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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亡人(7 truth)》第4章
第四章 紅白喜事

『「那裡!那裡明明是遺照啊!是我的遺照!該死!我居然看到我自己的遺照了!誰來告訴我我是在做夢——」』

小學的時候老師曾經問過每個學生他們未來的願望,和其它同學精彩絕倫、極富想像力的偉大理想比起來,楚柔的願望非常簡單——她說她想當新娘。

那個願望讓她被嘲笑得很慘,誠然,在一群情竇未開的小學生裡,說出這樣的願望是害羞的事情,不過楚柔卻把這個願望堅定了很久。

她很早就談了戀愛,很早就關注每年新娘妝的變化,甚至很早就開始存自己的嫁妝,可是她的願望始終沒有實現。

她一次也沒嫁出去。

「我們分手吧,過幾天我要娶別的女人。」前幾天,她好不容易找到、覺得可以結婚的物件對她如是說,然後一星期後的今天,那個男人果然結婚了,和另外一個女人。

酒席上笑吟吟給客人敬酒的新人,看起來極為礙眼,她本來不想來的,可是她還是來了。

「該死——祝你們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恨恨的說著祝福的話,楚柔將喝幹的杯子用力砸到桌子上,動靜之大,旁邊同席的男人皺眉看了她一眼,楚柔反射性朝對方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對方看神經病一樣看了她一眼,緊接著就陰沉著臉離開——手里拉著旁邊的女伴。

「討厭——好男人不是同性戀就是已經結婚,這句該死的話是誰說的?」又幹了一杯酒,楚柔眼圈一紅,趴在桌上嗚嗚哭了起來。「我不想一輩子嫁不出去啊!」

看她失態,旁邊和她一起來的女性友人一邊臉紅一邊小聲安撫她,「妳那麼漂亮,一定可以嫁出去的……」

「妳騙人!我現在全明白了,結婚和長相完全沒關係,那些新娘都沒我好看——」

「……那個……」

「越好看的女人難道越不好嫁出去麼?這世界是什麼道理?」喝醉了的楚柔強詞奪理,搶白了一陣之後,又開始自顧自憐起來,「其實,我曾經碰到過好男人的……可是……」

話說到這裡,楚柔的視線忽然放遠,陷入長久的沉默之後,她的身子忽然哆嗦了一下,隨即趴倒在桌上。

「唉……妳就是這樣表裡不一,才老是找不到男人啊,妳看妳,把周圍的男人都嚇跑了,啊!那位小姐可以幫我一個忙麼?

我朋友她醉了,我一個人架不住她……」

友人無奈的看著睡著〈暈倒?〉的楚柔,再看看被楚柔的行為,嚇得人煙盡去的酒桌,半晌瞅准旁邊一位看似空閒的女人,請求她幫自己把楚柔架出去。

楚柔的女伴原本想把她架到空閒的休息室讓她清醒一下的,誰知中途手機響了。

「抱歉,我可以接個電話麼?」抱歉的對幫助自己的女人笑笑,在對方點頭之後,她拿著電話背朝兩人接電話。

電話是她老公打來的,問她時間有些晚了要不要人接,開心接受老公體貼的女人和老公順便肉麻了幾句,等到她終於想起身後醉得一塌糊塗的楚柔而掛掉電話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身後沒了楚柔的身影。

「哎?人呢?」

「我想……吐!嘔——」嘴裡剛剛把這句話說出來,楚柔嘴裡同時發出了嘔吐聲,扶著她的人立刻將她帶到洗手間去,看著遠處打電話的同事背影,楚柔心裡納悶:奇怪,自己不是喝酒麼?怎麼忽然跑到一個類似走廊的地方來了?

奇怪奇怪啊。

醉鬼的腦子裡的記憶是斷層的,急於把胃袋清空的楚柔,也沒力氣思考什麼有深度的問題,很快的被人扶進洗手間之後,她抱著馬桶嘔吐起來。

穢物看起來很噁心,味道也很噁心,皺著眉將吐掉的東西沖掉,坐在冰涼地板上又待了一會兒的楚柔精神了不少。等到她離開馬桶走到洗手台那裡的時候,她已經醉的不是很厲害了。

「這樣子真嚇人!」被鏡子裡憔悴的自己嚇了一跳,楚柔匆忙尋找自己的手包。

「找到了找到了……」注意形象的楚柔有隨身攜帶手包的習慣,就算是喝醉也沒忘記把包掛在身上再走,不過這樣讓她記掛的,卻不是包裡那個沒裝多少錢的錢包,而是她的化妝包。再好的妝容時間久了就不那麼完美,她要隨身攜帶,隨時補妝。

臉色太可怕,加上身上到處都是剛才醉酒的狼狽,楚柔索性卸妝洗臉,她決定全部重來。就在她洗臉的空檔,洗手間裡忽然烏壓壓進來一群人。

不想讓人看到沒化妝的自己,楚柔假裝撲水,把臉低了下來。

那幫人卻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她,先來的進了廁所,位子滿了進不去的剩下兩個女人,就站在廁所門口一邊等一邊聊天。

「真可憐,年紀輕輕就死了。」

「死的很奇怪。」

那兩個女人的話題似乎和死人有關,沒事在廁所裡討論死人幹什麼啊?有病!

面無表情的,楚柔開始化妝。

那幾個女人很快出來,洗手完畢之後就再度黑壓壓的走了,沒錯,黑壓壓。

楚柔才發現自己剛才沒看錯:那幫女人穿的都是黑衣。那些女人身上的顏色,和楚柔今天為了參加婚禮,而特意採用的明亮顏色對比起來異常突兀。

「感覺……有點差哩……」最後往臉上拍了些定妝粉,楚柔離開廁所。

出門沒有看到小怡,也沒有看到把自己扶進廁所的女人,楚柔只好慢慢往回走,她想實在不行只好重新回到大廳了,發現自己不見的小怡應該會想到去那裡等她吧?

然而接下來的路,楚柔卻越走臉越黑,黑到連剛剛上的粉底都快遮蓋不住的地步。

「討厭——怎麼這麼多穿黑衣服的人?」和自己穿著格格不入的顏色,充斥在她眼前,越往前黑衣的人越多,覺得自己這身裝扮太突兀的楚柔,有點難堪的開始順著邊緣走,在人比較少的地方,她忽然撞到了一個人。

「對不起!」是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的聲音,聽起來年紀不大。

身體本能的做出柔弱反應,楚柔等待對方將自己扶起來。

然後,許久不見自己起來的對方,果然慌張的把她拉了起來,一邊拉一邊道歉。就在楚柔笑嘻嘻抬起頭,決定給對方樣貌打分的時候,楚柔愣住了。

不止她,對方也愣住了。

「妳……是楚柔吧?」疑惑的打量了自己半天,終於,男人開口問道。

「是你……」看著對方,楚柔低下了頭。

是她曾經喜歡過的男人,不,那麼說也不完全,應該說是她曾經想嫁的男人。

想嫁的人同時又是自己的朋友,嫁人不成之後連朋友也不太想當了,所以楚柔基本上沒有男性友人。

「妳怎麼會在這裡?」對方主動開了口,相當一陣子沒有見面,男人看起來並沒有變化多少,如果硬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

就是對方不再像以前那樣嚴肅,看起來閒適了不少。

「我……我參加婚禮。」低著頭把答案胡亂說出來,楚柔盯著地上男人的鞋子。

黑色的皮鞋,看樣子穿了很多年。

「婚禮?」對方的聲音忽然高興起來,「對了,妳前陣子不是說妳要結婚了麼?什麼日子,請柬別忘了寄我。」

「我參加的就是當時說要和我結婚的男人的婚禮。」面無表情說完這句話,對面的男人果然尷尬的住口,半晌……

「我……算是過來參加葬禮的。」聽到楚柔的答案男人愣了一下,然後抓著頭皺起了眉毛,改了個不怎麼好的話題,「葉臻叫我來的,說是之前一個朋友的告別會,匆匆忙忙只告訴我快點過來就掛了電話,對方是誰也沒說,這讓我怎麼包白包?」

聽到了熟悉的名字,楚柔愣了愣,「葉臻?」

「嗯,怎麼了麼?」

「啊!只是很久沒聽過那個名字,感覺有點懷念。」

「你們也很久沒見過面了麼……」感覺男人愣了一下,抬頭看向男人的時候,卻發現對方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要不要和我進去?我一會兒應該能見到他。」半晌,男人提了個建議,不過楚柔馬上揮手拒絕了。

「別開玩笑了!我這是參加婚禮的行頭打扮,你讓我去葬禮上嚇人麼?」臉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楚柔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心想難怪剛才看到那麼多黑衣的人……

這家飯店居然同時承辦了紅白喜事,這不是害人麼?

不知道這家飯店有幾個大廳,她一會兒尋找小怡的時候得注意些,不要找錯了。心裡想著,楚柔聽到對面的男子再度開口。

「真的不去看看他?我們真的很久沒見了呢!自從……」

男人似乎覺得很可惜的樣子,還在遊說。

心裡忽然一陣煩躁,楚柔慌忙打斷對方的話。

「我一會兒還要去喜宴的,帶著葬禮上的味道去不好,給人家婚禮添晦氣。」

「啊……我怎麼沒想到這點?嗯,肯定會讓人感覺不好,那個……妳趕緊回去。我這邊也要開始了。」

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男人和楚柔說了再見之後隨即離開。

盯著男人同樣一身黑衣的打扮,楚柔伸手拭額,發現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層薄汗。

大部分黑衣人都過去了,因為大廳是開放式的,楚柔可以看到門口有個桌子,桌子上鋪了白布,還有一個糊了白紙的盒子。

她看到之前和她說話的男人猶豫了一下,最終將懷裡的一個白色紙包投了進去,然後走進了大廳入席。

國人這些習俗真是奇怪。

結婚這樣的喜事要慶祝,要找來一幫人吃飯也就算了,人死了卻也要慶祝,還要一幫人吃飯。

楚柔經常參加婚禮,不過葬禮卻很少參加,上次參加葬禮……還是小時候的事情。

鄉下奶奶的葬禮,為了參加葬禮,父母帶她從城裡到鄉下,一進去就看到一堆人在那裡哭天搶地,楚柔的爸爸要她也過去哭。

楚柔死活哭不出來,最後還是爸爸打了她一巴掌,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哭泣的時候媽媽偷偷塞了她一塊糖,讓她哭完了吃。

背著媽媽偷偷把糖紙剝開,楚柔一邊含著糖塊一邊委屈的哭。

喜事上要笑,葬禮上要哭,這個規矩楚柔從小就懂,所以今天的婚禮上即使她心裡異常委屈,可是她還是笑了,起碼對著那對礙眼的新人的時候,她臉上是帶笑的。

楚柔冷眼看著大廳裡的人,一幫人已經開始吃飯,非常安靜的吃,偶爾有人小聲說話,比蚊子飛的聲音大不了多少。飯菜很豐盛,不過對不對得起他們之前包到白包裡的錢就不知道了。

這點城裡鄉下倒是一樣,當時奶奶的葬禮,楚柔只記住了兩件事,哭泣和吃飯。

奶奶葬禮完了之後,大伯家裡擺了好幾桌席,和現在這個不同,是很簡單的飯菜,村裡那種大鍋炸出來的豬肉,燉上地裡剛拔的青菜,非常好吃。

吃完之後意猶未盡的楚柔,不小心多問了一句:爸爸,奶奶的葬禮下次什麼時候舉行?我還來。

然後爸爸又給了她一巴掌。

楚柔那以後才知道:原來人死了,就回不來了。

一個人一輩子可以結很多次婚,她可以有很多次婚禮,然而葬禮……每個人一輩子僅此一回。

不過……忽然想到了什麼,楚柔打了個寒顫,心裡暗罵自己沒事待在辦喪事的現場真是有病的同時,她慌忙拔腿離開。結果,就在這時候,她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她愣住了。

是老人的聲音,從那辦喪事的大廳裡傳出來,大概因為大廳本就安靜,所以那老人的聲音,楚柔聽得清清楚楚!

是爸爸!是爸爸的聲音!和自己爸爸一模一樣的聲音說出讓楚柔目瞪口呆的話來!

「謝謝你們前來參加我女兒楚柔的葬禮,謝謝。」

聽到自己名字的瞬間,楚柔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她拔腿向那大廳跑去,站在開放式的大廳門口,她看到了那懸掛在大廳正中的黑白肖像,那上面的人赫然是……

她自己?!

於是,楚柔徹底傻眼了。

她看到爸爸說完之後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她看到一旁的母親哭著哭著暈了過去,她看到穿著黑衣的小妹扶住了昏迷的母親……

她、她什麼也不知道了!

「喂!妳跑到哪裡去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擔心妳啊!」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楚柔慢慢回過臉,蒼白恐懼的臉孔讓拍她的小怡嚇了一跳。

「妳……妳還好吧?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妳會不會想吐?這樣,我扶妳去洗手間吧,妳呀……明明那麼難受,怎麼又跑到喜宴上來了?」

小怡擔心的說著,楚柔看到她的嘴巴一開一合,然而對方的聲音傳入自己的耳朵時,卻像隔了一層厚重的水幕。遲緩,飄搖……

「妳、妳說什麼?喜宴?」疑惑的看著小怡,楚柔將指頭指向她看到自己黑白遺像的地方,「那裡!那裡明明是遺照啊!是我的遺照!該死!我居然看到我自己的遺照了!誰來告訴我我是在做夢——」

「笨蛋!妳就是在做夢!」匆忙壓住楚柔還在大聲嚷嚷的嘴巴,小怡頓時一頭大汗,抬頭向四周看去:果然,一旁的客人都看怪物一樣看著她們兩人。

「抱歉!抱歉!我朋友喝醉了……」慌忙賠禮道歉,小怡吃力的將不肯離開的楚柔拉出去,嘴裡還教訓著楚柔,「妳開什麼玩笑!什麼自己的遺像……妳剛才指的是人家的結婚照啊!妳再恨那傢伙,也不要在這種時候做這種事情啊!妳瘋了?」

小怡罵著,半天發現楚柔一聲沒吭之後,小心的低下頭,「妳……沒事吧?」

「是結婚照不是遺照?」半晌,楚柔終於吭了一聲。

「嗯。」

「……太好了……」閉上眼睛,楚柔長長呼了一口氣。

那之後沒多久,小怡的老公開車來了,楚柔於是搭夫妻倆的順風車回家,坐在後座,楚柔聽到副手席上的小怡正在問她話。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原本閉目養神的楚柔慢慢睜開雙眼,盯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路燈,輕聲說。

「夢?」

「嗯,很怪異的夢,我夢到那家飯店同時還有一戶正在辦喪事,我還碰到了熟人……最後,我在那個大廳裡看到了自己的遺像,這才忽然發現那是我自己的葬禮。妳說可笑不可笑?」這樣問著,可是楚柔卻沒笑出來。

「果然是很有想像力的夢,自己參加自己的葬禮麼?有趣的點子,呵呵,有沒有給自己包個白包?」小怡卻不在意,笑嘻嘻的甚至開了個玩笑。

「呵呵,當時正想呢,結果妳拍我,把我嚇醒了。」楚柔也笑了,她試圖讓自己把剛才那些不可思議的場景當作夢境處理——

她之前喝醉了,喝醉會出現一些幻覺也不是不能想像的事情,不是麼?

這件事被楚柔當作不存在的事處理,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以後,那天那件事漸漸被她拋在了腦後。然後,在一個平常的時間,用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給了楚柔一個衝擊!

楚柔的前男友其實是公司的人,所以那天公司裡有相當多的同事參加了喜宴,理所當然的,那天拍的照片沖洗出來之後,也就在楚柔工作的公司傳了開來。

楚柔和新郎的關係雖然沒公開,可是公司裡大部分人還是看在了眼裡,所以一開始大家看照片的時候有意無意避開了楚柔。

照片就是普通的照片,公司一個好事的同事拍的,照片上拍的無非是當天宴會的流程,然後最後給與會的公司人士集體照了一張合影,因為是合影,所以照片洗出來之後,基本上所有參與拍照的人都加洗了一張,然而就是這張照片出了問題。

「嘿嘿,妳看,張經理平時看著很古板,沒想到打扮起來還挺帥的嘛!」照片是那天早上洗好的,中午吃過午飯後,下午的上班時間還沒到,幾名女職員於是集體看起了照片。

「新娘也很漂亮啊!妳看到她脖子上那條項鍊了麼?上面那顆鑽石多大啊!不知道經理花了多少錢。」不知道為什麼,女人評價和自己同性別的人時,最後的落腳點總會踩在對方的穿著打扮上。

「還不一定是經理掏錢包呢!我聽到一條可靠的小道消息:新娘家是開珠寶店的,就是那個很有名的德莊珠寶行啊!全國連鎖店呢!據說新娘還是家裡的獨生女。」另一名女職員一臉神秘兮兮,以知情人士的身分發表看法。

「啊?這麼幸福?那麼說張經理豈不是娶了一個金庫?少奮鬥三十年啊!難怪經理甩了楚——」差點把楚柔的名字說出來,察覺自己差點說漏的女職員A,匆忙捂住自己的嘴,末了,小心的往楚柔的方向看了一眼。

楚柔正在和小怡吃自己自帶的便當,並沒有往那邊多看一眼。

於是幾名女職員便更加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那邊的竊竊私語還在繼續,不時還冒出幾聲笑聲,這邊小怡不安的看了一眼楚柔。

「那個……妳不要理會她們說的話。」有點憂心的看著楚柔,小怡小聲道。

「沒什麼,我還要感謝她們告訴我那件事,要不然我連自己怎麼被甩的都不知道!」楚柔臉上笑咪咪的,然而手裡的叉子卻一個用力,便當盒裡的香腸應力而斷!

彷佛對斷掉的香腸忽然感了興趣,楚柔用叉子不斷的在便當盒裡戳來戳去,直到香腸變成了肉泥。

變成肉泥的香腸看起來極為噁心,楚柔感覺自己忽然沒了胃口。

「那張照片呢?」楚柔忽然開口,看到對面的小怡不解的愣了愣,於是補充了一句,「就是她們正看的那個合影,妳也有一張吧?」

「啊?」

「她們沒給我洗。」楚柔撇撇嘴,不著痕跡的向還在竊竊私語的同事們那邊看去。「表面上是照顧我的情緒,不過真的是為了照顧我的情緒,就不會當著我的面看照片吧?」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完全沒有避諱一旁自己的同事們。楚柔就是這樣一個絕對不肯吃虧的女人,不過也似乎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基本上沒什麼女性友人。

沒有女性友人,男性友人最後又往往牽扯到失敗的感情問題,基本上,楚柔是個沒什麼朋友的人。

「妳呀……」看了一眼楚柔,又看看那邊明顯聽到楚柔的話,已經開始往這邊看的同事們,小怡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從自己桌上拿了一個信封過來。

「喏!妳要的照片!老實看照片吧。」為了顧及友人的情緒,小怡也沒有看那張照片,照片拿出來的時候,她也是第一次見。

記得拍照的時候,楚柔其實已經有點醉了,她本來不想讓她參與拍照,結果楚柔卻硬是要拍,最後還是小怡攙著她站到檯子上去的。

「記得我們當時站在最右邊……」小怡說著,向印象裡拍照的地方看去,她很快的看到了自己,可是……

「哎?怎麼……怎麼沒有妳?」

當時參與拍照的人很多,他們就採用了傳統的畢業照拍攝方法,簡單的佈置了一下,利用飯店的檯子和身高差異將人們錯落開,最後才過去的小怡和楚柔被安排在了第二排。

按照小怡的記憶,她們倆應該出現在照片正數第二排最右邊的位置,她在那裡看到了刻板笑著的自己沒錯,可是她左手邊的楚柔……

「怎麼可能沒有人……」拿著照片,小怡驚異的睜大了眼睛。

覺得這樣的小怡很是奇怪,楚柔立刻皺著眉頭拿過照片。老實說那天的情況她已經記不太清了,自己有參與拍照這件事還是小怡告訴她的,不過想想也對,按照她的性格,就算是清醒的情況下也會去拍照。

不但拍照,她還會微笑,她會笑得比新人還會開心。

可是實際情況卻——

「嗯?真的沒有我……」看著照片,楚柔歪了歪頭,也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兩個人開始大眼瞪小眼發起呆來,就在這個時候,從那群女同事中忽然爆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兩人隨即將視線向那個方向移去,卻見那邊原本圍成一個圈說話的女人此刻四散開來,其中一個人拿著照片一臉驚恐,看樣子剛才發出那聲慘叫的人應該就是她。

「妳幹什麼啊?忽然叫那麼大聲,人家耳朵都快被妳震聾了……」其中一個女人揉著耳朵,說出了楚柔也想罵那女人的話。

「妳們沒發現麼?」之前慘叫的女人卻仍然一臉惶恐,指著手裡的照片,「妳們沒發現這照片有什麼不對頭麼?」

被她的表情震住了,原本還想埋怨她幾句的同事們,將信將疑的重新湊過去,在她身後圍了一個扇形,重新向照片上看去。

「有、有什麼不對麼?」看了半天,眾人並沒看出有任何不對頭的地方,望向女人的眼裡充滿了不解和不信任。

「妳、妳們看看拍照的有幾個人……」

聽到她的話,立刻有人好事的數了起來。

「一……二……三……二十二……我數好了,一共二十三個人。」人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很快有人報出了數字。

之前尖叫的女人臉上卻更加蒼白,顫抖著,她給出下一個提示,「那、那妳們接下來數數……有多少雙人腳……」

忽然想到了什麼,眾人愣了愣,之前數人數的女人隨即開始數照片上出現的人腳,一邊數一邊念,然後,隨著嘴裡數字的增加,說到二十三的時候,她驚呆了。她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同事,「二、二十四雙人腳?」

看到之前尖叫的女子面如死灰的點了點頭,幾個人一陣靜默,然後不知道誰先叫了出來,接下來幾個女人一齊尖叫了。

「幽靈照片!」

「神秘的宴會參加者!」

「多出來的一雙腳!」

人們給這張照片安了各種各樣的名字,只一個下午,幾個女人中午發現的這件事,便傳遍了整個公司!

「那個……妳還記得當時站在妳旁邊的人是誰麼?」

那天,有不少人跑到小怡辦公桌前。

「忘記了。」小怡每次都搖頭,然後配合的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這樣才慢慢不再有人過來問。

中午那件事後,小怡和楚柔沒有再交談過,又打發走一個好事的人,小怡偷偷看了眼對面辦公桌埋頭工作的楚柔。

她知道雖然楚柔看起來在認真工作,可是實際上絕對心不在焉,證據就是她工作到現在已經幾個小時,桌面上高高的一迭檔卻完全沒有低下去的痕跡。

也難怪她這樣,原因無他:照片上多出來的那雙腳,是楚柔的。

公司的人考慮到楚柔和張經理的關係,覺得楚柔應該沒有去拍照,所以壓根沒有懷疑那是楚柔,可是拉著楚柔過去拍照的小怡,卻心知肚明站在自己身邊的女人是誰!

就這樣頂著風聲撐到了下班的時候,楚柔忽然叫住了小怡。

「我們今天出去吃飯吧,我請客。」

知道大概為什麼的小怡於是給老公打了電話,跟著楚柔來到了兩人常去的烤肉店。

「那個……搞不好只是相機的毛病,妳、妳別往心裡去……」兩個人一直默默吃飯也不是辦法,最後小怡終於鼓足勇氣,對楚柔說了今天中午開始就一直想說的話。

「可是……那天我真的拍照了吧?」盯著烤盤,楚柔忽然道。

如果是平時,她大可接受小怡的安慰,因為大家都知道什麼鬼怪一類,都是沒譜的事,可是那天,婚禮那天,她確實遇到了詭異的事情。

當時她確實把那件事當作夢境處理了,可是今天……

看到那張照片的懸疑時,不知道為什麼,楚柔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那個葬禮!

是她自己的葬禮……

只有腳的照片,自己的葬禮……沒來由的,楚柔將這兩件事的發生聯繫到一塊兒。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楚柔的右手上多了一隻玉手煉。鏈子是由玉制的珠子穿成的,珠子並不齊全,缺了好幾顆,戴在手上有相當一部分只能看到穿珠子的紅線。

據說那些缺掉的珠子,就是因為替她之前的主人擋了災碎掉的,交到她手裡的時候還剩十五顆,現在則是十四顆。

飯桌上,看著女兒手上的鏈子,楚母驚訝道:「怎麼忽然想起來戴這個了?之前不是嫌棄這鏈子難看麼?」

「唔……最近……昨天翻抽屜,忽然翻到,就戴了。」抬頭看了眼母親,卻一下子想到了那天,在那個夢境中的葬禮上,看到的哭到暈倒的母親,楚柔心裡忽然咯%了一聲,匆忙低頭假裝吃菜。

母親卻仔細看了看這個由她親手交到大女兒手中的鏈子,半天忽然發現了什麼,「咦?妳這鏈子什麼時候少了一顆珠子?什麼時候少的?」

楚母仔細數了數,最後確定這個鏈子就是少了一顆。

「姐姐就是因為少了珠子所以不戴的吧?我記得似乎是四年前——」一旁的小妹記性卻好。

「哎呀!珠子碎了就是給妳擋了一次災呢!妳這孩子,碎掉的珠子有沒有拿回來?那個要去寺裡還還願的……」

有點迷信的楚母立刻大呼小叫起來,不想聽母親嘮叨的楚柔,匆匆吃了幾口飯,然後一邊看時鐘一邊離開。

看著楚柔匆忙穿衣穿鞋準備出門的樣子,楚母喃喃,「這孩子最近有點奇怪呢……」

「因為又被人甩了吧?哪次被人甩了以後她不奇怪一陣子?」楚家小妹不在乎的說,話音剛落,就被楚母假裝生氣的拍了一下嘴。

望著楚柔剛剛關上的大門,楚母臉上露出一絲憂心。

這天還是偶爾會有人討論那張照片的事情,甚至有好事者,將照片其它人的臉打了馬賽克之後,將照片發在了網上,裡面什麼樣的留言都有。「搞不好是個怨靈——」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楚柔一臉鐵青。

她想到了夢裡看過的自己的遺像……難道這是個預兆,預兆她將要死去麼?想到這裡,楚柔就情不自禁微微顫抖起來,左手於是輕輕去摸右腕新戴上的手煉——

那是媽媽幾年前給她的東西,家傳之物,據說擋災辟邪,幾年前她戴過一次,結果鏈子散了,丟了一顆珠子的手煉她每每看去總覺得難看又不舒服,長久以來就一直把它壓在了抽屜底,昨晚卻忽然想到了它。

當人碰到科學上無法解釋的事情時,總會想到一些神鬼之談,她也不例外。

「這鏈子能幫人擋災,每當珠子碎了一顆,就是那鏈子幫妳擋過去一個災難。別小看它,靈驗著呢!」

媽媽將鏈子交給她時的話浮現在心頭,慢慢數著珠子,楚柔感覺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接近下班的時候,楚柔接到了一通電話,意想不到的人——她之前的戀人,照片上婚禮的主角。

他約她在烤肉店見面,毫無浪漫情調的地方,卻是不讓人懷疑他們關係的最好地點,大概知道對方為什麼約見自己,楚柔面無表情到了那家烤肉店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坐得不耐煩,沒有點菜,他面前就一杯啤酒而已,男人看樣子完全不打算久坐。

一看到楚柔,對方便皺起了眉毛,壓低聲音的質問,劈頭蓋臉砸向楚柔!

「那張照片……是妳搞的鬼吧?別人認不出來可是我卻知道:那個只有一雙腳的鬼影子是妳!」

對方說的果然是這件事,而且看樣子把那件事的出現,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面對這樣的前任戀人,楚柔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你當然知道,那雙鞋是你結婚前幾天送我的禮物呢,那時候你還說打算和我結婚,對不對?」

「妳——」被搶白了的男人惱羞成怒,白淨的臉上浮現一抹紫色。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後表情慢慢平靜下來,接下來,他心平氣和的開口。

「楚柔,我承認我對不起妳,不過婚前的交往是自由的,原本就要承擔分手的風險,不是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要做那些小孩子的惡作劇,妳以為一張裝神弄鬼的照片能做得了什麼?」

「當然能,你看看,你現在坐在我面前的原因,不就是因為那張你嘴裡『裝神弄鬼』的照片麼?」

微微一笑,楚柔完全平靜下來,招手叫過服務生,她悠然自得的點餐,看到因為有外人在而憋著不敢說話的男人,楚柔再次諷刺的笑了。

「因為那張照片的緣故,你太太對你抱怨什麼了麼?如果那樣,真是不好意思啊,希望你太太不要因為這個原因和你離婚。

不過如果真的因為那個原因,就要和你離婚的話我還真同情你,你們倆之間的感情,還及不上一張『裝神弄鬼』的照片……」

完全沒有否認的意思,楚柔只是說著讓眼前男人臉色越來越黑的話,心裡報復的快意壓過了恐懼感,楚柔感覺自己忽然有了胃口,慢條斯理的吃起烤肉來。

「妳、妳這女人不要太囂張!別讓我再看到妳!」

再也忍受不了的男人拍案而起,扔下一張鈔票離開了座位,他造出的動靜非常大,幾乎全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柔這一桌,絲毫不介意別人的視線,楚柔甚至追加了一瓶啤酒。

她慢悠悠的吃著,周圍的人來了又去,就楚柔這一桌還是原本的格局,她點了一次菜之後,除了酒水再沒追加別的,看著新來的客人因為找不到座位離去,烤肉店的服務員只能咬牙切齒的看著楚柔。

將最後一片牛舌放到烤盤上,靜靜看著肉片在烤盤上發出滋滋的聲響,聞到焦香的味道,楚柔伸筷將牛舌夾起,忽然,楚柔不動了。

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維持著夾著肉片的姿勢,楚柔的手抖了一下,筷子間的牛舌竟那樣漏下了烤盤,不多時,黑焦的萎縮在炭火之間。

不對,總覺得哪裡不對:她前面不是剛剛入座一對情侶麼?怎麼忽然沒了人?還有……楚柔單手撐起額頭,感覺頭部忽然一陣暈眩,她看向窗外:窗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黑?

楚柔這才發現,烤肉店裡現在竟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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