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她怎會犯下那種根本不可能出現的錯誤!
回想著幾日前簡易堂上慕天璇的古怪行徑,這兩天因事前往北沙國做短暫停留後,便披星戴月、策馬疾奔趕回的上官雲決定直接去問個明白。
是的,他要立即去探個究竟,否則,她萬一真出了什麼事,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在夜風中,上官雲由馬上飛身而下,一人悄悄進到了慕府書房。
「啊呀!」
一當發現書房中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原本坐在書案後的女子尖叫一聲。
「你是誰?」上官雲驀地一愣,一把拉住女子的手疾聲問道,然後在望見由屏風後迅速走出,顫抖的手中還舉著刀劍,且一臉戒備的冬雪及夏實時,心一沉,「她呢?她上哪兒去了?」
「怎麼是你?」聽出是上官雲的聲音後,冬雪先是一愣,但在發現他只是隻身一人時,便一把丟下手中的刀撲到他的身上用力捶叫著,「我天璇姊呢?你把我天璇姊弄哪兒去了?」
「你說什麼?」這回,換成上官雲驀地一愣。
「就是你,你把我天璇姊弄哪兒去了?快說!」
「上官掌櫃的……」在冬雪的哭叫聲中,夏實勉強鎮靜地由懷中掏出一封信交至上官雲手中,可她的嗓音也是顫抖著的,「上半夜之時,你家總管急急送來了這個,你看看,是你的字跡與印信嗎?」
「是我的,但是我沒……」望著那絕不會錯認的蠟封,上官雲先是點點頭,卻在迅速看完信中文字後,猛一抬頭,額邊青筋劇烈地跳動著,「她去了?」
「是的,她去了!」冬雪依然不斷地打著上官雲,「就是去了嘛!」
「她那樣冰雪聰明的人,怎麼會相信呢!」上官雲難以置信地搖著頭,「又為什麼要去?」
「誰讓你不在家?誰讓我們怎麼到你府上去找,你都不在家!」
「我……」
「上官掌櫃,恕我直言。」看著上官雲那有口難言、再不冷靜的眼眸,夏實嚴肅地說道:「全世界的人都能說這話,就連我們也可以說這話,但就只有你不能說,你明白為什麼嗎?」
「我明白……」
是的,上官雲明白,因為慕天璇是為他而去的,因為這封信中,有著不應該屬於他的危難求救。
但究竟是誰,竟能知曉他與慕天璇間的微妙關係,並還趁他公事在外時,能遣得動他的總管、偷盜他的印信、模仿他的筆跡?
更何況,那案子已幾乎大勢底定了啊!難道是有人想做困獸之鬥?
「既然明白,還傻站在這兒做什麼?」夏實用力推著眼神變幻不定的上官雲,張開手掌讓他望瞭望後,不斷催促道:「其實天璇姊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頭,所以她讓跟在她身後的秋瑟沿路都留下了這樣痕跡的記號,你就跟著她的記號走,快……」
未待夏實的「去」字說出口,上官雲已不見了人彰。
帶看一顆急切的心,上官雲循著那特殊記號,在夜風中的樹梢上快速疾奔,可那記號,卻在一個佈滿濃霧的樹林前徹底斷了!
儘管心急如焚,但上官雲還是急竄入林,在一盞茶後,發現了同樣慌亂、不知所措的秋瑟。
「人呢?」上官雲急問。
「不知。」望見來人是上官雲後,秋瑟連忙回答。「小心,這林子有些古怪!」
「分頭找,以嘯聲為號。」
對秋瑟點點頭後,上官雲手一揮,而他身後霎時竄出幾名黑衣人,迅速四散消失在黑暗林中。
「這哪是當鋪掌櫃的排場啊……」儘管依然沒有尋得慕天璇,但不知為何,一當望見了上官雲及他手下人的身手,秋瑟一直懸著的心,竟緩緩有些定了。
而與秋瑟分手後的上官雲,在林中來迴繞了多圈後,終於明瞭了她口中所說的「古怪」,因為這看似普通的林中,竟潛藏著一個奇門八卦陣!
上官雲毫不遲疑地咬破手指,用力擠出一滴血,然後朝著一個古怪的石頭抹去,待他四周的濃霧緩緩散去後,才小心翼翼的閉上眼,順著他所知道的方位,數著腳步。
當心中的數字數完後,上官雲倏地一睜眼,果然,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間微亮著燈火的小茅屋。
迅速將身子閃至茅屋旁,上官雲聽到一個男子的冷笑聲──
「慕天璇,很痛苦吧?」
「是挺痛苦的……」豆大的汗珠由額上不斷地泌出,慕天璇抱著膝縮著身,任身上熱汗浸透衣衫,任體內那股奔騰的疼痛侵蝕著自己的四肢百骸,可她的臉,卻是笑著的。
因為還好,原來人是衝著她來的,上官雲沒事!
他沒事就好,就好……
「只要你說出宇文陽的下落、並退出君子堂,我便給你解藥。」屋內男子森冷地笑著,「否則的話,就別怪我們不憐香惜玉,在玩弄你一番後,任你血腺爆沖而亡!」
是的,宇文陽,宇文龍的父親,也正是當初由於曾受人之恩,又受人所騙,才會傻傻說服著自己的兒子宇文龍以冒名頂替來報恩,但在發現自己兒子所頂替的竟是死罪後,又被藏匿起來用以威脅宇文龍不得翻供的關鍵人物!
「我不在乎你們憐不憐香、惜不惜玉……反正,除非我死,否則就算斷了手、斷了腳,我依然會站在君子堂上……」儘管身子早已痛到幾乎說不出話來了,但慕天璇還是毫不在意的說道。
「這是你自找的,那就別怪我們了!」男子緩緩走近慕天璇,並一把扯碎她的衣衫,男子的笑容是那樣陰森詭譎。
「要就快些,我沒工夫跟你們折騰……」慕天璇喃喃說道。
眼見這時慕天璇還這樣的無動於衷,男子更是怒極,但就在他的手就要觸及她赤裸著的胸前渾圓時,突然一聲狂嘯及怒喝在屋外驀地響起──
「動手,一個都不許放過,並立即逼他們交出解藥!」
當屋中幾名男子反應過來,並開始與由四面八方出現的黑衣人交手之時,上官雲早已倏地閃入屋內,在慕天璇的身上覆上一件大襖後,抱起她,逆著風在夜空中狂奔。
「是你啊……」聽出來者是誰的慕天璇,倚在上官雲的懷中喃喃笑道:「幹嘛來趟這淌渾水呢?」
「我不來誰來?」聽到都到這時了,慕天璇竟還有心情開玩笑,上官雲再忍不住地歎息了,「你怎麼那麼傻啊!明知道我不……」
「雖知道……你有九成九不會有問題,可萬一呢……」聽見那向來淡漠的嗓音中如今竟充滿了擔憂,慕天璇忍著全身劇痛說道:「我可一點都不想……再看到有人……因為那萬一……唔……」
「別說話了。」聽到那聲極力克制的痛呼聲後,上官雲心疼不已地說道。
「最後一句了……」慕天璇艱難地說著,「先別帶我回慕府……我怕秋瑟她們看了要難受……唔……」
「你想去哪裡?」聽見慕天璇那益發痛苦的低喃,上官雲的心一緊,「你再忍一忍,我的手下一定會立即把解藥帶來的!」
「那要不……」早明白這男人是如何的溫柔,因此慕天璇看著他的眼眸笑了笑,「帶我去……你的那間竹閣吧……我喜歡那地方……清幽、純淨得不像人間……」
是竹閣,但不是茶室竹閣,而是上官雲的寢室。
「真美……」望著竹閣上方打開的天窗,望著滿天星斗,慕天璇靜靜躺在床上,任上官雲把著她的腕脈,而口中,輕輕呢喃著。
是美,但美的是她。
儘管靜靜地沒有開口,可是上官雲的眼眸,怎麼也無法離開躺在他床上的這名女子……
因為這是第一回,上官雲親眼看著慕天璇如此毫無防備與遮掩的女子容顏與女性柔媚。
他知道她是美的,只是不知她美得如此聰慧、知性,美得如此脫俗、純淨……
正當上官雲癡癡地望著慕天璇,忘了時間,也忘了一直搭在她脈上的手時,竹閣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報,解藥已到手。」
「快拿來!」
聽到解藥已拿到,上官雲心中一喜,但在接過解藥後,他還是自己先嘗了一口,確認無誤後,才將藥化入茶水中。
而後,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慕天璇,輕柔地將藥傾入她的口中,接著大掌一伸,按位她柔滑如絲的赤裸背心,將真氣徐徐灌入,以加速藥效的流動。
「好些了嗎?」待自己也已是一身熱汗之時,上官雲才將手掌離開,輕輕問道。
「我……」很想說自己已不再痛了,可不知為何,慕天璇卻只能低垂著頭,感覺著一股古怪的熱浪取代了那股痛意,開始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亂竄盤旋……
「怎麼了?」望見慕天璇的反應後,上官雲驀地一愣,在發現身前女子的臉頰竟由慘白轉變為古怪且詭異的嫣紅時,又連忙將手撫上她的腕脈。
「沒事……大概只是藥效發作……」
當手才撫上慕天璇的腕,上官雲便發現她的身子竟不由自主地輕顫了起來,而臉上古怪的嫣紅更是蔓延至她的雪頸、她的肩……
難道……
「不是藥效發作,而是那解藥中,摻了、摻了……」上官雲身子一僵,當腦中緩緩浮現出一個他極不想相信,可又無法不相信的事實時,他的話再說不出口了。
因為那藥,竟既是解藥,也是媚藥……
上官雲的震驚與無語,自然全落在冰雪聰明,並終於瞭解自身渴望從何而來的慕天璇眼中,而她,只是釋然的笑了笑,然後,又望向滿天星斗。
「好了,你……」當望盡那最美的星空後,慕天璇微微一側頭,想告訴上官雲她想回家時,突然,她的話,全部斷在口中。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的痕跡,因為她看到了方才上官雲抱著她衝回竹林時,被竹枝扯破衣衫而裸露出的左臂肩頭──
望著那些舊疤,看著那臂膀上如同齒咬般的疤痕,以及那道她絕不會錯認、呈月牙狀的傷痕,慕天璇的淚,刷一下的由眼中奔流而出。
是他,原來是他,在她尋了他七年之後,他竟在她身旁如此近的地方……
「很難受嗎?」望著慕天璇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在臉上滴落,本就心亂如麻的上官雲。心更是一緊縮,「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即刻去……」
「別走……」慕天璇一把握住上官雲的手,握得那樣緊、那樣重,並不斷地掙扎著要坐起身。
「你怎麼了?」看著慕天璇那明明痛苦,卻硬要掙扎坐起的模樣,上官雲連忙扶住她的腰身。
「別走……」感受著身上的灼熱痛意與心中的狂喜,腦子已逐漸混沌的慕天璇不斷喃喃說著,「別丟下……我一個……」
是的,不要離開她,不要再一次放開她的手,在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此刻。
「我絕不會丟下你,只是我……」聽著慕天璇那幾近於語無倫次的低喃,上官雲緩緩閉上了眼,拳頭緊了又緊,握了又握。
望著上官雲那左右為難的反應,慕天璇也終於明白了。
原來他,早認出她來了,在那雪山山洞之時,就認出她來了……
而他之所以不說,只默默地幫著她,也許是因為他雖也掛記著她,可在他的心中,早已有另一名女子了,所以,他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沒事的……」最後一次緊握住上官雲的手,慕天璇將他的手掌輕貼至自己滿是熱淚的小臉上,讓自己任性最後一次。
明知他心裡有人,可她,就是捨不得放開他。
但終究該放手的,若他,心中根本沒有她……
「如果我真的……」將上官雲的手輕輕拿離自己火熱的小臉,慕天璇盡全力頂住身上的所有不適,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說著,「請替我……照顧秋瑟她們……以及宇文龍……」
「不許胡說!」聽到慕天璇那恍若交代後事般的話語,上官雲牙一咬,一把將她接在懷裡,「你不會有事的,我絕不會讓你有事的!」
「你……」虛軟地靠在上官雲懷中,慕天璇意識迷濛地噫語著。
「抱歉了!」輕輕將慕天璇的衣衫褪去,上官雲低啞著嗓音說道。
是的,抱歉,抱歉他即將對她做的事。
但若只有這樣做才能解開她此刻的苦痛,就算淪為罪人,他也在所不惜!
更何況,他本就非打由心底不想如此做,可他總努力將這不該存在的想法摒棄,再摒棄……
「唔……」當全身的身衫被人褪下,當渾圓的雙乳被人一把盈握住時,感覺到一股輕涼感的慕天璇先是輕喃一聲,繼而無助地嬌喘著。
「我會盡快的。」聽著那並非發自本意,卻撩人至極的嬌喘聲,上官雲僵硬地說道,然後輕輕俯下頭去。
「為什麼……呃啊……」當乳尖被人整個含住口中時,慕天璇再忍不住地仰起頭嚶嚀出聲,「要盡快……」
「你……唉……」當感覺到口中的那顆乳尖緩緩緊繃、挺立,當聽到慕天璇那已然錯亂的呢喃,上官雲除了歎息,還是歎息。
所以自此後,他再不開口了,只是盡可能地挑逗著她玲瓏身軀上的所有敏感之處,然後在她一聲迷人過一聲的嬌啼聲中,將大掌伸往她身下的花瓣,在確認到她已逐漸濕潤,並足夠接受自己之時,悄悄褪去自己的衣衫,用力一挺腰──
「啊啊……」當處子花徑被人毫無保留地徹底貫穿後,一股劇痛令慕天璇再忍不住痛呼出聲。
「你……」當感覺自己火熱的豎挺驀地衝破了一層薄膜,當聽到耳畔的那聲痛呼後,上官雲的身子整個僵住了。
上蒼,她還是個處子!
但她不是有夫君了嗎?為何還會是個處子?
而他,竟連問也沒問一句,便這般狂暴地奪了她的處子身!
「你怎麼會……」完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的上官雲連嗓音都顫抖了。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呢……」輕環著上官雲僵硬的頸項,慕天璇忍住初破身的劇痛,低語著,「既然決定做小人……就要有始有終啊……」
她還真壞呢……
明知他是不得已而為之,明知根本是自己裝迷糊,且半推半就地誘了他要她,卻還要說這樣的話來故意刺激他這個老實人。
但誰讓他早知道她是誰了,卻還故意裝成不知道;誰讓他明明處處幫著她,卻又老要故意裝不熟……
所以,或許他永遠忘不了埋藏在他心底深處的那名女子,但能不能也試著讓她照顧著他、珍惜著他,與他相守一生,直到彼此年華老去,直到兩人白髮蒼蒼?
「抱歉……我不知道……」將火熱的豎挺深埋在慕天璇緊窒、濕熱、青澀的柔嫩花道中,上官雲動也不敢動地緊繃著嗓音說道。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感覺著在自己花徑中的那個火熱豎挺的碩大,然後上官雲的大掌撫及自己花辮中那顆濕熱、紅腫的花珠時,慕天璇再忍不住地嚶嚀出聲,「呃啊……」
「你不知道的事……」聆聽著身前那聲嬌媚的啼呼,上官雲俯下頭,一口含住她渾圓上誘人的紅玉,而手,則不斷撩撥著她身下最敏感的部位,「也多著呢!」
「呀啊……你怎麼……」
不知道,慕天璇確實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小小的身子,竟能產生出如此大的歡愉。
他只不過吐哺著自己渾圓雙乳上的乳尖,她的渾身就恍若被電擊似的戰慄著,他只不過輕撫著她腰際的柔肌,她的花徑就不由自主地緊縮著,而且還含著一股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激情渴望……
「我曾經是名浪蕩子。」舔著慕天璇緩緩緊繃的紅玉,望著她絕美小臉上的誘人嫣紅,上官雲突然啞聲說著。
「我不想知道……」聽看上官雲的話,慕天璇的心,突然有些微微的疼痛。
原來他,早與其他女子有過如此親暱的肌膚之親了,而且,不勝枚舉……
原來她,只是他擁有過的眾多女子中的一名,微不足道的一名。
但她早該知道的不是嗎?像他這般的男子,本就不會缺少女人的,她又為何要為這種早知道的事,悄悄心痛?
「我也不想讓你知道。」望著慕天璇忽地別過去的小臉,上官雲心中也是一痛,可他還是舉起手輕輕將她的臉轉向自己,「但我已多年未近女色,所以若弄痛了你,請你一定要讓我明白。」
多年未近女色?他竟為那名女子如此守身如玉呢……
「誰管你……近不近女色……」依然不肯望向上官雲,但慕天璇的臉頰卻染上了一股更嬌艷的嫣紅,而眼底有股淡淡的惆悵。
「我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為……」盯著那片誘人的紅雲,上官雲再忍不住地撤出後用力一挺腰。
「呃啊……」當花徑再度被人充滿且直達最深處,當身子與靈魂徹底被人佔有時,慕天璇無助地輕啼出聲。
「弄疼你了嗎?」像抱著珍寶似的擁著慕天璇,不斷將吻撒落在她雪白頸項上的上官雲小心翼翼地啞聲問著。
「你老這麼問……都沒人嫌煩過嗎……」被擁在那豎實的懷中,感受著那股被人濃濃珍惜著的淡淡甜意,慕天璇繼續低吟著。
「世間女子,我獨獨只問你一人。」
「你……」聽看上官雲那句恍若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心語,慕天璇再忍不住地緩緩抬起眼,望著上官雲那熾熱又誠摯的眸子,澀羞地將櫻唇輕抵在他的下顎上,「不疼了……」
也罷,無論他的心底想著誰,他如今的眼中,至少有她……
在夜風中、在星空下,這曾經如此寂寞的竹閣中如今充滿了溫柔似水的撫觸、熱情如火的愛戀、次次直達靈魂的貫穿,以及最後的驚天快感與許久未曾褪去的愛戀纏綿……
「麻煩你……送我回去……」當一切都結束後,當身子再不感到任何苦痛時,慕天璇疲憊至極地緩緩闔上眼眸,「謝謝你……」
她竟對他說謝謝?竟對他說謝謝……
「你變了……」望著在自己多次佔有下已然昏厥的慕天璇,上官雲再忍不住輕撫著她的髮梢,凝望著她的小臉,而眼中,有著抑制不住的酸澀,「變得這樣堅強、這樣慈悲、這樣勇敢……」
如何能不憐她?如何能不心疼她?如何能不……愛戀她。
是的,上官雲便是那名死囚,那名一直為自己因過去個性的衝動,而造成的那差一點無法彌補的過錯而深刻懊悔著的死囚。
所以自重生後,他總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衝動個性,但如今他才明白,只要有她在,他永遠無法克制得位。
二十歲以前,他叛逆、莽撞、沒有是非,自恃著一身武功與膽識,領著一幫紈垮子弟四處胡作非為,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糜亂生活。
他身旁永遠聚著一群酒肉朋友,他的身旁永遠不缺美人、醇酒、金錢及謊言。
但在父親死後,被同伴設計奪去所有家產,誣陷入死牢,並在牢中得知重病母親聞訊後只剩一息尚存時,他萬念俱灰,徹底心死,心中除了悔恨,再無其他──直到遇見了她。
她就像天上的一朵彩雲,那樣高貴、美麗,那樣遙不可及。
所以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何她竟會出現在那死牢中,而且還要下嫁給他,救他這名本早已定罪的死囚。
當在喜房中見到她那驚恐的神色,望著她那絕望的眼眸,他終於明白了,明白她也只是一個受害者,一個比他更無助的受害者……
但她的意外出現,讓他終有機會見到娘親最後一面,並在娘親臨死前取得諒解,讓娘桌得以含笑而終。
雖是意外,可他依然感激她,感激她這個其實有些倔強、任性、卻其實心地良善,而且一身孤零的落難女子。
儘管兩人語言無法相通,更知道她害怕著他、厭惡著他,甚至,看不起他,所以非在行路時,他總是離得她遠遠的,默默做著該做的事,然後無時無刻悄悄盯視著她,怕她尋短。
因此他知道,在她以為他睡熟之時,她總會悄悄來至他的身旁,為他抖理身上的傷口,悄悄為火堆添上新柴,甚至在糧食不夠時,故意耍性子不吃,只為將食物,留給他……
明白她的苦、她的恨與她的不甘,所以他放任她所有的無理取鬧,只求在那時,她心中的苦,可以稍稍有所宣洩。
她是個真正的千金之軀,在他生命中,原本永遠沒有機會碰到的天上雲霓,因此在那一日,在暴水中,當望見她死握住他,怎麼也不肯放開的手已血流如注時,他才會主動掙開她,然後將原本便屬於她的東西全還給她──除了那塊綠玉墜……
可上天,卻又第三次開了他一個玩笑,在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與天上的娘親相聚之時,又讓他存活了下來。
存活下來的他,被一隊差去前線的北沙國戰士救了起來,並開始在軍中擔任燒水、煮飯、撿柴火等雜事小差,且在身體痊癒後,成為軍士中的一名。
發誓再不辜負上天之德的他,閒瑕之餘總努力學習著,特別是有關南林國的一切。而戰事開始時,他總是第一個努力向前衝去、奮勇殺敵之人,因為他明白,只有勝利,他才能活下來,也才能有機會離開這裡,去找尋孤苦無依的她,並為像他自己這般經歷的人做更多的事……
軍階,愈升愈高,當戰爭終於勝利後,他已成了副將,也就在那時,他才知道,那愛與他一同廝混,沒事一起學習、抬枉,並和他一起由小兵升至副將,且曾在戰場上被他死扛回來的易容癖男子,竟是北沙國太子!
班師回朝後,太子只丟給了他一句話──自己決定想做什麼官。
不需要高官,也不需厚祿的他,選擇了成為北沙國駐南林國巡使,在去到開雲府瞭解了慕相爺府中所發生的事實真相後,開始在南林國中四處找尋慕天璇。
但遍尋不得的他,最後決定落腳於霄雲縣,這個南林國與北沙國混居的縣府。
因為在他的心底,總有一絲希冀,或許,如果有一天,她也想到了他,想到北沙國去,她會途經這裡……
可他沒想到的是,她竟真的在這裡,並成為了一名如此堅強、溫柔、執著、自信的慧黠女子。
但為何不?她本就是開雲第一才女啊……
可他,卻不敢認她,特別在他明瞭她已有夫君之後。
所以他只能悄悄地凝望著她、幫著她、護著她,不動聲色地苦苦愛戀著她……
而今日他的所作所為,雖說是為了救她於水火之中,但他知道,這其中終究參雜著他的個人私慾!
因此待明日,當她知曉一切後,或許她會連他的面都不願再見……
到那時,他該如何自處?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