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雪，今天你不用送便當過來了，我們出去吃，記得，中午十二點準時喔。”

　　君傑心滿意足的掛上電話，然後努力工作。

　　他決定認真的經營這份感情，而且，他也想到婚姻這檔子事。

　　當兩人熱情似火的歡愛之後，只有更多的幸福感，這是他以前和別的女友上床後從沒有過的感覺，讓他想一輩子和深雪一起度過。

　　也許……和她結婚也不錯，而且，要是生幾個像她一樣可愛，或像他一樣瀟灑的寶寶……想到她的肚子裏有他的孩子，他的心不由得暖洋洋的。

　　深雪，一個外表令男人神魂顛倒，內在卻無邪純真的女人，就因爲如此，他才捨不得她。

　　多年來，他一直很滿意單身的生活，喜歡每一次戀愛的感覺，不用受到婚姻的約束，一個人自由自在。

　　可是，這次他卻認真了，老實說，他自己也滿訝異的，不過，他的確十分期待未來的兩人生活。

　　他有信心可以說服她嫁給他，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想著想著，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必須馬上見到她，馬上。

　　君傑站起身，拿起外套要往外走的時候，正好和沒敲門就進來的麗莎兩個人撞在一起。

　　“你小心點。”

　　“啊，傑，你要去哪？”麗莎問著，邊挑逗的甩一甩她由名設計師精心設計的頭髮。

　　看見她這模樣，他不禁感到厭惡，心想過去他怎麽會看上這樣一個低俗的女人？

　　他真的覺得以前的自己實在太膚淺了。

　　“有事嗎？”君傑皺眉看著這個不知道前前前……幾任的女朋友，語氣裏帶著指責的意味。

　　“討厭，你對人家好凶，難道你忘了我們過去有多麽要好？”麗莎依偎在他身上，企圖引誘他想起之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光。

　　當年，他盡情的享用著她年輕的少女胴體，她也十分熱情，大方的享受著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

　　他們兩人可說是標準的露水姻緣，逢場作戲。

　　後來，他給了她一筆錢，聽說她出了國，彼此也就沒再聯絡。

　　這次公司招考秘書，本以爲她考進公司是純屬巧合，但，看她現在一副極盡挑逗之能事，他心中多少有個底了。

　　“我已經跟你說過我們是不可能的，你安分點好好做你的秘書，至少公司的待遇還不錯……”

　　“是因爲你那個小管家對吧？”麗莎打斷他的話。

　　“不關你的事。”

　　“怎麽這麽說？反正你也不是沒有同時交過兩、三個女朋友啊，我不會介意……”

　　君傑用力把她硬貼在他身上的手拉開，冷冰冰的說：“可是我介意。”

　　“哼，我看是那個風騷女管家介意吧？怎麽，她的工作也負責替主人暖床嗎？”麗莎的聲音裏充滿了怨恨。

　　“這也不關你的事，你如果沒事，可以出去了。”他立刻下逐客令。

　　“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誰？”

　　“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擋了我的路。”

　　“你要去哪？”

　　“這不用跟你報告。”君傑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越過她身邊便往外走。

　　麗莎氣瘋了，從小到大，沒有一個男人像唐君傑這樣對待她！

　　之前兩人交往時，他讓她享受到無比的樂趣，讓她在分手後依然難以忘懷。

　　她之後的男朋友一個比一個爛，好吃懶做不打緊，連床上功夫也差勁得可以，而且還會打女人。

　　所以，她想重新回到他身邊，哪知有人比她搶先一步。

　　五年前那個醜女孩，絕對是她上次看到的那個叫韓深雪的美女。

　　她會改變那麽多，宛如化腐朽爲神奇一般，的確令麗莎感到十分詫異。

　　不過，醜女變美女也只是外表，內心卻不一定擁有美女的自信，瞧上一次兩人見面，她一副心虛的樣子，就已一清二楚了。

　　哼！唐君傑，你敢這樣無情的對待我，那我絕不會讓你幸福美滿！

　　麗莎冷冷的一笑，偷偷的跟了上去。

　　***

　　“全叔，我很好……嗯，記得和我爹地說我一切都好……嗯，那我有空再打電話回家。麻煩你幫我謝謝唐伯伯的成全，讓我可以完成心願。他……他對我很好，嗯，你放心，他不會傷害我的，我也會保護我自己……嗯，我等一下要和他出去吃午餐，快來不及了，那先這樣，下次再和你聯絡。”

　　深雪挂上電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

　　這一陣子，她總是感到渾身輕飄飄的，無論任何事情都不會讓她生氣，她的心中只有滿滿的快樂。

　　所有的恨意，此時此刻也全都消失無蹤，她決定不要再進行什麽報復計畫了。

　　因爲她覺得好幸福，幸福到什麽也不願再想，決定以後就這樣甜蜜的與君傑在一起。

　　對，反正君傑也不知道之前的事，所以只要她不說，那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把過去所有的一切抛在腦後，她拿起背包，開心的出門準備赴約。

　　***

　　君傑挑的是一間法國餐廳，格調典雅，餐廳內輕輕飄蕩著迷人又浪漫的法國情歌，深雪很喜歡。

　　她慶倖自己沒有穿得太隨便，身上是他刪了好幾件她賣弄性感衣服之後，他勉強接受的衣服。

　　黑色細肩帶的小洋裝，外面披著一件精致的披肩，原本大波浪的長髮也往上盤，讓她顯得十分優雅、嫵媚君傑看得著迷，一直到她拉拉他，他才回過神來。

　　“發呆啊？”

　　“你真是漂亮，怎麽打扮都美若天仙。”他在她的臉上印下一記寵溺的吻。

　　當侍者領著兩人在座位上坐下來後，她才害羞的說：“你又知道我之前也是這樣美若天仙？”

　　“我就是知道。”他笑著道。

　　聽到他這麽說，她的心中有些不安。

　　“如果……我以前很醜，那你會……”

　　“不可能吧？你是那麽漂亮，剛好和我的英俊相配，我們可以說是天生的一對。”君傑開心的說。

　　深雪知道他雖是有些開玩笑，但是這樣的話聽在她的耳中卻十分沈重。

　　他的手突然握住她，害她心頭猛然一跳。

　　她一擡起頭，便撞進他那深情款款的雙眼中。

　　“在想什麽？”

　　“沒有。”她又低下頭，心裏浮上一種不安的情緒。

　　他的大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的撫摸著，“小雪，什麽時候帶我去見你的父母親？”

　　她猛然擡頭，“我父母？”

　　“是啊。”

　　“爲什麽？”

　　他臉色微微一沈，“爲什麽？你問我爲什麽？你應該知道爲什麽了吧？”

　　她明白，但，不明白爲什麽他會急著想見她的父母親，好像是想儘快和她定下來似的。

　　“我想娶你。”他的聲音十分堅定。

　　深雪一驚，“什麽？不可以。”

　　君傑的黑眸一下子變得冰冷，擺明瞭他一點也不接受她這樣的反應。

　　“爲什麽？”

　　“因爲……”

　　“因爲她心虛。”另一道聲音在兩人身旁響起。

　　深雪一看到是麗莎，臉色一下子刷白。

　　“你在這裏做什麽？”君傑瞪著她，沒想到這個女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哎喲，傑，你別凶我，至少我不會騙你啊，不像某個人，五年前醜到不行，五年後居然可以變成大美人。小管家，你可以告訴我你是在哪一間整型外科整型的嗎？”

　　深雪沒有任何回應，因爲她腦中一片空白。

　　君傑困惑的看向深雪，“小雪，她在說什麽？”

　　“她……她在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麗莎的聲音倏地提高八度，“你才是個心機重的女人，你接近傑有什麽企圖，你說啊？”

　　“我……”

　　君傑站起來，冷冷的制止麗莎的無理取鬧，“你鬧夠了沒有？”

　　“傑，你還不知道嗎？她就是五年前在台大校門口被你嘲笑得哭了的醜女人啊！”

　　***

　　“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君傑一把深雪拉進屋子裏便迫不及待的逼問，刻意忽略她太過蒼白的臉色。

　　“說什麽？”

　　他伸手擡起她的下巴，黑眸中不再深情款款，反而佈滿了熊熊的怒火。

　　“你一定花了不少的心血打造自己，那可笑的大眼鏡呢？那醜陋的牙套呢？

　　你去哪學了化腐朽爲神奇的化妝技巧？”

　　深雪的心一下子跌落冰冷的穀底。

　　“你讓我不得不這麽做。”她的語氣再平靜不過，只是他沒有看到她的手指在顫抖。

　　“你費盡心思接近我，爲的是什麽？”

　　要你愛我！她心中沈痛的呐喊著。

　　說出口的卻是另外兩個字，“報復。”

　　君傑快氣瘋了。老天爺是不是在整他？

　　在他生平第一次真心愛上一個女子，準備帶她去挑戒指，挑婚紗，並打算選個日子去拜訪未來的岳父岳母，和她共組美滿的家庭，但在他編織了那麽多美好的未來後，他的新娘子卻不是因爲愛而接近他，而是爲了報復？

　　“我不明白這有什麽好報復的，不過，大小姐，你也未免太小心眼了，一句話可以記住五年多。”他冷嘲熱諷的說。

　　他的嘲諷又再次無情、殘忍的挑起了深雪內心深處的傷口，她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個自卑又不安的小女孩。

　　她想閃躲他的目光，但他不願意。

　　“你說啊，五年前一句無心的話，真的可以讓你恨到把自己從醜小鴨化身爲性感尤物？那你報仇的時間表打算在什麽時候結束？耶誕節嗎？也對，在那個節日被人打擊、傷害，是再適合不過了……”

　　他突然用力握住她纖細的肩，捉得她好痛。

　　“你說，你打算要到什麽程度才報復我？小基度山？”

　　她的臉色更加慘白，艱難的開口，“你聽我解釋……”

　　“我最討厭有人玩弄我！”君傑恨恨的說。

　　“你不能全怪我，你那個時候太過分了。”她受不了的抗議道。

　　他點點頭，“很好，如果那時候你不逃走，肯吼出你的不滿，也許就不用花五年的時間爲這個荒唐的復仇計畫作準備了，不是嗎？”

　　他說對了，只可惜當年的她是那麽自卑，鼓起勇氣向心上人告白也只有那麽一次而已。

　　君傑因爲太憤怒，所以沒有注意到面前的深雪又縮回了自卑的殼裏，只是不斷的逼迫她。

　　“說，你打算玩弄我多久？到什麽程度？”突然，他冷冷的大笑，“你一定很恨我，所以不惜用你的處子之身引誘我！”

　　“傑，不要這樣，我可以解釋，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樣……”

　　“說，你打算何時才要一刀賜死我？”他變得殘酷無情，宛如五年前那個傷了她少女心的男人。

　　“我……”

　　“說！”他像只發狂的野獸一樣對她怒吼著。

　　“等你……愛上我。”深雪小聲的說。

　　“什麽？”他厲聲逼問。

　　“等你愛上我之後，我就可以嘲笑你，說你愛上的女人就是你五年前嘲笑、抛棄的那一個。”她被逼得脫口而出。

　　“然後呢？”

　　然後……她沒想過。

　　“我問你，你有沒有愛上我？”

　　“那你有沒有愛上我？”

　　“沒有。”他撒謊。

　　深雪感覺到自己的心又被他割了好深的一刀，而這樣的傷痛恐怕再過五年也癒合不了。

　　她咬緊牙，不願讓他看到她的眼淚。

　　“你呢？”君傑知道自己不該問，但是他發現根本阻止不了自己想知道答案的心。

　　有那麽一瞬間，她好想抱住他大喊她愛他、愛他，但是，她不能再笨到把自己的心送到殘忍的花花公子面前任他踐踏。

　　尤其在他如此鄙視她的狀況下，更是萬萬不可以。

　　“沒有。”

　　***

　　當深雪像逃命似的跑回她的房間時，也聽到君傑上樓的腳步聲，之後，他在她的房門口停了下來。

　　他會沖進來嗎？但現在她無法面對他啊，她太脆弱了，會被他殘忍的話傷得心碎不已。

　　不，求求老天，不要讓他繼續傷害她，她知道自己錯了。

　　仿佛聽到她心中的哀求，他的腳步又移動了，這一次，她聽到他往樓下走，然後傳來大門被人用力關上的聲音。

　　她連忙沖到窗邊，他剛好擡起頭注視著她的窗。

　　兩人四目交接，深雪看到他眼底那深深的痛楚，然後，他宛如負傷的野獸般，移開目光不再看她。

　　心一揪，她的淚水一顆顆滾落。

　　她太天真了，以爲這五年來對他只有恨意，只想報復，卻沒有注意到，她也同時愛著他。

　　而且，比五年前更愛、更愛他。

　　深雪無助的捂著臉，滑坐在窗臺邊，聽著他的車子呼嘯而去。

　　她蜷曲著身子，不停的哭泣，一如五年前那天，淚水怎麽也止不住。

　　原來，幸福是如此不堪一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