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臘月殺豬

人家不要錢，石宏大也不好硬塞，就道了一聲謝，直接揣著錢回去了。

于家已經開始做準備了。

殺豬那天來的人肯定少不了，小于舉人又想讓大家都吃好喝好，不過有一點，于家現在還不能太熱了，吃肉可以，喝酒還是米酒，而且肉類也不能做紅燒，只能做白切。

不過鄉親們是不會介意的，不論是白切還是紅燒，只要是小于舉人的殺豬飯，他們都會去。

于良吉也沒真的讓人就一個勁兒的吃豬肉，家裏的青椒已經能吃了，還有韭菜等青菜也都可以割了，黃大廚不愁沒有食材用。

且豬宰殺後也要留著一部分榨取油脂，留作食用油，雖然說豆油很好，不過有些菜，還是放點葷油才好吃。

家裏的鍋碗瓢盆都要提前預備好，還有吃飯的桌子，這次開席的話，肯定都得在屋裏吃，東西廂房也都要用上，大鍋中鍋和小鍋到時會火力全開。

板凳借了學堂的，張家辦喜事的時候，板凳也是借的學堂的，這都成了習慣了，因為別人家沒那麼多凳子啊！

再有就是桌子，幸好自家人口多，各種炕桌，地桌都有不少，倒是不用外借。

冬月的最後一日，石宏大跟巴圖倆一起去了老倪家，將那頭大肥豬趕了回來，圈在自家的一個臨時空出來的豬圈裏。

去年過年，因為守孝，於家並沒有殺豬，今年不行了，必須要殺一頭了。

按照東北這邊當地的習慣，殺了年豬就要邀請要好的人家來吃一頓殺豬菜的，有的人家自己吃不了一頭豬，也有借著機會賣出去點兒的意思。

因為于良吉現在有些聲望，全村的人他都通知到了，明天就會到來。

于良吉以前也吃過殺豬菜，但那時他是在飯店裏！

是不是原汁原味都不知道，請客殺豬來天，不免好奇地多關注了一下。

不過在臘月初一一大早，吃完早飯之後，他就被打發走了！

“為啥要我走啊？”小于舉人不服氣，為啥全家都在，就他要走？

“帶著幾個小的出去避一避，這殺豬子哇亂叫的，嚇到孩子怎麼辦？”劉文喜堅持。

且不止是小于舉人一個人要哭去避一避，家裏但凡沒有成親的，除卻巴多，剩下的包括宋姑娘和小黃姑娘也要出去！

“讓巴多帶著他們走啊！”小于舉人還想留下看殺豬呢！

“巴多要留下來幫忙的！”劉文喜不同意，巴多可比小老爺有用多了，小老爺最適合帶孩子和女眷出去避殺。

“那我……！”小于舉人還想說點什麼。

“好好的帶孩子們出去，遠點走著，這殺豬可是見紅的事兒，別讓孩子們嚇到，豬叫聲也很滲人的呢！”石宏大特意指了指于寶寶：“你也不想嚇到寶寶吧？”

小于舉人深吸一口氣，好吧，他承認，被石宏大戳中了軟肋！

宋姑娘披著個厚實的披風，帶著大帽子兜，能把半張臉都遮住的那種，小黃姑娘就很隨意了，頂著個毛茸茸兔毛的帽子，倆手拉著劉家的龍鳳胎，宋姑娘則是帶著巴家的巴甲，巴穆自己會走，但是他還是扶著小于舉人的胳膊，小于舉人則是拉著自己的小侄子。

這一行婦孺就出了門，站在大門口，於良吉也不知道要去誰家好了！

這附近是不行的，因為會聽到殺豬的聲音，孩子們還小，怕驚了魂，于寶寶仰頭看著他小叔叔：“小叔，我們要去哪兒呀？”

他倒是知道，這個時候他不宜在家，而且要宰殺的那頭豬他還看過，好大個的那種，還肥肥的，宰殺是殺死的意思，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乖乖地跟出來避殺了。

“走，去車姥姥家！”于良吉一咬牙，挑了個人家。

老村長家倒也有人，只不過老村長家人多，他們這些人去了打擾就不好了；別人家吧，恐怕跟老村長家也差不多，都是父母妻兒住一起，最多是分房間睡。

而車家不一樣，車家就老兩口，還有個樣子車達，人口少，地方也夠大，車家事典型的三合院，帶前後左右四個大菜園子。

車家沒有養活大型家畜，什麼豬啊牛的都沒有，只有兩頭小毛驢，和一掛板車。

今天小于舉人家殺豬，養子車達早早的就去幫忙了，老兩口在家貓冬，順便談一談要給養子找個媳婦兒的事兒。

老兩口正在暢想呢，就聽見自家的狗狗叫喚上了，還挺凶，這是有人來了啊！

這個時候誰能來啊？

能當家作主的都去于家吃殺豬飯，不能當家作主的基本上都是婦女兒童，這個時候，誰來了啊？

車爺爺去開門，打開門就看到小于舉人笑眯眯的樣子，以及他們手裏拉著的一溜兒小孩兒，身後站著的一大一小兩個閨女！

“車爺爺，來您家待會兒！”小于舉人笑的可愛。

“哎呦！”車爺爺笑的見牙不見眼：“快進來！”

一夥柔弱婦孺進了門，車爺爺關上門朝正房大喊：“老太婆，快出來！小于舉人來啦！”

于良吉一臉懵逼，因為好像喊“鬼子來了”一樣！

車姥姥一出來，就看到小于舉人，還帶著這麼多娃娃！

在老人家眼裏，不管宋姑娘長的多好看，也是孩子啊！

車家老兩口熱情接待了小于舉人一行，並且拿出了自家種植的瓜子和花生，還有一些軟和的適合老人孩子吃的糕點，這已經是很高規格的接待了。

甚至還給幾個小孩子開了兩瓶水果罐頭！

這也是小于舉人頭一次見到水果罐頭這玩意兒！

同樣是用玻璃瓶子裝著的，但是個頭很大，裏頭裝著的一罐山楂一罐草莓，還有一罐是黃桃。

這東西是甜的，孩子們愛吃，小于舉人的是一杯花茶，車姥姥自己做的杏花茶，給兩個小姑娘的也是花茶，跟小于舉人的一樣，只不過小于舉人的那個杯子好一些，是個蓋碗兒，兩個小姑娘的是大碗。

誰讓家裏就三個蓋碗兒，兩位老人的已經自己用上了，小于舉人的那個，還是車達的呢！

剩下的兩個，缺了個豁口，不適合給小姑娘用，萬一掛壞了嘴巴可怎麼辦？

這麼小，還沒家人呢！

老兩口這邊接待小于舉人，那邊于家來的人也差不多了，都是各家的老爺們兒，還有幾個老人家，早來的都是來幫忙的，所以石宏大也不客氣的當家做主，巴圖帶著幾個膀大腰圓去了豬圈，把大肥豬綁了，放在木板上捆好，可能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大肥豬交換的尤其淒厲！

“幸虧讓小于舉人帶著孩子們離開了！”黃大廚正在磨刀，他選了一把柳葉殺豬刀，還帶著血槽！

“是啊，不然這麼叫喚，肯定會嚇到孩子們！”黃廚娘點頭，自家閨女雖然也殺過鴨子雞之類的東西，但是畢竟還是個小姑娘，沒殺過豬，兒子也是因為是個小子，這才留下來看老爹殺豬。

“爹，要不我試試？”小黃躍躍欲試。

“試個屁！”黃大廚才不同意：“等你有了兒子女兒之後，再試！”

“為什麼？”小黃不服氣。

“這畢竟是殺生啊！”黃廚娘摸了摸兒子的頭：“你聽話，這種殺生未成親生子之前，絕對不能幹！”

小黃懂了，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

古人都迷信，雖然這個時代好了好多，但是依然撇不開那種傳承了數千年的信條。

石宏大在一邊路過，聽全了整個過程，倚在門邊簷下，摸著下巴想一些事情。

不過隨後黃大廚就出來了，他要去殺豬！

黃大廚做這個還是很幹淨利落的，一刀下去，捅出了血，底下有個大盆接豬血，這可是要灌血腸的，裏頭一會兒灑下一層細鹽，一會灑下一層調味料，豬一開始還哼哼，後來沒音兒了，等到了最後，就徹底斷氣了！

這個時候要趕緊把豬抬到大鍋那裏，在木板上放好，然後舀開水燙豬毛！

大片刀上，開始趁熱刮豬毛！

等豬毛大概刮乾淨了，也就要開始開腸破肚了！

這邊的殺豬菜主要是用自家積的酸菜，切得細細的絲，加上大塊的五花肉，就是肥些也無妨，反而更香，放到鍋裏一起燉。

等開腸破肚之後，就開始打理下水，這個要趁早，尤其是場子那塊，昨天晚上就沒再給豬喂食了，腸子裏基本上都是乾淨的，等下水這邊剛處理完，那頭就已經扯出了腸子用粗鹽清洗，完成之後遞過去，那邊就開始灌血腸。

將豬腸子洗的乾乾淨淨的，把接下來的豬血稍稍兌點水再加少少的細鹽，用漏鬥灌進去，兩頭用白色乾淨的細線綁好，放到燉菜的鍋裏去煮。

這就是主菜了。

至於剩下的豬心和豬肝，都被拿走處理了，豬心直接澆上水，凍在了外頭，豬肝鹽水煮了，切一半留一半。

等的酸菜燉的好了，肥肉裏的油已經化在湯裏，將大塊的肉；撈出來，切片。

還有血腸也撈出來切片，這就到了考驗黃大廚的時候了，要極好的刀工，刀要快，手更要快！

外麵的場皮有韌性，裏麵的血又易碎，手藝差一點的就切零碎了。

用尖椒爆炒了一個豬肺，還用黃瓜和豆芽配上粉絲做了個涼菜；鹽水豬肝切得薄薄的，配上一碟蒜泥兒和醬油，味道也很好。

就是切得太薄了，看著一盤子，實際上真沒多少！

一直到擺飯，小于舉人才拖家帶口，奉著車家老夫妻倆回了家，一到門口就聞到了香味兒！

進屋之後，更是看到了擺在桌子上的殺豬菜！

每一張桌子上都是一個大盆，裏頭放著殺豬燴菜，邊上馬哲切好的血腸還有五花肉，不僅如此，裏頭還有凍豆腐和粉條。

旁邊四道菜，分別是爆炒豬肺，白切肉，豬肝涼拚和家常涼茶。

主食是老早就蒸好了的兩合麵的開花大饅頭，如今隔著水蒸了一會兒，出鍋之後照樣軟綿綿。

這就是真正的殺豬燴菜啊！

小于舉人樂呵呵的坐到了主桌上，這一桌坐著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例如車家的車爺爺，老村長等等。

別看只有四盤菜和一個大盆，還有一個簸籮裝著的大饅頭，於家這飯菜裏雖然沒有紅燒肉，都是白切肉也不錯，更何況還有青菜可以吃！

席間，別人都是勸人“吃肉”，只有小于舉人這邊不同，他要顧及幾位老人的身體，所以看他們喜歡吃涼菜，就讓人再給添一盤上來：“這個時候吃肉有些膩了，吃點青菜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