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當家做主

“老爺好。”同樣是半彎腰鞠躬問好，同樣是讓于良吉想淚奔的稱呼。

“好，都進來，都進來，到了這裏就到了家了！”于良吉特別隨和，以緩解這些人的緊張情緒。

“都進去吧，東邊的那個給劉家住，北邊的那兩間屋子給巴家住，黃家就住在倒座房那邊，明天摳個大一點的窗戶出來！”石宏大把車子趕到門口，眾人七手八腳的把東西都卸了下來，然後他幾句話就安排人的住處。

“是！”一夥人各自根據石宏大的指點，先去安放他們為數不多的行李。

等人散了，于良吉才跟他小聲嘀咕：“你怎麼這麼分住處？巴家怎麼把人弄後頭牲口圈旁邊的屋子裏了？”

那裏除了有馬圈牛棚，還有各種雞鴨鵝的住處，以及豬的住處，甚至西北角還有化糞池！

一開始石宏大在那邊蓋了兩間磚瓦房于良吉還納悶兒，但是他說是給人住的，用來看牲口棚。

于良吉就真的建了起來，不過因為地方實在是不多了，跟馬圈牛棚什麼的，挨得太近，大概也就五米遠的距離吧，別說味道了，一出門就能看到牲口圈，怎麼看怎麼別扭，他可後悔蓋了那兩間房子了。

本來還想著，實在不行就充當一下產房，給牛啊馬的大牲口下崽子的時候用，結果就讓石宏大給了巴家，這不是糟蹋人麼？

“這你就不懂了，他們都習慣了照顧牲口，比伺候人都精細，我去的時候他們家就問了，能不能有牲口可以照顧？巴圖跟我說，他寧願跟牲口打交道，也不願意跟人耍心眼兒。”石宏大拎著不老少東西，于良吉也沒閒著，倆人一起往院子裏走：“我特意挑的他們，也是因為他們伺候慣了牲口，絕對不會嫌棄住的地方，而且他們還會很多治牲口病的手藝，以後家裏有個獸醫在，咱家的牛啊馬什麼的，都不用操心了。”

“我也能給牲口看病啊！”于良吉不服氣，他農業大學雖然學習的是種植，可獸醫也學過好幾手，不說能治死醫活，但是小病小災都沒問題。

“別說傻話，你是個舉人老爺，不是誰家的獸醫！”石宏大悶笑不已：“而且你能給牛馬接生嗎？能騸豬嗎？”

這可是十分需要經驗的活兒，連他都不敢輕易上手，小于舉人就更甭提了吧。

于良吉聽了還真說不出來別的了！

誰讓石宏大說的這些，他還真做不了！

他最多給牛馬驢子看看感冒，瞧瞧牙口之類的，還知道驢子要是脹氣了，要給它喂黑豆子排氣。

“石大叔！”于寶寶看到倆人一起進來，特別高興的飛奔而來。

“寶寶哎！”石宏大立刻放下東西，張開雙臂抱起了于寶寶：“想石大叔了沒？”

“想了！”于寶寶被抱的高高的，視野一下子就開闊了，可高興了。

“快下來吧，收拾洗漱一下，廚房還有一個湯，我去做好了，拿那個最大的八仙桌出來，咱們在東廂房的堂屋裏用飯。”于良吉一邊將小零碎的東西拎到了屋裏，一邊囑咐身後還在咯咯笑個不停的一大一小。

“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把東西規整一下，寶寶，走跟石大叔拎東西去，又給你買了個小積木，可好玩兒了。”石宏大拉著于寶寶，一手拎著東西放到了地方。

來回兩趟，把東西都放完了，于良吉也打好了湯，一個很大的盆子，他搬不動，只好讓石宏大搬了出來。

三家人都很快安置妥當了，因為倒座房那裏雖然房間多，卻只有一個帶著火炕的，黃家人就選了帶火炕的那間住，幸好于良吉這房子是新建的，當時所有的炕都鋪了新的席子，只要擦一擦浮灰就行了。

等人都到齊了，於良吉才發現，他們家的人，一下子變多了！

真說起來，全家加在一起，大小一十六口人，除卻大人，還有四個小孩子，兩個半大小子，男女都有，齊全了。

“都入座，都入座，今天頭一天過來，大家別拘束。”于良吉當然是第一個坐下去的，他不落座，別人也不敢落座啊！

八仙桌子很大，一麵坐兩個人綽綽有餘，十六個人還有小孩子在，就更坐的寬敞了。

加上飯菜都是用盆直接端上來的，于良吉就納悶兒了，石宏大難道就不知道拿個盤子裝一下嗎？家裏又不是沒有大盤子？

“都吃飯，什麼事情吃飽了再說！”石宏大很有主人翁精神，招呼眾人用餐，他先給于良吉和于寶寶盛了米飯。

隨後黃廚娘就接手了他的飯勺子，給大家盛飯，黃姑娘就給大家分碗拿筷子。

于良吉趁機給于寶寶做介紹，大家都稱呼于寶寶是“小少爺”。

把于寶寶叫的小臉兒通紅，還偷偷的去瞄同齡人的黃家小兒和巴甲，這倆跟他年歲相仿，而且倆人都比他壯實！

等都吃上飯了，都沉默不已。

于良吉還不太習慣這種“食不言寢不語”的架勢，因為他們每天吃飯的時候，都會說一些事情，哪怕是聊聊天也好。

本來人就少，突然連聲音都沒有了，太別扭了。

可是現在人多了，應該是熱熱鬧鬧的，怎麼還沉默是金上了呢？

“他們來的匆忙，明天我還得去買點東西回來，這鍋碗瓢盆家裏倒是有新置辦的，可要是再來人就沒得用了，還有布料也得買點，眼看著到夏天了，做兩身衣服吧，還有米麵油之類的，也少不了。”石宏大看出于良吉的不自在，說實話，他也有點不自在，頭一次買人回來，也不知道怎麼跟人相處。

“嗯，你們吃，家裏還在孝期，我們是不能吃肉的，不過你們不用跟著吃素，明天買點肉回來，就在東邊劉家那裏做，你們吃你們的，我不過去。”于良吉看巴家的人吃飯都有點慢，想到他們是少數民族，習慣了吃肉喝奶，突然吃一頓全素的，就跟讓狼吃草一樣難受。

“能吃羊肉嗎？”巴家最小的巴甲抬頭小聲的問於良吉，他從出生開始，就沒怎麼吃過素。

雖然老爺家的素菜也很好吃，但是他還是想他的羊肉了。

“胡說什麼？吃什麼羊肉？你就吃菜！”巴圖的臉上，高原紅更深了些。

以前他們家在草原上，也是很富有的，都怪那些該死的馬賊，趕走了他們的牛羊，差點就殺了他們家的人，還是自己跟大兒子趕走了馬賊，但是家裏也已經沒剩什麼了。

不得已，只好入關，投奔朝廷，然後朝廷給了他們賣身做僕人的答覆，當時小兒子病重，只能先賣身給府衙，得了醫藥治好了小兒子，細算算，需要他們典賣十年的時間，來償還這醫藥費和各種費用，不過也可以用他們的馬匹和腰刀抵賬，他沒同意。

沒有了馬匹和腰刀，他們還拿什麼保護家人？

於是典賣十年時間，他們成了朝廷統一發賣的僕人。

只是他們是關外的，要求也很高，吃肉這一點就一般人家受不了，還有就是他們家他和大兒子看著就凶神惡煞，二兒子長大了估計也這樣，隻有三兒子太小還看不出來什麼。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八個字簡直橫行在人們心裏了，對聖太祖當年就是打散了外族人，將蒙古設立成了養馬場，養牛場，養羊場，就是不讓他們遊牧！

必須定居，不能住帳篷。

不過也多虧了這個要求，巴家才沒有被馬賊一鍋端了，要是帳篷，可扛不住馬賊的馬匹踐踏。

說多了都是淚啊！

“孩子還小，你別喝斥他。”于良吉看於寶寶都被嚇到了，對巴圖有了新的認識，這位一看就是蒙古壯漢的傢伙，還有點大男子主義，家裏他說了算？

“明天就買點豬肉，買一隻肉羊，再來點牛肉，你們在自家吃飯，都分點米麵油等糧食和鹽巴。”于良吉覺得既想馬兒跑，就得給馬喂飽了草料，他想用人幹活，就得給人吃飽，要是連飯都吃不飽，還論什麼幹活？都沒力氣了！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巴圖還沒什麼，巴圖的妻子阿雅先站了起來道謝，當娘的都心疼孩子。

巴圖才跟著站起來：“謝謝老爺的寬厚，長生天保佑您和小少爺！”

說話跟喊口號似的，震得于良吉耳朵都有點疼了，石宏大憋笑示意巴圖他們不必緊張。

“快坐下吃飯吧！”于良吉幹巴巴的讓人都坐下：“吃完了先別走，我那裏還有些被褥，都分一下，柴火堆你們也能找到，都把炕燒熱一下，被子褥子的，先將就著蓋著吧。”

這是于良吉能安排的最好的待遇了，再好他也沒辦法了，家裏東西本來就少，就這多餘的被褥，還是後來置辦的，也是八成新的，不會太欺負人。

“是。”眾人應聲。

“以後在這裏就跟家裏一樣，每季都有從裏到外，從頭到腳，都有兩套衣衫，逢年過節的再裁製新衣，薄被厚被三年一換，枕頭什麼的你們自己看著辦，每個月成年男丁二兩銀子，成年女眷一兩銀子，孩子逢年過節都有壓歲錢。”於良吉一邊吃飯一邊說，這些他今天弄黃瓜架子的時候，就想好了。

雖然錢少，但是總比沒有的強，而且他也要看看，這些人好不好，合不合適，要是真用趁手了，加工資也不是不可能。

“是。”眾人還是應聲。

“大家要是做得好了，再加月錢也不是不可能的，都好好幹吧！”於良吉覺得自己這個當老爺的很不錯，很有當年他哥當大老板的派頭。

“都聽到了？”石宏大也說話了：“只要好好認真幹活，在這裏家裏沒人欺負你們，也不用擔心什麼，但是敢藏壞心眼兒，別怪我跟老爺不客氣！”

“知道了。”眾人怕石宏大比于良吉厲害多了。

于良吉看了看石宏大，異常認真的道：“以後，石宏大也是這個家的老爺，嗯，就叫大老爺好了！”

石宏大：“……！”

“是，大老爺。”眾人接受的無比迅速。

甚至劉文喜還看了看石宏大和于良吉，眼中帶著點點了然。

“那叫你小老爺，就說年歲小，老爺老爺的，都給你喊老了。”石宏大趁機趕緊改正一下稱呼。

“好吧。”于良吉表面淡定，內心歡呼，可是沒那麼老了。

他們很能吃，米飯都沒有剩下，湯也喝光了，菜葉吃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