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顧渺的訓練治療還有幾天才開始, 開始之後顧飛就得天天陪著她, 所以對於顧飛來說,假期就是開始這幾天了。
“我覺得要不把咱們的生日也過了, ”蔣丞看著日歷, “等二渺開始治療什麽的了就沒時間了吧?”
“你想怎麽過?”顧飛問。
“不知道, 今天咱倆就先過個三人的,等李炎他們過來, 叫上潘智, 一塊兒去吃一頓?”蔣丞問,“我沒什麽過生日的經驗啊。”
“我也沒有, ”顧飛笑笑, “就按你的想法吧, 到時他們來了再一塊兒去吃一頓,是不是得先訂個包廂啊,這邊兒不比鋼廠,我看生意都好得不行。”
“嗯, 找個團購能用包廂的看看, ”蔣丞在手機上找了一會兒, 擡起頭看著顧飛,“你給我準備禮物了沒?”
“沒有,”顧飛說,“這段時間忙,一直也沒琢磨這事兒。”
“真的?”蔣丞看著他。
“……真的,”顧飛到他旁邊坐下, “你沒生氣吧?”
“沒有,這有什麽可生氣的啊,”蔣丞語氣很誇張地嘆了口氣,“都這會兒了也不用再寵著慣著了,我們黃臉公……”
“什麽鬼。”顧飛聽樂了,往沙發扶手上一靠,笑了半天。
“我們黃臉公,”蔣丞堅持說著,“也值不了一個生日禮物了。”
“你煩不煩。”顧飛笑著用腳在他腿上踢了一下。
“不煩,這有什麽可煩的啊,”蔣丞往他腳上拍了一巴掌,“反正我也沒給你準備禮物。”
“靠,”顧飛說,“這一臉哀怨的我以為你給我備了什麽大禮呢。”
“我壓根兒就沒想起來生日這事兒,”蔣丞說著也笑了,“怎麽辦,這才第三個生日,就已經過得這麽波瀾不驚了?以後還有百十來個怎麽辦啊?”
“我跟你說丞哥,”顧飛說,“那些逮著個跟某月某日星期某不一樣的日子就要紀念一下慶祝一下的情侶,都是覺得自己明天就會分手的,不趕緊紀念一下就沒機會了的……”
“你別一桿子打翻一船人啊,”蔣丞看了他一眼,“那麽多一直到老都還紀念的呢。”
“那跟我們也不一樣,”顧飛閉上眼睛,“你且聽我肉麻,我們吧,不需要紀念什麽,我們每一天都刻在回憶裏了,無須紀念,永不會忘。”
“快停吧,”蔣丞笑著說,“生日的事兒咱倆都沒記起來。”
“你能不能配合點兒了,”顧飛睜開眼睛,“煞風景這個技能你都爆點了吧?”
“我以後註意,”蔣丞邊樂邊反手撈過從沙發靠背上跑過的貓放到腿上揉著,又看了一眼趴桌上畫畫的顧渺,“二渺!”
顧渺轉過頭看著他,蔣丞指了指窗外:“我們出去玩?”
顧渺跟著看了一眼窗外,又轉回頭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去哪兒?”顧飛問。
“不知道,遊樂園什麽的人太多,暑假了人更多了沒法去,”蔣丞說,“只能找人少的地方,我想想。”
“估計這種日子裏沒有人少的地方,”顧飛說,“要不就小區的那個小花園?”
“她要玩滑板的,小花園裏都是老頭兒老太太加走不穩的小孩兒,她過去一沖,咱不得被人罵死啊,”蔣丞拿手機扒拉著,“我查查看……好歹是生日呢。”
“丞哥,”顧飛想了一會兒,坐了起來,“要不……你陪我去拍照片吧,老街老胡同什麽的,人也不多,我們慢慢溜達?”
“行。”蔣丞站了起來。
其實蔣丞來上學已經一年了,但說實話,除了學校周邊,他就去過三個地方,B大,家教倆孩子家的小區,以及火車站。
最遠就是火車站了,每次去都還各種滋味。
顧飛想去拍照,他當然很願意,就是該去哪兒,怎麽去,去了怎麽安排路線,全都不知道。
“等我再查一下。”蔣丞拿過筆記本又重新坐下了。
“丞哥,”顧飛在他腦袋上輕輕抓了一下,“你真是讓人心疼。”
“嗯?”蔣丞一邊敲鍵盤一邊應了一聲,“怎麽就又心疼了?”
顧飛沒說話,只是捏起他一撮頭發一下下搓著。
“我吧,其實本來也不是多愛玩的人,”蔣丞說,“我以前放假啊休息啊,也沒什麽地方去,一般也就是跟潘智找個地兒楞著,聊聊天兒什麽的。”
“你這一年,想找個地兒楞著聊天兒也沒時間吧。”顧飛說。
“畢竟跟一幫學霸在一塊兒,”蔣丞笑笑,“看到人家成天泡圖書館,我就有點兒緊張,我考進去的時候成績那麽靠前,總不能上著上著課就到後邊兒去了,那不是我的風格啊。”
“嗯,”顧飛低頭在他腦袋頂的頭發旋兒上親了親,“你這一整顆頭吧……也就這一個旋兒,還是個正旋兒,怎麽這麽犟呢?”
“一整顆頭,”蔣丞嘖了一聲,“能不能用個聽起來不那麽像恐怖片兒的詞啊。”
“整個腦袋。”顧飛笑了笑。
查好路線之後,他倆帶著顧渺和她的滑板出了門。
出門之前顧飛跟顧渺用了二十分鐘約法三章,不許喊,不許滑得太快,不許從人縫中間穿過去,要靠邊兒上滑……
顧渺一直都點著頭。
蔣丞感覺這大半年的努力,效果還是挺明顯的,顧渺現在對這種非單一內容的覆雜溝通基本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今天的天氣挺好,雖然太陽挺烈的,但風也挺大,不算熱。
按蔣丞的計劃,他們直接打了個車,地鐵其實也能到,還便宜得多,但站台上車廂裏人都太多,怕顧渺會緊張。
顧渺今天心情不錯,背著她的滑板下樓的時候都是蹦著下的。
自打在草原玩的時候顧飛幫她把滑板拴到背上,她就每次出門都要求背著,最後顧飛就給她做了一根小背帶,兩頭往滑板輪子上一勾,就能背上了,裝卸簡單,攜帶方便,還能騰出手來。
雖然顧渺的手騰出來了也沒什麽事兒可幹,連吃點兒東西,拿手上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十秒,基本一拿過去塞幾下就都進嘴裏了。
“中午在哪兒吃?”顧飛坐在出租車後座上問了一句。
還沒等坐在副駕的蔣丞回答,司機大哥就把話接了過去:“中午啊,中午你倆要是在那片兒的話……”
司機大哥非常熱情,就一個午飯,他給推薦了從低到高能有二十家館子,順便把他們該怎麽玩也給指點了一下,一直說到他們下車。
“謝謝大哥。”蔣丞下車的時候說。
“這我名片,”大哥又遞了一張名片過來,“你們要去哪兒玩弄不明白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的。”蔣丞接過了名片收好了,這還真有可能要用得上,李炎和劉帆要是過來了,他都還不知道怎麽玩。
帶著顧渺順著一條老街走進去的時候,蔣丞看了看顧飛:“哎顧飛。”
“嗯?”顧飛應著。
“你是不是應該弄個名片啊?”蔣丞說,“你看人司機大哥這名片多方便。”
“我拿了名片給誰發去啊,”顧飛笑著,“都是熟人了,誰要找我,一個電話打過來就行了。”
“也是,”蔣丞想了想,“其實我大概就是覺得你弄個名片挺好玩的。”
“那我回去就印,”顧飛說著比劃了一下,“顧飛,下面英文名GoodFly……”
“我靠,”蔣丞一聽就樂了,“你好歹是考完了四級感覺還不錯的人,能不能用點兒心啊。”
“聽我說,”顧飛笑著,“然後下邊兒是電話啊郵箱什麽的,中間不是要寫個職務職業什麽的嘛,就寫,貓丞的……”
“媳婦兒。”蔣丞反應很快地搶著說了一句。
“貓丞的兔飛,”顧飛看了他一眼,“這掐不起來了吧,兔飛的貓丞?”
“嗯,行。”蔣丞點了點頭。
討論完名片的款式之後,就走進了一條小胡同裏,沒什麽人,陽光下半明半暗的胡同看著非常安靜懶散。
顧渺取下滑板踩了上去,在他倆前邊兒慢慢地劃著,因為顧飛不讓她滑得太快,所以她一直很聽話地慢慢蛇行前進著。
幾個坐在邊兒上聊天兒的老頭兒還給她叫了個好。
顧飛把相機拿了出來,一邊慢慢走著,一邊拍幾張。
滿是塗鴉的舊墻,貼著小廣告的燈柱,在鋪著青石板的路上蛇行前進的顧渺,路邊只開著一扇窗賣東西的小雜貨鋪,樹蔭下聊天兒的人,放在墻邊的破舊藤椅和團在上面曬太陽的貓……
胡同裏的貓挺多的,顧渺現在管所有的貓都叫“丞哥”。
“丞哥。”她仰著頭看著院墻上像塊小墊子一樣鋪著的白貓說。
聲音很小,要不是蔣丞看到了她口型,根本聽不到她說了話。
但就算是這樣,還是讓人興奮,一條胡同走過去,碰到四只貓,她說了兩回“丞哥”。
“我待遇是不是比你好?”蔣丞問,“她都沒這麽公開叫過你吧?”
“嗯,”顧飛舉著相機,對著一面老墻的墻縫裏長出來的小草,“她其實連哥哥都不怎麽叫。”
“她是我妹妹了。”蔣丞說。
“嗯,”顧飛笑笑,“行。”
走過兩條胡同之後,一條石板小路的盡頭他們看到了一條小河。
有幾個老頭兒坐在河沿兒上釣魚,顧渺踩著滑板停下了,站在他們身後很專註地看著。
蔣丞過去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了。
顧飛拿著相機靠在欄桿邊兒上慢慢拍著。
這河非常小,水其實也不是特別幹凈,但是這種安靜的環境裏,水裏偶爾飄過的落葉和水面上倒映出的樹影,風吹過時水面微微泛起的漣漪,還有不知道水下的魚還是蝦輕輕一頂水面蕩開的圈圈波紋……
一切都讓人覺得閑散而安心。
顧飛拿著相機退開了幾步,蔣丞知道他是要拍自己,聽到幾聲快門響之後,他回過了頭,給了顧飛一個側臉。
顧飛按了快門之後又輕聲說:“站起來。”
蔣丞站了起來,迎著陽光,然後側身,再轉身逆光,最後偏過頭看著一邊的顧渺。
這一套配合非常完美,他跟顧飛在拍照上的默契就像他倆在床上的默契一樣完美無缺……
一想到床上。
昨天顧渺在裏屋睡著了他倆也沒敢就在外屋的床上翻滾,最後還是選擇了浴室。
“我們是不是這一個月都得使用洗澡體位?”顧飛問。
“我們還可以鎖上廚房門,使用飯桌姿勢。”蔣丞回答。
這種不要臉的回想一不小心就會從回想變成浮想,而且一旦浮想,就肯定會聯翩。
蔣丞腦子裏就在這一瞬間閃過的畫面讓他頓時就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
畢竟夏天,他就穿了一條休閑大褲衩,有點兒風吹草動就能被看出來。
“怎麽,”顧飛坐到了他旁邊,低頭一邊看相機一邊笑著問,“拍個照就硬了?”
“這事兒您最有發言權啊,”蔣丞說,“您拍個照中途還得去趟廁所呢。”
顧飛嘖了一聲:“丞哥你現在報覆心好強哦。”
“是的呢,”蔣丞斜眼兒瞅著他,“因為有個人現在逮著機會就損人呢。”
顧飛低頭笑了半天,轉臉看著他,在一臉純潔正直的笑容裏說了一句:“就你現在這樣子,我就特別想就地按倒幹個十次八次的。”
“……我操,”蔣丞非常震驚,“你是不是一路撿不少臉啊,糊了能有十層吧!”
“叔,”顧飛笑著跟一個站起來的大叔打了個招呼,“起魚了沒?”
“沒呢,”大叔活動了一下胳膊,“今兒風太大了。”
“平時能釣不少吧?”顧飛問。
“也沒多少,都小魚,釣起來就放了。”大叔笑笑。
一本正經地跟大叔聊了一會兒之後,顧飛站了起來:“上別地兒轉轉?能站起來了嗎?”
蔣丞嘖了一聲,站了起來。
沿著河邊走了沒多遠,就又拐回了胡同裏。
這邊人稍微多了一點兒,兩邊還偶爾會出現一兩家很有特點的小店,賣點兒奇怪的東西,他倆進了一家賣手工杯子茶盤什麽的小店轉了轉。
顧渺看中了一朵黑色的小陶花,蔣丞給她買了下來,店主給配了條細皮繩,但她不肯戴在脖子上,一定要系在腳踝上。
“小妹妹真有個性,”店主又笑著給她換了條短些的繩子,幫她系在了腳踝上,“你真酷啊。”
顧渺鞠了個躬,一臉嚴肅地轉身走了出去。
踩上滑板的時候顧飛跟在後頭給她拍了幾張照片。
“二渺純天然酷妞。”蔣丞說。
顧飛笑了笑:“希望以後能稍微不那麽酷。”
兩個人跟在顧渺身後繼續溜達,顧渺踩著滑板在前面的拐角拐了個彎,他倆跟著也拐了過去。
這是一條窄得車都過不去的小胡同,但中間卻有一家很小的店面。
顧渺一腳踩著滑板,站在店門口往裏看著。
“大概是渴了,”顧飛說,“去看看有沒有水什麽的。”
走到店門外的時候才看到這大概是一家咖啡店,能聞到咖啡香,門口低調的小牌子上是手寫的店名,意外。
“進去坐坐?”顧飛小聲問。
“好。”蔣丞點了點頭。
這個店名讓人突然有些感慨。
店裏面積不大,沒有刻意的裝修,簡單的白墻水泥磚,桌椅也是最簡單的,黑色線線條組成的方框,頂著一塊水泥桌面。
店裏只有一桌客人,兩個女孩子靠窗坐著,輕聲說著話。
似乎沒有店員,就一個大概是老板的年輕女孩兒走了過來,手往桌上一撐:“三位喝點兒什麽?”
顧飛和蔣丞要了咖啡,給顧渺要了一杯橙汁和一杯白開水。
顧渺一直盯著旁邊花台上放著的一個小擺件出神,是個用鐵條焊接起來的多邊形小球。
蔣丞順著看過去,想起了18歲生日的時候顧飛送他的那個迷宮:“這東西挺有鋼廠特色啊。”
“嗯。”顧飛笑了笑。
老板端著咖啡過來的時候,他問了一句:“那個是你做的嗎?”
“嗯,”她點點頭,用腳尖輕輕踢了下一黑鐵的腳腿兒,“這些都自己做的。”
“厲害。”蔣丞說。
老板笑了笑,又看了顧渺一眼,走過去把那個鐵條小球拿過來放到了顧渺面前:“送給你了。”
顧渺擡頭看著她。
“謝謝姐姐。”顧飛趕緊說。
顧渺站起來沖她鞠了個躬。
老板楞了楞然後說了一句:“不客氣,緣分。”
“緣分,”顧飛靠在椅背上看著蔣丞,“丞哥,咱們得算是非常有緣分了吧?”
“嗯,”蔣丞喝了口咖啡,“我不遠……千裏,跑鋼廠去,就為了碰到你,這必須是非常有緣分。”
“好險啊。”顧飛趴到桌上。
“怎麽?”蔣丞也趴到桌上,倆人臉對臉地瞅著。
“早一秒,晚一秒,”顧飛說,“你就碰不到二渺了,你要沒撿著二渺,我應該不會多註意你。”
“你一開始對我還算客氣是不是就因為二渺呢。”蔣丞笑笑。
“嗯,她喜歡你啊,”顧飛勾勾嘴角,“不過吧,也得是你長得好看。”
蔣丞嘖了一聲。
“你真帥啊,丞哥。”顧飛說。
“這麽熟了就不用老虛偽地拍馬屁了。”蔣丞說。
“我帥嗎?”顧飛問。
“帥炸蒼穹。”蔣丞說。
顧飛笑了起來,好半天才靠回椅背上,閉著眼輕輕呼出一口氣:“現在這樣……真好啊。”
“嗯。”蔣丞趴在桌上點了點頭。
倆人又小聲聊了一會兒之後,顧飛的目光落到了他身後:“丞哥,你看。”
“嗯?”蔣丞轉過頭。
身後吧台旁邊的角落裏,放著一架電鋼琴,旁邊椅子上還靠著一把吉他。
“怎麽?”蔣丞回過頭看著他。
“你有什麽想法嗎?”顧飛小聲問。
蔣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就笑了:“你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有一點點。”顧飛說。
“我也有一點點。”蔣丞說。
“不過不知道人家讓不讓用?”顧飛說。
“問問?”蔣丞說。
“我去問問。”顧飛往吧台那邊看了一眼,站了起來。
蔣丞最後一次彈琴,就是在四中的那次表演,一想起那次,他心裏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慨,當時那種慌亂無措,氣憤之後的心疼,最後清楚地感受到顧飛的絕望。
現在想起來心裏都還會輕輕一顫。
他那時就希望能跟顧飛一起合奏,但最終沒有實現。
顧飛剛才讓他看,他回頭看到那架鋼琴和那把吉它的時候,頓時就覺得汗毛悄悄地豎了起來。
“可以,”顧飛走了回來,輕聲說,“老板說可以用。”
蔣丞回頭,老板胳撐在吧台上,沖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笑了笑,站起來跟顧飛一塊兒走了過去。
電鋼琴以前在潘智家玩過,他媽參加了一個什麽中老年藝術團,買了架電鋼琴一次也沒動過,蔣丞大概是唯一讓它發出過聲音的人。
眼前這架電鋼琴比潘智家的要高級,蔣丞坐下之後活動了一下手指,然後爬了一段音階,感覺還可以。
那邊坐著聊天的兩個女孩兒聽到了音樂聲,一塊往這邊看了過來。
“怎麽樣?”顧飛拿著吉他站到了他旁邊,手指在琴弦上滑過,“這吉他應該是經常有人彈,音還是準的。”
“挺好,”蔣丞雙手在琴鍵上隨意彈了一段,看著顧飛,“那……開始?”
“嗯。”顧飛點點頭。
他倆沒有商量要彈什麽曲子,但都知道要彈什麽。
顧飛的手在琴箱上輕輕拍出節奏時,蔣丞笑了笑,聽著幾個小節的前奏輕輕從顧飛指尖滑出,他的手指落到了琴鍵上。
那首曲子,兩個人都已經爛熟於心,從任何一個小節開始,大概都能順暢地繼續下去。
一開始蔣丞的手略微有些緊,畢竟太久沒碰,又不是熟悉的琴。
但第一遍彈完的時候,他已經慢慢放松了下來。
間奏的時候他看著顧飛,在陽光裏顧飛微微垂下的睫毛拉出很長的影子,輕輕顫著。
到鋼琴進的地方,他擡眼看了看蔣丞。
蔣丞笑了笑,手落下,音符從指間跳了出來。
“我想,一個眼神就到老……”顧飛低聲唱了一句。
蔣丞跟著輕輕哼著。
我想,擡頭暖陽春草,你給我簡單擁抱
我想踩碎了迷茫走過時光,睜開眼你就會聽到
我想,左肩有你,右肩微笑
我想,在你眼裏撒野奔跑
我想,一個眼神就到老
安靜的陽光裏,琴聲,歌聲,都低而輕緩。
蔣丞的視線一直在顧飛臉上,跟他的眼線交纏。
有時候他會覺得,永遠是個挺不真實的詞,無法確定,也沒有辦法抓得住,但卻會在你完全不經意的某個瞬間裏出現。
就在現在,在眼前。
兩人指尖的音符裏,兩人交匯的眼神裏,還有身邊窗戶透進來的這一小方陽光裏。
顧飛在鋼琴聲裏慢慢往後了兩步,接過了老板從吧台裏遞出來的一朵玫瑰,走回蔣丞身邊:“丞哥,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蔣丞彈完最後一個音符,接過了玫瑰。
“我們不需要什麽紀念日,”顧飛說,“我們要紀念的不是按日子來算的。”
“嗯。”蔣丞看著他。
“我們得按一輩子來算。”顧飛說。
“啊,”蔣丞笑著點了點頭,“一輩子。”
(正文完結)