然沒有不滿意，為何看著如此不快。

　「鈺瑤你忘啦，三弟媳的身份！」

　老國公年輕時征戰沙場，與妻子聚少離多，早年新婚之後只得一女，十年之後沙場歸來才又連續生了三兒兩女。

　最小的兒子便是娶了當今聖上最大的女兒芳沁公主，也就是六皇子的親姐姐。

　「你們是擔心輩分的問題麼？」馮鈺瑤哂然一笑道，「皇上睿智英明，他自然也是想到其中的關竅的，既然皇上都不介意了，咱們做臣民的又何必掛懷！」

　「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還是如今緊張的局面！」孟堂憂心忡忡的道。

　馮鈺瑤卻失笑道：「夫君，你是不是想多了，如今太平盛世，情勢哪裡緊張啦！」

　孟堂並不在意平妻的目光短淺，畢竟，她們深宅婦人，見識自然是要淺薄一些的。

　「如今皇上春秋鼎盛，但諸位皇子們卻逐漸成年長大，朝中和後宮早已是明爭暗鬥，暗潮洶湧，策劃立儲一事了！」

　馮鈺瑤稍稍一怔，蹙眉道：「夫君是擔心六皇子競爭不過其他皇子，到時候可能會落得不好的下場，連累了月兒受苦麼？」

　孟堂反倒是愕然了，隨即苦笑：男女思想見解總是不大相同的，他們考慮的問題並不在一個點上。

　他也奇怪今兒自己居然和一個內宅婦人談論起朝事來，當真也是糊塗了。

　「好啦，你先回後院休息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晚上再去陪你！」

　「嗯！那我叫小廚房做些你愛吃的菜等你！」馮鈺瑤露出了嬌羞之色。

　她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素日裡極重保養，面色紅潤，身形婀娜，正是風韻最是獨特的時期，也是最渴望夫君疼愛的年紀。

　而孟堂雖然有一正一平兩個妻室，又有三個侍妾，但他平日並不是太過縱情縱色，因此到後院的日子並不多。

　今日得了他這句話，她心中自然是十分欣喜的。

　夫妻二人正在花園中道別，卻見花叢中忽然就鑽出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丫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